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寧侯夫人強撐着沒暈過去,賭咒發誓自己沒撒謊,沐雲岚就是她兒子養了幾年的外室。
其他人看着她不依不饒的樣子,饒是跟她有過節的,都有些不忍直視。
見過沒腦子的,就沒見過這麽沒腦子的。
他們實在想不通長寧侯夫人這樣做出了平白得罪丞相府和太子殿下還有什麽用。
最後長寧侯夫人用自己盈利最多的那三個嫁妝鋪子當賭注,若是沐雲岚确實不是那外室,就給她賠禮道歉。
長公主看了一眼霍瑾翊,見他不反對,便讓人收拾了一間客房,又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高門主母一同進去。
長寧侯夫人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已經贏了。
殊不知丞相夫人也好,沐雲岚也罷,都覺得她這小人得志的模樣十分可笑。
進屋後,關上門,長寧侯夫人迫不及待讓沐雲岚脫衣服。
沐雲岚似笑非笑看着她,“方才太子殿下不是說那偷漢子的婦人跟長寧侯夫人很像,不如您先做個表率,證明一下你不是那人?”
長寧侯夫人聽到這話,登時惱了,“你別血口噴人,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您不可能做那種事,我就會給人當外室了?”沐雲岚眉梢微挑,将話抛了回去,“說來也怪,別人家兒子養了外室,不都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怎麽長寧侯夫人反而大肆宣揚,就不擔心污了兒子的名聲?”
這話一出口,衆人紛紛朝長寧侯夫人看去,神色不一。
長寧侯夫人這些時日被憤怒沖昏了頭,只顧着跟丞相府別苗頭,都忘了這茬,聞言,臉瞬間白了。
她突然想到先前就算兒子退親傷了汝陽王府的顏面,可那位汝陽王郡主依舊隔三差五過來找兒子。
似乎自打鬧出外室那事,就再沒見過那位小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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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侯夫人頓時有些擔心,她這次該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吧?
衆人看到她這樣,十分無語。
見過蠢的,卻沒見過這麽蠢的。
難怪長寧侯後院裏養了一堆莺莺燕燕,就長寧侯夫人這腦子,哪裏鬥得過那些心眼比蜂窩煤還多的妾室通房?
長寧侯夫人說不過沐雲岚,只得強忍羞恥扭扭捏捏脫了衣服讓衆人查看。
确定她肩膀上沒有胎記,這才匆匆将衣服攏好,系好腰帶。
長寧侯夫人冷着臉看向沐雲岚,“輪到你了。”
她都已經做出這麽丢人的事,若是不能将沐雲岚踩死,那還有什麽意義?
屋內幾個高門主母看着長寧侯夫人對未來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後這般不依不饒的,紛紛搖頭。
原先還有幾個覺得雖然長寧侯和長寧侯夫人兩口子不靠譜,可長寧侯世子确實不錯,還想着把家裏的女孩兒嫁過去,如今紛紛打消了這個念頭。
世家大族聯姻本就是為了相互扶持,可這長寧侯府擺明了就是個火坑,不牽連自家都是好事,還能指望他們能夠幫襯自家?
長寧侯夫人不知道因為她的舉動,兒子想找們好親事難上加難,這會兒還死死盯着沐雲岚。
這屋子裏都是女眷,又沒有男人,沐雲岚脫得十分利索。
因着那婢女說胎記在後脖頸處,她不需要像長寧侯夫人那般脫太多,只将頭發從後面撩到前面,又把衣領往下拉了拉。
長寧侯夫人登時激動起來,朝那處看去。
卻見沐雲岚後脖頸處雪白一片,連個痣都沒有,更別提什麽胎記。
“這、這怎麽可能!”長寧侯夫人大驚失色,滿臉難以置信。
“我身上确實沒有胎記。”沐雲岚聳了聳肩,滿臉無辜。
“這、這肯定是假的,你一定用什麽法子把胎記藏起來了!”長寧侯夫人急得不行,大聲道,“一定是這樣!”
說着,她還想上前用手去擦。
“長寧侯夫人,咱們這麽多人看着,你別太過分!”長公主沉着臉,語氣不悅,“方才你脫衣服的時候大家夥都沒說什麽,怎麽到沐二小姐這裏就變了?”
“我那是因為——”長寧侯夫人正要解釋,就對上長公主冰冷的眼睛。
給她一百個膽子都不敢說那是太子胡說八道,只得咽下這口惡氣。
“罷了,我衣裳脫都脫了,也不差這麽一會兒。”沐雲岚倒是寬和一笑,“勞煩長公主殿下叫人打盆水來。”
“你倒是好脾氣。”長公主搖了搖頭,到底還是讓人去了。
不一會兒,兩個宮女捧着銅盆和嶄新的布巾過來,浸濕後輕輕擦拭着沐雲岚後脖頸處。
衆人目不轉睛盯着,就見那塊肌膚并沒有褪色,反而因為這個舉動隐隐泛着粉。
沐雲岚微微歪頭,“這下長寧侯夫人信了吧?”
長寧侯夫人如遭雷劈,後退一步,喃喃道,“這、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沐雲岚滿臉無辜,“我跟姐姐出生時身上都沒胎記,長寧侯夫人若是依舊不信,或許可以找當年幫忙接生的穩婆和太醫問問?”
“他們總不至于扯謊吧?”
沐雲岚态度太過坦蕩,衆位夫人紛紛信了她的話。
眼瞅着長寧侯夫人還要說些什麽,鎮北侯老夫人卻是不耐煩了,“行了,驗都驗了,還說什麽廢話?”
“臻臻,她就是個瘋婆子,沒必要将她的話往心裏去。”
說完,她拉着沐雲岚就往外走。
長寧侯夫人還想說些什麽,這會兒卻沒人願意搭理她。
見沐雲岚出來,丞相夫人滿臉關切。
長寧侯世子眼中也帶了幾分期盼。
他從前只把沐雲岚當沐雲淩的替身,別說肌膚之親,每次去落花坊的小院都只遠遠地瞧上一眼,就怕跟沐雲岚太親近,反而不像自己心中愛慕的女子。
因此婢女說沐雲岚後脖頸處有胎記,他便信了。
沐雲岚眉眼彎彎,走過去抱住丞相夫人的胳膊,笑道,“娘,事情都解決了,我确實不是長寧侯世子養的那個外室。”
“是他們認錯了人。”
“許是我真的跟那外室極為相似吧。”
“我兒受委屈了。”丞相夫人拍了拍沐雲岚的手,看向長寧侯夫人時眼中卻滿是冷意,“長寧侯夫人這些時日的羞辱丞相府記下了,以後必當盡數奉還!”
長寧侯夫人沒想到丞相夫人竟然會在大庭廣衆下說出這句話,頓時慌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道歉,無奈從前高傲慣了,實在低不下頭。
丞相夫人也不需要她惺惺作态,更不想佯裝大度原諒她。
既然事情解決了,繼續流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她便對長公主歉意一笑,“抱歉,今日攪和了長公主殿下的賞花宴。”
“無妨。”長公主擺了擺手。
她原先弄這場賞花宴也是想幫沐雲岚正名,如今目的達到了,也不會在意其他什麽。
鬧了這麽一出,丞相夫人也沒興致繼續留下來同旁人虛與委蛇,便直接跟長公主辭行。
霍瑾翊也對長公主微微點頭,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長公主恍惚間仿佛瞧見了霍瑾翊身後瘋狂搖晃的尾巴,用帕子掩住唇角上揚的弧度。
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
她這侄子從前多孤傲一個人,誰都瞧不上,每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沒成想如今遇見喜歡的人,也跟見到肉骨頭的大狗似得樂颠颠追着跑。
想到自己庫房裏多出來的那些珍寶,長公主繃不住笑了。
自己這侄子為了娶媳婦,當真是下了血本。
以前何曾見他這般求過一個人?
沐雲岚上了馬車,聽到旁邊有馬蹄聲,悄悄将窗簾撩開一條縫隙,就對上霍瑾翊關切的眼眸。
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登時彎成兩彎下弦月,臉上盈滿了歡喜。
丞相夫人看着她這小舉動,好笑的同時又有些不舍。
照太子殿下對沐雲岚的重視程度,怕是再過不久就要将人娶進門。
日後若是想要再見,怕是難了。
可他們又不能将沐雲岚拘在家裏,這才是真的害了小女兒。
丞相夫人輕嘆一聲,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是,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沐雲岚放下窗簾,歪頭問道,“娘怎麽嘆氣了?”
“沒什麽。”丞相夫人笑了笑,“就是想到你要嫁人,有些舍不得。”
“這有什麽,咱們都在京城,想見面不很容易?”沐雲岚親親熱熱抱着她的胳膊,笑盈盈道,“還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想回家都回不了了?”
“怎麽會?”丞相夫人哭笑不得。
“這不就成了?”沐雲岚眉眼彎彎,“阿翊平日裏要忙公事,肯定不得清閑,我在後宅又沒什麽事做,不就能回來陪娘了?”
“也是。”丞相夫人點點頭。
霍瑾翊作為唯一的成年皇子,只要他好好活着,宗室那些人就沒有機會,因此完全不用跟旁人争皇位,更不用擔心被皇帝警惕。
如此一來,沐雲岚便不用各種交際給他拉攏大臣的夫人。
而且霍瑾翊潔身自好,這麽多年別說側妃,就連通房丫頭都沒有,後宅幹淨得很,沐雲岚嫁過去也輕松些,不用跟那些莺莺燕燕勾心鬥角的。
她方才打量過,發現這個小家裏真正主事的還是自家小女兒,就算她想經常回家,太子殿下怕是也不會阻攔。
丞相夫人琢磨完,眉眼又疏闊了許多。
沐雲岚打消了丞相夫人的顧慮,也沒有冷落沐雲淩,三人親親熱熱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丞相府。
馬車停下後,丞相夫人先開車簾,看到站在旁邊的霍瑾翊,方才想起她忘了什麽。
太子殿下親自護送他們回來,想必是想同自家小女兒多相處相處。
結果小女兒為了逗自己高興,竟是直接把人丢外頭了!
丞相夫人頓時有些心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霍瑾翊。
霍瑾翊倒沒生氣,還在沐雲岚下馬車時攙扶了她一下。
沐雲岚正想請他進去坐坐,順便看看霍瑾翊身上傷口如何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宮中來人,傳太子殿下前去觐見。
沐雲岚頓時有些失望,她抿了抿唇,柔聲道,“你快去吧,正事要緊,咱們回頭再好好說話。”
霍瑾翊看着她,目光沉沉,腳下生根似得,一動不動,顯然不想走。
沐雲岚又催促了幾聲,他才點點頭,翻身上馬,“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沐雲岚叮囑到。
霍瑾翊悶悶地應了一聲,輕甩缰繩,都出去一段距離,還頻頻回頭看她。
這黏黏糊糊的模樣當真叫丞相夫人大開眼界。
若是從前誰跟她說有朝一日太子殿下會變得這般兒女情長,她必定覺得那人在癡人說夢。
如今......
丞相夫人看向自家小女兒,眼中不免帶了幾分敬佩。
能馴服那樣一頭兇獸,她這小女兒當真厲害。
沐雲岚目送霍瑾翊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收回視線。
“行了,咱們回去吧。”丞相夫人拍了拍沐雲岚的手,說道。
“嗯。”沐雲岚點點頭,跟着進去。
幾人坐着說了一會兒話,丞相夫人有事要忙,便各自回了院子。
沐雲岚想了想,道,“趙姐姐,我之前的那個婢女和老嬷嬷能拜托您幫忙安頓一下嗎?”
趙辛沒想到她還記得這兩個小人物,不免有些驚訝,“當然可以。”
“那就麻煩趙姐姐了。”沐雲岚有些不好意思,“從前他們對我也很盡心,今日還幫了我這麽一遭,若是......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趙辛神色柔和了許多,“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安頓他們。”
沐雲岚對她向來放心,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麽。
原以為霍瑾翊很快就會過來,可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夕陽西下,等到月上柳梢頭,才明白霍瑾翊今日怕是不會過來了。
沐浴完,她躺在床上,鼓着腮幫子戳了戳枕頭,有些不高興。
可想到霍瑾翊打完勝仗回來,怕是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又原諒他了。
沐雲岚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困意逐漸上湧。
她睡得很沉,因此也不知道一個高壯身影靈活地從打開的窗戶翻了進來,徑自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