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昭哥(中)
天色破曉,旭日臨窗,雄雞報曉,敬善早早便坐在梳妝臺前妝扮,敬善穿了一件芙蓉色蜀錦繡祥雲小坎,裏面配了粉霞錦繡藕絲長裙,梳了元寶髻,頭上戴上兩朵剛摘的木蘭花和銀鍍金鑲白玉蝴蝶簪,一副白玉耳環在耳垂下搖搖晃晃徒顯活潑又不失莊重,亭亭玉立,端莊柔美,一副絞絲銀镯襯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只是精致的小臉上紅腫的眼睛引人注目。
“好久沒見小姐這般用心打扮了。”錢媽媽開心的笑道,敬善則嘆了口氣“若是剛回了二房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旁人不知怎麽看,好歹我是二房的嫡長女,不管怎麽樣身份都擺在那裏,既要讓父親滿意又要壓得住下面的人,何況今日要到祖母那裏用早膳,若是祖母看到我不成樣子,難免會心裏難受,再與二夫人不痛快氣壞了身子不是徒增煩惱麽?”錢媽媽嘆了口氣,三小姐想得永遠比同齡的小姐少爺要多一些,明明是一個肚子裏出來的兄妹,為何差距這麽大?真希望三小姐以後嫁個好人家,免得這輩子都要受累。嫁人就是女子重生,而以後丈夫就是自己的天。
夏竹看氣氛有些尴尬,趕緊笑着道“不過小姐怎麽打扮都好看,天生麗質。”說着還像唱戲一般,翹起了蘭花指。
錢媽媽與敬善都笑了起來,秋菊配合地拉住夏竹的手,“請問小姐哪家?可否婚配?”秋菊這一來笑聲更大了,活脫的兩個活寶,敬善上前戳了秋菊與夏竹的腦袋“你們倆個丫頭不知羞,雖說你們比我大我沒喚你們聲姐姐,但這屋子裏上上下下可是有三個二等丫頭,三個三等丫頭,四個粗使丫頭看着你們兩個一等丫頭呢,不做個榜樣就算了,還說什麽勞子話,傳到流芳苑的媽媽耳朵裏還不懲治你們倆,我是絕對不護着的。”雖然敬善努力板着一張小臉,夏竹和秋菊卻沒有絲毫慌張,兩人一左一右拉着敬善的胳膊,撒嬌道“奴婢知道小姐最善良,從來不舍得罰我跟秋菊一根手指。”
秋菊也晃着敬善的胳膊,“夏竹姐姐說的對。”錢媽媽在一旁說了話“你們就是仗着小姐心腸好,兩個鬼丫頭,還不放開小姐,上好的衣服都被你們扯皺了。”
夏竹和秋菊放開手,敬善笑了笑看了看屋裏擺的小洋鐘“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去正房吧。”
敬善今日特地早了一會兒,免得重複昨日遲到的情況,自己若做得好,別人是怎麽都抓不住把柄的。
二夫人今日一身烏金雲繡衫配上流雲髻金海棠步搖,整個人妩媚多姿,任誰看了也不會相信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昭哥兒和元哥兒倒是低調的很,都穿了月白色的小衫,而敬蕙仍然是一副不出挑的樣子,低着頭,唯唯諾諾的樣子,與旁邊身着石榴紅刺繡妝花裙昂着頭的敬敏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敬敏也是學了乖,昨個身上那些金銀倒是摘了不少,唯獨沒變的是那趾高氣揚的模樣。
敬善忽然注意道屋裏多了兩個女子,穿着算是上等,但與太太小姐比差了些,比下人好上很多,可以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再看她們站在徐嗣安和二夫人身後敬善便反應過來,是家裏的姨娘。
二夫人笑着拉過敬善的手,敬善雖然厭惡卻也不能當着父親與她撕破臉皮摔開她的手,那樣只會顯得沒規矩。
“這位是三小姐,也是咱們房裏的嫡長女,”二夫人頭也不回的說道,但誰都知道是說給姨娘聽的,年邁一些的姨娘叫了聲“見過三小姐。”另一位年輕貌美的則笑着奉承“真是生了好模樣,令人生羨。”
二夫人看着敬善道“這是香姨娘跟夢姨娘。”敬善沖二人笑了笑,“香姨娘,夢姨娘。”算是見過面了,一旁的敬蕙直直地看着香姨娘,想必很久沒有與生母接觸了,庶女的生活就是如此艱難,上要讨好嫡母,下要壓着下人,連自己的生母都不能親近,婚姻大權還握在嫡母手中,機靈點的能讨得到不錯的生活,嫁個差不多的人家,愚笨的只能任人擺布。敬蕙雖不是那愚笨的卻也着實不聰明,也許她與香姨娘一樣,只想平平靜靜的讨生活,所以才這般平庸的活着,不礙眼也不讨喜,往往是沒有存在感的人。
敬善仔細打量了夢姨娘,才想起在江南時聽說了父親納了一位貌美的寵妾,與二夫人格格不入。
徐嗣安适時地說道“好了,見過面了以後便認得了,再不去壽安堂恐怕要誤了時辰,難不成要長輩等着咱們?!”
衆人一齊應了聲“是。”便跟着徐嗣安出門了。
Advertisement
壽安堂之所以名為此是因為周圍種了很多松柏,松柏象征長命百歲,壽安堂的院子也極為安靜,徐嗣安還特地為老夫人在裏面布置了一間佛堂,可見孝心。
老夫人看起來比剛回來的時候精神要好了些,畢竟舟車勞頓,年歲已大,不能像年輕人一樣恢複的快。
老夫人穿了一件百壽衣,半躺在炕上,大夫人坐在炕邊上幫老夫人揉着腿,身為縣主,大夫人能做到如此實屬難得,這也是為什麽老夫人與大夫人的關系和諧甚至好得如同親母女一樣的原因了。
敬思與敬慈坐在炕下的繡墩上,敬思一臉平靜,而敬慈不時的拿各種表情與敬善交流着。
“見過母親,大嫂。”徐嗣安抱拳于胸,二夫人也跟着說道“見過母親,大嫂。”衆兒女則齊聲道“見過祖母,大伯母。”
老夫人手一揮,“以後不必如此見禮了,聽着怪煩的慌,都是我的孫輩,我疼愛還來不及。”說着伸手招了招敬善到身邊,敬善走到炕邊卻沒有坐,只是站在一邊拉着老夫人的手,“嗣安和錦瀾坐吧。”老夫人雖不待見二夫人卻也沒法,過了這麽多年氣早就消了,何況這二夫人并無過錯,若是總給她下臉子看傳出去倒是老夫人沒事拿捏兒媳了。
徐嗣安見母親不在追究往事喜滋滋的坐了下來,“母親今日覺得可好?”
老夫人笑了笑,臉上的條條皺紋顯得她更加慈祥“還不錯,沒那麽乏了。就是身邊少了敬善,倒是沒了說話的人。”徐嗣安不想破壞母親的好心情,立馬對着敬善道“以後沒什麽事就多來陪祖母說說話。”
敬善乖順的應了句“是。”忽然敬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也想來陪祖母,往日都是我和二姐姐三姐姐一起的。”敬慈是最小的孫女,老夫人自然也是疼愛,招來敬慈,捏了捏敬慈的小臉,“好的,慈姐兒也來,真是孝順的孩子。”
說罷屋裏的氣氛也變得比剛才輕松了許多,老夫人眼風一掃便看見了快要睡着的敬昭,老夫人臉上浮上一絲擔憂,問道:“昭哥兒是怎麽了?如此的倦,昨夜沒有睡好?”
忽然聽見自己的名字敬昭立刻清醒,臉上一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半個字,徐嗣安犀利的目光落在昭哥兒身上,他便更說不出所以然來,老夫人只好嘆了口氣,“罷了,一會兒回去好好休息,別弄壞了身子。”
大夫人轉移話題道“過些日子老爺就帶着禮哥兒和誠哥兒回來了,啓娘也會回娘家看看,啓娘出嫁也有三年了,每次寫信來都說十分挂念祖母。”啓娘是玉真縣主與徐大老爺的嫡長女徐敬懿,也是家裏的嫡長孫女所以取乳名為啓,自小受盡寵愛,又聰明伶俐,生的貌美如花,十六歲嫁給了定北侯府的嫡長子喬子言,夫妻伉俪情深,公婆又喜愛,可以說從出生便是含着金湯匙,人生一直十分順利。
老夫人一聽啓娘,兩眼立馬紅了起來,“這孩子我也是三年未見,想起當初她承歡膝下,真真的是想念極了。”
大夫人自己拍了自己一下,“兒媳不好,惹得母親傷感。”老夫人複爾笑了笑“如今都要回來看老身了,你哪裏錯了。”忽然話鋒一轉,道“昭哥兒也該請個好師傅了,嗣安你要放在心上,別耽誤了學業,禮哥兒眼看都要殿試了,同樣是嫡出的嫡長子,昭哥以後也不能差了。還有,老二媳婦兒在嗣宜回來之前就把賬目處理好交給玉真吧,玉真在江南也是管着家的,回到京裏照規矩也該長房媳婦兒管家,咱們不能像商賈之家亂了規矩,你也好歇歇,這些年勞累了。”
二夫人心裏雖恨恨的,但嘴上卻不敢多言,只是強笑道“謝母親體諒,媳婦兒會盡快的。”徐嗣安與老夫人都十分滿意她的态度,點了點頭,徐嗣安道“昭哥兒的學業作父親的自會放在心上,母親莫要擔憂。”
“我的嫡孫怎能不擔憂,這孩子這些年我也未見,看着倒是比當年變了些,那聰明伶俐的勁兒也不知被你教到了哪兒去。”老夫人不滿道,卻沒有注意昭哥兒羞愧的低下了頭。
徐嗣安連連受教,生怕把母親氣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