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醫院出來後,她驅車去公司,可是半路上因為走神太嚴重,出了場小小的車禍。由于雙方都傷得不嚴重,警察的調節也很快結束,之後乾兒不得不又回到距離最近的市醫院包紮傷口,她的額頭擦破了皮,醫生給她貼了紗布,手腕扭得不輕,一片烏紫,護士正給她按摩,呂儀的電話打過來。“乾兒,你去公司了嗎?你爸說你還沒到啊。”

“媽,”耽誤了這麽長時間,又受了明顯的傷,只能說實話。“我車技不行,路上出了點小意外。”

“什麽?”呂儀音量一下子提得老高。

“沒事,沒事的,只是受了點兒小傷,在醫院包紮呢,我一會兒就回家。”

“你自己開車去醫院的?開什麽玩笑,你老實呆在那兒,我這就過去。”

不到半個小時,呂儀和笛恒先後趕到醫院,她說要來,乾兒又不能擅自離開,而且她的手腕似乎是翻過勁兒來,越發疼得厲害,恐怕再去弄方向盤有些困難。

趕到之後,呂儀斜了笛恒一眼,埋怨他女兒剛一回來就讓她去公司做事,導致她沒休息好才會不小心出事。“乾兒,你這頭上”笛恒看着她額頭上那塊被紗布這住的地方問。

“哦,沒事,就擦破了一小塊,”擡手按了按那塊紗布,“你看,這塊紗布都這麽小。”

笛恒點點頭。呂儀直接問旁邊的小護士,“她的片子出來了嗎?”護士一愣,乾兒忙解釋,“媽,扭了一下而已,不用拍片子。”

“沒拍?”呂儀訝然道,“你看這都烏成什麽樣了,不拍個片子看看怎麽行,萬一傷了筋怎麽辦?”在她的堅持下,乾兒又去做了個更為細致的手部檢查。

片子很快出來,結果顯示只是一時錯骨,已經被醫生正位。呂儀拿着單子把上面內容一字不落看了個遍,才把它折起來拉開背包要把它裝進去,不料包一拉開,又一眼瞧見裏面還有一張檢查單,原來剛才乾兒進去拍片,背包由她拿着。“這是什麽,頭部檢查的記錄嗎?”

乾兒想要阻止已來不及,呂儀震驚地看着那張醫院檢查單上的字,目光定在某一處久久無法收回。笛恒不明所以,湊上來也看那張單子,這一看臉色頓變。

一家三口一個比一個沉默,一路沉默熬到了家。乾兒等着父母都坐下來之後,揉了揉手腕也在客廳坐下來。

“乾兒,你--”

“是誰的

?”呂儀話剛出口就被丈夫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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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

笛恒霍地站起來,怒問道,“是不是易縱?”

乾兒低下頭,右手搭到受傷的左手腕上,目光卻停留在自己的小腹上。萬萬沒想到,那裏竟然會出現一個小生命,是,他的孩子。

這種默認的态度讓笛恒震憤,差一點兒就暴跳如雷。他仰頭閉着眼睛舒了口氣,壓抑着情緒道,“打掉吧。”

乾兒驀地擡起頭,眼神裏滿是震驚。笛恒氣得聲音發顫,“你在想什麽,嗯?從你回來到現在對他只字未提,難道你要告訴我們你們發展得很好嗎?他做出這樣的事,又不管你,你還猶豫什麽,想把自己一輩子達進去嗎?!”

呂儀畢竟是女人,曾經懷胎十月,此刻較之丈夫的憤怒,她顯得更為平靜些。拉了拉笛恒的袖子,“你先去樓上,我跟乾兒談談。”笛恒低頭看她,她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思慮片刻,最後拂袖而去。

客廳裏只剩下母女倆兒,呂儀起身坐到乾兒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乾兒,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乾兒眉頭緊皺,其實她也沒來得及多想,她也是剛剛知道自己懷孕。可不論如何,乍一聽父親這麽果斷地讓她把孩子做掉,她感到震驚。“我,我--”

“他不會對此負責,不然你也不會這樣就回來了,對嗎?”

像是突然被看穿了心思,乾兒只覺手足無措。

呂儀不再說話,另一只手搭到她的肩上,給她安撫。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近半個小時,呂儀才又開口,這一次她底氣十足,雖然聲音還是很溫和,“打掉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這設計你的未來,是一輩子的事啊。”她是久經沙場的女人,縱然此刻憐惜女兒,也要果斷為她指明方向。

乾兒輕輕地依偎到母親的懷裏,流下淚來。

父母的意思是盡早将事情解決,怕是多一日就會給她的身體帶來多一分傷害。于是,沒過幾天,乾兒就在母親的陪同下來到醫院。

坐在醫院走廊裏的長椅上等待,乾兒心裏難受之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身體裏那個小生命和她有了感應,這幾天尤其明顯,仿佛在懇求她不要不要他。一想到此,她就心如刀絞。

一個年輕女人在男友的攙扶下在離乾兒不足三米遠的地方坐下,她捂

着腹部,臉色蒼白得吓人,乾兒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同時也聽到她和男友的竊竊私語。

“都是你!”

“好好,是我的錯。你別動氣,對身子不好。”

女人黯然神傷。“不知下一胎是什麽時候,醫生說我的身體兩年之內都不可以懷孕。”

“我知道。別擔心,我們會有的,到時候一切都穩定了,我們的孩子來了也可以過得安穩。”

女人的語氣有些不甘,“你總是這樣說,什麽時候能安穩?”對方沒有馬上回答,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沒有意義,悵然地嘆了口氣。而後男人又出聲勸慰,“被想太多了好嗎,現在關鍵是身體。”

乾兒聽着他們的話,暗暗攥緊拳頭,她尤其反感那個男人,沒骨氣!

“乾兒?”乾兒擡頭,對上呂儀遞過來的一杯熱牛奶。“媽,我們走吧。”

“你,說什麽?”呂儀隐隐感覺不妙,自己的女兒她了解,所以才會趁着她剛知道自己懷孕慌亂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催促她來醫院,她知道一旦她的心緒穩定下來,想要她打掉孩子就不那麽容易了。最本質的問題是她愛那個人,就算乾兒現在不承認,她也絕不會輕易做掉自己的骨肉。

“媽,我不想呆在這裏,我們回家再說吧。”

她不想逼也沒用,總不能押着她上手術臺。

母女倆兒回到了家,笛恒等在客廳,見他們回來,立刻站了起來,剛要問妻子怎麽回事,乾兒搶先一步說話,“爸,我想留下這個孩子,請您,原諒我。”她看着他,眼神堅定。

笛恒氣沖沖地走近她,“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乾兒眸中瑩光閃爍,“爸,請你原諒我。”

“你瘋了是不是?以後還要不要見人?!就算不顧自己,你總該為我和你媽想想吧,你讓我們顏面何存?!”

“爸,求你--”

笛恒根本不想聽她說話,怒斥道,“用不着求我!我今天跟你說清楚,如果你要這個孽種,就再別認我這個父親!”

孽種兩個字讓乾兒突然感到神經刺痛,再聽到父親放出這等狠話,更是心如刀割。

“還有,”笛恒不顧呂儀的勸阻,狠聲道,“以後這兒也不再是你的家!我沒有你這樣敗壞門風的女兒,公司也不要去了!”

> 乾兒想不到父親會如此決絕,她懷着孽種,她敗壞門風,從未想過這樣的詞會被按在自己身上。激動之下,她轉身直接沖出家門。

離開家之後,乾兒在外面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幾天後,她給呂儀打電話再次道歉,并希望她勸勸父親,而呂儀卻是和丈夫一條心,反過來繼續做她的工作,讓她考慮打掉孩子。

家人極力反對,乾兒不能說不郁悶,她仍舊時不時地給母親打電話,她自然可以不依靠家裏獨立生活,只是希望父母不要這樣排斥她,或者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後果,但現在,她勸服不了自己做其他打算。

自從上次開車出了點小意外,乾兒便不再駕車,剛好新找的這份工作離她住的地方比較近,她坐公交車很方便,甚至可以步行去上班。

這天下班後,乾兒順路到菜市場買菜,正彎腰撿菜的時候,突然發覺不遠處的轎車裏似乎有人在注意自己。本能地直起身子朝那個方向看去,那車裏的人見她望向自己,将車子緩緩開向她,乾兒站在原地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乾兒?”車裏的男人摘下墨鏡下了車。

“林昊?”乾兒驚訝道。她和林昊不算很熟,只是兩人的父母有多年的交情,所以碰面了也都不好意思對彼此太生疏,況且林昊很早就對她存着一份心思,她出國的事他也知道,此時她回來,又被自己遇上,林昊忍不住想要套近乎。

“我路過,這兒人多,每次走到這兒都得龜速行駛。”林昊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好久不見,聽說你出國了,還以為你要在國外常住呢,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

乾兒笑笑,絲毫不願談及自己出國的經歷,看眼他身後的車子,很不自然地轉換話題,“你這是下班路過這兒嗎?”

“是啊。你呢,怎麽到這兒來買菜?不住家裏嗎?”

“嗯,沒住家裏。”她提了提手裏的菜,右手拎得多,勒得手指痛,于是把兩只手裏的菜調換了下。林昊見狀,趕忙要接過她手裏的東西,乾兒略微後退,“不用。”林昊繼續伸手,“別客氣,反正我順路,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我離這兒不遠,很快就到家。”

“不麻煩,上車吧,要是我爸知道我都遇上你了還不稍你一程一定會不高興的。”

提到他爸,也算自己父親的老朋友,如今被免職在家也挺不如意,乾兒不

想人家想她疏遠失意者,便不再拒絕。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林昊跟着乾兒一起下車,想要幫她把東西拿上去,乾兒忙道,“不用,真的不用。”說完又覺得不妥,人家好意幫忙,請人到家裏坐坐才對。而林昊看看她,又看看那片居民樓,似乎也覺得冒昧到人家的住處有點兒唐突,“哦,那好,我就不上去了。”乾兒有點兒不好意思,“謝謝。”林昊無所謂地笑道,“別客氣,回去和我爸媽說遇到你了,他們一定很高興。”他做了個手勢,讓她先走。

乾兒轉身向小區裏走,直到聽到車子發動離開,她停下來轉身望着還未駛遠的車子,心裏有點兒奇怪,總覺得林昊看上去和以前有些不同。站了片刻又覺得手不舒服,今天買的菜确實挺多,她回身匆匆往樓裏走。

到家之後,乾兒開始收拾水果蔬菜,把它們都洗好,一部分放進冰箱後,剩下的她用來準備晚餐。菜放到砧板上沒切幾下,就聽到敲門聲,乾兒愣了一下,沒想到會突然有人來,她知道不會是父母,可是別人,現在還沒人知道她住在這裏啊。

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乾兒站着不動,不一會兒,又想起敲門聲,這一次連敲好幾下,她确定是敲她的門。走到門邊,她趴到貓眼處往外看,身體頓時僵住。大概又過了一分鐘,好漫長好漫長的一分鐘,外面的人有一次敲門,明顯動作很輕,帶着點試探的意味。可乾兒此刻緊貼着門,聲音再輕她也覺得震顫,仿佛能震破她的靈魂。

他怎麽會來?怎麽會找到這裏?她一直倚着門,心裏怦怦跳,好久,她才再次透過貓眼往外看,外面已經沒人了。

不管他為什麽會來,來找她又是為了什麽,她都不要理。靜坐了半個小時,乾兒繼續做晚飯,不知道是怎麽把菜做熟的,吃過之後也不知道今晚的菜是什麽味道,她乒楞乓啷地洗碗,要不是手機揣在兜裏,就不會聽到它震動。沒擦手,她直接掏出電話,用沾了油水的手指摁了下,是條短信。

她把手機放回兜裏,拿過香皂擦了幾下,把手上的油膩沖洗幹淨之後才又掏出來看消息。內容:乾兒,在家嗎?我買了好些東西,如果你不在,我就讓洛離先把門開開,把東西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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