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趙辛察覺到自家主子警惕的目光,嘴角微微抽搐。

許是幼時遭遇過太多不公的對待，擁有的東西也太少，霍瑾翊就跟那狼似得,領地意識特別強,還護食。

但凡他看上的東西,哪怕砸了毀了，都不會拱手讓于他人。

他倒不會這樣對沐雲岚，對其他人卻沒那麽多仁慈。

沐雲岚也清楚這點,見阿翊表情不對,連忙道，“阿翊，你将來不是要回去争家産嗎，到時候肯定很忙,說不定也顧不上我。”

“有趙姐姐在,她不但能保護我,還能教我許多東西，不就給你解決後顧之憂了？”

“我之前總擔心給你拖後腿來着,如今倒是不會了。”

霍瑾翊聽到這話，冷冽的神色才和緩了許多,他給沐雲岚盛了一碗湯,笑道，“你既然願意，就跟着她好好學，不過也別太逼着自己，累了就歇息,知道嗎？”

“嗯。”沐雲岚眉眼彎彎，也親親熱熱給霍瑾翊夾了一塊糖醋肉。

趙辛和趙丁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兩人都對沐雲岚十分有好感。

小姑娘雖嬌氣了些，還特別愛美，卻不是那蠻橫無理的，待他們也極好，還能降服住自家主子。

若是能成為主子娘娘，他們這些暗衛日子也能好過些。

吃完飯，趙辛和趙丁收拾桌子，沐雲岚拉着霍瑾翊回屋休息。

霍瑾翊關上門，剛坐到床邊，耳朵就被揪住了，他也不掙紮，只疑惑道，“雲岚，怎麽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沐雲岚往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幹嘛吓唬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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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兒有？”阿翊滿臉無辜。

“還說沒有？”沐雲岚瞪圓眼睛，“你是不是想把她趕走？”

“這個真沒有。”阿翊回答得十分誠懇。

他一般都永絕後患，哪兒用得着那麽麻煩？

“你如今忙起來了，以後怕是也不得清閑，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自保都不成，趙姐姐身手好，願意留下來照拂我是好事，你以後對她放尊重些，知道嗎？”沐雲岚嚴肅道。

“知道了。”阿翊乖乖點頭。

沐雲岚見他是誠心認錯，臉色方才和緩了許多。

“雲岚，你以後不會喜歡她比喜歡我還多吧？”阿翊知道沐雲岚吃軟不吃硬，直接環住她的腰，将臉埋在她頸窩，像極了受委屈尋求安慰的大狗。

沐雲岚嘴角控制不住地翹了起來，她抱住霍瑾翊，“怎麽可能，你是我夫君，趙姐姐是朋友，完全不一樣，這怎麽比？”

“可是你以前只會用那種亮晶晶的眼神看我，今天卻這樣看她，還誇了她那麽多。”霍瑾翊不依不饒。

“那是因為趙姐姐确實厲害啊。”沐雲岚十分耿直。

霍瑾翊頓時被噎住了。

沐雲岚逗夠了，連忙順毛撸，“我喜歡趙姐姐是因為她很厲害，對我也很好，把她當朋友對待。”

“可你是我夫君，就算你身手沒她好，我也會喜歡你。”

“你真的沒有必要跟她比。”

霍瑾翊立刻高興起來，“雲岚，你說得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沐雲岚輕笑。

“我也最喜歡你，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媳婦。”阿翊直接将她壓到床上，然後吻了上去。

兩人都年輕，還是新婚燕爾，這親着親着，就變了味兒。

可不知怎的，今日這床有些松垮，力氣稍微大些便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沐雲岚羞赧，就要叫停，這肉都到嘴邊，哪兒有不吃的道理？

霍瑾翊左右看看，抱着她下了床。

一室旖旎。

一個時辰後，沐雲岚擁着被子躺在床上，雲鬓微濕，粉面泛紅，脖子和胳膊上落滿了紅梅，當真活色生香。

霍瑾翊打了水回來，看到這勾人的畫面，眸色陡然暗沉。

沐雲岚如今對他十分熟悉，看到他這眼神便打了個哆嗦，往床裏面躲了躲，嬌聲道，“你把水放下，人出去！”

霍瑾翊被她炸毛小貓般的模樣可愛到，嘴角翹了翹。

他放下盆，倒是沒走，好聲好氣哄好沐雲岚，倒掉水後回來幫沐雲岚揉腰。

沐雲岚趴在床上，舒服得直哼哼，“阿翊，就你這手藝，哪怕不去打獵，專門幫人按摩都能賺不少銀子呢，”

“這可不行。”霍瑾翊十分認真，“除了你，我誰都不想伺候。”

沐雲岚聽到這話，一聲輕笑從喉間溢出，看向霍瑾翊時，眼睛都熠熠生輝，格外漂亮。

趙辛這事就這樣翻篇了，霍瑾翊之後也沒對她橫眉豎眼的。

留在雲溪鎮的一衆暗衛啧啧稱奇，對沐雲岚也越發推崇。

不愧是未來的主子娘娘，雖生得小小一只，嬌嬌弱弱的，卻是當之無愧的女中豪傑！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京城那邊的消息傳了回來。

得知丞相府對沐雲岚特別重視，哪怕知道她的那些經歷依舊迫切地想要找到她，霍瑾翊這才稍稍安心。

他原想着跟沐雲岚一道回去，再請皇帝下旨，明媒正娶沐雲岚為太子妃。

熟料敵國突然來襲，皇帝派太子領兵作戰，也是更進一步加強他在軍隊中的聲望和勢力。

哪怕是皇帝禦駕親征，也不是沒有回不來的，更別提他為了鼓舞士氣，不能縮在大後方，也得在前面搏命。

霍瑾翊原先打算同沐雲岚坦白自己的身份，如今卻是猶豫了。

是夜，沐雲岚沐浴完，見霍瑾翊神色凝重，疑惑道，“阿翊，你怎麽了？”

“雲岚，我想從軍。”霍瑾翊斟酌片刻，緩緩開口。

沐雲岚聽到這話，卻是一愣。

“我如今身份太低，沒辦法給你安穩的生活，若是能有什麽功績，将來就能鳳冠霞帔娶你過門。”霍瑾翊神色認真。

沐雲岚垂下眼簾，她想說如今的日子挺好的，她也不要什麽大富大貴的日子，只要霍瑾翊願意留在她身邊就夠了。

可她清楚霍瑾翊并非池中之物，他是翺翔天空的鷹。

若是為了她強行折斷羽翼留在地上，跟走地雞一樣生活，兩人這會兒感情正濃，自然千好萬好，可若是将來霍瑾翊後悔了呢？

豈不是會成為一對怨偶？

“雲岚，你怎麽不說話？”霍瑾翊神色局促，小心翼翼問道，“你若是不想我去，那我想想法子，留下來陪你？”

沐雲岚心中酸澀，緩緩搖了搖頭，“你想去就去吧。”

霍瑾翊從前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如今卻是進退維谷，“我還是不去了。”

沐雲岚撫上霍瑾翊的臉頰，心中滿是不舍，“你若是不想去，也不會問我這個。”

“好男兒志在四方，我能理解，不過阿翊，功績當然重要，可我更想你好好活着。”

霍瑾翊對上她溫柔卻堅定的眉眼，心裏暖暖的，“好。”

每次出征，皇帝也會擔憂，可那跟沐雲岚截然不同。

沐雲岚擔心的只是他這個人，皇帝看重的則是他是自己唯一的血脈，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皇位就會被旁支竊取，不甘心。

霍瑾翊很喜歡這種純粹的關心，神色也柔和了許多。

既然決定參軍，隔日便要去報名。

這一晚，沐雲岚沒有拘着霍瑾翊，兩人折騰到晨光微熹，方才沒了動靜。

溫香軟玉在懷，霍瑾翊十分不舍，也放心不下留她一個人在雲溪鎮。

哪怕已經知曉丞相府那邊很在意沐雲岚這個孩子，卻也擔心沐雲岚回京後會受委屈。

霍瑾翊這會兒恨毒了敵國的那些家夥，此番出征，必定要殺到王城，叫他們此生都不敢再犯才是！

饒是二人有再多不願和擔憂，終究到了分別這天。

出發前一晚，霍瑾翊倒是想跟她好好纏綿，畢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會見不到。

沐雲岚擔心他行軍受不住，直接叫停。

霍瑾翊也沒堅持，兩個人靜靜相擁，片刻後，沐雲岚突然開口，“阿翊，無論如何你都要平安回來。”

霍瑾翊吻了吻她的額頭，鄭重承諾道，“雲岚，你還在家等着我呢，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要不，你還是把趙丁帶過去吧，他身手好，也能護着你。”沐雲岚猶豫片刻，緩緩開口。

“他留在你這裏比跟着我要有用，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霍瑾翊神色溫柔，“他跟趙辛都是能夠信賴的人，你有什麽事吩咐他們去做變成，不必擔憂太多。”

“行吧。”沐雲岚點點頭，沒有堅持。

這一晚，兩人都沒怎麽睡。

次日清晨，霍瑾翊剛起身，沐雲岚也醒了。

她沒像往常那樣賴床，強忍着困意起來，想親自給霍瑾翊煮水餃。

霍瑾翊拗不過她，也知道沐雲岚心裏不好受，便讓她去了。

鍋裏一直溫着水，稍稍添些柴火，很快便沸騰了。

沐雲岚動作笨拙地調餡和面，最後煮了一大碗賣相不怎麽好，還有幾個破掉的水餃。

霍瑾翊倒是不嫌棄，很給面子地全部吃完了。

沐雲岚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

等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她猝不及防紅了眼，拉住霍瑾翊的袖子，淚水洶湧而至。

霍瑾翊看着她這模樣，心都要碎了。

挽留的話都到了嘴邊，卻是遲遲說不出口。

沐雲岚用力攥緊手，強迫自己放開霍瑾翊，背過身去，不想叫他看到自己這丢人的模樣。

霍瑾翊輕嘆一聲，将人擁進懷裏。

“雲岚，最多半年，我一定回來找你，好不好？”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別委屈自己。”

“嗯。”沐雲岚點點頭，聲音都帶着一股哭腔。

霍瑾翊離開後，沐雲岚悵然若失的許久，晚上也睡不安穩，經常做噩夢。

趙辛看着她日漸憔悴，心裏擔憂，好說歹說拉着她去醫館。

趙丙把完脈，給她開了安神的方子調理。

沐雲岚喝完好了許多，可白日裏依舊會擔憂，不知道阿翊如今怎樣了。

家裏處處都有霍瑾翊的影子，卻怎麽也見不到那個人。

有時候聽到後院傳來劈柴聲，沐雲岚還會強忍害怕過去，看到是趙丁，眼中的光瞬間滅了。

就在此時，丞相嫡子——沐雲逸終于風塵仆仆趕到了雲溪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