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沐雲岚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
她假借鼓搗脂粉，實則減少往臉上塗抹的藥粉，一點點淡化胎記。
擔心街坊鄰居不清楚她為何突然變美，沐雲岚還特意拿去給他們瞧。
一時間不少愛美的小姑娘和婦人紛紛問她買能夠讓臉變白的脂粉，沐雲岚賺錢的渠道又多了一個。
阿翊見沐雲岚忙得熱火朝天，自己也沒閑着，有空就出去打獵，下雨就在家陪沐雲岚說說話，兩人相處十分融洽。
這日阿翊運氣好，抓了一頭野豬，扛回來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如今豬肉可是個金貴物，野豬沒有家豬那麽好吃，卻也差強人意。
阿翊預留了一部分最好的肉給沐雲岚，剩下的便當街售賣。
他忙得熱火朝天，卻敏銳地察覺到一道不同的視線。
阿翊冷着臉看向那人，對方先是一愣，緊接着便露出狂喜的神色。
阿翊皺眉，沒有搭理對方，低下頭繼續分肉收錢，賣完最後一份，他擦幹淨匕首，就打算離開。
那人看出阿翊不想在大街上同自己相認，便裝作不經意般跟在阿翊身後。
途中經過一條無人的小巷，阿翊猛地停下來，将那人鉗制住，牢牢按在牆上。
此時他眼中滿是兇戾，語氣也十分陰沉，“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跟着我？”
男人下意識要反抗，卻很快收住動作，恭敬道，“主子，屬下是趙甲。”
阿翊皺眉，“說人話。”
Advertisement
“主子，屬下真的是趙甲。”男人有些着急，“三個月前咱們從邊關回來，途中被晏王的人追殺，沖散了。”
“您做的标記特別亂，而且不在一個地方，屬下猜測暗衛內部出了問題，您怕是故意為之，便一邊尋找您的下落一邊揪出來許多旁人安插進來的探子。”
“上個月屬下帶人尋找主子時，看到您在一艘商船上，多番打探才找到您的下落。”
“你喊我主子，那我是什麽身份？”阿翊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這人看着就不正派，還一口一個主子。
沐雲岚想過安穩的生活，若他從前的身份見不得人，那這人便沒有留下的必要。
“您是當朝太子，霍瑾翊，屬下是您的暗衛統領，趙甲。”趙甲答道。
“你說我是當朝太子？”阿翊眼神瞬間變了，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趙甲，“什麽當朝太子，我還天王老子呢，原來是個腦子有疾的。”
“主子？”趙甲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你認錯人了，我就是一個小百姓，去別處找你主子去。”阿翊扔下這句話，徑自離開。
見趙甲還要跟，他惡狠狠威脅道，“別跟着我，不然揍你！”
沐雲岚在時，阿翊自是溫順乖巧，沐雲岚若是不在，他便懶得僞裝，直接顯露真性情。
趙甲清楚他的性子，無法，只得駐足。
到家後，阿翊推開院門，見沐雲岚正在喂雞，他有些無奈，直接上前拿過竹籃，“不是說了這些我來做就行？”
“你歇着就是。”
許是前些日子在山上洗了太多涼水澡，還經常泡在河裏叉魚，沐雲岚這次月事來勢洶洶，疼得不行。
阿翊便叫她躺在床上休息，今早離開前還特意去買了點心放在床邊，并且将小爐子放到腳踏上，茶壺裏煮着紅棗枸杞桂圓姜茶，她一伸手就能喝到。
“不過是有些難受，我能忍，哪兒有那麽金貴？”沐雲岚忍俊不禁，“我從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什麽事不要親力親為？”
“從前是從前，如今是如今，你都有我了，哪兒還用得着那般辛苦？”阿翊十分嚴肅。
沐雲岚心裏一暖，笑道，“行，那我現在就去歇着。”
“這是我今日賣野豬賺的錢，你收着。”阿翊說着，将錢袋子放到她手裏。
沐雲岚立刻笑開了，她擡起手，阿翊便主動彎下腰，沐雲岚捧着阿翊的臉揉搓兩下，誇道，“我家阿翊真厲害！”
他們兩個親親密密的，不遠處屋頂上的幾個暗衛卻是齊齊沉默。
他們互相對視，這會兒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真的是他們那個狂暴兇戾的主子？
剛被阿翊威脅過一頓、險些小命不保的趙甲神情滄桑。
這姑娘怕不是苗疆來的，不然怎麽能讓那個暴躁狠辣的太子殿下這般溫順？
“哎，你們不覺得這姑娘不對勁？”趙丁眉頭微蹙。
“哪裏不對勁？”另外幾個暗衛神色嚴肅，手齊刷刷放到武器上，嚴陣以待。
“她似乎易容過，不對，也不叫易容，只是用什麽藥汁塗抹在身上，改了膚色。”趙丁道，“還有臉上那個黑色的胎記，也是後天弄出來的。”
幾人都經過嚴格的訓練，這會兒定睛一看，都察覺到了問題。
“嘶，你們不覺得這姑娘有點眼熟？”趙丁越看越心驚。
“眼熟？”衆人疑惑，再仔細瞅，發現确實如此。
“這不是丞相府小姐嗎？”趙乙震驚，“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是跟那小侯爺青梅竹馬，難不成移情別戀咱們主子，偷偷跑來照顧主子的？”
“不對，這說不通啊，咱們都找了幾個月才找到主子，她怎麽可能來得更早？”
趙乙越說越迷茫，然後腦袋被打了一下。
“你蠢不蠢，這小姑娘若真是丞相府小姐，且與殿下情投意合，這侯爺夫人哪兒比得上太子妃甚至将來的皇後，直接退婚嫁給主子便是，何至于這般偷偷摸摸的？”趙丁翻了個白眼，語氣中滿是不屑。
“更何況就主子在皇城那不近女色的模樣，咱們又一直跟着他，什麽時候見過他跟丞相府小姐有私情？”
趙乙撓了撓頭，“也是，就咱們主子那個性子，看上什麽就會搶過來，寧可毀了也不便宜旁人，真看中丞相府小姐早就搶了，還能等到如今？”
“不過這小姑娘出現的時間未免太巧了些，怎麽就正好跟殿下在一起了？”
“我恍惚記得丞相當初有兩個女兒，是雙生胎來着，後來小女兒被歹人挾持，剁成了......莫非那小女兒沒死？”
趙甲也覺得這事有蹊跷，吩咐道，“讓人去查，弄清楚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還有這些年的經歷，任何事都別落下。”
“是。”趙丁領命，悄無聲息從屋頂下去，很快便沒了影。
幾人都很慎重，萬一這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就麻煩了。
“主子許是被人追殺時傷了腦袋，才會忘了咱們，你傳信回去，讓趙丙盡快趕來。”趙甲沉吟片刻，對趙丁道。
“是。”趙丁點點頭，也退下了。
趙甲收斂氣息，像從前那般護衛霍瑾翊。
可看着自家主子老媽子般圍着那小姑娘轉悠，饒是他最是成熟穩重，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緊接着又有些擔憂。
他們雖找了個替身在京城穩定局勢，并沒有多少人知曉太子失蹤的事。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有那鼻子靈敏的已經聞到味兒，局勢也是暗流湧動。
趙甲這會兒殷切期盼着趙丁趕緊過來，治好主子後盡快趕回皇城。
屋內，沐雲岚躺在床上，抱着阿翊給她弄的湯婆子，有些無聊。
她想了想，打開抽屜，拿出剛買的畫本子，慢悠悠翻了起來。
看了兩本，沐雲岚便有些心疼銀子。
原因無他，這些畫本子講的大多是窮書生在鄉下有個糟糠妻，高中後要麽被天家公主看上，要麽被高門貴女糾纏，那種猶豫糾結叫她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越發不爽。
沐雲岚将那些畫本子随手扔到床裏面，不經意一瞥，眼睛登時瞪圓了！
她先是臉色爆紅，随即趕忙将被子丢過去罩上，看不見了，方才逐漸回神。
沐雲岚心如擂鼓，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見阿翊沒進來，這才着急忙慌想要毀屍滅跡。
她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麽可能會買這種、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
沐雲岚放下床幔，用身子擋着畫本子，從那堆裏面找到那本妖精打架的。
正欲撕碎，想到這一個畫本子要兩個銅板，又有些舍不得。
更何況......她還沒看過這種的。
沐雲岚手裏動作頓住，猶豫片刻，還是鬼鬼祟祟翻開這本。
看完這個畫本子，沐雲岚大手震撼，同時也有些新奇。
那種事，當真有那麽快活嗎？
她不覺将阿翊代入畫本裏的将軍，想到阿翊會......
沐雲岚将臉埋進被子裏。
這簡直羞死人了！
聽到動靜，阿翊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敲門，“雲岚，你怎麽了？”
沐雲岚連忙将畫本子藏起來，輕咳一聲，道，“沒事，就是有些疼。”
“咱們要不去看看大夫？”阿翊頓時心疼起來。
“不用。”沐雲岚搖了搖頭，“大夫也說了，日後莫要貪涼，多喝些姜棗紅糖水就成，沒必要喝藥。”
“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煮好，好了給你送來。”阿翊便道。
“嗯。”沐雲岚應了一聲，便将畫本子藏了起來。
晚間，她擦洗完身子，用布巾包着頭發回屋去。
差不多幹了，沐雲岚聽到外面洗衣服的聲音，還有些奇怪。
阿翊幹活兒向來勤快，不是個會磨洋工的，往常這會兒衣服必定早就洗好了，今日怎麽拖得這麽久？
左右這會兒也沒上床，沐雲岚便推門出去。
進到院子裏，她便瞧見阿翊坐在小馬紮上，袖子捋到臂彎，露出緊實強健的小臂。
他微微用力，肌肉便緊繃起來，那流暢的線條十分漂亮。
阿翊嘴唇輕抿，目光嚴肅，這認真的模樣着實叫人移不開眼。
沐雲岚正欣賞着，忽然發現阿翊手裏的衣服有些眼熟，木盆裏的水顏色也有些不對。
仔細一瞧，這不是她這幾日換下來的貼身衣物？
沐雲岚騰地一下紅了，她明明藏得很隐蔽，怎麽還叫阿翊翻出來了？
阿翊餘光一直注意着沐雲岚，見她神色有異，自己也變得局促起來，“雲岚，你怎麽沒睡？”
沐雲岚沒吭聲，就盯着他手裏的衣服。
阿翊連忙解釋道，“我方才幫你倒水，沒注意碰倒了旁邊的小木箱，裏面衣服掉到地上，髒了，就想着幫你洗掉。”
“那些衣服原先就是髒的，你放着我明日洗也無妨。”沐雲岚繃不住道。
其他活計阿翊幫忙倒也罷了，貼身衣物，她實在是......
“可是血在衣服上久了會洗不掉，大夫也說了，你最好不要碰涼水，否則會更疼。”事關沐雲岚身體，阿翊不敢大意，他說完，又道，“抱歉，沒經你同意就碰你的衣服，你若是嫌棄，我明日上街給你買新的。”
“我沒有嫌棄，只是......只是......”沐雲岚又羞又臊，實在說不出話，逃也似的回了屋。
阿翊看着緊閉的房門，耳廓紅得越發厲害。
可沐雲岚方才只是羞赧，并未生氣，他嘴角輕輕翹了翹，繼續洗衣服去了。
之後沐雲岚不自在了好幾日，甚至等衣服幹了，收回來後，想到是阿翊洗的，都有些不敢穿。
得虧阿翊并未抓着這件事不放，跟個沒事人似得該幹嘛幹嘛，沐雲岚受他影響，也不再糾結這件事。
阿翊沒敢把有人找上門說自己是當朝太子的事告訴沐雲岚，盡管他做好那些暗衛不會輕易離開的打算，可每日一早起來，院子裏就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雞和兔子喂好，廚房裏也擺放着買來的早點，甚至他上山打獵，都不用自己動手，就看到滿地被捆的各種獵物，其中甚至還有幾株百年老參，他不得不承認，這所謂的暗衛，還挺好用。
阿翊有些頭疼，不過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再加上他也想多回去陪沐雲岚，便将這些東西全都提回鎮上賣了換銀子。
回家後，他看着正在研磨藥粉的沐雲岚，欲言又止。
沐雲岚做完最後一道工序，擡眼看向他，“怎麽了？”
“雲岚，你想當皇後嗎？”阿翊問道。
沐雲岚唬了一跳，連忙四處張望，見周圍只有他們兩個，方才松了一口氣。
她皺着眉，滿臉擔憂，“你想造反？”
阿翊：“......”
一衆暗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