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歡歌一片
節日将至，江北的大小商場中，都開始忙碌着布置起只屬于聖誕節的專屬裝飾。
紅綠相間的配色，再有雪白的亮片點綴其中……韓清繆提着公司要她采購的大包小包進了大樓，把東西放在地上大喘粗氣，謝主管恰好經過，打開地上的袋子一看，誇獎道：“這麽快就把東西買齊了？效率不錯啊！”
韓清繆笑着謝了主管的誇獎，按照座位的次序，把東西分發給辦公室裏的各位同事，經過周宇佳座位的時候，明顯感到她從鼻腔裏發出的不屑冷哼聲，韓清繆裝作沒有聽見，将包裝好的糖果和紙杯蛋糕放到她桌上，便轉身向下一個同事桌旁走去。
經過一整上午的忙碌，韓清繆終于能停下來休息一下，她端着杯子往茶水間走去，誰知剛走到門口，便被屋裏的說話聲擋住了腳步。
“你看沒看她剛才到我旁邊發東西的樣子？那個做作，給誰看呢？”
這是周宇佳的聲音，韓清繆一下就聽出來了。
“她這人其實也沒怎麽樣吧……”一個聲音弱弱的反駁，“這幾天我看她跑進跑出的，一個人提着那麽沉的袋子也不用別人幫忙，要她真是有背景的人，怎麽會這麽任勞任怨？”
“你還看不明白嗎？都是演給別人看的……”周宇佳雖然刻意壓低了嗓子，但韓清繆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我入職的時候，你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工作證都發了，後來怎麽就換了她來接替呢？”
“劉姐你可不能被她的樣子騙了，像她這樣靠出賣身體借機上位的女人多了去了，哪個不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結果踩人上位的時候又狠又毒？你以為她能在文案的位置上呆多久？最後看中的不還是劉姐你組長的位子嗎？”
劉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顯然是被周宇佳的這番話戳中了心事，她在千航熬了三年，好不容易升到這個位置，當然無法忍受一個“空降兵”把她取代。
“要我說，與其讓她們把咱們擠走，倒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周宇佳趁機煽風點火，“就算她有背景，公司總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把咱們都開除吧？只要咱們所有人一條心，經理就算再怎麽偏袒，也總得替公司考慮……”
韓清繆捏緊了手裏的杯子，好不容易忍住了闖進去的沖動。
“她是合同工，不犯錯誤公司是不能開除的，最好讓她主動辭職，這樣才能一了百了。”周宇佳冷笑着說出她的計劃，“我就不信她臉皮那麽厚，所有人都不理她，她還能在這公司裏待得下去！”
周宇佳話音一落，茶水間裏就是一片沉默的附和。
韓清繆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的跟大家打招呼，剛剛結成的“小團體”立刻生效，誰也沒有回應韓清繆友好的微笑，而是有些不自在的端着杯子離開。
韓清繆毫不在意，接了杯水泡開杯裏的咖啡，又加了好幾袋糖進去，自顧自的啜飲着咖啡的濃香。這樣的“宮心計”，從前在加拿大也不是沒經歷過，既然當時她能挺下來，那麽這一次她也能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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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怎麽堅強，面對着整間屋子的冷言冷語，韓清繆心情還是不算太好。她為了聖誕節的團建忙裏忙外了一下午，沒人搭把手幫忙也就算了，還要受到吹毛求疵的挑剔。
所以，當所有人歡聲笑語慶祝聖誕的時候，真正忙碌了一下午的韓清繆端了杯酒，一個人出了公司的大門，站在樓下擡頭仰望着亮燈的樓層。
那裏有歡歌一片的人們，只可惜她沒能融入那個氛圍……
起風了，初冬的江北已經寒意深深，韓清繆攥着手中的杯子，緊了緊自己的大衣。屋裏明明暖氣十足，但她卻不想進屋，寧願在外面吹着風清醒一下。
一道有些刺目的車光找了過來，韓清繆舉着手擋了下眼睛，下意識的躲避迎面而來的車輛。
車子行到她面前停了，司機位置上下來一個人，站到她面前。
“小叔叔？”
對于韓璟淮的突然出現，韓清繆有些驚訝，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韓家吃飯嗎？
韓家人大都信天主教，聖誕節是非過不可的節日，從前她在韓家的時候，聖誕節就是僅次于春節的節日，每年聖誕節，無論公司的生意再忙，大家都一定會放下工作，回到韓家老宅過節。
小的時候，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韓璟陽總會提前在聖誕樹上挂滿禮物，而韓璟淮總會叫她扶着凳子，親手幫她取下挂在最高點的那份禮物……
韓清繆的眼前有些模糊，面前高大的韓璟淮，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替她取下禮物的少年……她露出一個微笑，有些不自然的寒暄道：“小叔叔這個時候怎麽來了？”
韓璟淮不答，順着她剛才的目光擡頭看了看：“你們公司今晚有聚會？為什麽不上去？”
韓清繆不想告訴他，都是因為他那天的出現，才讓自己在公司遭到排擠……她随便找了個借口：“中央空調開的太足，我出來透透氣。”
韓璟淮看了看她凍得通紅的鼻頭，沒忍心戳破她的謊言，沖她手裏的酒杯揚了揚下巴問道：“喝酒了？”
韓清繆一下變成了做了錯事被抓的小孩，讷讷的應了一聲：“嗯”。
紅酒後勁十足，韓清繆只覺得臉上熱乎乎的，不知究竟是紅酒的緣故，還是被韓璟淮盯着看的緣故。她不自然的退了兩步：“今天小叔叔不該回家陪爺爺過節嗎？要是有公務的話，就交給我帶上去好了，爺爺想必等急了，小叔叔還是……”
話沒說完，韓璟淮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迅速的塞進車裏。
“我回韓家，誰陪你過節？”
車子不由分說的駛出了停車場，副駕駛上的韓清繆有些不知所措，她慌慌張張的想解安全帶，卻被韓璟淮一把按住，“你要幹什麽？”
“公司的領導都在，我不交代一聲不好……”
“那就打個電話請假。”
“我的包還在辦公室放着……”
韓璟淮迅速擡手拿了手機丢給她，又重新按住她的左手：“通訊錄裏有你們張經理的電話，解鎖密碼是0608.”
韓清繆沒接他的手機，有些焦急的請求：“你放我下去。”
他沒說要帶她去哪兒，可在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八成是回韓家老宅。
五年前她那樣狼狽的離開，在所有人的鄙夷和不屑中聲名狼藉的消失，成為所有人鄙視輕看的對象……
她不想回去，不想被揭開舊日的傷疤，更不想在衆人面前再受一遍當年的羞辱……
韓清繆掙紮的動作大了些，可她的力氣再大，終究也不是韓璟淮的對手，車門早已經被他上了鎖，無奈，韓清繆只能打開車窗，斜看着韓璟淮威脅：“你再不停車，我就從窗戶裏跳下去！”
她這威脅毫無力度，韓璟淮好脾氣的看着她，手上的力氣放松了些：“你別緊張，我不是要帶你回老宅。”
“那是去哪兒？”
韓璟淮笑笑，打了把方向盤轉彎，街邊的路燈似乎心有靈犀，一盞盞接二連三的亮了起來，韓清繆這才看清路兩旁的景色，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這……這是……”
這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場景……她曾經在這裏，度過了三年的時光……
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時光。
整棟宅子裏，除了定時來打掃的傭人之外，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韓清繆曾在這棟別墅裏為他做過飯，叫他起過床，拿着看不懂的數學題一直纏着他……
而她也是在這間別墅中，神志不清的爬上了韓璟淮的床，在恍惚、疼痛、和幸福交雜在一起的感覺當中醒來，成為所有人責罵的對象，被趕出了韓家……
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夜，她有些戒備的縮了縮身子，韓璟淮将發動機熄滅，轉過頭溫柔的看着她：“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聖誕節，就是在這間房子裏。”
“你走之後，這五年來的每一個聖誕節，我都沒有回韓家老宅。”韓璟淮滿含期待的注視着韓清繆，“難道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還不能換你陪我吃頓晚餐？”
他說的誠懇，韓清繆無話可說，只能機械的點了點頭。
屋裏還是從前的布置，大件家具都沒有變，只是少了那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那些東西，都是韓清繆住在這裏的時候，他們一起買回來的……韓清繆想起卓琛然曾經說過，他看見韓璟淮把那些東西都收了起來……
她的眼神一瞬間有些黯淡，看來卓琛然說的是真的，那些東西都被丢掉了吧……
“進來。”韓璟淮遞給她一雙拖鞋，粉色的小兔子圖案，不知道是特意準備的，還是之前也有別的女性曾經到訪過；韓清繆換上鞋子，熟門熟路的走到餐廳，發現桌上早已經擺好了飯菜。
“我算好時間，接了你回來，菜應該還溫熱着。”韓璟淮伸手試了試盤子的溫度，将筷子擺在從前韓清繆的位子上，“我親自下廚，嘗嘗味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