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楊律師
路成景在家休息的第一天,上午九點鐘,醫院來消息說,楊傑醒了。
同日,她通過病房的民警聯系到了蓋一,說她想盡快錄筆錄,這次,她可以交代,也願意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這是好事。
王志跟那邊的那兩個通緝犯,幾乎是毫無進展。倒不是犯人不肯交代,只是他倆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誰,只交代是在暗網上進行的交易,對方付錢,他們接懸賞。主謀的寸頭叫James R.,跟背頭是相依為命的老搭檔了。他們在國外犯了案,正好在國內藏着,可國內暗網交易并不多,尤其是謀害性命的,幾乎為零。好不容易見到有個雇主給了兩萬美金,目标又是個看起來很好下手的女性,JR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接了單。
由于是國際罪犯,很快就要移送省公安廳處理了。因此王志也只是例行訊問了基本信息,以及和丹山市幾起案子相關的案情。不幸的是,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得到,唯一确定的是,有個人,用Waffle Nails的ID在國內用暗網,八成是丹山市的人,需要盡快揪出來。
訊問過程中,JR既平靜又配合。一度讓記筆錄兼翻譯的唐文明覺得:他是不是被自家隊長揍傻了?給揍轉性了?
問及被捕這件事時,JR起初表現得很苦惱,最後,他挂着一副好像看透了世俗般的笑容,又帶着五分塵埃落定的釋然,答道:
“I knew I’ll be doomed someday, I always knew. But I keep wondering… Well, fuck it, it’s not today. ”
【我早就知道,遲早得有玩兒完這一天。但我老想着:去他媽的,反正不是今天。】
蓋一聯系了徐睿和唐文明,叫他倆去找楊傑,必要時可以線上連他。
“你去呗。”
蓋隊長抽空回頭朝小領導笑笑,一邊打字一邊答:“有徐睿,沒事。另外,陸局給我放假了,叫我好好反省。這不正好,要不你自己在家我還不放心。”
路成景手裏仍拿着那本《1984》,微微笑了:“估計得給個處分吧。不過,以後不能這樣了。這次輿論站在你這頭,下次就不一定。如果被起訴,很麻煩。”
“我帥嗎?”
路成景噗嗤一聲,近乎寵溺的語氣:“帥。”
蓋大隊長滿意地咧嘴笑了:“我明白,放心吧,鑒傷标準我門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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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成景無奈搖頭,不置可否。小隊長這脾氣要上勁,也是沒辦法,就留神攔着吧。
“成景,以後有這種事讓我去。你比我冷靜多了,比我更合适當後援。還有,至少把你的計劃都告訴我,可吓死我了。”
小隊長這眼裏是真的擔心,路成景自然讀得出來,便鄭重點頭:“都告訴你。”
他又笑道:“長眼的劫匪都只會選我,怎麽也不會挑你的。要真挑了你,還不得先給你兩槍。”
蓋一嘆口氣:“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挾持小吳,所以我們才逼她練格鬥。”
路成景認可地點點頭:“小吳挺能打。”
上午,隊長們在沙發上消磨時間。一個捧着《1984》專心閱讀,另一個弓着腰、以別扭的姿勢對着手機抄檢查。
據徐睿說,為表誠意,讓寫5000,就寫10000,早點讓陸局消氣,也好早點把人放回來。蓋大隊長雖然聽取了意見,卻其實不甚在意,反正小領導的腿傷還沒長好,還不想讓他離人。
徐睿的視頻打來時,正好是蓋隊長對着手機上的菜譜做菜的時候。他調了小火,左手舉着手機,右手翻着鍋鏟,嘴上抽空回着:“做飯呢,給成景打,挂了。”
電話那頭的唐文明差點把錄音筆弄掉了,眼珠直轉,心下卻懷着一絲謹慎地在想:會不會是油煙機聲兒太大,把“路”字吞掉了?也不是啊,隊長不一直都跟他們一樣,規規矩矩叫“路隊”嗎,咋能直呼大名啊?
徐睿倒毫無察覺,他推了推眼鏡,在群裏給路成景發了視頻。
視頻很快接通,徐睿看清楚路隊的背景好像有點熟,後知後覺,是隊長家的客廳。他扶扶眼鏡,公式化地說:“路隊好,我和小明在醫院,馬上給楊傑做筆錄,隊長請您旁聽。”
路成景手裏麻利地夾書簽,溫聲回道:“辛苦,開始吧。”
徐睿把手機擺在楊傑病床床頭櫃上,前置攝像頭對準了她,也讓她看得清楚路成景。
楊傑仍然消瘦,經歷手術和幾日的昏迷加營養針,整個人更是脫了相,但她精神極佳,不知被什麽事吊着精神氣兒。
“上次說到我和苗嘉敬的交易,這次我想交代我們是怎麽認識的。我是被一個人短信聯系的,加密信息。對方輾轉了幾次,确認了我的犯罪意願,最終同意我加入,我進入小組織的時候,苗嘉敬就在裏面了。為了确保彼此的安全,我們每天傍晚都用‘小藍鳥’APP通過私信聯系,有重要的事就發郵件。我被捕那天,晚上沒有上網,苗嘉敬也沒有,對方應該就明白我們被捕了。”
“你所說的對方是什麽人?你們的小組織有多少人?更多信息?”
“至少群裏,就我們三個人。小藍鳥ID叫Waffle Nails,釘子餡兒的華夫餅?華夫餅捏的釘子?苗嘉敬叫Dentist. J。我們之間是純粹的交易,我負責理論教學,苗嘉敬負責實踐,waffle給錢。先後可能給我和苗嘉敬打了有十幾、二十萬美金。”
楊傑表情晦暗不明,她冷笑一聲:“我不懂有什麽可不放心的,苗嘉敬必死刑,我眼看着就要死了,本來誰也沒想暴露她。可她竟然要滅口,是她不仁在先。”
徐睿伸手捏着半拉鏡片左右調了調位置,認真詢問:“還有waffle的更多信息嗎?”
“有啊。”楊傑眼裏是深不見底的情緒,嘴上迅速地說:“是個女的,二十幾歲吧,不到三十。雍長地産的現任女董事長,剛掌權沒幾年吧。”
“waffle告訴你的嗎?”
“當然不是,我自己查的。從各種賬號,還有流水,随便黑黑她的設備,就都有了。她不知道我知道她,哦,怕不是因為這樣,才對我不放心吧。”
唐文明腹诽:确實,人家也沒猜錯,你這不确實是調查人家了。
“也沒什麽了,我的郵箱號和小藍鳥號都給你們,你們想釣魚還是直接抓,都跟我沒關系了。”
視頻那側的路成景第一次開口,是個陳述句:“楊律師,送佛送到西。”
楊傑一愣,往右歪頭看向在家中悠哉喝水的路成景,驀地笑了。
“路隊長,你怎麽沒來?”
手機裏的路成景微笑着眨了下眼,半真半假地答:“為了聽你這份口供,我讓人捅了一刀。”
楊傑突然沉下臉,眸光閃爍了半天,轉頭看向徐睿:“來滅口的是什麽人?”
徐睿認真回複:“暗網上召來的國際通緝犯,據說手裏有十幾條人命,還殺過警察。路隊為了贖回張蘭,去做人質,被打了一槍、捅了一刀,都傷在腿上,未來兩個月都下不了床。”
明知是感情牌,明知是要呼喚她的良知。
楊傑皺着眉,嘆了口氣,瞄了一眼真誠中又透着胸有成竹的路成景,認命似的往後一靠,繼續說:“你們路隊專克我。”
“送佛送到西是吧,那送你們個案子,年底沖業績吧。waffle本名方長清,自從确認她的身份以後,我就暗自查過她一陣子。她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女生,上大學時候的同寝室友,叫蘇千惠。跟她家庭經濟差距挺大的,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蘇千惠現在在方家控股的房産公司上班,兩個人關系非常緊密。方長清是家裏的獨女,父母老來生的,前些年雙親雙雙去世了,方家現在裏裏外外都歸她了。”
楊傑補充道:“這些信息,是通過方長清在國內的社交賬號,和一些國內媒體的報導推出來的,可能有一些出入。”
“案子不在方長清身上,在蘇千惠。蘇家往上翻三輩兒,都是丹山市人,深深紮根在這裏,開出了八百六十個親戚。這些旁支根根纏繞,把蘇千惠勒得喘不過氣。蘇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在編人員,但還過着精打細算的清貧日子。原因就是,被蘇家一幫吸血鬼吸得。”
楊傑咳嗽了兩聲,繼續說:“我就了解了個皮毛。後來呢,這些長出來的旁支,有一部分自行枯死了,起碼醫院的死亡證明上,是這麽認定的。蘇千惠有一些長輩,突發惡疾去世了,還有個表弟網絡賭博被抓了,還有表妹去身體帶毒被抓了。總而言之,這幾年是蘇家的災年。可蘇家人,包括蘇千惠在內,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不是災年,只是惹了個‘災星’,一個‘喪門星’。”
徐睿認真聆聽,适時問道:“你認為,都是方長清做的。”
“對,就是她自己或者找人幹的。”
“具體的手法是?”
楊傑笑了:“警官,我只是猜測,不可能這麽頻繁倒黴。”
“動機呢?”
楊傑哼了一聲:“解救身陷重圍的小可憐吧。我可以提供一些證據,證明方長清和這個涉及暗網的Waffle. Nails有重合的可能性,這樣你們就可以抓人了吧?”
“可以暫時拘捕,還要看證據的情況。”
“嗯,這樣行嗎,路隊長?”
路成景微笑:“謝謝你,楊律師。”
楊傑虛弱又短暫地笑了一下,看着攝像頭:“祝你早日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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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估還有一周,這單元就發完啦!!【有兩個番外】之後就暫停更新了,等丹山市再有刑事案件,再過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