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十二·香味(上)

──擡起頭時,彤仙的面上罩著紗。

再厚的紗,應該也能看見一點面容的輪廓,而彤仙的紗,卻實實地罩住了下半臉,只露出領口上緣,那過分白皙的脖頸。

琴弦撥動的聲音響起,草生的神情微微有些停頓,他的目光并不在琴上,而是注視著中間寬敞的「舞臺」──彤仙身上。

雖然有些擔心,但片刻後他便将注意力放回到琴上,配合著「她」的步調。

身為皇上,他看過的絕色佳麗當然是非常的多,其中也不乏舞藝精湛者,因此初時楚以華并沒有太過用心,雖然場上還在跳舞,他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謹德太後聊天。

「唉呀,就是這個。」

一旁的嫔妃們看見那舞娘拿出了道具,開始低聲聊了起來。

水袖在楚以華看來并沒有什麽稀奇,這時出現在彤仙手上的,卻是兩把劍,那魔術一般的漂亮手法,令楚以華眼睛微微一亮。

彤仙眼神微微一歛,他料想的沒錯,今天除了皇上及太監以外,其他全是女眷。

「她」手裏拿著兩把軟劍,身軀跳起時比方才更加輕盈,劍在他手中就像一道道彩帶,偶爾還會迸出鮮花,灑落在地板上,令人啧啧稱奇。

但,楚以華的目光卻宛如被凝絕一般,那回旋,那翻身,那一刺一劈,淩空倒踢……最後,真氣凝於劍尖,随著花瓣灑落一地,而琴聲則悠揚地緩緩結束。

她展現出來的舞步,優美至極,末尾的舞姿則奇異地是一抹脫去櫻花色外裳的純白。

現場有一陣剎那的沉默,接著是低低的、矜持的贊嘆,以及與贊嘆并存的鄙視與不屑。

「小林。」

片刻後,他向一旁的護衛招手。

僅德太後這時恰好轉過去和德妃聊天,因此并沒有聽見皇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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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小林,有沒有覺得她跟誰很像?」

林卿官并不清楚楚以華跟紀子伶之間有無通信,不過他的記憶力很好,尤其和皇上有關的,更是記的很牢,這種漂亮但完全不實用的劍法他當然見過,他壓低聲音說:「皇上,您說的是那次在紀府看見的,二爺練的劍法吧?」

楚以華這時神色微微一閃,點點頭,太後這時轉過來笑著說:「皇上,是不是也覺得這丫頭好啊,哀家瞧她臉蛋兒肯定也是标致的。」

「母後就會消遣兒臣,兒臣只是覺得那些花挺新鮮的,所以多瞧了兩眼罷了。」

楚以華說罷轉過去,以正常音量道:「你起來吧,朕有話問你。」

彤仙原本匍匐在地,這時顫顫回了一聲「謝皇上」後,改成了雙腳高跪的姿勢。

這時他才注意到,跟在彤仙身旁那個彈琴的小子,有點兒眼熟……楚以華頓了頓,開口:「都把頭擡起來。」

那嬌弱的身軀微微一震,然後緩緩擡起,而身旁的草生,也擡起了頭。

楚以華的神情瞬間閃過一點訝異,開口問:「那個彈琴的,你叫什麽名字?」

彤仙的神情微微一閃,慢慢地開口:「回皇上,這孩子是個啞巴,名喚草生。」

「喔……那,你叫什麽名字?」

「民女桐仙。」

「……」

楚以華沉默半晌,卻是太後出聲:「把面紗摘下來,讓哀家看看你的臉。」

看不出彤仙是否更加緊張,因為那具看似嬌弱的身子自從結束舞蹈後就一直微微顫抖,「民女遵旨。」

面紗下的那容顏,清淨秀麗,但只是一個十分平凡,只能說是小有姿色的女子,楚以華的表情不變,看起來像是在思索什麽。

德妃有點緊張了,正當她想說點什麽時,楚以華卻反而什麽都不問,揮揮手讓人下去,連賞賜的話都沒有說。

她雖然有些放心下來,心下卻覺得奇怪,因為皇上的表情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對的神色,反而帶著一點從容的微笑,看起來心情比來時更好。

太後笑著問:「皇上可是心裏有計較了?」

楚以華一愣,笑著說:「還是母後了解兒臣。」

「哀家也不是那麽不通人情,只要國家大事不誤,那是沒有關系的。」

「兒臣僅記母後教誨。」

母子之間說話,妃子們是插不上話的,德妃心裏清楚,雖然皇上冊封她為德妃,但實際上對她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心思,對他幾乎可以說是不感興趣,因此就算是她,若太後不同她說話,她也是沒有這個面子的。

「德妃今兒個也辛苦了,朕聽說你今天親手做了糕點,是嗎?」

德妃一喜,謙虛的說:「只是太後不嫌棄,臣妾手藝實在是不怎麽樣。」

楚以華招過林卿官,低聲說了什麽,然後林卿官便退了出去,楚以華又若無其事地和衆人說起話來。

然後,第二個被贊譽嗓子不錯的姑娘又傳喚了進去……

× × ×

「姑娘?」

回房,紀子伶立即卸下了裝束,蘇安與香草分別幫著換上輕便的外衣,重新梳上簡單的頭發。

和其他舞伶比起來,彤仙的裝束已經算是十分樸素,但是她卻還是覺得太多太笨重,這點讓香草不解,但也不是她會過問的事情,她笑著說:「姑娘怎麽就急著換衣服呢,說不定一會兒皇上就召見了也說不定。」

「他敢。」

哪知,彤仙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

蘇安跟香草只候在殿外,并沒有進去,因此沒有看見,蘇安轉過去開口問草生:「怎麽了?」

他的開口只有口型,草生微微一思索,正想用唇語說,就被紀子伶瞪了一眼,立刻朝蘇安眨眨眼,回身去把其他東西收拾了。

香草是沒看見蘇安的口型,但是這兩人是攣生兄弟,默契較之常人好一些也很正常,她笑著說:「您怎麽這麽說呢,這皇上的眷寵啊,可是成千上萬的姑娘作夢都想要的呢。」

彤仙懶懶地靠在桌子上,瞥了她一眼:「ㄚ頭,你很好奇?」

誰聽見剛剛的那兩個字兒會不好奇?

香草吃吃笑著說:「姑娘說這話沒頭沒尾的,哪個人聽見會不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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