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季童一直抱着肚子垂着頭,蜷成一團坐在馬桶上,連腳尖都在微微顫抖。

她忽然想,她這麽久沒有回去,秦菲和丁央她們不會以為她在大便吧?

可肚子實在太痛了,這樣荒誕的想法也讓她笑不出來。

這時放映室裏,秦菲被閨蜜團拉着看女團新出的一支舞,邊看還邊比劃了起來,一時倒沒空去想季童為什麽還沒回來。

丁央坐在一旁看這三人學舞,她倒是很擔心季童為什麽還沒回來,出去找吧,又怕秦菲她們發現她黏得太緊,而且萬一季童在上大呢,她這樣找過去季童豈不是很尴尬?

一直踟踟躇躇着。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丁央和閨蜜團的背一下子緊繃起來。

閨蜜問秦菲:“我k,你爸又回來了?”

秦菲倒是鎮定得多,白她一眼:“我爸回來怎麽可能按門鈴。”她想了想:“是不是我媽買什麽東西的快遞到了,我去看看。”

她一個人來到一樓拉開門,愣了。

門外是沈含煙清清冷冷的一張臉:“不好意思,打擾了。”

******

季童坐在地下室洗手間裏蜷着身子,劇烈的腹痛讓她意識都有點模糊了,完全沒聽到門鈴響。

當洗手間的門被敲響時,她以為是丁央或者秦菲找來了。

“我沒事。”她勉強答了一句,聲音有點發顫:“馬上出來了。”

可門外響起的是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聲音:“季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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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一愣。

“沈、沈含煙?”她讷讷的問:“你怎麽這麽快?”

“待會兒再說。”沈含煙又敲了敲門:“你先把門打開,我把衛生巾給你。”

既然門外站着的是沈含煙,季童又實在沒什麽起身的力氣,就伸手勉強夠着直接把門打開了。

門一開,沈含煙就看到馬桶上蜷身坐着的小小一團,校服褲子滑到小腿上挂着,露出粉白的大腿,白得發光。

沈含煙立刻移開眼神,把衛生巾遞過去:“你先用。”

季童接過,聲音比平時更小:“謝謝。”

沈含煙垂眸帶上門:“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季童坐在馬桶上,依然痛得要死,可門縫裏斜斜一道影子鑽進來,她的沈含煙就守在門外。

她把沈含煙剛送進來的衛生巾貼好,又扶着牆起身,把校服褲子穿好。

拉開門,沈含煙就在門口、背對着門站着,這時立刻轉身接住了她。

季童小聲開口:“那個,有件很尴尬的事。”

沈含煙看着她。

季童:“我不知道大姨媽漏到放映室的椅子上沒。”

沈含煙:“放映室在哪?”

季童指了指。

沈含煙扶着季童靠牆站好:“在這等我一下。”

******

沈含煙敲了敲放映室的門。

她一進去,丁央立刻站起來:“季童怎麽了?”

沈含煙:“她有點頭暈,沒什麽大事,我接她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沈含煙也是從十七八歲的年紀過來的,很懂這個年紀女生極易害羞的心理。

她不想讓季童在同學面前尴尬。

秦菲閨蜜說:“肯定是剛才吃冰淇淋蛋糕吃猛了。”

沈含煙點點頭:“有可能。”

她掃視一圈放映室,看到了季童的書包,走過去拿包的時候,仔細看了眼季童坐過的真皮椅,上面幹幹淨淨的,季童擔心的情況并沒有發生。

沈含煙:“那我就帶她先回去了。”

秦菲:“我送你們吧。”

沈含煙:“不用,你們慢慢玩。”

她帶上了放映室的門。

閨蜜在秦菲肩上拍了一下:“你一直盯着季童她姐看什麽呢?”

“我什麽時候盯着看了?”秦菲立刻反駁:“這不是她突然進來麽?我随便一看。”

“哎呀我就随口一說,你這麽激動幹嘛?”閨蜜倒全然沒把這細節放在心上:“來來來,繼續學舞。”

******

沈含煙扶着季童走出秦菲家,她把風衣外套脫了系在季童腰上,擋住她髒掉的褲子。

兩人站在路邊,沈含煙說:“稍微等一下,我叫了網約車。”

上車的時候,沈含煙把風衣墊在季童的校服褲子下,這樣季童髒掉的褲子就不會蹭髒出租車座椅,不用覺得尴尬。

但是季童一陣臉紅:“會把你衣服弄髒的。”

沈含煙很淡定:“洗洗就行。”

她鑽進來坐在季童身邊,讓司機開車,又看了眼季童慘白的臉。

“要不要靠我身上?”她問。

季童愣了一下,小聲問:“可以嗎?”

沈含煙點點頭:“嗯。”

她心想:我平時在你心中是有多兇?

季童小小軟軟的身子靠了過來,像一只雛鳥,随着出租車的行進抖動一晃一晃。

沈含煙盡量坐穩。

季童靠在她肩上閉着眼,小聲開口:“你怎麽來得這麽快呀?”

沈含煙:“我正好到附近取個材料,接到阿姨電話,說你沒回家吃晚飯,問我回不回。”

“你就在附近?”季童驚訝的擡頭看着沈含煙:“這麽巧。”

“嗯。”沈含煙點點頭,叫季童:“躺好。”

季童又乖乖躺回沈含煙肩上,閉上眼。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出租車颠颠簸簸,不知要帶人通往什麽未知的方向。

季唯民說季童膽小,季童覺得不是很準确,她其實是沒安全感,以前一個人打車,她是不可能閉眼什麽都不看的,她總是像兔子一樣警惕的睜着眼,盯着窗外掠過的每一處标志物,牢牢記在心裏。

可她現在靠着沈含煙,好像就沒有這麽做的必要了。

她放松的閉着眼,聞着沈含煙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傳來,任自己在沈含煙的肩上起伏流浪。

******

回到季家,沈含煙扶季童上樓,回了季童卧室。

她問:“要我幫你換睡衣嗎?”

季童吓一跳:“不不不用了。”

她的鬓角還殘留着沈含煙身上的洗衣粉香,讓她的一顆心好像還坐在剛剛的出租車上,颠颠簸簸的起伏流浪,而唯有沈含煙是她的歸鄉。

沈含煙帶上門以前問:“你家有熱水袋麽?”

季童搖頭:“沒有。”

“知道了,你換好衣服上床躺着吧,髒衣服放那就好。”沈含煙帶上門出去了。

季童上了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肚子裏一陣陣竄疼讓她想睡又睡不着。

她在想沈含煙。

沈含煙一定不知道,她剛剛突然出現在秦菲家的洗手間外,粉紫色的夕陽光透過三分之一的窗戶照進來,剛好照在她的額頭上。

那一刻的沈含煙猶如神祇,猶如季童剛開始學畫時無數次描摹頂禮的對象。

可神祇是冰冷的,而沈含煙是暖的。

她在出租車上靠着沈含煙的肩,哪怕隔着毛衣,依然能感覺到沈含煙是暖的。

這讓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擁有了無限生命力,變得暧昧溫存,季童腦子裏不知怎麽就蹦出了剛才電影裏蒼白的胴體,她的雙眼變為鏡頭,不停往上游移,緩緩的,慢慢的。

從秀美的足尖,飽滿的大腿,到纖細的腰,到好像她咬過的兩顆草莓。

那具身體上有痣,一顆一顆,小小的,像星星。

鏡頭般的雙眼再往上,季童猛然看到的,竟是沈含煙的一張臉。

季童錯愕:怎麽會……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季童迷迷糊糊睜眼,才發現剛才自己半夢半醒的睡了過去。

一額的汗,不過不是痛的,是熱的。

等季童視線恢複清晰的時候,看到沈含煙一張清冷的臉在她床前。

她的神回來了。

而此時沈含煙手裏拿着個毛茸茸的粉兔子,這樣的反差讓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有點萌,季童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含煙瞥她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季童小小聲:“疼。”

沈含煙掀開她被子一角,輕輕把粉兔子放了進去。

“貼着你肚子。”沈含煙說。

季童“啊”了一聲。

好暖啊,原來是個熱水袋。

“能坐起來麽?”沈含煙又問。

季童點點頭,沈含煙就扶她坐了起來,她這才看到茶幾上放着一杯黑乎乎的水,一杯白水和一盒藥。

沈含煙掰出一顆藥來,先把白水遞到季童手裏:“先吃止疼藥。”

季童小聲問:“這藥不是成瘾麽?”

沈含煙:“誰說的?”

季童:“家政阿姨。”

沈含煙:“你好像忘記了,我是化學專業的,我應該比較專業一點。”

季童:“也是吼。”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來大姨媽時其實沒很驚慌,因為在生物書上都看過了,但有一次夏天喝了冰可樂後,第一次痛經把她吓個半死,簡直以為自己要死了。

成年女性在一個少女成長過程中的缺位,其實比一般人所想的殘酷得多。

都是那些不能言明的細節,帶着鐵鏽的血腥味。

季童窩在被子裏用手機查了半天,最後叫家政阿姨進來,問阿姨能不能去幫她買盒止疼藥。

阿姨拿着抹布:“哪能吃止疼藥啊!那些藥都上瘾的,忍忍就過去了。”

季童呆呆的:“哦。”

為什麽沒讓她早點認識沈含煙!為什麽讓她硬扛了這麽多年!

季童吃完藥後,沈含煙又把那杯黑乎乎的水遞到季童手裏:“紅糖姜茶。”

季童接過杯子,透明的玻璃杯上還有白色的霧氣,握在手裏暖暖的,喝一口,甜絲絲的滋味在嘴裏漾開。

季童邊喝邊小聲問:“哪來的?”

“……”沈含煙的表情好像她問了一個極令人無語的蠢問題:“自己買姜煮的。”

季童雙眼快速聚焦到杯子裏,還能看到一點點紅棗皮的碎屑。

她小聲說:“哦。”一點也不看沈含煙。

她怎麽敢看沈含煙呢,她的眼角眉梢裏都溢滿了欣喜,哪怕只挑起一點眼角去看沈含煙的話,那份欣喜也會從眼角跑出來,蝴蝶一樣抓都抓不住。

其實她剛才問這問題,就是想看沈含煙是買的那種現成茶包,還是買姜自己煮的。

沈含煙是多沒耐心的一個人哪。

沈含煙是多珍惜時間的一個人哪。

可沈含煙剛才在廚房裏站了許久,守着一爐小火,給她熬了一鍋紅糖姜茶。

季童現在的心裏,就和剛剛架在火上的那只小鍋一樣,咕嘟咕嘟冒着甜蜜的泡泡。

一方面她太開心了,這杯姜茶是不是和那包巧克力幹脆面一樣,變為了沈含煙“偏愛”于她天平那端的有效砝碼。

另一方面她又很惶恐,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讓沈含煙浪費寶貴的時間為她做這種事。

在她心裏,她完全比不上沈含煙的那些化學公式,天書一樣看都看不懂。

她小聲問沈含煙:“耽誤你學習時間了怎麽辦?”

沈含煙愣了一下。

好像沒想到季童會這麽問,像個過分懂事的小孩。

沈含煙接過她手裏的杯子,淡淡看着她說:“我很厲害的。”

季童一下子就笑了。

是啊她的沈含煙是很厲害的,從大部分人的仰望和小部分人的嫉妒裏,就已經可以看出來了。

她在瞎擔心什麽呢。

沈含煙叫她:“別傻笑了,躺下吧。”

沈含煙把她髒掉的校服搭在胳膊上,順手拿起空掉的杯子。

季童一看,沈含煙連她的內褲都拿了,臉霎時間唰的紅成一片:“沈含煙!”

沈含煙回頭看了她一眼,那表情的意思很明顯:那麽大聲幹嘛?肚子不疼了麽?

季童兔子一樣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滴溜溜轉着的眼睛:“你你你放下。”

沈含煙:“什麽?”

“我的髒衣服。”季童縮在被子裏說:“你放下,阿姨會洗的。”

沈含煙的眼神,落在手臂搭着的髒衣服上,然後走回季童的床前,一臉嚴肅:“季童。”

季童吓了一跳。

她說錯什麽了?

沈含煙嚴肅的看着她說:“女孩子的內衣褲要自己洗。”

季童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天哪她以為沈含煙要跟她講什麽重要的人生道理。

她笑啊笑的:“我知道啊沈含煙。”

沈含煙微微皺眉:“這是很重要的事。”

季童終于不笑了:“我真的知道。”

沈含煙看了她一眼,又轉身往外走。

季童慌了:“不是說內衣褲要自己洗嗎?你放那啊。還有校服,你讓阿姨洗就行。”

沈含煙沒理她,直接拿着衣服走了。

季童在被子裏愣了半天,想剛才沈含煙看她那一眼是什麽意思。

******

沈含煙先去洗了杯子,又把季童校服褲子上的血跡用手搓了一遍,才扔進洗衣機。

洗衣機轟隆隆洗起來的時候,她來到洗手間,用專門的清洗液給季童洗內褲。

還好是新鮮的血跡,水一沖,就掉了一半,變成粉紅色淡淡的液體,流淌在沈含煙的手指上。

沈含煙看得有些愣神。

季童的內褲是白色棉質,少女才會穿的顏色和款式,腰際一圈木耳邊,中央一個小小的白色蝴蝶結。

可那內褲上現在沾着一大片血漬,清水沖掉了一半,好像很容易洗淨,可剩下的用清洗液搓了兩次,還有淡淡紅色的印子。

格外頑固。

經血是一個女性生理走向成熟的标志。

沈含煙忽然想:季童為什麽這次會提前一周來大姨媽呢?

******

沈含煙的暖水袋、止疼藥和紅糖姜茶,第一次讓季童覺得痛經不是那麽難熬的事。

甚至是有點幸福的事。

難怪小孩子都喜歡生病。

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久違的,她竟然夢到了她媽。

那時她媽已經生病很久了,躺在床上薄薄的像一張紙,要厚厚的被子壓住才能不被風吹走。

小小的季童爬到床上去抱她:“媽媽。”

像只流離失所的小動物,哀切的尋求着世界上最後一個溫暖的角落。

女人在病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不停的推開她:“我不是你媽媽。”

小小的季童哭着一次又一次撲上去,好像知道世界上再無一處可去。

女人卻一次又一次把她推開,直到“撲通”一聲,季童從床上摔下來,後腦勺狠狠砸在木地板上。

那種失重的感覺讓季童一瞬驚醒。

一額頭的冷汗。

卧室裏黑漆漆的,靜悄悄的,沈含煙幫她關了燈,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點了。

季童凝神聽了一會兒,卧室外也是靜悄悄的。

不知道沈含煙在幹嘛。

現在到睡覺的點了嗎。

手機被沈含煙放到一邊幫她充電,她從床上下來也懶得拿,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也是黑漆漆的,另一端書房的門縫裏,卻洩露出一點暖黃的光。

季童的心定了。

她向書房走去。

******

沈含煙剛到書房學了沒一會兒,門就被敲響了。

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鑽了進來。

沈含煙:“進來吧。”

季童穿着睡衣走了進來。

沈含煙:“怎麽不穿外套?”

“嗯?”季童一雙眼迷迷瞪瞪的,現在剛睡醒沒一會兒,還沒醒神。

沈含煙站起來,走到沙發邊拿起一條蓋毯,蓋到她頭上。

季童小巧的頭整個被蓋住,“啊”了一聲。

沈含煙說:“裹上。”

季童就乖乖的把自己裹好。

沈含煙滿意的回書桌邊坐下:“怎麽起來了?肚子不疼了?”

“好些了。”季童:“我睡了多久?”

沈含煙:“半個多小時。”

季童吃了一驚:“這麽短?”

突如其來的一個夢境,讓她以為時間過了好久,恍惚已至深夜。

她走到沈含煙的書桌前,看到沈含煙的手指微微發紅。

她伸手碰了一下:“好冷。”

沈含煙看了她一眼。

季童裹着毯子包着頭像個愛斯基摩人:“為什麽這麽冷?”

沈含煙:“血漬要用冷水洗。”

季童反應了一下才知道沈含煙在說什麽。

裹在毯子裏的小臉唰一下又紅了。

現在正值邶城深秋,入夜了絲絲涼意入骨,又還沒到送暖氣的時候,正是最尴尬的時節。

沈含煙洗完內褲都已經過了一會兒了,手指卻還微微發僵。

裹着毯子的小兔子猶豫了了下,一下子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指。

沈含煙倒沒想到季童會這麽大膽,愣了一下,就想掙脫。

小兔子看着柔柔弱弱,力氣卻比想象中大,沈含煙一掙,她就抓得更緊。

嘴裏小聲嘟哝着:“你這不是為了幫我洗內……總之是為了我才手冷的嘛。”

沈含煙啞然失笑。

季童的尴尬,一瞬把她拖回十幾歲的年紀,大概是剛完成發育青春期的關系,連說起內衣內褲這樣無比正常的詞都是一陣臉紅。

沈含煙看着季童,裹在毯子裏的一張臉那麽小,巴掌大,因為痛經的關系,看上去比平時更蒼白一些。

跟那夜鐘樓下塗着紅色口紅、顯出些成熟來的季童,是那麽不一樣了。

那個季童随着沈含煙記憶的有意抹擦,逐漸變得模糊。

而眼前這個季童,怎麽看都還是個孩子。

沈含煙放松下來。

被冷水凍僵的手,就在季童溫熱的手心裏慢慢恢複了知覺。

沈含煙這才感覺到,季童的手可真軟吶。

軟得像沈含煙小時候看村裏最有錢的孩子,從鎮子裏買回的那支棉花糖,那麽軟,軟到一抿一碰,都會變成不可捉摸的糖漿。

終于,等到兩人的手溫度一致了,季童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她問沈含煙:“你還要學多久?”

沈含煙:“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季童把小半張臉埋進毯子裏,只剩一雙眼睛眨啊眨,還不看沈含煙:“就是,那個,你可不可以陪我睡?”

沈含煙本來在轉筆的,這時一瞬停住了,夾在指間。

“我今天是病人的嘛。”季童慌忙解釋:“痛經也算生病的一種吧。”

其實不是這個原因。

沈含煙慢慢又開始轉筆了。

她看着季童問:“到底為什麽?說實話。”

季童心裏其實吃了一驚,要不是沈含煙是個學化學的唯物主義者,很多時候她都覺得沈含煙真有讀心術。

她垂着眸子,看着木地板上不知何時磨出的一道痕跡,也許是某個被季唯民帶回家的女人,口紅掉到地板上砸的。

季童小聲說:“我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她很怕沈含煙追問是什麽夢,她不想騙沈含煙,但她也不想提起過去的那些事。

但沈含煙什麽都沒問,只是轉着手裏的筆,眼睛看着面前的書:“好吧。”

季童一下子看住沈含煙睜大雙眼。

沈含煙就就就這樣答應了?像答應她今晚多喝一杯牛奶那麽輕易?

沈含煙淡淡看着季童問:“還有什麽問題麽?”

“沒有。”季童立刻搖頭:“你慢慢學,我先去睡了,你學完了直接來我房間就行。”

說完她生怕沈含煙反悔一般,兔子一般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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