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五·不在乎(中)
紀子伶好像想說什麽,張了張口,最後看著地面只搖搖頭。
這個孩子氣的舉動看的紀言星心裏微微好笑,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煩惱啊,否則也不會有這種表情了,他這麽想著,語氣卻仍舊淡淡:「我又不怪你,幹嘛這麽沮喪?」
紀子伶随意坐在沿廊邊上,擡眼看著前幾天重新栽種的植物,悶悶地說:「不是那個問題……」
「那是怎麽了?我又沒打你。」
紀言星也坐到他身邊,随意的看著院內:「你和他往來,我沒有阻止你,被套出身分,我也沒怪你,現在他答應明天還要來,這樣就能争取時間,還有什麽問題呢?」
紀言星巧妙的避開了紀子伶所謂的「問題」,而紀子伶一向不防紀言星,幾句輕描淡寫地被擺了一道,一時間他也被自己兄長堵得說不出話來,他微微抿唇,沒有反駁,表情看起來卻是委屈極了。
「就說不是那個問題……」
「是這樣嗎?你若是無所謂,殺了他也沒關系吧?目前朝廷裏……」
「不行!」
紀言星淡淡的看著他。
紀子伶想也沒想就說了,回過神發現自己說了什麽,一想到紀言星說那話根本就是胡話時,他的表情頓時又更委屈。
「那是怎麽樣了?」
「那是……」
紀言星的語氣裏帶了點淡淡的關心,紀子伶看著紀言星,彷佛看進了他那雙淡漠又深沉的眼裏,他禁不住那樣的注視,半晌,才緩緩開口。
「我不記得,也想不起來,那家夥說我跟他有個約定,可是我想不起來,一點點也沒有。」
紀子伶頓了頓,表情看起來不太想說,「他逼我承認我的名字時,我沒有想殺他,我不知道該不該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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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言星聞言,面上也有淡淡的訝異,紀子伶看起來溫和儒雅,骨子裏卻不是心慈的人,他們畢竟不是真正完全出自於官家的少爺,若非他是皇上,楚以華為什麽能讓他猶豫呢?
紀子伶知道自己有點不尋常,但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紀言星拍拍他肩膀,溫聲說:「不用勉強自己想起來也沒關系。」
他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溫潤如月又如水,透著一點點清冷,「明天問他不也一樣?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不是了嗎?」
紀子伶一愣,雖然那語氣那麽清冷又那麽淡,裏頭卻有著點點寒意:「大哥……」
「不用想那麽多,早點睡。」
紀言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随口又說了些話,走出院子時,藍捷在轉角處等他,輕聲問:「主子,二爺不要緊嗎?」
紀言星淡淡說:「不要緊,反正朱流一定更擔心,你要是擔心朱流,就不要被發現。」
被看穿心思,藍捷微微苦笑:「他那麽敏銳,只怕看見我又要生氣了。」
紀言星漸走漸遠,「那你就哄哄他吧。」
藍捷站在原地,一時半會兒都沒有離開。
× × ×
天氣微涼,對楚以華而言卻是剛剛好,他早紀子伶一步到了初時邀請紀子伶的櫻花樹下,楚以華對櫻花沒有研究,分不出來花種分不出每一棵櫻樹的不同,也記不得位置,林卿官卻是記得清楚,在位置上他是很肯定的。
「少爺,紀公子……會來嗎?」
林卿官有些不敢肯定的問道。
楚以華似乎心情很好,笑吟吟的答他:「他會來的,他對他哥哥無有不從,既是紀言星開了口挽留,那他一定會來,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他的心情似乎真的不錯,不僅回答了林卿官的問題,還加以詳細解釋。
林卿官一直都随侍在在楚以華身邊,又幾乎是手足般的長大,但是有一點,他認識的楚以華可不是從認識紀子伶時就開始的,所以紀子伶不認識他。
他見昨天回去後什麽都沒多說就自去吃飯歇息的楚以華,今早突然精神奇佳,不免好奇地問:「少爺,您究竟時什麽時候與紀公子相識的?屬下完全沒聽您說過呢。」
楚以華看了他一眼,又擡頭看著在他眼裏毫無差別的各種櫻樹,這才輕緩地說:「在你到我身邊之前,很早的時候。」
他停了下來,似乎在回想,最後苦笑著說:「具體有多久,我忘了,不過大概有一段時間,會見到面。」
他說的很簡單,林卿官也不細問,又是好奇地扔出另一個問題:「少爺,聽您說是馬家,馬家如何了呢?」
楚以華有一陣子的沉默,才說:「馬家被滅族了,幾乎是滅族了。」
他這麽說,林卿官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是楚以華籲了口氣,繼續說:「你到我身邊時,我已經找了馬家的遺族有兩年了吧,馬家的案子很是奇怪,沒有滅族之名,卻有滅族之實,除了死刑犯外,其馀發配走的每一個都死於意外或疾病,沒有一個活下來……所以我以為他應該也一樣。」
能夠如此坦然地說起,是因為他口中的「馬聰」還活著嗎?
「你有找過他們?」
一個聲音突兀地插播,但那人的語氣又是驚訝,神情又是晶亮的閃爍不明。
那飽含詢問的溫和聲音觸動了楚以華最深層的記憶,絲弦一絲絲地在心頭顫動著,楚以華驀然一怔。
記憶裏的語氣瞬間,重疊了。
林卿官回頭一看是紀子伶,便也不說話,靜靜地退至一旁,紀子伶今日穿著淡青的衣裳,除了腰間一枚玉佩,幾乎沒有任何貴氣之物,以他在臨天的名氣來說,這樣的裝扮淡雅至極,他後面跟了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俐落簡單,手裏拿著一件外衣。
少年見到林卿官好似打量的目光,瞬間收回開口的念頭,無聲地對他笑了笑。
他差點忘記了,對方怕是不懂讀唇。
紀子伶見到楚以華的表情,以為是自己太唐突,正思忖著說些什麽,楚以華已經回過神,揚起一抹笑意:「我怎麽可能不管?」
那抹笑,笑不達眼,他的眼裏毫無笑意,眉眼間一點點的失落,紀子伶偏了偏頭,習慣性地擺出溫和淡定的樣子,笑著道:「我只是……沒想到。」
他不再自稱紀某,也不再客套來去,只輕輕地解釋了這麽一句,眉目間一閃而逝的尴尬,楚以華沒有漏看。
紀子伶回頭看了看江邊,不去看楚以華的表情,觀察了一會兒,才轉回來,神情帶笑著說:「今日怕是會有一場小雨,要坐船嗎?孫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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