第74章
《情定緣生》, 第10頻道非常受歡迎的人物訪談節目。
主要采訪各行名人的情感生活,親情、友誼、戀愛、勵志人生......包羅萬象。
夏逐溪和沈靜松受邀參加節目,訪談剛好是在夏威夷旅行的前一天。
盛京電視臺。
《情定緣生》錄制現場。
臺上有雙人沙發和單人沙發, 一只擺着插花的小圓桌,燈光溫馨。臺下約莫百來位觀衆。
主持人朱文是第10頻道資歷豐富的大咖,很多人物都接受過她的采訪, 左右逢源。
節目開始,朱文在單人沙發落座,夏逐溪和沈靜松握着手坐在雙人沙發。
簡短的開場白和人物介紹後,朱文直白地引導對話:“小夏和小沈是去年才有網上互動的,之前有認識嗎?”
兩人點頭, 夏逐溪補充:“其實很早就認識了, 但是中間過了很長時間,沒有接觸,去年才見面。”
朱文:“中間過了很長時間是?”
夏逐溪:“九年。”
朱文驚訝:“小夏你這個月要滿25歲。”
夏逐溪:“是的。”
朱文計算:“去年春天你23歲, 再往前推九年,和小沈認識的時候你才14歲?”
夏逐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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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和臺下觀衆溝通眼神,不禁感慨:“不得不說,這個世上的緣分就是這樣神奇。就像我們的節目名字, 情定‘緣’生......”
大屏幕列出幾個粉絲最想了解的問題,諸如“第一次心動是什麽時候”,“是誰先告白”,“是誰先求婚”, “講一講戀愛和婚姻生活中最觸動彼此的細節”,等等。
請兩位嘉賓回答。
夏逐溪稍加回憶, 陽光的笑容帶上些微羞澀,“第一次心動......”她頓了頓, 閃爍眼睛,捋過耳邊的碎發,摸了下耳垂,“靜靜出道以後我就是她的粉絲,所以在我姐的訂婚宴上見到靜靜,我就超級心動。”
朱文笑道:“所以是偶像的力量。”
夏逐溪:“對的。”
沈靜松垂着靈動的眼眸,瞥她,悄無聲息地勾了勾唇。沈靜松洞悉她的每一個小動作,夏逐溪緊張的時候總是無意識地摸耳朵。
夏逐溪繼續:“誰先告白......應該算是我。”
朱文詫異:“應該,算?這個不是很清楚嗎?”
夏逐溪:“當時情況有點複雜。”
沈靜松幫忙:“是她先。”
朱文點頭:“哦哦。”
夏逐溪:“第一次求婚是我,沒成。第二次求婚是靜靜。”比劃手勢:“我當時覺得像做夢,我以為是幻覺——”
朱文笑出聲:“我已經感受到你當時的狂喜了。”
夏逐溪:“最觸動我的細節......”
她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眉眼像融化的蜂糖一樣甜蜜柔軟,“太多了,說不完。”
朱文:“你挑一個印象最深的。”
“嗯......”夏逐溪說:“訂婚宴那天我喝醉了,靜靜專門留下照顧我。她很溫柔,擔心我醒了胃不舒服,買了藥壓在我的枕頭下邊。”
作為優秀的主持人,朱文熟練地兼顧所有嘉賓。
她發現沈靜松更喜歡安靜地傾聽夏逐溪的講述,時不時流露出柔情的眼神。
這可不行,沈老師也得多聊幾句呀!
朱文提出話題引導沈靜松:“小沈,你初識小夏的時候已經讀A影了,你當時對初中畢業的夏逐溪小妹妹是什麽印象呢?”
沈靜松從容地回應:“小妹妹呀。”
朱文:“再詳細一點呢?”
沈靜松微笑:“很酷,很有個性的小妹妹。”
夏逐溪別過臉,不好意思看鏡頭。
有問有答,錄制時間過去大半。
節目走到尾聲。
導播請嘉賓先離場,這時觀衆們都還在座位上目送。
沈靜松款款起身,還沒邁開步子,發現鞋帶散了。
今天她穿了一雙優雅的系帶高跟,細長的絲帶交叉纏繞,圍着性.感的腳踝系成蝴蝶結。
朱文貼心地提醒:“小沈,你的鞋帶。”
沈靜松坐回沙發,矮身,“謝謝。”
還沒彎腰,一雙手出現在沈靜松的視野,動作緩慢,打了一個略顯笨拙但是非常認真的蝴蝶結。
夏逐溪單膝跪在地上,系好蝴蝶結,慢慢揚頭,對上沈靜松的嫣然一笑。
兩人的手交握,夏逐溪借着沈靜松的力道站起身,就這麽牽着手,在觀衆驚羨的歡呼中離開。
柔亮的聚光燈打在她們的身後,跟随着腳後跟,一步一步送別。
觀衆席爆發呼喊:
“夏神!靜靜仙子!你們要永遠幸福!”
“夏神記得每天都要更新狗糧噢!”
“祝夏逐溪和沈靜松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
走出封閉的錄影廳,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
盛夏的蟲鳴拉開夜幕。
夏逐溪打開車門,輕車熟路地給沈靜松系上安全帶。
不松不緊,剛好固定沈靜松的心口。
安全帶的尺寸是不會再錯了。
夏逐溪放開安全帶的卡扣,忽然被柔軟的手捉回去,貼進沈靜松的心間。
嗯?
夏逐溪擡眼,沈靜松眼中柔光潋滟。
“你撒謊。”沈靜松翕動紅唇。
夏逐溪不解:“我哪裏撒謊?”
沈靜松沉眸:“你說,第一次對我心動是什麽時候。”
夏逐溪心頭微動,顫了顫眼睫,“讀書的時候就很心動,你是我的偶像嘛。”
車內狹小,黑暗,偶爾經過的車亮着燈,照進來,勾勒出兩人的身影。
晚風吹拂,蛐蛐唱着歌,城市的味道暧昧又疏離,糾纏也倦怠。
沈靜松微微眯眼,明亮的眼眸好似鏡子,照透夏逐溪。
安靜良久,沈靜松露出笑容,像是泉眼裏的清蓮沐着月光綻放。
夏逐溪捂着怦然的心,轉身,目光向前,“回家咯?”
沈靜松歪頭倚靠車窗:“嗯。”
車燈點亮,引擎低鳴,車像一尾魚,帶着她們流進名為繁華夜市的大河。
夏逐溪的面色平靜無波,卻在心海的深處掀起一層層浪濤。
她清晰地記得十四歲的悶熱夏夜,小縣城的老房間,纖細的女性背影凹凸有致。
她聽着蟬鳴,向婀娜的人影走近,女人轉身,翩若驚鴻。
雪白的鎖骨畫着蜜桃色的愛心。
是沈靜松用唇釉畫的心。
也是夏逐溪的第一次動心。
夏逐溪深呼吸,握着方向盤的手掌微微汗濕。
這種動心她說不出口。
就讓那壞小孩的觊觎、青春期的妄想都留在過去,藏在記憶。
紅燈變綠,車拐過馬路的轉角,帶來幾縷加速的風。
發絲飛掠沈靜松的臉龐,她靠着車窗,眼神晦明地望着夏逐溪。
沈靜松的兩片紅唇上下碰了碰:“小騙子。”音量很小很小。
風帶走她的聲音。
車速加快,夜的光景紛繁後退。
車裏放着廣播。
播音員深情地朗誦詩歌:
記得早先年少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
是一句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①
明早飛劄幌,再轉夏威夷。
沈靜松在客廳最後一次清點行李。
她穿着睡裙,酥紅的肌膚上還萦着一層薄薄的水汽。
拿着牛奶走到卧室,裏面只點着一盞柔和的落地燈。
夏逐溪不在。
沈靜松轉身,走廊裏邊的書房亮着燈。
這麽晚了還在做什麽?
她走過去,夏逐溪坐在書桌,背影正對着門。
“小溪,還不睡覺?”沈靜松走到桌邊,詫異地張開嘴。
夏逐溪架着放大鏡,手握鑷子,全神貫注地一片片粘合玻璃瓶碎片。
她的手邊,有一簇已經修補完成的粉紅水晶。
夏逐溪轉過來:“我馬上就來,還剩最後一點了。”
沈靜松愧疚地撫摸水晶:“你從什麽時候開始修補的?”
夏逐溪低頭繼續:“我知道它碎了就開始補了,在家的時候每天有空都會補一點。”
沈靜松坐在她身邊:“重新買一個就好啦,這樣好麻煩的。”
夏逐溪:“就是要麻煩。”
沈靜松微怔:“為什麽呢?”
夏逐溪用小刷子給玻璃碎片的邊緣刷上膠水:“玻璃,水晶,琉璃,還有很多漂亮又脆弱的東西,它們很像感情。”
“稍微不小心,或者生氣,或者傷心,就會讓它破碎。靜靜你看,我補了很久,才完成這麽一點點,全是裂痕。”
“一份感情,一旦打破,就需要漫長的時間和巨大的精力去修補。而且造成的傷痕是永久的,無法消除。”
夏逐溪看向她,神情真摯,“我要記住修補困難的感覺,讓它時刻警醒我,愛你是一生鄭重的事。”
沈靜松的雙眸泛起水光,她微笑着點頭,伸出手,“我也來。”
不單單夏逐溪愛她是鄭重的事。
而是她們相愛,是一生的鄭重。
滿是傷痕的粉色水晶裝進全是裂紋的水晶瓶,在燈光下閃耀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夜深人靜,只有鳴蟲演奏樂曲。
床頭的小燈熄滅。
夏逐溪靠在沈靜松頸邊,聞着她清柔的香氣。沈靜松溫柔地将她擁抱。
“靜靜,節目上你說記得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真的?”
“真的。”
夏逐溪羞愧,她都不記得了。
沈靜松嗓音悠遠:“那天你穿着黑色短袖,拿着可樂,對我說‘你好’。”
夏逐溪:“你以前還說我記憶力好,你的記憶力才好強!”
沈靜松輕撫夏逐溪的長發,寵溺微笑。
若是命運要你銘記。
早在初遇那刻注定。
無心一瞥。
慢性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