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話不帶譏諷,是勸誡,也是徹底的拒絕。房苓稍滞,接着再次啞然失笑,“這是怎麽說?我們的工作不一直是相形見绌嗎,我何時要毀壞?易大總裁,你嚴重了,你可千萬別把我這個開國元老踢出去啊。”易縱攤手,似是無奈,又似仁至義盡,看在房苓眼裏分外刺眼,惡狠狠壓下心中怒火,說,“我還以為你這樣做,是在嘲我是商鈔名媛’,專于混跡于‘達官貴人’之間。”
“我确實這麽想,但不是諷你。在那些大佬面前,你确擅周旋。”
怒火仿佛瞬間被一缸冷水撲滅,剩下滿心冰冷,如果說之前的目的是讓他變弱可以肆意控制,那麽現在,就是至他于死地。房苓平靜道,“愛一個人有錯嗎?”
“沒錯。”
“那為什麽把我推給別人?”
“房苓,你那麽美麗又聰慧,不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嗎?”
“為什麽是強扭?我不配?”
“不是不配,是不合适。你是個迷人的女人,難道我要和你上床,同居,玩兒夠了再拉着另一個女人到你面前,告訴你我們不合适,我要同別人結婚嗎?”
“呵呵,幹嘛把自己說成正人君子,你有過多少女人,自己心裏不清楚嗎?還有,誰合适?你要和什麽樣的女人結婚?笛乾兒那樣的嗎?”
易縱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回茶盤,動作不輕不重。“是不是正人君子我自己說了不算,且由別人去評說。另外,不論我有多少女人,也輪不到你房總去放八卦消息,這實在不是你分內之事。至于笛乾兒,我們已經分手了,不提也罷。”
事已敗露,無需多做辯解,且小事無傷大雅。“那好,你是不是要為今天的事說點兒什麽?明知道威爾伯如此開放,還要臨時變卦特意讓我來,你不想要的就要棄之敝履嗎?就算你是呂不韋,我也不是趙太後!”
“我是不是呂不韋如何,你不是趙太後又如何?威爾伯這樣的人要比嫪毐強上千百倍。”
房苓的臉色刷的變白,抓起茶杯像端着酒杯一樣“咣當”碰了易縱面前的被子一下,笑得爽朗卻不自然。“好,說得好!”
不知怎的,易縱心下一軟,竟做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動作。他伸手将手掌覆在房苓的手上,“房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适合你,天上有天,我無法成為你的終極目标。”
“別把我說得那麽高傲,是你太謙虛。”
“或許吧,但你敢确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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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幾乎同時收手,交疊的兩只手漸漸後退遠離彼此。
“我敢确定的是,”似乎剛剛煙消雲散,房苓的神情輕松許多。“我們倆兒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易縱也似無事發生一樣,笑道,“所
以嘛,我們是很好的拍檔。”
“砰!砰!砰--”射擊房內嘈雜卻驅散乏味、震顫人心的槍聲不絕于耳。洛離做好準備,入列,旁若無人地對靶連續射擊。起先大家都還在玩兒自己的,不知是誰最先注意到停了下來,接着陸續有人停下,最後一排人都停了下來,只剩洛離,旁人都停下,因為他們發現洛離前方對應的靶子始終只有一個洞,就是靶心的位置。
好一會兒,洛離才發覺不對勁,左右看看,一排人都盯着他,突然有人從背後排他的肩膀,他回頭,看見易縱贊賞加崇拜的目光。易縱接過他手中的槍,認真擺好姿勢,瞄準,“砰!”一槍射出,只一槍。所有人的視線又重聚集到那個靶子上,離靶心約一公分處多出一個洞,易縱朝旁邊人笑道,“好了,你們該繼續了。”轉過頭對洛離,“這絕對是我最好的成績。”
兩人去休息區。洛離問,“你和笛小姐分開了?”易縱看看他,忍不住似的笑起來,“洛離,看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睡覺都是這一副表情,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花花腸子。”洛離嘴角略微彎了一下,還是沒笑出來。“這麽說你沒配合?”易縱不無遺憾地說,“我都要醉死過去了,怎麽配合?再說,你就那麽自信這法子一定管用?”
洛離出乎意料地自信道,“百試不爽。醉得越死越好,當你醉得神經麻木,在生死邊緣徘徊時,說出的話沒人會不信。”
“可惜啊,我麻木過度了,什麽也沒說出來。”見洛離的神情似有不解,續道,“等我清醒一點兒的時候,她提出分手。你知道,我沒有多大必要挽留。”洛離了然,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你讓我查的事查到了,上次縱宇在股市方面出現異常,是緣于一家名叫富揚的公司,是它纰出縱宇當時的一些負面信息進而導致股價下跌。”
易縱饒有興致地轉動手表,定睛于表面。“我懷疑的人呢?”
“富揚的法人資料詳盡真實,不過這個人是個暴發戶,本來是個修鞋的,一夜之間成為暴發戶就是因為有人找他來做傀儡,做富揚名義上的總經理。”
“找他的人呢?”
“秦朗,諾加副總裁。”
“挺有意思。”
“富揚雖注冊不足三年,卻經歷過大賺大賠。短期內大賺,是因為它資歷淺,不夠重視或者說不谙于做空前的潛伏期,風險換來收益。短期內大賠,也是這個原因,只是比較背運。”
“他的資金周轉呢?”
“基本上就是從諾加的鏈條中抽取。”易縱突然擡眼看他,眼冒精光。洛離忙補充道,“你知道我不是用什麽正規手段查的,也拿不出成文的證據。”
“要什麽證據?我們集團內部有人‘不團結’,我心知肚明。”
“你說縱宇內部有人與秦朗聯手?”
“最起碼,那些內部信息是有人洩露給他的。”
洛離不再多問,他為易縱做事,卻甚少在公司出現,很多事也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易縱顯得挺開心,确定症結所在,去處理對付好了。真心懂得擔心害怕無用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就很難找到可怕的東西了。
縱宇集團,陸延匆匆将賬務明細整理好送到過睿辦公室。“過經理,這些材料我都要定期交到房總那裏去的。”過睿也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個我也沒辦法,易縱安排我來做監督核查,我們只能聽命。”陸延頓了下緊接着把材料放到桌上,“可是,房總要是問起”
“房總要是問起你就照實說,你我都是打工的,聽從安排即可。當然,易總說了,如果你需要什麽解釋,可以直接去找他。另外,我想你該清楚,在縱宇,真正操實權的是易總。”
最後那句話讓陸延愕然,其實房苓早就暗中拉攏他,讓他盡心為她做事,所以他明白縱宇名義上的兩個聯名法人早已開始争權并克制彼此。但是他所知道的也僅限于此,縱宇那麽大,那麽多部門和項目,他所涉入的畢竟不多,所以根本無法确定易縱和房苓究竟誰操實權,願意為房苓盡職,是因為她在這家公司的時間比較長,包括以前它還叫TR集團的時候。今天第一次聽易縱的心腹說出這樣不客氣的話,暗道不妙。“好的,過經理,我知道了。”
從過睿那裏出來,陸延沒有直接會自己辦公室,而是抓緊時間去找另一位部門經理陳東,找他是因為陳東和他一樣,私下裏多為房苓差遣。陳東也在整理文件準備送交過睿,見陸延臉色不大好立即猜出幾分。“老陸,怎麽了,看你臉色不大好?”
陸延開門見上,“我剛從過睿那兒出來,你猜他跟我說什麽?他暗示我在縱宇,只有易總是老大。”陳東倒是泰然,“原來是這個,想想也沒什麽,房總不過是總管咱們要些繁冗複雜的資料,咱們亦不過是費些心力為她準備一下,她是上司,吩咐的事咱們不能不聽,再說,她讓咱們做的時候也沒說明那是否也是易總的意思。”
“這個······”陸延心道原來他早有準備,剛才這番話确實沒什麽毛病。“可為什麽過睿突然插手我們的事務呢?”陳東這才一掃淡定之态,走到門口大大方方地開門,很自然地向外看看,确定周圍沒人,将門關好,轉過身立馬變成小心翼翼的樣子。“我跟你說,其實你剛才說的不是關鍵的,最關鍵的問題是現在縱宇可能出現問題。”
陸
延茫然,“問題?什麽問題,你怎麽知道?”
“我好不容易才從過睿的助理那兒打聽到,據說現在我們集團在運作方面出了問題,很多産品和項目都受到影響,之所以沒向各層人士說明,是怕消息走漏有人趁虛而入。”
“真是這樣,那問題嚴重到什麽程度?”
“這個現在還不确定,不過總裁之所以讓過睿經手賬務及運營報告,我想,”他壓低聲音,“應該是讓他做一番手腳,然後再呈給股東和投資人。”
“難怪,易縱讓他的心腹來處理,這事必定處于保密階段。不過這樣一來,以後要是真出了事,也是在過睿的名義之下了。”公司出現危機之際,作假蒙騙股東投資人,一旦東窗事發,責任不可小觑,推給他過睿來做,對己身而言,不算壞事。
陳東輕嘆,“但願問題不會太大。想當初還是TR的時候,一直穩步運營,發展平緩,可最後還是沒逃過危機。易名易主之後,市場拓展神速,幾年的功夫就壯大至此,年輕人魄力十足啊!怎不可能一直不出問題。”
房苓打開她的一個私人SKYPE,點開備注為秦朗的對話框,打聲招呼,那邊很快回複,這個時間秦朗在家裏,她将兩分文件發了過去。文件傳輸成功後,房苓在這邊耐心等待。大約十分鐘後,對方打字過來。
“這是最新的資料?”
“是。”
“是出自過睿之手的?”
“沒錯。”
“要弄到他手裏的機密文件可真不容易。”
“不相信我的能力?”
“當然相信。”
房苓在表情中選擇“握手”發過去,秦朗的手覆在鍵盤上,看着這個動态表情停了一會兒,似乎該聊些別的什麽,可最後,他發了個同樣的表情過去。對話結束。
突兀的車聲在樓下戛然而止。乾兒到窗臺跟前兒往下看,是易縱的車。她站着不動,聽到樓下關門聲,心裏平靜下來,他大概是來取什麽東西吧,反正她并不希望他是來找她。該幹什麽還幹什麽,乾兒進去衛生間繼續涮拖布。涮好了出來拖一遍地,回去再涮一遍,出來又拖一遍,然後進去又涮一遍,完事兒了把它拿到陽臺上晾。
剛把拖布放好,乾兒擡手擦了下額頭的細汗,抹身便見易縱站在戶外樓梯口處。雖然知道他回來,但她剛才忙來忙去,此刻一個大活人突然出現在視線裏,心裏總有那麽一點點說不出滋味的發怵的感覺,尤其是他總穿深色的衣服。
“乾兒,沒出門啊。”他邊說邊走近她。
“嗯。”她把袖子又往上撸了撸,陽光下,冰肌顯得尤為白嫩。“你走路怎麽都沒聲音?”
“怎麽會沒有聲
音?應該是你忙別的沒注意到。”
“今天怎麽有空回來?”
“來拿點東西。”
“哦,”乾兒看着他,心想回來拿東西順便上來和她打聲招呼也算正常。剛要寒暄一下說請他進去坐會兒,他卻說,“同時,也有點事找你。”
有事找她?“那,進去坐吧。”
易縱跟着她徑直往裏走,乾兒動作很快,本來就穿着拖鞋,到門口把腳抽出來在伸進另一雙拖鞋就跟走路一樣。易縱跟在她後頭,邊走邊看屋裏的擺設,一直走到地板中央才發現不對勁,沒換鞋,地板被她拖得锃亮,還是濕漉漉的狀态,結果被他踩過的地方一大塊一大塊髒得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