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乾兒,”易縱呵着氣,天氣涼,呵出的氣變成白色。“你,吃過早飯了嗎?”

乾兒轉過身,垂眸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易縱立刻收回手。她平淡無波地回道,“吃過了。”

轉身要走,他再次伸手拉住她,等她停住他就立即收回手。“我開車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

又走又被拉住。“那讓洛離送你好嗎?”

“我上我的班,用不着別人送。”

再走再被拉住。“乾兒,我覺得你瘦了,人家都說,這期間該胖的。”

乾兒使力甩開他,加快腳步,再不回頭。

她知道他沒有跟着他,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

明天就是周末,下班後,乾兒去看了場電影,回到家已是黑天。易縱竟在等她,還是在小區門口,他喊了她一聲,然後拎着個方便袋跑過來,乾兒滿腦糊漿,沒回頭,卻被釘住般站着不動。她不看,卻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一副頗狗腿的樣子。

“乾兒,怎麽回來這麽晚?”他走到她前面對着她,聲音比較低,有點兒沙啞的感覺,仿佛很心急卻不敢爆發出來。

乾兒像看不怎麽熟稔的鄰居般看着他,“我的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了,你明白嗎?不要在這裏軟硬兼施行嗎?”他的臉一下子變了顏色,瞬間沉默後,他苦笑道,“我們的聯系,怎麽斷得了?”她知道他指孩子,于是倔強道“好,我打掉他。”

易縱呼吸加快,目光無措地游移,最後停在她的臉上,突然發現她賭氣般的眼神。“好吧,我不打擾你,只要你覺得怎樣好,就怎樣。” 看眼自己手裏的餐飯,沒再說給她。“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兩人沉默着向相反方向走去。乾兒進了樓看見一個男人正站在一樓等電梯,那人穿着砍袖汗衫,牛仔褲,個子不算很高,但從背影看過去挺彪悍,而且有些拖沓的感覺,再注意到他兩只胳膊上滿布紋身,她第一印象就覺得他不像什麽好人。

看那淡淡的白色煙霧從那人前面飄到側面,乾兒厭惡地後退幾步,從她住到這裏來,不曾注意到有這樣的人,雖然樓裏的人大多都不怎麽遇見,但還是小心些好。她退到單元門外,打算等那男人上了樓,她再進去。

不料足足等了十多分鐘,那人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乾兒覺察不對勁,除非電梯壞了,但是壞了不可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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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幹嘛一直等呢?左右看看,黑漆漆一片,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這個小區晚上格外安靜,乾兒突然後悔選這種地方住。

她都不敢有大動作,盡量放輕腳步又後退一段距離,開始四周張望往哪個方向去。“小姐?”乾兒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兒,砰砰砰跳個不停,那個男人竟然過身跟她打招呼。她滿眼驚恐的看着他,還好他模樣并不猙獰,不然她一定會暈倒。

那人叫了她一聲之後便往外走,朝着她走,乾兒驚慌不已,她想逃跑,可她怕自己一跑,那人便立刻原形畢露,傷害她,如果她不跑,或許還可以拖延一點時間。根本來不及思考,不過幾秒鐘過去,那人一走到她跟前。

“小姐,電梯壞了。”

“哦。”

“你不上樓嗎?”

“我在等我老公。”

“你老公?”不知為何,那人居然笑了笑,笑容看上去很,無恥。

“是,他去後面商店了,很快就回來。”

“後面有商店?沒有吧。”男人試探似的向周圍掃視一圈。“我經常過來,這附近根本沒有商店。”

他的眼神越發泛起猥瑣的光,乾兒知道不妙,強忍住驚恐,提氣大聲說道,“這麽說這位先生不住這裏,我們夫妻是這裏的住戶,還能不比你清楚嗎?”

男人點點頭,“小姐,您是一個人住吧?”連狐貍尾巴他也不想藏了,明擺着不是一天兩天在注意她了。

乾兒一滞,死盯着那人的眼睛,那人也同樣盯着她,兩人仿佛都在做最後的思想掙紮。乾兒正要大喊,可那男人眼疾手快,瞬間封住她的嘴,貼近她耳邊威脅道,“別叫,”騰出一只手握住乾兒的手将其摁在他的褲兜處,乾兒感覺到那裏有把刀。“別叫明白嗎?老實跟我一起上電梯,到你的房間去。”乾兒悶哼搖頭,男人解釋,“我不傷人,只要錢。”原來是搶劫的。

可是她怎麽可能讓他進自己的房間,想到他剛才那猥瑣的眼神,乾兒脊背發涼。男人加大力度堵住她的嘴,把她往裏拖。乾兒拼盡全力反抗,被拖了幾步之後,她做出要窒息的樣子,然後祈求般的看看那人,無力地點頭。男人竟然真的松懈了些,八成也是怕她真的窒息出人命,反正他身上帶了刀,料她也不敢亂叫。

就在男人稍微把手松開一些時,乾兒張嘴咬上去,她豁出去了,雖然很惡心,但一定要奔着咬下一塊肉

的目的去。男人始料未及,情急之下另一只手摁住乾兒的頭将她推開,乾兒随即大叫一聲,樓裏太安靜,這一叫突兀得很,仿佛誰都能聽到這叫聲。男人一愣,就在他一時慌神兒的功夫,乾兒往樓外跑,歇斯底裏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不知是這樓裏的人沒聽到,還是覺得不會發生這種事權當幻聽,又或許是已經有人注意到正在穿衣穿鞋準備奔出來救人,而對乾兒來說,此刻一秒要比一年還要漫長。“淩宇哥---”她哪裏有機會再喊出幾聲,男人瘋了般再次将她控制住,這次他更用力,一只手臂像鐵箍一樣把她箍得死緊,另一只手則狠狠地捂上她的嘴。

乾兒明白這人一定比剛才更惡劣,因為如果他不抓緊時間将她控制住,就會被別人發現,甚至被抓住,當然他可以選擇逃跑,他沒有說明他已經利欲熏心、色迷心竅,失去理智了。

跌跌撞撞被拖進電梯,乾兒在心裏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男人确實蹲坑過,一進電梯便摁了九樓,他知道她住哪一層。看着電梯門合上,乾兒絕望地流出淚來。但是!電梯門完全合上後又慢悠悠地露出一條縫,接着向兩邊開啓,乾兒瞪大雙眼,男人知道有其他人要上電梯,慌忙摁關閉按鈕,速度極快地戳了幾次都是徒勞,因為外面的人也一直在按,電梯就是這樣,只要有人在外面及時按了,它就一定會等他進來。

估計那男人和乾兒一樣都快要繃斷了神經,電光石火見,他放開了她,不用問一定是打算死不承認。可他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将要面對的對象不由得他不承認。看到易縱的臉,乾兒百感交集,說不出來,叫不出來。她臉上仍挂着淚珠,驚惶的眼神猶在,身體顫抖着依舊沒有節制。還用說什麽?

霍地一拳朝那男人的臉揮去,出拳生風,男人被打得向後仰,咣當撞上後面的電梯內壁。他抓緊時間站直,似乎要準備還擊或是抵禦,可他的注意力無可奈何地集聚到他捂着鼻子的手上,攤手一看,大大的手掌殷紅一片,同時感到血流不斷從鼻子出來。

“你幹什麽?!”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他瞪着易縱,大叫一聲。

“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他媽的坐電梯,你憑什麽出手傷人?”

易縱回答之前,一個高擡腿,幾乎達到一百八十度,本來是要橫掃,但這電梯空間有限,所以達不到該有的效果,可即便如此,那男人還是被踢得找不

着東南西北。易縱踩着他的臉,将他的頭夾在自己腳底和鐵壁之間,又往前用了下力才收回來,男人大半張臉烏紫一片。“你欺負我老婆!這回明白了嗎?”

男人下意識地瞅眼乾兒,他的一只眼睛周圍布滿血色,在電梯裏這種昏暗的燈光下看去十分可怖。“你是他老婆?”乾兒呆住。他注意她許久了,她不可能有丈夫的。他的眼神還未離開乾兒,身上就又挨了易縱一拳。仿佛才意識到不該做無謂的辯解,“我沒欺負她!你給我讓開!”才想起走為上策!

易縱沒有攔他,那人出了電梯便往外跑,他的目光移到乾兒身上,乾兒也盯着他,兩人對視無語。不一會兒,聽到那男人的聲音。

“你,你們幹什麽?”

“別廢話,走!跟我們回去!”

那人被警察帶走了。

乾兒忽然覺得渾身發軟,在電梯一腳蹲了下來。易縱摁了九樓,轉過身背對着她。大概上到三四層的時候,他揮拳砸向鐵壁,下了乾兒一跳,慌忙擡頭看他,他卻始終沒轉過身。

電梯門開開,乾兒幾乎是拖着步子走出去,他不看她,也不說話。她将鑰匙□鎖孔,右擰,頓了一下,才轉動把手把門打開,突然她轉身對他說,“謝謝你。”他的臉朝着電梯右側那兩排樓層號的方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很快,電梯門合上,往下走。

他沒有回答,他不說一句話。乾兒擡手抹了把臉,濕漉漉一片,手背沾上了鼻涕。進屋之後,她捂着腹部大哭。

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不是不想,不是的,我需要多一點時間,真的需要。

那次事之後,易縱天天守在她房外,她在家,他就把車停在樓下,她出門,他跟着,只是他不會主動找她說話,

一次周末,乾兒出門購物。

A市最繁華的大街上,高樓大廈鱗次栉比,商場酒樓奢侈繁華。乾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跟着她,這些天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他不和她說話?如果他離開,那說明他放棄了,可他時時守着她,又為何不和她說話?原因在她嗎?

看着紅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一排排車子艱難無奈地移動着,今天堵車真是厲害。乾兒想了想,突然加快腳步,快到她确定堵車到這種程度,他一定跟不上她,他走不能把車子仍在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她聽

到路上隐約傳來怨憤的斥責聲,好像是誰闖紅燈超車之類的。回頭望去,她定住,他的車化成灰她也認得,引起很多車主公憤的人就是易縱。她看着他的車子不守交通規則,速度極快地向着她的方向駛來。

他怎麽了?易縱的車子好像出了什麽問題,乾兒眉頭越蹙越緊,眼睜睜看着他的車在游移的時候和另一輛車發生摩擦,路上車太多,兩車躲避都困難,緊挨着駛出一段距離,竟再次碰撞擦出火花。

乾兒身子僵硬,一動不敢動。直到交警發現狀況勒令所有車停下,然後走到相撞的兩車跟前時,她才反應過來,拔腿向他跑去。

兩輛車挪到一邊,給其他車騰出地方,交警把車主都叫下來進行協商,乾兒很快跑了過來,才發現易縱左上額竟流血了,她之前在路上出了點小意外,額頭上也破了,但只是擦破一點點皮,幾乎沒怎麽流血,而他比她嚴重許多,有着明顯的血流,甚至流至眼角。

易縱沒看到她,和對方車主都在看着交警寫記錄,遇到他這樣的人,又沒出大的事故,應該是好解決的。乾兒走進一些,聽到交警的幾句話,大抵意思是責任完全在易縱,她還聽到易縱跟那個車主道歉,那個車主沒受傷,可能是撞到了胳膊,在那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她看見易縱邊看着交警做記錄,邊随便用手抹了下額頭,整顆心像是碰了刺猬。

他剛才是不是注意到她在看他?是不是因為她走了神?是不是,因為她的沉不住氣導致他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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