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嗯,味道很好。”也不擡頭,伸手去夾另一盤菜。乾兒再看看唐骁,這人還是剛才那個表情,動也不動,“唐骁······”
唐骁,“乾兒,你的眼睛,怎麽紅成這個樣子?”乾兒大驚,易縱也突然停下動作。
“哦,我做菜喜歡放蔥,剛才切了好多蔥,那蔥太辣,所以一直流眼淚。”說完心虛地看看易縱,希望他不要戳破。他根本就沒買幾顆蔥,而她在廚房裏确實忍不住一直流淚,但絕不是被蔥辣的。
沒等唐骁反應過來,乾兒随即送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啦,快吃吧,我辛辛苦苦做好的,一定給我面子多吃點。”唐骁趕緊承諾性地點頭。
唐骁絕對是給面子,但是他發現跟易縱比差遠了。等他吃飽了放下筷子,易縱還保持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姿态,再看看乾兒,一碗飯還沒吃上一半,菜根本沒動幾口,唐骁覺得只有他在正常用餐。再後來,變成他和乾兒一起看着易縱吃,易縱一個堂堂集團總裁,此刻毫不顧忌自己的吃相,也不管人家不可思議的眼神,緊着往嘴裏扒飯,幾盤菜讓他吃得快見底兒了。
其餘兩人看他看得都快入神了,飯菜再怎麽可口也沒這麽吃的啊,唐骁的想法很不禮貌:縱宇的大老板這麽能吃嗎?看他的訪談節目裏沒提過這一點,不知道要是主持人問他,他會不會如實回答。
乾兒看着易縱“從始而終”地狼吞虎咽,忍不住道,“淩宇哥,慢點兒吃。”易縱嘴裏塞着飯,訝然地看她一眼,支吾道,“嗯。”唐骁腦袋轟的一下,一開始就覺得不太對勁兒,原來他還真是個電燈泡。
這一頓飯吃得頗有趣味。飯後,三人開始商量這次廣告的事,乾兒和易縱把具體情況跟唐骁說了一遍。唐骁知道他們的做法屬于不安套路出牌,但想想卡爾的為人,再想想這個世道能老老實實不違規的又有幾個?軍隊裏幾縷那麽嚴明都會出狀況,何況是他們這些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商人呢。這個忙,他願意幫。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乾兒,你說我會紅?”
“嗯,從我的視角去看,還有,我的直覺。”
“可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并非我所圖。”
“你這樣說,說明你很了解自己,你知道你有這個潛力,對嗎?很早就只知道。”
唐骁忽然變得極嚴肅,“那樣的生活不一定美好。”
乾兒凝視他,“但是
你曾經把他納入過你的未來,我猜得對嗎?”
易縱在一邊沉默地看着兩人,這時□一句,“既然你有向往過,那說明它就是美好的,沒什麽事是經歷不起的,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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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句極有說服力的話,乾兒更加支持唐骁,“唐骁,我敢保證你一出場一定會迷倒萬千少女。”唐骁看看易縱,不愧是大将風範,一點兒吃醋的意思都沒有。
“好吧,我承認我有想過,去廣告公司,去一些傳媒機構做兼職,也是嘗試着去接觸這一行,但一直猶豫不決,這樣吧,我抛硬幣決定,正面向上我就在這條路上走一走。”說着從兜裏掏出一個硬幣,乾兒好奇,“你是不是經常抛硬幣?”話音未落,唐曉已将硬幣抛出并重新接回手中,“純屬偶然,今天兜裏恰好有一個。”邊說邊攤開手,正面朝上。
外面忽然又傳來約翰夫婦的聲音。男,“噢,要我說多少遍,嗯?這樣做,要像這樣!”女,“上帝!行了,不懂就不別瞎指揮!走遠點兒”---
三人向着門外的方向,聽着上面的聲音由低到高,由高到低,乾兒抿着嘴笑出深深的梨渦,半天才發現兩位男士盯着她看,“我覺得好笑是因為我樓下的鄰居也經常像他們這樣吵架,而且它們吵嘴的口氣還蠻像的。”
唐骁轉着硬幣,邪笑道,“不如你們交換一下,讓他們兩對夫妻做鄰居。”易縱,“這主意不錯。”乾兒要确認什麽似的四周看了看,“你這房子大小差不多,但比我們住的舊。”
後來想想,這都哪跟哪,她還真視易縱同為天涯淪落人了。當天易縱就堅持送她回家,說順便去看房,乾兒還沒從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中走出來,就答應了。
乾兒樓下的鄰居塔西夫婦不在家,易縱貼着門往裏看,又挪過去趴着窗戶往裏看。“別看了,要是讓人家撞見還以為怎麽回事呢。”他立即直起腰板恍然道,“也對,我上去看看你那裏不就行了,這樓上樓下都差不多。”
順着戶外偏梯走上去,一上陽臺易縱就被那兩排晾衣架吸引住了,乾兒瞪着那衣架無語了,兩排衣架上挂的幾乎都是文胸和三點短褲,裏面沒有她的,她的早上走之前已經收起來了,真不知道雪莉竟然陳這麽多內衣內褲。
易縱轉過臉很自然地看看她,見她表情有點兒窘迫,笑了笑表示理解,乾兒卻誤會他的意思,“有什麽好笑的?”他聳肩,“我知道那不是你的,”視線向她胸部移了下,“型號
不對。”乾兒下意識地也垂下視線,瞄了眼自己胸部,頓時對他的話又覺尴尬又感厭惡,“你的眼力倒是好!”
說是來看房,接了屋子當然要好好了解一下,乾兒帶着他看卧室,看廁所,看廚房,還跟他說雪莉說過樓上樓下兩戶的裝修、設備、器具都差不多,易縱頻頻點頭,表示鐘意。轉了幾圈,易縱主動坐到沙發上,乾兒給他倒了杯白水。
“有茶嗎?”他問。
“沒有,”頓了頓,“你要是喜歡喝茶,就多喝茶水,總比把酒當水喝強。”
易縱臉上綻出深深的笑容,但她沒察覺,因為說那句話時她不好意思看他的臉,低頭故作整理桌子上的東西。
“嗯?她就是雪莉嗎?”乾兒看過去,窗邊立着她給雪莉畫的素描,這個時間的陽光恰好從那裏投進來,畫上的雪莉眨着一只眼睛,樣子看上去十分調皮,這會兒加上陽光的渲染更是可愛至極。乾兒盯着畫想象着雪莉似在對她說,“嘿,乾兒,你帶男朋友回來了!”想着想着,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嗯,是她。”
易縱不知她笑從何來,“你跟她關系很好?一提她這麽開心。”乾兒“嗯”了聲不再回答。
“乾兒,”
“嗯?”
“今天為什麽哭?”
乾兒一滞,“蔥太辣了。”
“就那麽兩顆蔥至于嗎?你看你的眼睛,到現在還發紅。”
“煙也嗆。”
“哪有煙,我的廚房我還不知道?”
她輕輕地深呼吸,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家了,進了廚房我就想家,想家裏的菜,想家······”紅紅的大蘋果突然擋住她的視線,截斷她的話。易縱,“拿着它去鏡子前比較一下,看看是它比較紅,還是你的臉比較紅。”乾兒盯着近在咫尺的紅蘋果,熱血一陣上湧,用力一把奪過來攥着匆匆走到鏡子前,把蘋果放到梳妝臺上,自己雙手撐着臺邊緣低下頭,臉被長發遮住。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乾兒手,“你真的很能吃。”
身後聲音響起,且越來越近。“我很忙,沒時間研究做菜,會那麽幾道,也做不怎麽好,好久沒像今天這樣在家裏吃這麽多中國菜。你做的菜挺好吃的,但沒有皇後區那邊的中餐館做得好,”他的身體靠近再靠近,乾兒感受到另一份體熱,驀地轉過身,這次近在咫尺的是
他颀長偉健的身軀。“可是,我覺得你的菜更美味,因為那裏有你的心意,你可以不跟我說為什麽難過哭成那樣,但是你敢說和我一點關系沒有嗎?”
他繼續逼近,乾兒無處可退,幾乎坐在梳妝臺上。她解釋,“我很愧疚。這麽多年,我時不時的會想起,因為我你才經歷那樣的事,因為我···今天我又想起來,所以我很難過。”他的眼神平靜,無任何波瀾起伏。“只是因為愧疚嗎?”乾兒不确定地看着他,他要說什麽?“我喜歡你。你呢?你說過喜歡我,現在呢?”
乾兒覺得自己渾身僵硬,兩手向後緊緊抓着梳妝臺的邊緣,好像稍一松懈就會滑下去,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曾今那樣思念,卻從沒想過這樣的一天會實現。眼神反應不及還停留在他的臉上,說什麽呢?無話可說。沉默中,易縱以分針的轉速做最後的貼近,他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可以反駁,可以反抗,這一次,他不是戲谑,不是強迫。
然而,除了靜默,什麽都沒有,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抽走了。像是走過一個世紀,所有等待總是都那麽漫長,溫熱的唇相抵,簡簡單單的碰觸,卻絲毫不妨礙濃情蜜意的傳遞。明明沒有任何的深入,乾兒卻覺得呼吸不暢,直到他撤離,她才像得了機會似的深吸氣。突然之間,感覺有那麽點兒疲憊,她微微颔首,閉上眼睛。而對于他來說,這無疑是在默認。
片刻後,易縱環着她的腰用力,使她脫離梳妝臺,乾兒有些驚愕地睜開眼睛,緊接着,他的吻很輕,很溫柔,卻是鋪天蓋地、無休無止地印上她的香發、額前、眉梢、鼻梁、臉頰、嘴唇、下巴······甚至在她本能地将頭後仰,方便他親吻自己的秀頸時,她都還處在驚愕之中。感覺渾身發軟,盡管抓着他的雙肩,還是覺得支撐點不夠,向後又重新倚坐在梳妝臺,他好像情難自禁,竟然開始解她的上衣扣子,她方才如夢初醒,用力推開他。
慌亂地系上胸前已被解開的三個扣子,乾兒的臉已經不能和蘋果比了,簡直可以和燒紅的炭塊比。她斜着眼睛看他,四分尴尬、三分怨憤、兩分嬌嗔、一分甜蜜。易縱裝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乾兒一陣怒火中生,“那你剛才幹什麽?!”
“你願意做我女朋友?”
乾兒轉身背對他,用手搓着那個可愛又可憐的紅蘋果,真讨厭,後面是他,前面鏡子裏還是他。“你交女朋友都是這麽快的嗎?”
“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喜歡,只要彼此喜歡
就好。”
“······”
“你要是覺得太快,我很快就搬來和你做鄰居,咱們可以慢慢相處。”他把她掰轉過來,看了眼她手裏快被搓破皮的蘋果,把它拿過來咬了一口,乾兒,“你不洗洗再吃嗎?”
“等不及了。”
“怎麽就等不及了?”
“你不讓我吃你的臉,我只好吃它。”
乾兒忽的啞然,看着他,心裏剎那間升騰起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怎麽了?這樣看我。”
“我只是在想,想不到淩宇哥會這樣子說話。”
易縱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把正嚼着的蘋果咽下去,笑道,“年紀大了,哪能和年輕時候一樣?”垂眸看乾兒,剛才她眼睛裏那抹訝異和遲疑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當年的尊敬和崇拜。難道她心裏還留戀着多年前的向往嗎?他卻是已經變了。
本來話說開了,該有很多事情可以聊,但乾兒就像剛收到情書時那樣忐忑、羞澀,弄得兩人聊天兒都不自然了。塔西夫婦和雪莉又不知道怎麽回事,都遲遲沒有回來,易縱好像晚上還有事,就說不等先離開了。
乾兒應承酒店的壁畫還沒完成,但每天只呆在家裏畫畫太悶,于是和雪莉商量好去她工作的商場裏做義工,也就是免費幫雪莉賣東西,要是賣得好,就給她抹點兒房租。
第一次做售貨員就是覺得新奇,乾兒總是跟雪莉并肩而站,學着她的樣子招呼顧客。之前在街邊“賣藝”就吸引了不少人,還被拍客拍到上了小報,在這人多聚集的商場裏自然也會有人因她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