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商場裏見到中國人的頻率挺高的,乾兒發現一個中國女孩兒一直盯着一件衣服的标簽兒看,過去問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女孩兒擡起頭,微愕,而後笑道,“這件衣服跟我剛才買的那件一模一樣,但這件的價格便宜一些。”說着從她手裏拎的袋子裏挑出一個,把裏面的衣服拿出來給乾兒看。乾兒把衣服撐開,确實一模一樣,嶄新的标簽兒,上面的數字和她這裏那件相差十五美金。

女孩兒問,“聽說在同一品牌店買衣服,在任何一家分店都可以退貨?”乾兒可不确定這個規矩,把雪莉叫過來。雪莉分別看看兩件衣服,“嗯,是一樣的。”女孩兒道,“我想把我買這件推掉,你們是同一品牌店,可以退吧?”

雪莉,“怎麽了,不喜歡嗎?”

“不是,這兩件衣服一模一樣,價格卻差十五美金。”

“哦,是差價的問題,很簡單,我補給你十五美金。”雪莉把差價找給她,女孩兒收起衣服走人。

外國人的觀念很不一樣,去聽遠不及去體驗、去接觸、去感受。一天下來,乾兒收獲頗多,真是多小的事情,只要經歷了就是一堂課。

下午回到家,乾兒覺得腿腳有些酸疼,拉着雪莉一起倒在沙發上,說是先休息會兒再準備晚飯,接着有挺多事情好奇想要問她,可雪莉先問了出來,“乾兒,我的工作并不辛苦,可你才做一天就累了。”乾兒苦笑,“我是第一次做嘛。”雪莉忽略這個解釋繼續說,“我覺得你像富家千金,很有錢的那種,你的外表,你的氣質,你的······反正給我感覺就是這樣。”

乾兒一下子坐直,認真地問,“你覺得我是那種錦衣玉食,什麽都不用做,什麽也都做不好的人嗎?”雪莉被這句話問得一頭霧水,疑惑地聳聳肩,“我是說有些事你不必要去做,呃,就是這樣。另外,誰說你什麽都做不好?比如,你畫的畫非常棒。”

自覺問題有點兒極端,乾兒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了想又問,“雪莉,如果你是男人,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嗎?”雪莉明顯誤解,“當然,乾兒小姐,我的東方天使,如果你願意,男朋友會擠破門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是男人,你覺得我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你會喜歡我嗎?”

“我不太明白你的話,喜歡就是喜歡啊,跟那有什麽關系?只要彼此喜歡,就要交往啊。”

乾兒還想解釋,塔西夫婦上來了。塔西夫人雖然平時總和丈夫拌嘴,不依不饒,但對鄰居還是很熱情的。一進門就爽朗地笑起來,“噢,我親愛的姑娘們,你們都在,很好。”兩人讓了地方請夫妻兩人坐下。塔西比較幹脆直接

說正事,“雪莉,我們的租房合約還有一年到期,但是一個朋友跟我們說他想在這裏租房子,那樣他工作會非常方便,而且,呃,實際上他現在住的地方離我們上班的位置很近。所以,我想我們互換住處是個不錯的主意。”

雪莉,“他是個怎樣的人?如果要和他做鄰居,我想我該先見見他。”塔西似怕她不答應似的急道,“他是個很紳士的男人,中國男人。”

“中國男人?”雪莉下意識地扭頭看看乾兒,而乾兒正目無焦距地想着易縱是怎麽和塔西溝通的。

“對,我想他會是個好租戶,好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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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下次他來告訴我一聲,他總得先見我這個房東一面。”

塔西夫婦沒坐一會兒就下去了,他們走後乾兒立即做飯,今天動作格外麻利,雪莉在一旁想幫忙都難,為了不幫倒忙,她只好退出廚房。可誰知她看起來比平時幹得快,在廚房裏呆的時間比那天都長,也不知在裏面忙叨什麽。飯菜上桌,雪莉純真的來了一句,“只有兩樣啊?”

乾兒笑呵呵給她盛飯,像要作檢讨似的。不過她這檢讨半碗飯下去才開始,“雪莉,有件事,我想我該跟你說清楚。”接着盡量言簡意赅地把她和易縱的事敘述了一遍,包括易縱可能是為了她才想搬來這裏。

晚飯後,雪莉匆匆下樓,又匆匆上來。“乾兒,塔西說他們明天就搬家,他說了只要我們同意,他們明天就搬走。”

第二天乾兒還是等到了雪莉下班和她一起回來,到家後,兩人站在戶外的樓梯底部好奇地向一樓屋裏張望。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變化,兩人對視一眼,雪莉道,“或許我的新房客已經到了,我該去打聲招呼。”于是拉着乾兒走到房門前,大大方方地敲門,但最後确定裏面沒人。“我是房東,就當是檢查下自己的房子,也不算鬼鬼祟祟吧。”邊叨咕邊貼到窗戶玻璃上往裏瞅。見乾兒後退幾步站那兒不動彈,問“你幹什麽?”答,“我不是房東,不用檢查房子。”好一會兒,雪莉轉過身,“我想我可以确定,塔西他們已經走了。”

他搬來了嗎?還沒下班嗎?還是有應酬很晚才會回來?乾兒滿腦子問題,晚飯吃得心不在焉。雪莉看不下去,吃飯期間連續往樓下撥了兩個電話,但都無人接聽。乾兒過意不去也知道瞞不過,“雪莉,別打了,晚點兒我下去看看就是了。”

雪莉猶豫道,“乾兒,”

“嗯?”

“你真的那麽在乎他?”

乾兒終于把飯勺放下,反正早都吃不下去了。“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該關心一下的。”

“親愛的,我是問你真的非常在乎這份感情?”

“······”

“我記得你說過你的愛情觀,你希望遇到一個對你好,只愛你,你也只愛他的人過一輩子。易縱,你覺得他會是你期望的那種男人嗎?”雪莉沒見過易縱本人,但從乾兒那裏聽來關于他們的事之後,她判斷他基本上不會是乾兒想要的那種男人。

乾兒無言以對,她知道雪莉的意思,她也有同樣的想法,但這是她的願望,很早就是,她沒有愛上過其他任何一個男人,不知道這是不是天意。半天她才憋出幾個字,“我想試試。”試試,這種做法在雪莉眼裏當然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她表示支持。

吃完飯,兩人在陽臺上坐着,一直都沒聽到汽車的聲音,雪莉拄着下巴悻悻的說,“看來今天見不到你的白馬王子了。”乾兒笑笑不接話,一擡眼對上那邊的兩排衣架,“雪莉,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麽多內衣內褲,那天把整個晾衣架都過慢了。”說着咯咯笑起來。

雪莉望望晾衣架,态度倒是挺認真,“我告訴你哦,我有個癖好,就是喜歡搜集內衣內褲,不同款式、樣式、品牌,我都會去買。怎麽說呢,我就像國王,她們就如妃子,不一定每一條都有機會被我穿哦,因為太多了,我都不記得哪條穿過,哪條沒穿過。”

“這個比喻不錯。”

不是乾兒說的,兩人詫異的同時轉過頭,易縱站在樓梯頂端,好像剛走上來,卻又不知什麽時候上來的。乾兒站起來,雪莉也跟着她起來,易縱笑呵呵沖他們走過來。

“你什麽時候到的?你,已經搬過來了嗎?”乾兒突然覺得很不自然,那天默認還喜歡他,卻沒同意做他女朋友,跟雪莉講了他們的事,還處處透着她不确定他的感情的态度。

“嗯,今天上午搬來了。”易縱看看雪莉,“你好,雪莉,我親愛的房東小姐。不好意思,還沒和你見面就直接搬來了。”

雪莉大方道,“沒關系,你是乾兒的好朋友,搬過來和我們做鄰居是好事,我沒有意見。”易縱點點頭,看着乾兒,笑得別有深意,乾兒慌忙道,“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

“哦。”

“乾兒,你能下去幫我下忙嗎?”

“嗯?好。”

雪莉自然不會去做電燈泡,樂呵呵送兩人下去,要不是乾兒及時給她個警告的眼神,她一定會說“你不要回來睡了”之類的話。

易縱帶過來的東西很少,屋子裏和塔西夫婦在時相比顯得空蕩多了。乾兒以為讓她下來幫忙擺放東西,收拾屋子,這一看哪有什麽可收拾的。

“坐啊。”易縱倒了兩杯紅酒,推給她一杯,乾兒漠然地看着那杯酒,“怎麽又是紅酒?我要和白水。”

“可我還沒燒。”

“現在去燒吧,反正也得喝。”

易縱真進廚房燒水,水灌好,電插上,又回到沙發上做下來。乾兒問,“你怎麽讓塔西同意搬走的?”

“我格外給他們付了兩年的租金。”

乾兒了然。“我真不明白你,既然得到現在的生活,幹嘛還要和自己過不去?”

“我沒和自己過不去,我喜歡這樣。另外,我需要強調一下,我搬來這裏,是為了你。”

“你叫我下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是。”

“然後呢?”

“然後咱們要多多相互關照。”

“······我頂多就是做飯的時候帶你一份。”

“其實我吃得并不多。”

乾兒立即眼光犀利的看着他,她才不信,那天在他家可是見識過他的飯量,易縱笑道,“我跟你解釋過為什麽那天吃那麽多。工作太忙,哪有時間想着吃飯,再說也沒人給我做。我喜歡喝湯。”

乾兒沒等他的水燒好就上樓了,屋裏燈關了,進去卧室,差點兒被雪莉吓到,她盤腿坐在床頭,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床頭開着一盞小臺燈,像一把鬼火兒,愣是把雪莉那張臉、那雙眼睛襯出些陰森的味道。

“怎麽樣?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連聲音聽起來都幽幽的。乾兒咔的一下把開關摁上,“雪莉,你別弄得這麽恐怖好不好?”

雪莉把臺燈關了仰倒在床上,“哈哈,人家想審問嘛,讓你老師交代和那位大帥哥都做了什麽?”乾兒嗤笑,“要審問,幹嘛不扮天使,扮魔鬼?”

“扮天使你會害怕嗎?”

乾兒也倒上床,深呼吸,“不會,天使多美好啊。”雪莉湊過來趴在她床邊,“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

“不上來幹嘛?”

“該幹嘛就幹嘛呗。”

“沒什麽可幹的,就上來喽。”這話說着怎麽這麽別扭呢?

說是要互相關照,可易縱早出晚歸,乾兒想給他送頓飯都難,根本見不找人影兒。乾兒悶悶地想說什麽為了她搬來,搬來跟沒搬來一樣,都見不着人。

這天晚上,乾兒特地做了海鮮湯,熬了好多,誰知雪莉趕着去約會,連嘗都沒嘗她新學的湯,易縱又沒回來,乾兒覺得真沒意思,自己學了好久出來的成果都沒人分享。勉強自己喝了半碗,味道真不錯,味覺很好,可就胃口不好,沒心思喝。

半個小時過去,乾兒下樓看看,沒回來。

一個半小時過去,她又下樓,還是沒回來。

可能又過去兩個小時吧,不清楚,乾兒趴在桌上睡着了,醒來外面漆黑,天幕已綴着繁星。因為睡着的緣故,身上有點兒涼,她起身進廚

房,被保溫的湯還是熱的。沒看時間,直接下樓,一樓的屋子裏沒開燈,不知是人已休息了還是仍沒回來。乾兒一拍腦袋,真笨,剛才也沒看看幾點,可能已經大半夜了呢?剛要轉身上樓,“你在這兒做什麽?都這麽晚了。”是易縱。

乾兒吓得一激靈,猛地轉過身,“你做什麽?都這麽晚了。吓死我了。”易縱走近輕拍她後背,“沒事吧?我這幾天有事,所以都是很晚回來。”乾兒深呼吸幾次,感覺好多了,“哦,那你早點休息吧。”說完就要上樓。

“乾兒,”

“嗯?”

“進我屋坐會兒吧。”

乾兒頭也不回,“你想找我聊天兒,可以上去。”

“雪莉不是在家嗎?”

“她不在。”

這叫什麽事兒啊?感情做賊心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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