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陰婚
林府。
池青珩走後,蕭硯書放出神識,順着鬼氣最濃郁之地,一路尋了過去。
雖說那鬼追着柳姨娘跑出去了,但蕭硯書明白,那不過是一個分身罷了。
真正的本體,還留在林府。
“劍尊,您怎麽往這裏來了?這是故去林大爺的院子,老太太心裏記挂着林大爺,遂一直留着沒叫旁人住進去,也不許人靠近的。”陳鎮長見蕭硯書往徽香院走,忙上前阻攔。
“裏邊發生過什麽?”蕭硯書沒有理會陳鎮長這番話,只在徽香院外停住腳步,擡眸看着院內散出的瑟瑟鬼氣,蹙眉問道。
“這……林大爺是在裏頭病逝的。除此之外,似乎……也沒什麽事了。”陳鎮長目光游移,擦了把汗,只想早些離開此地。
蕭硯書推開徽香院的院門,踏入院中,卻并未發覺此地有何不同。他又往屋內走去,還未推開門,便叫陳鎮長拽住了手臂。
“劍尊,劍尊,求您收收好奇心吧!別進去,真的別進去!”陳鎮長吓得兩股戰戰,卻不得不死死抓緊蕭硯書,以免他真的去開那扇門。
“看來,你說謊了。”蕭硯書眯起眼,視線落到陳鎮長身上,帶着幾分不快,明顯是對此人的隐瞞生出了不滿。
陳鎮長忙松開手,驚懼之下後退兩步,眼神也更為游移。
“我……這兒不過就是,死過兩個人,沒什麽特別的。”陳鎮長咬緊牙關,并不打算說出實話。
“捉鬼确實可以簡單粗暴将她碾碎,但若想長久無憂,還是得尋到緣由,将她本體抓出來。”蕭硯書說得很明白,他甚至可以通過分身,将那鬼怪的本體碾碎。
但眼前情形……這林府也算不得幹淨。
每個人似乎都藏了什麽,叫蕭硯書瞧了便覺厭煩。
明明是請人來解決問題,卻什麽都不說,個個藏着掖着,十分絆住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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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陳鎮長猶豫不決,他自然是知道這事兒的,起初他也是不贊同,奈何這林家實在是地頭蛇般的存在,他也沒有辦法。
可知道歸知道,到底是人家家中之事,由他貿然說出來,到底……是有些不好的。
“你不說也不打緊。說句難聽的,怨魂不過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一切解決之後,自然會化解怨氣,再入輪回。”
蕭硯書扔下這話,并未再管徽香院中的鬼氣,只轉身離開。
陳鎮長站在原地,他自然也是做不了主意的,只哆哆嗦嗦地回頭看了一眼,在觸及那雙猩紅眼眸時,尖叫着逃離此地。
就在這時,一股陰風吹過。
池青珩更是警惕起來,猛地轉過身,想看看那鬼物從何處來。
卻在這時,他聽見柳姨娘一聲尖叫。
“啊——”
池青珩瞬間反應過來,朝柳姨娘奔了過去,在抓住她的手之前,卻被一股力量狠狠震開。
柳姨娘在池青珩面前四分五裂,可他不敢有分毫愣神,只召出蘅蕪劍,手中掐訣捏着靈力朝鬼物撲了過去。
可池青珩修為有限,僅僅是觸碰到鬼氣,便被狠狠彈開。
只是……
不知為何,池青珩觸碰到的鬼氣中,似有一股氣息,給他熟悉之感。
為什麽?
這鬼是他認識的人嗎?
池青珩睫毛一顫,壓下心中不解,複又提劍沖上去。
那本氣勢洶洶的鬼氣突然變得和緩起來,池青珩只覺奇怪,未待他反應過來,便見眼前鬼氣爆發出一陣強光。
什麽東西!
池青珩瞳孔猛地一縮,掙紮着提劍劈開強光,卻沒能如願,只能叫那強光裹入其中。
就在這時,池青珩腰間玉墜發出一道暗紫色光芒,将他從強光之中拽了出來。
而那鬼氣凝聚而成的強光毫不示弱,更是呼嘯着朝池青珩席卷而來。
池青珩持劍凝聚靈力,朝鬼氣凝聚而成的強光攻去,想着蕭硯書的靈力該也支撐不了多久,還是得靠他自己才是。
可那鬼魂所含怨氣過強,蕭硯書留在玉墜之中的,又只有一縷劍意。
這股力量在愈發強大的怨氣之下,是難以支撐太久的。
池青珩皺起眉,覺得不能将蕭硯書的劍意消耗砸這裏。
必須像個什麽辦法……
“你去告訴師尊。”池青珩微微側頭,對那保護着自己的劍意說。
劍意似乎很不願意,強硬地将池青珩包裹其中,姿态好似要耗去最後一絲力量才肯罷休。
池青珩知曉自家師尊的性子,傲得很,不肯聽人多說一句,做什麽事都可能随時甩袖走人。
這劍意也是随了蕭硯書的性子,聽了池青珩的話,倔強地不肯離開。似是無論池青珩再說什麽,它都是不會聽的。
“你回去尋他,他才能知道我在哪兒,不是嗎?”池青珩緩了語氣,對那縷劍意道。
池青珩曾聽人說,像蕭硯書這般高人,便是一縷劍意,都是有靈性的。
今日一瞧果然如此,只是這蕭硯書的劍意,實在是……太過有靈性了。
聽話一些就好了。
池青珩忍不住想。
就在這時,那縷劍意竟是動了動,将池青珩輕輕放下後,分出一小部分力量作為屏障,才往林府的方向飛去。
池青珩擡眸朝劍意離開的方向看去,翻手凝聚靈力于掌中,一掌打在鬼氣上邊,不許她追過去。
突然,那鬼氣竟是絲毫不管劍意跑去報信,只猛地朝池青珩席卷而去,像是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他。
一開始……是從柳姨娘跑出來,就篤定他會追出來嗎?
池青珩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更是瞳孔微縮,就想後退與鬼氣拉開距離。
誰知那鬼氣之中竟突然出現一個紅衣女人,伸出一雙暗沉發紫的手,抓住池青珩的雙臂,陰森詭笑着說:“嘻嘻,抓住你了。”
不等池青珩反應過來,紅衣女子便輕輕一拽,将他拽入鬼氣之中。
一片霧蒙蒙将池青珩包裹其中,那樣的鬼氣讓他窒息。
很快,池青珩在黑色鬼氣之中暈了過去。
紅色。
是一片豔麗的紅色。
池青珩再睜眼,看見的便是如此紅茫茫一片。
這是哪裏?
池青珩想擡手掀開眼腦袋上蓋着的紅布,卻是半點都動彈不得,仿佛整個人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怎麽回事?
他被帶去哪裏了?
為什麽,為什麽他動不了?
池青珩臉色一白,努力調動身上靈力,卻連靈力都阻塞無比,根本調動不得。
這般一來,更是叫池青珩慌亂,他難以置信,想讓自己動起來,脫離眼前困境,卻不得法。
怎麽辦……
他該怎麽辦才好……
蕭硯書從徽香院取了一縷氣息,準備循着這縷氣息,去瞧瞧還有什麽與其是有關聯的。
可林家之人見他要離開,紛紛上前阻攔,只想叫他留下來鎮一鎮鬼魂。
“活人鎮不了鬼魂,別想太多。”蕭硯書皺眉,他不喜歡有人阻攔自己的腳步。
“仙長,這……您可不能走,您走了,我們怎麽辦?”林三爺哭嚎着,一把鼻涕一把淚,半點沒有富貴人家的模樣。
“去去就回。不必憂心,我會分一縷靈力在此,若有危險,能拖延一段時間。”蕭硯書生出幾分不耐煩來,分出一縷靈力留在林府,便追着那抹氣息,往城東而去。
那抹氣息帶着蕭硯書,來到一處破敗的房屋前。
房屋瞧着是許久沒有住人了,不知其中主人去了何處。
就在蕭硯書臉色微沉,準備進門瞧瞧時,卻聽見身後有人叫住自己。
“那裏可不能進去啊!”
一個蒼老女聲從蕭硯書身後傳來。
“為何?”蕭硯書停住腳步,回頭朝對方看去。
眼前人是一位身形佝偻,衣上滿是補丁的老婆婆。她說完那話,朝蕭硯書的方向走近,重重嘆了口氣。
“這兒原先住着的人家,十六年前撿了個女嬰,那是個頂頂漂亮的女娃娃!更是神仙轉世一般,每到月圓之夜,她落下的淚,便會化為珍珠!”老婆婆提起女孩兒,臉上帶了許多笑容。
“那這戶人家,後來去了哪裏?”蕭硯書直覺有什麽隐情,追問道。
“這就不得不說說,林家大爺。那年林家大爺出世,正逢雨過天晴,一架彩虹便顯現在他家頂上,所以林家一直覺得,他家大爺是有仙骨的!他們卯足了勁兒,想送他家大爺去太初宮修煉!誰知……這才剛托關系,尋到一些門路,他家大爺便落水死了!”老婆婆說起林家,臉色難看,好似提起什麽污穢之物。
仙骨?
蕭硯書嗤笑一聲,仙門之中,還沒誰敢說自己有仙骨呢。
這樣一個連修煉之途都摸不到的普通人,卻妄稱自己有仙骨,實在可笑。
“林家大爺死了,那可不得了!整個林家滿世界找人,想尋個法子活死人,堅信林家大爺能活過來!後來不知從哪尋到一位游方道士,說林家大爺是成仙去了,但因姻緣線未能圓上,叫攔在天門之外。那林家人一聽可還得了,滿世界尋适齡姑娘,要給他家大爺配陰婚!”老婆婆越說越氣,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将林家人的血肉咬出來。
蕭硯書聽到這裏,也皺起眉,神色間染上幾分厭惡。
果然,這林家也是不幹淨的。
且聽到此處,蕭硯書多少已能猜到鬼魂的來歷。
大約就是那位可憐的“林大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