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怎麽可能？”阿翊連忙擺手，“我只是好奇，若是有機會當皇後，你願不願意？”
“那還用問？”沐雲岚在阿翊的期盼中輕笑一聲，堅定道，“自然不願。”
阿翊眼中的光瞬間滅了，“為什麽？”
“這還用說？”沐雲岚起身，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皇後可是要母儀天下的，是天下女子的典範，就我這張臉，這副花枝招展的打扮，還有這身份，怎麽能當好一國之母？”
“可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阿翊十分真誠。
“只有你覺得有什麽用？”沐雲岚搖了搖頭，“得大多數人也這樣想才行。”
她說着，看向那廣闊的天空，一只鳥正好展翅飛過。
沐雲岚臉上便帶了幾分笑，“那皇宮就是一個巨大的籠子，我可不想被關進去，一輩子都出不來。”
五歲之前過得什麽日子，她已經忘了。
可是五歲之後，在到雲溪鎮安家前，她一直都身不由己。
“更何況當皇後要賢良淑德，要溫婉大方，要大度不能善妒。”沐雲岚輕嘆了一聲，“我寧可死，也不願變成那副模樣。”
“我寧可一個人過一輩子，也絕不會跟別的女人搶男人。”
沐雲岚說完，微微扭頭，看向阿翊。
原以為他會覺得自己離經叛道，不像尋常女兒家，熟料，他卻是認真點了點頭，“确實，若你變成那樣，那就不是你了。”
沐雲岚最喜歡阿翊的便是他這點，無論自己什麽樣子，他都喜歡。
從未試圖把自己變成他想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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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沐雲岚湊近阿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起來你是誰了？”
阿翊連忙搖頭，“還沒。”
沐雲岚話都到了嘴邊，猶豫片刻，又轉了個彎，“阿翊，你也清楚我的性子，只想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安穩日子，懶得同旁人争論什麽。”
“若是将來你尋回家人，他們瞧不上我，咱們就好聚好散，你若是有心，偶爾想起來，稍微照拂我一下就成，別的我也不敢奢求。”
沐雲岚這不是以退為進，而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才叫阿翊越發憐惜她。
“我明白。”阿翊握住她柔弱無骨的手，神色鄭重，“我答應過會保護好你，便不會食言。”
沐雲岚彎了彎唇，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們兩個其樂融融，會唇語的幾個暗衛心卻是涼了半截。
“這姑娘真不是其他派系派來的內應？”趙乙一哽，“她這麽一說，主子豈不是更不想回京了？”
“溫柔鄉，英雄冢，古人誠不欺我。”趙戊唏噓不已。
趙甲眉頭微蹙，卻也沒有太擔心，“就主子那性子，認定一個人絕不放手，若是能說動那姑娘，主子那邊能好辦許多。”
趙乙和趙戊聞言，醍醐灌頂，對趙甲越發欽佩。
難怪人家能當暗衛統領，瞧瞧這格局，同他們就不一樣！
“可要怎麽才能說動那姑娘？”趙乙撓頭，“威逼還是利誘？”
“都不行。”趙甲搖頭。
從他們打探到的消息就能看出這小姑娘雖生得柔柔弱弱，卻是個寧折不彎的，威逼絕對不行。
她手藝明明很好，卻也沒有想着盤一間鋪子專門賣她做的這些東西，只閑暇時抽空做些夠開銷就成，再加上方才那番話，名利于她而言不過是過眼煙雲，她對如今的小日子很滿足。
“那咱們要怎麽做？”趙乙問道。
“等趙丙過來，我自有法子。”趙甲胸有成竹。
趙乙等暗衛見他故意賣關子，都有些着急，恨不得找根棍子把他嘴給撬開。
無奈沒那個膽子，只能巴望着趙丙趕緊過來，好答疑解惑。
幾日後，阿翊上山打獵，沐雲岚在院子裏做珠釵，門突然被敲響了。
“雲岚，阿翊在家嗎？”門開後，楊嬸直接道。
“他出去有一會兒了，楊嬸可是有事找他？”沐雲岚笑着問道。
“我聽人說咱們雲溪鎮來了個神醫，那神醫只收疑難雜症。”楊嬸語氣十分急迫，“阿翊不是失憶了，我尋思着讓他過去看看，說不定就治好了呢。”
“神醫？”沐雲岚聽到這兩個字，直覺又是什麽江湖騙子。
可阿翊看了許多大夫，都說不好治，她便想着死馬當活馬醫，問道，“那神醫在何處，咱們去瞧瞧？”
“就在碼頭邊上的醫館裏，我帶你去。”楊嬸說完，拉着沐雲岚就往外走。
沐雲岚得知那神醫在醫館，而非街上擺攤，許是有兩把刷子，頓時顧不上什麽珠釵，直接丢下，鎖好門後跟楊嬸一起去了。
他們到醫館時，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有看病的，更多的是來湊熱鬧的。
沐雲岚看着這烏泱泱的一片人，很是頭疼。
楊嬸卻是個熱心腸的，拉着她的手硬生生帶着她擠到了前頭。
楊嬸剛要開口，沐雲岚拉住她，壓低聲音道，“楊嬸，咱們先看看這神醫是怎麽給人治病的。”
楊嬸想到阿翊那傷在腦袋，又不是什麽風寒，喝點姜茶捂一捂就好，若這人是個江湖騙子，別到時候錢打了水漂，人還沒了，那她豈不是好心辦壞事？
于是點點頭，安靜看着那神醫治病。
趙丙一襲白衣，清冷出塵，并且沉默寡言，倒有幾分神醫的架勢。
他能進“趙”字開頭的部署，能力自然非同小可，因此過來求醫問藥的，略掃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什麽病症。
那些容易解決的便揮揮手，示意到旁邊原先雲溪鎮的大夫那邊，棘手些的才會接手。
有個老伯得了痢疾，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家人得了消息，立刻弄了塊木板将他擡過來，放到地上的時候還在不住哼哼。
趙丙上前，把完脈，拿出銀針，烈酒擦拭後便給他針灸。
不消片刻，那老伯臉上便有了血色，也不再往外冒汗。
趙丙又開了一副方子，讓藥童去煎藥。
為了讓人看清楚他這方子可否有效，還特意騰了塊地兒讓那老伯坐着等。
還有個大娘腿疼，但凡到了下雨天便十分難受，神醫給她針灸完了，再用藥包熱敷，大娘緊縮的眉漸漸舒緩下來，離開時臉上都帶着笑，走路也不跛了。
之後趙丙又陸陸續續治好了不少人，其中也有熟面孔，沐雲岚将信将疑。
趙丙餘光瞥見沐雲岚的臉色，有些無奈，他略微沉吟，便道，“這會兒沒什麽疑難雜症可看，我随便點幾個看診，不收診金。”
湊熱鬧的立刻沸騰起來，紛紛表示自己可以。
趙丙目光掃過衆人，裝作不經意地指向沐雲岚，“就你吧，小姑娘。”
沐雲岚沒想到這神醫會選自己，正巧她也想看看這神醫有幾斤幾兩，便上前，坐下來後主動捋起衣袖。
趙丙自是清楚這小姑娘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分量，并不敢像方才那般直接上手，而是找了條幹淨的帕子搭在沐雲岚手腕上，方才為她診脈。
若是普通大夫，有東西隔着，把脈怕是不準，趙丙卻沒有這個顧慮。
若非擔心引起沐雲岚警戒，他恨不得用上細繩懸脈。
趙丙屏氣凝神，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眼前這位極有可能誕下将來的小主子，身子如何事關國祚，他把脈把得十分仔細，收回手時，面色舒緩了許多，“姑娘早年受了不少苦，還郁結于心，如今雖将養了幾月，心裏也疏闊了許多，還需喝幾服藥調理調理。”
沐雲岚有些驚訝，沒想到這神醫連自己從前的事也能靠把脈把出來，頓時恭敬了許多，“神醫，我夫君他幾個月前撞到頭，什麽事都忘了，您能幫他也看看嗎？”
趙丙忙活半日，終于等到這句話，他竭力壓下心中的歡喜，裝出一副冷淡的模樣，道，“可以。”
沐雲岚面露喜色，當即跟楊嬸一起去找人。
趙丁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悄悄擦了擦額上沁出來的細汗。
做戲做全套，他又點了兩個人看診，便借口說自己累了，然後去後院跟趙甲禀報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