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十五

敬善走出房間,見碧玺恭恭敬敬站在門口,便道“帶我回花廳,”屋裏傳來砰的一聲,碧玺皺起眉頭有些擔憂的看向屋裏,生怕裏面那位有個什麽閃失,“哦,不,這會兒戲也開鑼了,直接帶我去戲臺子吧,你早帶我走一會兒你主子在裏面不會出什麽事,若是再晚點,我怕他會氣出病來。”說完敬善便朝院外走去,碧玺猶猶豫豫的看了後面,徑直追了上去。

一路上敬善都沒再與碧玺說話,很明顯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碧玺也不是白子玉的丫鬟而是白子年的丫鬟。

走着走着敬善就看見了燈火聽到了敲打的奏曲兒聲,便轉身道“回去看你們主子吧,這點路我還是知道怎麽走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白子年是府裏的少爺,白子玉是府裏小姐,可是碧玺不過是個丫鬟也敢糊弄自己,真是越想越生氣。

敬善由一個低等的小丫鬟領到戲臺子,敬善趁人不注意,做到了敬思與敬蕙的中間。

敬思皺眉問道“怎麽這麽久?”明顯心不在焉沒有看戲臺子,敬善咧嘴一笑,“沒事,就是迷路了,二姐姐最愛看戲,今個兒倒也因為擔心我戲都不看了,我好生感動。”說完挽住敬思的手,敬思被逗笑“你這個馬屁精!還不好生的看戲!”

敬蕙也似乎松了口氣般,把視線重新移回了戲臺子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戲來。

敬善能感覺若有若無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轉過臉一看是白子玉,白子玉對着她微微一笑然後轉過頭去,不看戲看人,果然學會的榮昌郡主那套。

榮昌郡主則正跟着身邊的幾個貴婦說笑,眼珠不停的掃視這邊的姑娘們,說起來威遠侯府的嫡長子已經訂親,在壽宴後不久就要成親了,成親的對象是陳閣老最小的嫡女,其實說起來最小的嫡女一般不會嫁到別人家當長房媳婦兒的,一般都是嫡長女,只是這親事是威遠侯定的,況且關系到政治榮昌郡主也說不了什麽。威遠侯世代為武将,總要拉攏一些文官,畢竟武将有兵就不能有權更不能進閣成為閣老,有了這樣的親家威遠侯府的圈子只會越來越大,這京城裏哪家望族不是有很多根莖相連拐着彎兒的“親戚”,選最小的嫡女還是因為陳閣老年齡不小了,嫡長女早都生了好幾個孩子了。這門親事自己說不上話但榮昌郡主至少還有掌握其他兒女婚姻的權利,總要都做些打算,兩個庶子兩個庶女自己稍微透出點風就有人願意巴結,真正需要自己操心的還是從身上掉下的那塊寶貝肉疙瘩白子年,長兒媳自己不能選,次兒媳總要選好,畢竟是嫡出媳婦兒。

最後敬善看見榮昌郡主把目光落在了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小姐身上,那小姐生得美,笑容甜,周圍幾個小姐有說有笑,卻也看不到亂了規矩,只是那股傲勁兒是比敬敏還嚴重,眼睛似乎長在頭頂一般。

敬思在敬善耳邊道“那是昌國公的嫡孫女,餘二小姐。”敬善低聲道“看着倒是個美的,家世也好。”

敬思不屑一笑,冷哼“眼睛長到天上去了,再好也沒用。”敬思很少對哪個小姐極其不喜歡,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這還是頭一次。

二夫人在不遠處也說說笑笑,掩着面與身邊的婦人說話,那婦人時不時的朝敬善看去,敬善一激靈,自己一直忘了,就算她是繼室也有權利在自己的婚姻大事問題上說話,更有機會在敬昭的婚姻上說話,這次她在打誰的主意呢?

老夫人與威遠侯老夫人姜氏坐在上首,老姐妹說笑着,姜氏與老夫人的感覺完全不同,老夫人一看便是一生沒有太大風浪,一直安度生活的人,臉上時時挂着親和的笑容,相反威遠侯老夫人的笑容裏處處透着精明,笑容恰到好處,讓你感覺不會太疏離又不會太親近。

“這些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威遠侯老夫人端起茶撇了撇茶沫,“那時你便生活的無慮,如今還是。”精明的眼角處流露一絲羨慕,不過立刻便不見。

“這些年在江南也算閑适,可是還是沒有你過得舒坦,侯爺郡主孝順,子孫成群不好麽?”老夫人一臉慈愛的看着遠處的敬善,姜氏喝了口茶水挑了挑眉“年輕在閨閣時我便與你比,我嫁入侯府,你嫁給翰林院院士,那時咱們便注定得到的不同,你夫君一輩子也沒納幾個妾,那通房還是婚前的丫鬟,上面又沒有婆婆,你這輩子都過得幸福安逸。我得了榮華富貴,卻也生生的鬥了半輩子,從嫁進來就要鬥敗那些妾室,讓她們服帖,終于媳婦兒熬成婆,兒子還娶了個郡主,等鬥服了兒媳兒我現在也鬥不動了,操了一輩子的心,得了半輩子的榮華。”

看着姜氏比老夫人略顯老态的臉,就知道每一道皺紋裏都是一條精明與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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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你看我那孫女是不是好的很?”老夫人說着,姜氏順着老夫人的目光看過去,在争奇鬥豔的小姐堆裏,竟像是一支幽蘭。

“你身邊帶大的定不會錯,有幾分你年輕時的氣質,都說你是好福氣,我連個嫡孫女都沒有,過些日子叫她來陪陪我,讓我也享享你的晚年之樂。”說完笑了起來。

依依呀呀的京戲只會讓敬善覺得困倦,貴婦們點的折子敬善早已看過一遍又一遍,忽然身後有人輕推了敬善一下,敬善一看竟是剛才的餘二小姐。

餘二小姐微微笑着,但那神情依舊趾高氣昂,低聲問道“你剛才和你姐姐在看我?你們嘀咕什麽?”

敬善沒來得及回答,敬思便聽見聲音回了頭“我們何時看過餘妹妹?”敬蕙一旁不出聲,敬敏則看不慣比自己還牛氣的人,說道“就算是看了,你也不能這麽沒有規矩過來直接問,我們家姐妹若是真說了什麽你沒聽見也沒證據,可是若是我們誇你長得美,你也要來說上兩句?”

敬善第一次想拉着敬敏的手好好稀罕稀罕,這個妹妹何時這麽好了,不過還是強按住自己的想法,做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樣子“餘姐姐可能是誤會了,我和二姐姐看餘姐姐身上的料子好看的很,喜歡的緊,便研究着是什麽花樣的,什麽料子的,到時候去布行問問,實在買不到做身類似的也好。”

剛才青了臉的餘二這才露了笑顏,不過還是一副欠揍的高傲,聲音也高了幾分“這料子是宮裏賞的,買不到,你們姐妹若喜歡我可以送給你們一匹。”說完嬌笑着回到自己座位,周圍的小姐們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嘲笑這出鬧劇,有的幹脆當沒看見這一幕,比如威遠侯家的兩位白小姐。

敬敏一旁不服氣道“有什麽好驕傲的,”又對敬善道“你若是怕得罪人什麽都讓幾分,那便不要看人家,看了就不用怕她,真是丢了我的臉。”說完一賭氣轉過臉去,敬善剛才對敬敏的好感瞬間全無,真是好勝心強的丫頭。

敬蕙看着敬善,“五妹妹就是那個脾氣,姐姐你還是不要在意。”說完微微一笑,握了敬善的手一下,“她是妹妹,我怎麽真會與她治氣,治氣人自氣。”

宴席散時榮昌郡主同白二夫人馬氏一同送徐家老少出門,臨走時與老夫人一陣寒暄,又跟大夫人說上幾句客套話,拉着敬思左看右看誇了一番,不忘帶了二房的三個姑娘,這才放她們離去。

回去敬善怕敬思一個人悶得慌便與敬思同乘一臺馬車,敬思靠在一旁不說話,敬善沒有問,卻發現敬思的手腕上比來時多了一只玉镯。色澤圓潤,一看便是上等貨。

敬思看見敬善在瞧玉镯,沖敬善眨了眨眼睛“是榮昌郡主在走時套到我手脖子上的。”

敬思抹了抹那玉镯,苦笑一下,敬善怎會不明白這苦笑的含義,這榮昌郡主怕是看上了敬思,只是那位置是庶出兒媳。

“二姐姐若是不喜歡可以同大伯母講,大伯母還是疼你的。”說起嫡母的疼愛,不過建立在庶女讨喜的基礎上,怎麽都隔着一層肚皮。敬善只是盡量讓敬思的心裏好受些,庶女的命運一直都掌握在嫡母手中,遇見好的嫡母也許嫁的不錯,遇見壞的嫡母甚至可能為了錢賣了你。敬善想到這裏突然覺得自己比敬思更悲催,一個頂着嫡出身份的小姐不也一樣以後被繼母拿捏?

敬思苦笑道“我怎麽與母親說?這些年母親喜愛我不過是因為我守規矩又機靈,可是不管怎麽親近,我也不是母親肚子裏爬出來的,少了那十個月懷胎到頭來還是什麽都不是,若能選人家我怎會願意嫁進侯府?都看見的是侯府的榮華富貴,可我知道那裏是虎穴龍潭,哪個是簡單的?單單看我們這樣人口簡單的人家都鬥得這般兇,那偌大的侯府又怎會是看上去那般安寧?上面又是個郡主當婆婆,能好過?更何況我一個庶女,定了親也是庶子。要是我選,我寧願選擇嫁進商賈人家,低嫁進去到時候看哪個敢給我顏色看?我不拿捏婆婆就不錯了。”說着嘆了口氣“我沒有兄弟指望,只能寄希望于母親身上,願她能記着往日的情分給我安排一個好人家。三妹妹,好歹你身上有個嫡出的帽子還有祖母照拂,我是真的什麽依靠都沒有。”

說着眼睛也紅起來,敬善抓着敬思的手,安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正如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一路兩姐妹都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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