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豆腐西施
一路上,邊走,老劉邊跟蓋隊長聊起了天兒。
蓋隊長面相不算和善,一張嘴卻頗會扯犢子,用不上多做功課,就能跟人熟絡起來。看着像是給老劉緩解緊張,其實搞不好他正在心裏衡量這人的真假。
即便是警察,又高又帥的大小夥子向來也還是讨老人喜的。于是,聊着聊着,老劉的心緒就穩定了不少,說話也不如先前那麽磕巴了。
“村兒裏有沒有什麽惡霸?現在掃黑掃得挺徹底,要是有村兒霸,可以打電話兒匿名舉報。”
老劉連忙搖搖頭:“沒有,沒有。以前有,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咱這邊兒治安還挺好的。”
“哦。那您聽說過陸國棟以前跟什麽人吵架、幹仗啥的不?”
老劉立刻說:“沒有啊!他就出了名兒的愛打麻将,煙兒酒不沾吶他是。老王家那兒子愛撒酒瘋兒,還打媳婦兒,陸國棟可沒這事兒。”
蓋一挑挑眉:“不是不咋熟嗎?”
老劉幹笑了一聲:“是不熟。但說不好聽的,這就屁大個地兒,誰家有點兒啥事兒,想瞞,也瞞不住啊!”
蓋一思索兩秒,深覺有理,又問:“誰啊,打媳婦兒,打啥樣兒啊?”
老劉嘆口氣:“就西頭兒王老三呗,喝大酒,回家就作。過年那陣兒聽人說,給他媳婦兒從炕上一腳踹地上電飯鍋裏了,賊不是物兒。”
“老打?”
“老打,頭些年他媳婦兒都不敢出門兒,鼻青臉腫的就說磕的,誰信吶?就是仗着孩子還小,而且王老三醒酒兒了就又跟個好人兒似的了,那媳婦兒就心軟了呗。我看吶,也要過不下去了,該,白瞎那媳婦兒了。”
真狗。
這日子過個屁?
蓋一腹诽了幾句不能說出口的,轉頭跟張煜鳴交代:“回頭你去了解一下情況,帶個脾氣沖的女警一起。看看有沒有非法拘禁之類的,再有事兒就趕緊鑒傷,留底兒,別哪天這犢子再把人給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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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煜鳴連忙應了聲兒。
“就走到這兒,完了老黃就朝那邊兒跑,我跟着去一看,就看見陸國棟了,給我吓走不動道兒了都,緩了老半天才想到報警,然後我就回家了。”
一路走來,蓋一心裏已經大概對老劉脫了疑。
沒啥,就是個被吓懵了的老實人。
“行,晚上少出門兒。回頭有事兒再來找你,你有啥事兒打我電話。”
老劉完全緩了過來,笑呵呵地應了,然後說:“那啥,出都出來了,我去趙家買塊豆腐,你們還去哪兒啊?”
蓋一笑了一下,說:“沒啥事,一會兒回派出所坐坐。那正好兒,誰家豆腐好吃啊,我也買兩塊兒帶回丹山。”
“趙家的最好吃,老香了,豆香味兒老濃了,熱乎乎的最好吃,老水靈兒了。我帶您去。”
蓋一笑着應了,放了張煜鳴一隊人先回去,只吳瑗還跟着。
“警官我跟你說啊,這趙家大豆腐多少年了都一個味兒。是花錢買啊、拿黃豆換啊,都行。老配方兒了,呵呵。”
“老字號兒啊,多大歲數了?”
老劉擺擺手:“啥啊,小媳婦兒呢。她家裏一直做豆腐的,傳到她這兒都三輩兒了,口味兒也沒變過。”
“哦,結婚了嗎?”
“結了結了,結了十了年了,就是沒孩子,聽說是生不了。”
蓋一挑眉:“她生不了,還是她老公?”
“應該是她生不了。”
側面的吳瑗疑惑了一聲,接道:“那沒因為這離婚,可不多見啊。”
老劉幹笑了聲兒:“她長得好看,大夥兒都管她叫‘豆腐西施’呢。”
正說着,“西施”本人就迎了出來。
趙燕的确是個有風韻的女人,長得白淨,跟她做的豆腐一般白嫩,說話又細又柔,身材不算苗條,肉卻長得恰到好處。
但,兇手不會是她。
陸國棟是被襲擊不假,但他落下風,是因為對方有兇器,而對方有機會得手,又大概率是熟人作案。但他絕非毫無防備,一旦被襲擊,就是瘋狂反撲。
整整四十七刀,就是他瘋狂反抗的證據。而如果對方是女人,十之八九會被反殺。
兇手大概率是男性,且是陸國棟熟悉的男性。熟悉到,大晚上黑燈瞎火走到他面前,也不至于讓他起防備。
走到他面前,幹什麽能讓他不覺得奇怪呢?
“來啦劉哥,來塊兒豆腐呀?”
“啊,來一塊兒。”
趙燕回身去豆腐坊裏撿豆腐,臨走時看了蓋一和吳瑗兩眼,問老劉:“這倆是誰呀?咱大侄兒兩口子啊?真俊吶。”
蓋一跟吳瑗沒穿警服,不怪她認不出。
趙燕取出豆腐來,一雙大眼睛細細看了看蓋隊長,随後聽到了蓋隊的答案。
蓋一看了眼豆腐,稍顯冷淡地說:“警察。給我也來兩塊兒。”
趙燕先是睜大眼睛,然後愣愣地“哎”了一聲。
片刻後,她用細白的手指裝好了兩塊兒尚且溫熱的大豆腐,雙手遞給了蓋一。
“謝謝。你家幾口人?”
趙燕的手絞在腹部,蹙着眉輕聲答:“就我和我丈夫,他……不在家。”
“他人呢?昨夜在家嗎?”
趙燕唇上沒有血色,笑着答:“昨夜也不在,最近一個月都不在。我們算是分居了。”
“感情不順利啊,他家暴嗎?”
趙燕連忙擺手:“不不不,他不打我。”
蓋一頓了一下,點了個頭:“那他住哪兒?在二梭子嗎?”
付完錢,離了趙家豆腐坊,三人一狗又往南邊回——二梭子派出所正好也在南邊,又順路。
蓋一果然繼續問老劉:“劉哥,這怎麽都分居了,聽過啥嗎?”
老劉“唉”了一聲,講道:“叫我老劉吧,都叫。聽人說,是馬老五懷疑她搞破鞋。”
哇。蓋一在心裏默默感慨了一聲,鎮小事兒不少啊。
“那其實呢?”
“不知道啊!我老伴兒她們都說是真的,但老娘們兒這嘴成天東家長西家短的,哪有準兒啊?”
“沒抓到實的證據,就鬧分居啊?”
老劉撓了撓頭發:“誰道了,馬老五那人軸,別勁,跟咱又一路勁。”
到了老劉家岔口,蓋一掏出手機給張煜鳴打了個電話。
得了空,蓋隊長又帶着吳瑗循着記憶,回了李長春家。
二度到訪,李長春如坐針氈,抱着個茶缸子緊張得要命,但還是老實配合了工作。
這一次,蓋隊長順口請了李長春媳婦兒一起坐下。
“別緊張。馬老五和趙燕的事,你們知道多少,就講多少。”
李長春和媳婦兒面面相觑,然後他先開了口:“不咋太知道,就傳馬老五懷疑他媳婦兒偷人。我看他就是有個漂亮媳婦兒,不知道咋地好了。剛結婚那會兒更邪乎,趙燕跟哪個買豆腐的男的多說一句話,馬老五回家都得作。”
蓋一點頭,目光轉向李長春媳婦兒:“嫂子呢?”
李長春媳婦兒皺緊了眉頭,猶豫地說:“那啥,警官啊,我可不知道真假啊,不能算诽謗吧?我就是聽說啊,聽說,趙燕确實不老實,馬老五去年出去打工,她跟過不少男人。”
蓋一挑眉,來了興致:“比如?陸國棟?”
李長春媳婦兒臉上一僵,幹幹巴巴地說:“唉,這幫人咋說的都有,還有傳俺家長春的呢!誰知道真的假的,都瞎說備不住。”
李長春攥緊了手指,咽了口口水。
這一連串的細微表情都被蓋隊長盡收眼底。
他轉了幾轉,便大概明白了。
同時看明白的,還有一旁不作聲的吳瑗。
她笑着開口:“嫂子,我渴死了,想喝點兒水,有嗎?”
李長春媳婦兒看蓋一沒反對,便站起來說:“有啊,等會兒啊,我給你倒點兒熱乎的。”
“沒事兒嫂子,我跟你去吧,喝兩口水缸裏的就行。”
等兩人轉到外屋地,并傳來了閑聊聲,蓋一才對着小心翼翼看他的李長春說:“趙燕還跟過誰?跟沒跟過陸國棟?”
李長春面如菜色,抖着聲音小聲說:“我就,就一回。求求你了警官,可別跟我媳婦兒說啊。”
“回答問題。”
李長春咽了口口水,老實又小聲地答道:“去年馬老五在外頭打工,趙燕長得忒好看了,都眼饞。完了有一天我下地幹活兒,聽人說,下午拿黃豆去找她換豆腐,跟她說‘換一塊兒半帶走,那半塊兒解渴兒現吃’,她就懂了。”
還對暗號兒?
“搞破鞋嘛,都背人兒。我就,去了一回,真的警官,再也沒去過了!但陸國棟去沒去過,我真不知道。警官您有啥問的快問,我真後悔了,真不想讓我媳婦兒知道。”
“馬老五知道他被你們綠嗎?”
李長春搖搖頭:“他沒找上門過,但他肯定也是懷疑了啥,不然不能跟他這寶貝媳婦兒鬧分居啊。誰敢惹馬老五啊,我見他都躲着走。”
“他有沒有暴力傾向?有沒有前科?”
“前科倒沒有,但是也沒家暴。但他不咋樂意吱聲,也不樂意笑,跟大夥兒就是,又一路勁。”
蓋一點頭,繼續問:“陸國棟呢,他老實嗎?跟媳婦兒感情咋樣?”
李長春皺起眉頭,搖搖頭:“兩口子感情好像不咋好,別的真不知道了。”
蓋一站起身,聽着廚房裏吳瑗哈哈的笑,欣慰地笑着搖搖頭,叫了一聲:“小吳,走了。”
“哎!來了隊長。”
吳瑗笑呵呵地從廚房出來,臨到門口還回頭:“謝謝啊,嫂子。”
“哎客氣啥,來玩兒啊!”
蓋一哭笑不得,吳大美女這親民度挺高啊。
“行啊大美女,我看你以後可以分擔徐睿的工作了。陸局前一陣兒說開個信箱,咋樣,歸你管?”
吳瑗垮下來:“得了吧,讓徐睿一幹到底,加點兒業績,不香嗎?年底投票,我投他一票,祝他早日升官兒,行吧?”
蓋一笑了笑,手機響了,一低頭看見張煜鳴的消息,對着吳瑗說:“有門兒。走,看看馬老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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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的人有點多,那麽究竟誰是47刀的兇手呢?
(如果有哪句東北方言沒明白,我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