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二十
流芳苑中間抱廈的暖閣裏,燒着一個大大的地籠,敬善脫了鞋爬到榻上,大聲道“你自己随便坐吧,可別擾了我的清淨。”
敬昭也故意提高音量“哼,你以為本爺願意來。”說完坐在遠遠的椅子上,屋裏瞬間靜了下來。
兩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秋菊走進來,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道“人走了。”
敬善臉上瞬間多了笑容,兩個梨渦甜的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把上好的茶果點心上來。”
敬昭也從椅子上挪到榻上,笑着道“還是妹妹警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小心點度日。”
敬昭皺起了好看的眉,“若是母親還在。妹妹不必擔心,總有不用我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那日。”
夏竹把一個裝着茶點心的青花瓷盤放在榻上的漆木雕花小案上,敬善拿起一塊塞到嘴裏,津津有味道“好吃。”有時候越是裝傻的樣子越是讓人覺得心疼,敬昭再一次的意識到自己的無能。
敬昭吃了一塊點心像是忽然想起什麽的樣子,他從袖口抽出一個盒子,雕着喜鵲登梅,“這是白家二少爺托我帶給你的。”
說完觀察敬善的表情,敬善只是瞟了一眼那簪子,“這東西這般貴重我怎麽能輕易的收。”
“白家少爺說是賠禮的。”敬昭一邊吃一邊用跟敬善生得一樣的眸子打量着她。
敬善伸手拿過那盒子,“夏竹收到首飾盒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一天不收這簪子,就會等到送的那天。
“你最近倒是胖了不少。”敬昭語氣中似乎有不壞好意,敬善賭氣道“那白家二小姐一天到晚往府裏送點心,我怎麽好拒絕。”這應該是解釋自己饞嘴的最好理由了。
“我看啊,這點心可能是白家少爺托白家小姐送的。”敬昭挑着眉,抱着肩膀,敬善心裏怎麽能不明鏡,擺明了是白子年送的。也不知道他安得什麽心。
敬善轉了個話題,道“過了年就是殿試,不知大哥哥宋公子能考得如何。”
敬昭見敬善轉移話題自己也索性不提,“大哥的學問好這是都知道的,我倒是對容夏表哥更感興趣。在書院我聽先生說過容夏表哥,勤奮好學,寫得一手好文章,為人謙遜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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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善眼睛閃了閃,“我倒覺得這話不假,只是正直的有點不懂人情世故,祖母和父親主動邀他做客他都不來,我本以為是表哥清高,不願依附父親的名聲,可是這過了年,做晚輩的怎麽也要向長輩問候一下,他倒是連個信兒都沒有。”
“對人不能輕易下定論,這容夏表哥是什麽樣的人還是要見見才知道。”
敬善與敬昭說說笑笑守歲過得也快,鞭炮聲陣陣傳來,二房在正房吃了宵夜也就算過完了除夕夜。
一早敬善就被秋菊夏竹兩個丫頭,從床上撈了起來,梳妝打扮,等敬善完全清醒後,才發現自己被套上了一件如意紋的大紅襖子,還帶着一套銀鑲玉頭面,最打眼的是昨夜敬昭交給敬善的那只簪子。
敬善伸手要把簪子摘下,卻被夏竹制止,“小姐,甭管是誰送的,送了就是您的,帶着好看幹嘛摘了。”
敬善皺着眉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那簪子果然顯得自己皮膚白嫩,很合自己心意,沒想到白子年還是個細心的。
“那就帶着吧。”心裏的潛臺詞卻是反正他也看不到我戴了。
新年祭祀早由男眷完成,姑娘們去了也是陪老夫人說笑,新年過的就跟普通的日子一樣,不過是多了幾件新衣裳,幾個新首飾而已,對于徐家的大事,還是科舉。
大房的誠哥兒在鄉試時就落榜,但是身為大房嫡長子徐家嫡長孫的冰疙瘩徐敬禮卻是以頭幾名的身份進了殿試。
這些日子敬善的老子徐嗣安也是一直在指導徐家的希望,若是出了狀元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徐家的地位也會更上一層,一連三代都中舉可不是簡單的事兒。
春暖花開,陽光明媚,敬善靠在窗前聽着鳥叫,夏竹輕手輕腳的走進屋,“小姐,白家二少爺根本沒去參加科考。”
敬善的心咯噔一下,那為何還要浪費那麽多時間來徐府學習。“半途而廢,不值得可惜。”
敬善伸手關上木窗,夏竹沒有繼續接下去而是道“小姐,可不能像是在江南一樣,總是站在窗邊看景,這可不是三月的江南,這是三月的京城,北方天氣冷,小姐也得注意些身子。”
敬善笑笑,“我這不是透透氣麽?父親還在大房?”
“老爺還在大房與大老爺議事。”自從家裏的兩個進士從黎明離府考試,徐嗣安就去了大房與大老爺一同等待結果,所謂兄弟一心,其力斷金。
“祖母在壽安堂念經,我就是去了也無濟于事,還不如安靜的等消息,一定記得要注意一下容夏表哥。”敬善囑咐道,夏竹重重的點了點頭。
科舉是煎熬,等待更是煎熬,在全家人的期待下,報喜的隊伍來了。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恭喜徐大人,令公子中了皇上欽點的探花,禦封為翰林院編修,徐家可真是出人才,竟出了兩個探花。”那老太監掐着尖細的嗓子說道,無非是為了要點銀子。徐嗣宜怎麽會不懂,趕緊往老太監手中塞了一袋子金錠子,兒子中了探花徐嗣宜高興的很,雖說只是封了正七品翰林院編修,可是有句話說的好,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要知道徐家的這兩兄弟可都是做過翰林的,以後徐敬禮的官路還會難走麽?
老太監不動聲色的将金子收進懷裏,笑咪咪道“多謝大人。”
徐嗣安忽然上前,“請問公公,宋少清考得如何?”老太監想了半天,道“是那個江南富商之子,被封為庶吉士,入翰林院學習。”徐嗣安松了一口氣,好在這兩個學生沒給自己丢人。
老太監笑着問道“徐少卿大人,咱家聽說這屆的考生李容夏是您的親戚?”
徐嗣安一怔,自己怎麽忘了這一茬,忙得把這麽重要的人都忘記了,“多謝公公提醒,這李容夏如何?”徐嗣安沒有擔任這次的考官,也就沒有權力直接過問這次的殿試,更何況徐家兄弟正在風口浪尖上,若是不避嫌還往上沖不是讓那些無聊的谏官有了可上奏的機會。
“現在不能叫李容夏了,要叫李大人,他是今年的聖上欽點的狀元郎,封為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以後可是前途無量啊!”老太監那副樣子确實讓人吃不消。
徐嗣安一副吃驚的表情,瞬間反應過來“借公公吉言了。”
“小姐小姐。”秋菊一臉興奮挑起簾子,跑進屋裏,敬善端着本書怎麽也沒看進去,見秋菊一回來,放下書下了榻。
“怎麽樣?不是說放榜了?”
秋菊笑道“大少爺中了探花,封為正七品,宋公子封為庶吉士也進了翰林院。”
敬善越發的着急,“我吩咐夏竹了讓她特意注意容夏表哥,她不會忘的。”
秋菊撲哧一笑“小姐,表少爺中了一甲頭名。”
敬善起初皺眉,瞬間欣喜“是狀元,狀元。母親在天之靈保佑了。”
敬善抓着秋菊激動叫道,中了狀元,祖父舅父一家就有機會回京,自己和昭哥也能多一個依靠,不管怎麽說未曾謀面的表哥中了狀元對自己終究是有益的。
徐府又出了一位探花,酒席自然不會少,雖然請的人不多,大多與徐家兩兄弟交好,但酒席擺下來也足足有十幾桌。
各家的老爺夫人帶着小姐前來賀喜,夫人們也都把縣主圍得團團轉,一時間,徐敬禮成了京城女婿的搶手貨,敬善每每想到這裏,就猜想以後嫁了個冰山夫君,日子會過成什麽樣子。
幾個小姐湊在一起說笑,“今年的狀元榜樣探花,據說都是一表人才。探花出自徐家,狀元爺是徐二老爺元配的親侄子,可見徐二老爺的文才好。”
敬思自豪道“二叔的文采自然是沒的說,怎麽說也是當年的探花郎。”
敬善坐在一旁出神,看着花廳外的徐敬懿忙忙碌碌的幫着大夫人招待客人,嘆了口氣,對着敬蕙道“以後都會變成這樣吧。”
敬蕙看了看敬懿,笑道“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卻不知敬善指的不是嫁人,而是從聘婷無憂無慮的少女變成為夫君安排妾室,為家族裏外應和的婦人。
女子不若男子,可以讀書,可以考功名,可以去戰場,女子只能守好自己的閨閣,出嫁前靠父親,出嫁後靠夫君,老了以後靠兒子,可是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內宅裏那點鬥來鬥去,男人哪會願意放在心上,還不是要自己經營。
外面大夫人與榮昌郡主有說有笑,一臉親密無間,敬善笑了笑,心裏明白着,兩個女人突然親密無間,無非是有了共同的利益。
而這利益,敬善轉頭看了看敬思,一臉恍惚,明顯在擔心。她身邊的人拉了拉她才回過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