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十九
“小姐,表少爺是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秋菊一臉不高興,這老太太有意去請敬善的表哥,讓他到家裏來住,與敬禮宋少清一道學習,可是卻被表少爺一口拒絕,真不知腦袋裏裝了什麽,難不成是讀書讀傻了,這樣好的事情哪個不想要,探花姨夫現在多少想來沾親帶故,卻還往外推,說不定真是個傻得。想到這裏秋菊嘆了口氣。
敬善卻很肯定的說“就是這樣的人才靠得住。”不會在你富貴的時候借光,就不會在你落魄的時候踩你一腳,這樣的人才靠得住。“我記得表哥的名字應該是容夏,李容夏。”敬善生母的娘家本是有名的清流,當初自己父親也是看上這一點才投在外祖父的門下,之後卻因為自己的舅父站錯了隊,而外放,一去就是十幾年,在西北那貧瘠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京。
這表哥就是家裏唯一的嫡孫,家裏還有一個庶出的孫女,李容秋。人口簡單多好。敬善總是這般想。
錢媽媽笑着道“小姐長大了看人的眼光也準了。”心裏倒是也對這表少爺産生了點興趣。
敬善放下手中的刺繡,“我就是長大了在祖母眼裏還是個孩子,在媽媽眼裏也是。”敬善順着着漆木雕花的窗子往外看,嘆氣“瞧,滿院的落葉,讓人看了倒是徒生凄涼。”
夏竹從外面回來搓着手,“這京城還沒入冬就這般冷,要是入了冬得趕緊在屋子裏點上個大大的地籠,剩得凍壞了小姐。”
秋菊則問道“你去哪了?凍到了才知道回來。”話雖不中聽但卻是滿滿的關心。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雖說總是吵嘴,心裏頭卻是把彼此都當成了一個娘胎爬出來的姐妹。
“我這不是給小姐取東西去了。小姐,奴婢把東西帶回來了。”說着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小木盒,上面雕着喜鵲登梅。
敬善接過木盒,“這就是白家二小姐送來的禮?”敬善打開木盒,裏面是一只上好的白玉簪子,色澤通透,宛如羊脂,上面雕着精致生動的木蘭花。
夏竹點了點頭,“說是那日丫鬟不懂事,把水灑在了小姐身上,糟蹋了小姐一身上好的衣服,又把小姐帶錯了地方,白家二小姐送來這簪子當賠您的裙子了。”
敬善把簪子放回木盒,“一件衣服哪值得了這麽多銀子,這禮我還當真不敢收,到時候讓人還回去吧留下也是紮手,順便送去一塊我親手繡的帕子,就說那日我本沒放在心上,這禮太厚了,我不能收。”
夏竹有些猶豫,“這…”生怕自己家小姐的拒絕會得罪了那白家二小姐,錢媽媽這時肅了肅容,“明個兒就派人送回去,就照小姐說的辦,咱們小姐也不是伸手白拿人家東西的人,況且拿人的手短,別生出什麽閑話才好。”
白子玉果然是大家小姐,沒有那麽小肚雞腸,說是很喜歡敬善送的帕子,以後要多邀敬善去白府做客,敬善面上是樂意答應,可是心裏頭卻是死也不想再去。
二夫人則因為這送禮的一件小事,教育起了自己的閨女。
“你真是個不争氣的,明明是一起去的宴席,怎麽白家小姐就看上了你三姐姐,沒瞧上你呢?雖說是個庶女,卻也是在郡主跟前長大的,怎麽都能說上話。”二夫人點着敬敏的頭道,自從徐嗣安對自己越來越冷淡,二夫人的側重點就放在了自己兩個孩子身上,若是一個嫁得好,有個得力的女婿,一個有出息給自己長臉,那以後自己在二房橫着走是沒什麽問題的。
敬敏則一副不屑的樣子“難不成丫鬟不小心灑茶水的時候要我替三姐姐擋下?到時候衣服料子都毀了,我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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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被敬敏這話氣得幹瞪眼,“你這丫頭腦袋裏都是些什麽?誰叫你擋茶水了,難道你一個嫡女還不如大房的庶女招待見,多與那些小姐們交流交流又能如何?我怎麽生了個這麽笨的丫頭,真是…”一邊說一邊捂着自己發疼的頭,蔣林家的趕緊上前給主子揉着太陽穴,好不容易回了夫人身邊,可不能被攆出去,殷勤還是要羨的。
“母親這是什麽話,難不成人家小姐不願理我我還要向大房的二姐姐那樣主動張羅麽?那可是丢臉的事兒。”敬敏瞪圓了眼睛堅持自己的理論。
二夫人把捂着額頭的手移到了胸口,“你真是個沒用的丫頭,交際又不是叫你上趕着讨好!真是教不會,回你的流芳苑去,好好做你父親交給你的寫字繡花功課,等挨罰了我可不會護着你!”
話音剛落,敬敏一出溜的就下了炕,話也不說就氣沖沖的跑出去了。
“孽子啊!”
花園裏敬善披着一個紅色的小披風不停的穿梭,摘了滿滿的菊花,“小姐,夠了,再摘這花園裏的花都禿了。”
敬善看了看籃子,點了點頭“夠用了,我不過是想多做幾個香囊,再烘幹一點泡茶,這菊花清熱解毒,戴在身上又是淡淡的香。”
“就小姐你勤快這些事兒不是有下人在做。”夏竹微微埋怨道,敬善甜甜的笑了起來。
可笑容持續一瞬間,敬善臉上的笑就消失了,然後扭頭擡腳就走“夏竹,還不跟我回流芳苑。”
夏竹摸不着頭腦,跟着走,一轉頭,就看見了白子年的身影,夏竹偷偷笑了笑,還真是冤家。
白子年臉色變得發黑,快走幾步,道“徐家三妹妹留步。”
敬善無奈,停下腳步,越想躲的人越躲不過,“怎麽,白公子的手傷好了。”
白子年道“已經好了,多謝徐家三妹妹關心。”然後看着敬善的眼睛問道“妹妹怎麽還是躲着我?”
敬善沒想到白子年這般厚臉皮又直接,“不過是急着回去做事,并沒有躲白公子。”
“那簪子為什麽退回來?不過是我…二姐賠禮的東西。”白子年頓了頓,似乎在等待敬善合理的答案。
“那簪子太貴重了,兌成銀子能買好多件衣服了。”敬善認真的一字一句道,白子年被她精打細算的樣子逗笑“沒想到徐家妹妹還是個守財奴。”
說完敬善的臉色更難看了,弓了一下膝蓋道“我先告辭了,公子在這裏賞花吧。”說罷轉過身去,很好的心情被白子年破壞的一塌糊塗。
白子年看着敬善漸行漸遠身影道“妹妹以後不用躲,我也不會吃了你。”然後摸了摸袖子裏那雕着喜鵲登梅的木盒。
整個一個冬日敬善都過得極為舒坦,雖然偶爾有敬敏的打擾還有白子年送來的吃食,總得來說還是清閑的。
二夫人在整個冬天的噓寒問暖,努力表現下,重新又得了徐嗣安的青睐,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麽樣徐嗣安也不會做出那寵妾滅妻的事來。
大年三十敬善穿着個蘇繡月白小襖,坐在炕邊上跟老夫人以及姐妹們逗悶子,“今個兒六妹妹看着極為高興。”敬善道。
敬思抿嘴笑了一下,“果真是笑開了顏。”敬慈嘟嘟個小嘴,拉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嬌道“孫女不過是看過年了,裏裏外外都紅彤彤的喜慶,心裏歡喜。”不過是一年,敬慈倒脫了不少稚氣,張開了許多,看着也有美人的樣子了。
老夫人抱着敬慈,“歡喜好啊。”敬蕙在一旁陪笑,而敬敏像是置身事外一樣,因為根本沒有她插嘴的地方。
外屋的簾子被挑了起來,徐嗣宜一進屋就道“母親在笑什麽?是不是慈姐兒又犯渾了?”
後面跟着大夫人和徐嗣安,二夫人。
丫鬟們搬來椅子,大房二房圍坐在炕邊,徐嗣宜彎下腰,在地籠上方翻着手,“這京城的冬天還真是冷,哪像江南,剛回來真是受不了。”說着一邊搖頭。
老夫人道“沒看我也不怎麽出屋了麽?多虧了這幾個孩子常來給我這老家夥解悶。”
徐嗣宜直起身子,坐在椅子上,忽然注意道徐嗣安腳上的鞋,道“二弟的鞋是新做的吧?看着手工很精細。”
徐嗣安回到“這是善姐兒和蕙姐兒一起給我做的。”徐嗣安剛驕傲的說完這句話,敬善和敬蕙對視微笑,只感覺一道犀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然後那目光又狠狠的瞪了敬敏一眼。
大夫人笑道“還是二房的孩子懂事,不過啓娘也給老爺跟母親您送回了禮物呢。”老夫人嘴上斥着“這孩子都做主母的人了,怎麽還如此大手大腳,心意到了不久好,要她下次別破費,回來看看我這老婆子就好。”眼睛裏卻始終閃着慈愛的光芒。
“啓娘後日便會回門,這兩日要在定遠侯府主持中饋。”縣主一臉自豪,生了個有能耐的女兒,還嫁的好,此時不自豪要待何時。
老夫人嘆了口氣“咱們家還有五個姑娘呢,要是都嫁了我還不心疼死。”這話一出,幾個姑娘都紅了臉地下了頭,老夫人看了看敬思,問道“這思姐兒也到說親的年齡了,怎麽有好人家了沒?”
大夫人沒等出聲,就被二夫人搶了個先,“這思姐兒生得好,好多家的太太也都問過我,我沒問過大嫂的意思也沒敢輕易答複,只是好像榮昌郡主經常跟大嫂提敬思吧。”
敬思臉漲得更紅,一副嬌羞,敬善卻發現了敬思的一個小動作,只見敬思的手用力攥着裙角。
大夫人皺了下眉頭,“人家還在選着。”只是一句話就把二夫人前面的話否定了,敬思的手也漸漸的放松。
二夫人道“威遠侯府可是好人家。嫁進去還真算是有福氣。”
老夫人打斷“我倒瞧不上那威遠侯府,”說着抓過敬思的手,“思姐兒再是在玉真身邊嬌生慣養的小姐,她也是庶出,以榮昌郡主的性格是絕不會娶一個庶出嫡媳,那我們思姐兒就沒有必要去受苦,那樣的高門,說不準裏面怎麽亂套,要我看,思姐兒要是低嫁能過得更好。”被人當着面談論親事,敬思的臉像是能滴出血一樣來,嬌嗔“祖母別說了。”
老夫人與大夫人相視一笑“好好,祖母不說了。老大,老二,幾個哥兒什麽時候回來?”
徐嗣宜道“回母親,禮哥兒和誠哥兒參拜完之前的考官就回來。”徐嗣安接道“昭哥兒雖他兩個哥哥一起去了,元哥受了風寒,兒子怕他過來給母親過了病氣,就留在二房派人照顧了。”
老夫人有絲不悅,“怎麽元哥都照顧不好,孩子小大過年的生了病像什麽樣子,多不吉利。”
二夫人頓時沒了話,也不敢頂撞,其實她心裏也苦,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只是那孩子不争氣,非要出去玩雪,一個不留神,着了涼。
“是媳婦兒的錯,母親別氣壞了身子。”二夫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但表情上卻是一副悔過狀。
老夫人不想多浪費口舌,就點了點頭,“等幾個哥兒回來就用膳吧,這是剛回京的第一個年,你們叔伯和兄弟今年也不來京城,咱們自己人熱鬧熱鬧就好了。讓人去照顧元哥兒,別出了閃失。”
徐嗣安道“是。”
今年的年夜是敬善過過最平靜的年夜,一起在壽安堂用過膳後敬善便離開壽安堂,在江南的時候都是與老夫人一起守歲,今年老夫人卻堅持估計徐嗣安的感受,讓敬善回二房守歲。一路上敬善踩着雪吱嘎吱嘎的響,門廊上挂着一個個大紅燈籠,敬善卻只覺得心裏有些酸,為祖母也為自己。
走到正房和流芳齋的分叉口時,徐嗣安停下的腳步,道“昭哥兒去善姐兒那裏守歲吧。”
二夫人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徐嗣安一個眼神噎了回去,只好住嘴。
敬昭扭了扭頭,“父親我不想去。”徐嗣安板着臉“不去也得去。”二夫人看着敬昭有些得意也有些滿意,這些年沒白往敬昭身上花銀子,至少他與敬善沒那麽親,也算是有作用了。看來上次承順的事兒不過是那男倌太不争氣了,倒不是這敬昭多長心了。
敬善也低着頭“父親,三哥哥不願意就不要勉強了。”
徐嗣安斥道“這是什麽話,多大了還能随着他的性子來,跟你妹妹去流芳苑。”說完轉身走向正房。
二夫人笑了笑“你父親都發話了還不去。”然後高興的轉過身也跟着徐嗣安離開。
敬善沖敬昭眨了眨眼睛,然後一前一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