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蒼山洱海浩氣盟大營。

天璇影來報,西洱河紅山坡有軍隊紮營,看服色乃是唐軍。

翟季真道:“莫非也是為山河社稷圖而來?”

影道:“暫時尚看不出真實意圖,不過南诏将軍段儉魏已派出小波人馬前去試探。”

翟季真捋了捋胡須,向謝淵道:“盟主,季真以為,我等暫時仍是按兵不動為好。之前在長安接密令前來蒼山洱海搜尋山河社稷圖時,未曾有這般消息傳出,如今這陣勢,若季真所料不錯,只怕南诏王是要反唐——兩國若有戰事,浩氣盟就不便再以江湖身份參與其中。”

謝淵點頭道:“謝某也如軍師所想。天璇受累,再多留意南诏王及段儉魏之動向,軍師與我今夜安排人手分兵,一路照常搜尋山河社稷圖,一路查探唐軍與南诏軍軍情。”

月弄痕自謝淵回營便忙着按天璇情報布置瑣事,此時方有空餘道:“玄英在天龍寺無礙?”

謝淵沉默一會兒,道:“無礙……傷勢已有好轉。便讓他在天龍寺養一段時日罷。”

月弄痕點了點頭,自行去核算糧草銀錢等各項賬目。司空仲平自請道:“我去指揮查探軍情的那一路。”

軍師道:“也好,那我與盟主便繼續搜尋山河社稷圖,天璇初步所探,那山河社稷圖極可能是藏于南诏皇室手中,盟主尚須合計一番,南诏皇宮并非可簡單來去之地。”

謝淵橫過手中長|槍放在案頭,伸手拂了拂槍頭,似拂去一點塵土,凝視半晌,忽而笑道:“不可簡單來去,不如直言觐見南诏王,如何?”

夜幕之下的天龍寺忽而起了風聲。

穆玄英拄劍而起身,枯榮大師緩緩睜開了眼。

風吹草木,穿竹打葉。穆玄英橫劍于當胸,劍身在月下清晰地顯出新加長的劍尖與原本劍身的連接痕跡。

他忽然怔怔,這條痕,至少在長安赈災時,是絕對沒有的。謝淵若要重鑄它,必然是長安到洱海的旅途之中,他向來嫌重,重劍擱置于行李之中,一路也沒看過幾回。然而這長路之中,就算能在打尖下榻的城鎮中找到鑄劍爐,鑄劍的鋼鐵卻又要從何而來?

一支羽箭破空,仿佛成為這一場暗圍天龍寺之戰的宣告之聲,倏然之間羽箭如疾風驟雨而來,枯榮大師金剛印出,羽箭來勢頓緩,穆玄英重劍稍轉,揮灑如意間,将羽箭盡數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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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穆玄英疑惑出聲,重劍劍鋒未開刃,他又未使內力,斷無斬斷羽箭之理。

除非……

穆玄英眼中一亮。

風聲與羽箭破空之聲聲傳數裏,似乎将他此刻的心神與遠方浩氣營中的謝淵合二為一。

“師父……”他将重劍劍尖砸入山石,握住劍柄而擡頭望向将圓的明月,“是槍上……熔下的玄鐵,是嗎。”

玄鐵無鋒而能斬斷世上至堅。

那一瞬心境澄澈,靈識清明。穆玄英第一次清晰知道師父心中所想,于即将到來的萬千箭雨之中感到欣喜與安寧。

他低聲道:“師父原也有害怕不敢的事。但是,這樣,我便再也不怕了。”

浩氣營外起了弓|弩之聲,天璇影似一道幻影般出去,不久聲音自營帳頂傳來:“是南诏戰甲,約千人之數,均手持弓|弩,未見将領。”

謝淵道:“段儉魏在不在其中?”影四處打探消息之時見過段儉魏的樣貌,是以謝淵有此一問。影答道:“千人皆是相同服色,難以辨認。”

影堪堪說完不久,便聽那上千南诏軍士之中有人高聲喊道:“南诏段儉魏前來拜會!”

謝淵與翟季真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提槍而出營,望向營帳外黑壓壓的一衆南诏軍士。謝淵道:“還請段将軍出來詳談。”

段儉魏不答,上千弓|弩手雖未有動作,手中弓|弩卻時刻待發。段儉魏大約是怕己身暴露之後發號射箭時會讓浩氣盟衆人有所準備,是以特地身在暗處。

翟季真道:“如今南诏軍士圍而不戰,多半還有條件要談。”

謝淵點頭,耐心等了一盞茶時分,段儉魏卻是一句話都未再說過。

謝淵問道:“天璇可知在西洱河處紮營的唐軍有多少?”

“未曾有準确數目,然而肉眼可見亦不少于五萬之數。”

謝淵與翟季真對望了一眼,謝淵搖頭道:“我方營帳之中不過百人,于唐軍這五萬之衆相比,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段儉魏如此費心圍營,就近所為何事?”

翟季真沉吟道:“唐軍來了五萬,那便絕非只是威懾那麽簡單,只怕是真要與南诏兵戎相見,莫非是山河社稷圖有何未知變化,引得朝廷不得不發兵?盟主,若你是南诏王,如今會如何打算?”

謝淵道:“南诏王聽聞邊境有數萬唐軍來犯,自然會想,山河社稷圖在我手中的事原本沒人知道,李唐皇室不過是聽說山河社稷圖流落南诏罷了,如今卻有五萬唐軍前來南诏邊境,自然便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穆玄英大病初愈,重劍斬落一波箭羽後手腕微覺無力,将重劍拄于地面,輕聲喘氣。枯榮大師道:“聽羽箭之聲,是南诏軍中所用特制弓|弩。”

穆玄英低頭撿起一支斷箭,箭尾刻了一個小小“段”字。

“是段家的?”

枯榮大師輕“嗯”了一聲。

穆玄英道:“他們要是再來,我要沒力氣了……”

枯榮大師笑道:“段氏特制弓|弩,若是全力射箭,絕不會讓你如此輕易斬斷。”

“所以?”

“所以此次弓|弩手暗圍天龍寺,為的并不是傷人。”

司空仲平不擅心機之算,謝淵與翟季真讨論之下互相啓發出來的那一段話将他聽得雲裏霧裏,剛想問個清楚,便聽翟季真笑道:“盟主說得不錯,南诏王多半覺得,走漏風聲之人,便是浩氣盟。”

謝淵輕輕搖頭,道:“是謝某的錯,原本想試探段儉魏山河社稷圖之事,未料打草驚蛇。”

“但是——”月弄痕插口道,“就算那個什麽南诏王覺得是咱們走漏的風聲,若要報仇,他來打便是,若要隐瞞秘密,下令屠營便是,這麽圍而不打,又是什麽意圖?”

翟季真道:“搖光,我方營帳這百人,要自這上千弓|弩手中突圍而出,有幾分勝算?”

月弄痕道:“我們幾人應當沒有問題……七星衛與各壇弟子,怕有不少傷亡。”

“是以,段儉魏是想将我們困于此處不得離開罷了。”翟季真道,“至于為何要将我們困于此處,盟主,季真倒是還頗有些費解……我等人數于兩國之戰事幾無影響,除非……”

“我有什麽值得他們困住的?”穆玄英見半晌也未有羽箭重新射擊,所幸盤腿席地而坐以節省體力,“我一個人,也沒那麽大本事跑去你們……他們……哎呀這要怎麽說,你們段家鬧事。”

枯榮大師忍俊不禁:“我已是方外之人,不算段家的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施主乃浩氣盟盟主所心愛的弟子,如今這般陣勢,多半是浩氣盟與南诏已起沖突。”

穆玄英心裏打了一個突,許久方懷疑道:“難道他們覺得……我手中握有能讓浩氣盟穩操勝券的方法?”

頓了頓握住重劍:“我手中只有這個。”開開心心地抱住重劍摩挲,拿臉湊過去在灰黑的鈍面上蹭了蹭,“這是師父答應好的……我的!”

十年磨一劍。十年……磨一劍。

穆玄英笑道:“我也是師父花這麽多年磨的一柄劍。既然浩氣盟與南诏沖突已起,師父怎可無十年之劍在手?今日這些弓|弩手不犯我,我卻是要犯人了。”

遠處浩氣營中,謝淵長|槍拄地,取過挂在一旁的弓箭,順着翟季真道:“除非,南诏王覺得,浩氣盟中藏有影響戰局的關鍵之物。”

他一邊說話一邊将弓箭拉成滿月,話音剛落,箭離弦射向衆弓|弩手之中一其貌不揚之人,那人卻也臨危不懼絲毫不動,那支箭嗖的一聲,穩穩穿過他頭上盔甲,只需偏得一分,便是透顱而出之禍。

謝淵提聲道:“段将軍,如今可否出列一敘?”

注:有件事一直忘記說orz,按照歷史的話在西洱河大敗唐軍的是段儉魏,所以這裏把段慎思啊神劍宮啥的都簡化了,直接讓段儉魏當将軍,其他人物也簡化掉不少,因為支線寫起來實在太麻煩(蕭沙不省),所以大家不要太在意細節,我亂掰的不少,跟游戲很多不一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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