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點點線索
蓋一湊過臉去看,發現照片上仍是楊傑。只不過他手機裏的,是昨夜筆錄時的她,小領導拿的,是不知什麽地方調來的證件照。
區別大概是,一個化了妝,一個沒化。
蓋一仔細找不同似的比了比,腹诽:這也沒差啥啊,真就有人看不透那層彩妝嗎?
吳欣欣已經認真回憶着講了起來:“這是趙姐,我一開始去檢查的時候遇到的,當時我閨蜜也在。她看我哭,就坐我旁邊跟我說話,聽我說完症狀和幾家醫院的檢查結果,她很肯定地告訴我,就是宮頸癌。還勸我盡早治療,最好一開始就全切。”
吳欣欣忽然掏出手機翻了翻,然後遞到路成景面前:“這姐加了我好友,說她在婦幼醫院幹了很多年護士,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她,還省了專家咨詢費。”
路成景定睛一看,手機上備注的分明是:趙久茹。
耳邊聽着吳欣欣補充說此人有護士胸牌,蓋一眯起眼睛,手指飛快發消息給工作群:
——@但瑗 查一個本市叫 趙久茹 的人,年齡約30,醫療工作
看吳瑗回了個“1”,蓋一就握着手機開始沉思。
“趙久茹是否給你留過手機號?你還有她別的信息嗎?”
吳欣欣搖搖頭:“沒有,我只問過幾次手術的事情。”
“你和于正峰的事情,你和她講過嗎?”
吳欣欣十分肯定地搖頭:“沒有。”
“于正峰後來發生了什麽,你知道嗎?”
吳欣欣面露茫然,搖了搖頭。聽了路成景言簡意赅的敘述,她張着嘴愣了半天,一直蒼白的面色有了點顏色,原本空蕩的眼裏彙起了一小汪恐懼和快意。
“他活該!人都說會得病,他沒得上,還傳染給我,他憑什麽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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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成景這次沒接話,只繼續沉聲說:“兇手還沒抓到,線索很少。于正峰現在不願開口,但我們懷疑他是受了威脅,據你的了解,威脅目标有可能是他的父母嗎?”
吳欣欣蹙起眉,搖搖頭:“他父母早十多年前就離婚了,各自成家生了孩子,從來就沒管過他。只後來給他留了個房子,幾乎零聯系,于正峰跟他們一點感情都沒有。”
路成景眸色深沉,直截了當地驗證了她不敢言說的猜想:“是你。”
吳欣欣愕然,眼皮酸澀,忙眨了幾下,她喉間發出幾聲氣音,精致的小臉皺皺巴巴,集成了一個含義不明的複合表情:“您是說,光是這樣還不夠,我還有可能因為他,被報複?!”
“你覺得,于正峰的心理承受力如何?”
年輕的宮頸癌中期患者,年方26的瘦弱身軀微微顫抖,她的聲音也随之發抖:“他打游戲都是最莽的那個,他就不懂什麽叫沉住氣!他不會一直沉默的,他,我,我不安全……”
吳欣欣忽然一陣缺氧,眼前晃起了細細密密的金星,她猛地擡起頭:“警官,我,我怎麽辦?你們能保護我嗎?”
早在昨天徐睿把于正峰的家庭信息給他看時,路成景就做過猜測,此時不過是驗證了。他自然也過早剖析過了,也想到了解決辦法。
此刻,路成景開口仍是溫和可靠的肯定:“你別害怕,我們已經有懷疑對象了。之後你要去做化療,會住院嗎?”
看吳欣欣立刻頻繁點頭,路成景仍微微笑着:“我們會和院方和駐地派出所聯系,在醫院裏,你會很安全。你要是有什麽事情,比方說,看到什麽可疑的人,心慌的話,随時聯系我。”
吳欣欣面帶感激,然後小心地開口問:“您說于正峰不肯開口,是他知道什麽嗎?”
“還不确定。有可能只是威脅他不許報警,但我傾向于他有一點兇手的信息。據我們所知,他是第一位受害者。”
吳欣欣低下頭,使勁咬了咬嘴唇,強自鎮定地做了個深呼吸。她再擡起頭,眼裏是成人應有的智慧和堅定神色:“我明白了。我安全以後,可以聯系于正峰。如果我是那個籌碼,他會說的。到時候,警官可以也保護好我父母嗎?”
路成景欣慰點頭,與她詳細說了他的計劃,确保吳欣欣全部理解後,又請唐文明跑了趟腿送她回家收拾東西。
這頭辦公室的吳瑗正拿着電話聽筒,細細聽着那頭的聲音。
是一個女人,操着怪異的塑普:“deidei,bui聯系。”
兩位隊長剛回了辦公室,就被吳瑗叫了過去。
小小的工位邊站了兩尊大門神,一左一右投下的陰影夾得中間的吳瑗莫名有點緊張。但虧了一屋子的喜慶裝飾,鎮定了她的心緒。
吳瑗并列點開兩個窗口,各是一張照片,共同點是都是戶籍上的證件照,不同點是,大概不是一個人。
“左邊是楊傑,右邊是趙久茹。趙久茹跟她同歲,現在也在丹山本地,在一家醫院當護士,剛和護士長确認過了,确實有這個人。”
“趙久茹跟楊傑什麽關系?有血緣?”
路成景轉過頭去看蓋一,面露惑色。
蓋一也被看得摸不清頭腦,有些急躁:“啥啊?別說臉盲竟是我自己。”
這回連吳瑗都回過頭,被人一瞪又悻悻轉了回來,伸手拉了拉滾輪:“隊長你仔細看,其實不像。”
蓋一傾下身,使勁靠近電腦屏幕。
哪不像?橫着看豎着看都挺像啊,這不就一個笑了一個沒笑。
不是,從小到大,從警這些年,他咋沒發現自己有臉盲這毛病?
蓋大隊長眉毛皺得要能夾斷蚊子腿兒了。
路成景忽然笑出了聲兒,拍了拍小隊長的肩膀:“像的。”
蓋一:“?”
“嘿嘿,聖誕快樂隊長。”吳瑗轉過頭笑嘻嘻地接了一句。
蓋隊長一擡頭,看見吳瑗桌面上擺着小鏡子,正好映着她的臉。他恍然明白了,吳瑗竟跟剛認識三天的小領導,生出了臨時起意合夥騙他的默契。
本來該氣憤地說吳瑗兩句,可蓋隊長看着小領導頰邊的酒窩,怎麽也支棱不起來。
“啧,吓我一跳,我都信了。”
路成景微微笑笑,解釋道:“她們沒有血緣,但是是本科校友。我上午翻楊傑社交賬號時,從她粉絲列表裏注意到了趙久茹,趙久茹的畢業照點贊列表裏,有楊傑。順着去查,就發現她們長得實在很像,挺奇妙的。不過這是咱們覺得像,真的熟人還是分得清的。”
蓋一再一次驚嘆于小領導的發散思維和直覺,問了個半截兒話:“該不會?”
路成景搖搖頭:“趙久茹比楊傑高一點,接近170了。電梯監控裏的确實是楊傑,我們沒見到過趙久茹。”
“那吳欣欣醫院遇到的,是趙久茹。”
這話又被小領導否了:“也不一定。吳欣欣說她們只一面之緣,只不過網上聊了幾次。一面之緣下,未必分得清她倆。蓋隊剛才對着照片即時對比都沒分清,吳欣欣可能也是沒分清帶不帶妝的楊傑。”
吳瑗及時接話:“護士長順便問了趙久茹,她還記得楊傑,說她們是大學時替課認識的。趙久茹給楊傑替過一節公共課,同學都說她倆長得很像,就留了聯系方式,但已經很多年沒聯系過了。”
蓋一點了個頭,心下直轉。照小領導的假設法,楊傑是閹割犯,她借了個現成的第二身份,通過在醫院認識的病患,調查她們的男伴,然後下手。順手推了個楊久茹出來混淆視聽。對了,先前小領導說入室遇到被監禁的田雨琪是個意外,醫院報警也是意外,那麽,出門撞到1001業主也是。
如果沒有撞見鄰居,她應該已經避開監控逃脫了,甚至還能說“我要是兇手,我大可以直接走逃生通道上樓啊”。
那她也許當場脫疑,連筆錄都不用做,來的,恐怕是1001業主。
如果她沒有來做筆錄,小領導也不會對她看吳瑗的古怪神色起疑,也不會去細查她和宮頸癌的聯系。那她,不就成功地貼着警方視野全身而退了?
辦公室的門又響了,還是雷打不動的嚴肅臉蕭警官。
“路隊,蓋隊,又來人了。是昨晚事發現場1001的業主徐海濤,人我帶訊問室了。”
蓋一率先擡腿往門口去,到門口低聲道了句謝。
徐海濤年近四十,身體有些浮腫,肉眼可見的局促不安,一擡頭看見兩個高大的警察進來,更緊張地雙手交了叉。
這次,換了蓋一來問,路成景執筆記錄。
“你好,徐海濤。”
徐海濤猛地擡起頭,咽了口口水:“二位警官好。”
“我問,你如實答。”
緊張的男人忙不疊點頭。
“你看見楊傑說的兇手了嗎?”
“沒有。”
“你剛要開門,就見楊傑從屋裏出來,她和你說了情況,然後你們一起報警,救護車是她之前叫的,對嗎?”
“對,都對。”
路成景下筆如飛,腦中在想:小隊長跟他還真不一樣。
他習慣了讓對方多說話,他在一旁靜默觀察剖析。小隊長呢,是自己先在心裏有了個骨架,然後把疑點問出來,從快問快答中快速判斷,完善血肉。
一個認“言多必失、滴水不漏”,一個認“脫口而出、不假思索”。
路成景心裏微微笑了笑,覺得有趣,側頭看了看。
小隊長審訊時,一雙眼彙集了銳利的精氣神,眼如鷹隼,盯得對面直冒冷汗。
“她見到你時狀态如何?慌不慌?”
徐海濤再咽了口口水:“慌,她說很害怕。”
慌,害怕,六神無主,卻立刻叫了救護車。看到滿地是血的兇案現場,和“兇手”擦肩而過,卻不是叫警察,是叫救護車。
“她腳上穿沒穿鞋套,手上戴沒戴手套?”
楊傑來時,腳上穿的皮鞋。
“沒有。”徐海濤愣了一下又補充:“但她手是插在兜裏的,即使是開門那一刻,我也沒看清。”
“從她出來以後,到警察來之前,她還進去過嗎?”
早上在接待室時,技術科小劉給蓋一發消息稱,現場仍然沒有指紋,但留下了兩種鞋印,疑似是楊傑和徐海濤的。在衛生間門口地毯上撿到的包着布的手術刀驗完了,是兇器,血也是受害者的,但沒沾指紋。
徐海濤點頭:“她跟我說殺人了,我就跟她一起進去看了一眼,然後才報的警。”
“你隔壁1002房客齊斌,你熟嗎?”
“不熟,他租的房。好像是做銷售的,早出晚歸的。”
“他有沒有女朋友?”
徐海濤面露尴尬:“有很多臨時的女朋友。”
“此前,你見過楊傑嗎?”
“電梯裏見過,12樓有她一個姑姑。”
“每次來都拎東西嗎?”
徐海濤回想了一下:“沒有,好像沒拎過。”
“在10樓見過她嗎?”
“沒有。”
“你每天都是昨晚那個時間回家嗎?”
“不是,我5點多就回家帶孩子。昨天我老丈人摔了一跤,我給送醫院去檢查,才回家晚了。”
蓋一了然,點了點頭:“我問完了。關于這個案子,你還有什麽補充線索嗎?”
徐海濤搖搖頭。
“那行,你可以回去了,謝謝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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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有轉機啦!啊哈哈哈加班快樂!
ps:因為這單元又叫《一隊跨年七天樂》,所以時間線拉得很長~~所以聖誕節還要持續個幾章的樣子。
pps:那個怪異的塑普,是我胡謅的發音,有可能全國壓根兒就沒那個口音。但一隊都是大概以東北為原型的北方人,所以對他們的耳朵來講,一聽就是南方外地發音,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