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手教程(8)

“這七八個時辰裏, 薛明淵都做了什麽?”

系統如實回道:“他按照新手教程的指導,完成了一些任務。”

地面“咔——”一聲,薛沉景又摳碎了一塊磚, 他怒極而笑道:“你把任務也發給他了?”

系統感受到他暴漲的怒氣值,瑟瑟發抖道:“你們都是我的宿主。”

怎麽回事,你以前不是很排斥做任務嗎?那現在到底又是在生什麽氣啊!

雖然系統一直判定薛明淵和薛沉景就是同一個人, 但是這樣截然相反的兩個人格,有着自己獨立的思想和性格,對它來說,還是如同是在兩個老板手下打工,尤其其中一個老板還對另一個老板深惡痛絕。

系統苦, 系統累, 系統天天都想流眼淚。它無時無刻不在反省,當初為什麽會綁定錯人,否則它也不必遭受這樣的折磨。

薛沉景手指搭在身旁傾斜坍塌的磚石上, 看上去并未用力,卻在那石塊上撓出了深深的指印,石粉簌簌往下掉落,他嘴角維持着扭曲的笑, 又輕聲細語地問了一遍。

“這七八個時辰裏,他都做了什麽?”

系統不敢怠慢,立即将百日攻略計劃的面板調出來,展示給他看。

薛沉景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排密集的光字上。

【百日攻略計劃第二至三十日:在你們已經完成初識的前提下, 抓住一切機會與攻略對象近距離相處,展示你無微不至的關懷, 拉近你們之間的關系。】

“……完成後打勾。”薛沉景目光往下滑,看到下面長串羅列的細分項, 夾雜在裏面的數量衆多的紅勾标記,宛如一根根的尖刺紮進他眼裏,“共飲、共食、共行、共騎、共游……”

當頭就是一排紅勾。

共飲共食就算了,他們一起吃了飯,還要讓他去付錢!

薛沉景蹙眉,“共騎?他也坐了鶴師兄的背?”甚至比他還先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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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解釋道:“他打不開你的儲物袋,拿不到符毯,阿意趕時間,才會讓他一起乘坐鶴師兄去無遮樓。”

薛沉景注意力卻抓住了別的重點,不滿道:“你叫她什麽?”

系統語氣歡快:“因為阿意說,只是名字而已,随便怎麽稱呼她都可以呀。”

薛沉景冷漠道:“不準這麽叫她。”

你不叫,你還不準別統叫啊!系統不情不願,“好的,主人。”

薛沉景想了想,勉強接受了它說的理由,繼續問道:“共行,共游,怎麽回事?”

你真的要一項一項地問嗎?系統無奈,只得繼續解釋:“共行,就是一起出行嘛,共游,就是一起逛無遮樓。”

薛沉景冷哼一聲,目光點在下一行,語氣平靜,手指又開始暗暗撓牆,“共處一室又是怎麽回事?”

“主人,你在客棧醉酒之時不是把牆壁砸了個大洞嗎?兩間房連通在一起,女主還跨過洞過來你的房間了,可不就是共處一室?”系統努力安撫他,“這一項嚴格算起來,其實是你先完成的。”

“那他憑什麽代替我打勾,我早晚剁了他的手。”

系統:“……”別說胡話,這也是你的手。

薛沉景又往下看到一排紅勾,沒等他開問,系統已經學會了搶答,“昨天夜裏,你失去意識後,正道修士被門神将驚動,前來排查妖魔,照花宮的沈情之便用食魔蝶測試過你,女主一直站在你身邊,與你共同對外!”

薛沉景臉色難看,固執地糾正道:“那不是我。”

薛明淵不是魔,他當然不怕食魔蝶,相反,他應該還很喜歡這種蝴蝶,畢竟若沒有他的功勞,這世間也不會有這種專食魔物的蝴蝶誕生。

這世上,沒有誰能比他更想殺了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所以,像這般完全失去意識,由着薛明淵掌控身體,而他又全然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對他來說,實在太過危險了。

他以為自己又會像從前的很多次一樣,一醒來便會身處在什麽危險的絕境當中,所以,能在睜眼時看到虞意的那張臉,身處在一個熱鬧而安全的地方,鼻息間飄逸着奶糕的甜香,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直到他嘗了一口奶糕,又冰,又甜。

系統又道:“對了,昨夜裴驚潮也來了,不過被你……他三言兩語就狠狠氣走了。”

“沒用的東西。”薛沉景冷哼,聽語氣他竟然選擇了和裴驚潮共情,系統純純無語。

薛沉景目光下滑,神情微怔,難以置信道:“他們還共穿了一件衣袍?嗯?共穿一件衣袍?為什麽?如何共穿?為什麽要穿?虞意竟然願意和他共穿一件衣服?他們做了什麽要共穿一件衣服?”

“停停停。”系統打斷他,“主人,你聽我跟你解釋!”

薛沉景閉上嘴,盯着自己撓出的指痕,冷聲道:“你解釋!”

系統:“……”這什麽語氣?它又沒做什麽,為什麽它要感覺心虛?你有本事就去找女主要解釋啊!

系統雖然憤懑,不過還是屈服在他的淫丨威之下,老老實實說道:“主人,女主昨夜被你吵醒,鑽過洞過來找你時,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內衫和襯裙,你注意到了嗎?”

薛沉景努力回想了片刻,從那時因為醉酒而渾渾噩噩的記憶裏翻出了一副朦膿的畫面,她當時越過牆洞走過來,站在遍地橫躺的觸手中間。

釘穿腕足的冰淩将屋內照出如月色般朦胧的光暈,描繪出她纖細的身形。

她當時确實穿得很單薄,貼身的雪白綢緞緊貼着她的身體曲線,隐約透出底下皮膚的色澤,她蹲下身時,長發蜿蜒地鋪開在裙上,單薄的裙擺下若隐若現地現出腿部的線條。

她身上很香,真的很香。

僅僅只是回想,他鼻息間似乎都還能嗅到那種好聞的香氣。

薛沉景摸了摸鼻子,他現在想起來了,但他當時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那又如何?”@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系統嘆氣,“那時候又有外人前來查房,所以他才會将外袍借給女主披上啊,這就是他們共穿一件衣服的原因。不過,那件外袍是你脫下來的,給女主穿上以前,你哥還沒穿過。”

薛沉景睫毛輕輕一顫,神情緩和了許多,但随即,他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問道:“那穿上以後呢?”

“女主回屋換上自己的衣服後,就還回來了呀。”系統被他事無巨細地問得很無奈。

薛沉景追問道:“還回來後他又穿了嗎?是我現在身上這件?”

系統:“……穿了。”

薛沉景扯起衣領嗅聞,難怪能聞到虞意身上的香氣,他嗤了一聲,滿臉鄙夷:“真是變态。”

系統:“……”等等,你說清楚,到底誰更變态啊?

薛沉景一一檢查完了薛明淵完成的任務,每一項都要系統仔細解釋一遍才罷休。甚至還發現了他少掉的十積分,當聽到系統說,這十積分讓薛明淵兌換了煙花後,他靜默了片刻,罕見地沒有暴跳如雷。

系統暗暗松了口氣。

身前的面板光字隐沒,從半空消失,薛沉景忽然又說道:“把你那個什麽酒拿出來。”

系統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濃情蜜意酒,它的宿主時常會像這樣想起一出是一出,系統雖不知他又有何打算,不過仍聽命地兌換給了他。

虛空中白光一閃,一瓶葡萄酒從白光中落出。薛沉景抓住酒瓶,轉手惡狠狠地敲碎在了旁邊凸起的磚石上。

系統心疼道:“主人,這瓶酒很珍貴的啊!”

這種新手禮包裏的東西,看上去好像都是很一般的物品,但正因為它是通用的禮包,适用所有的異世界,上到神魔世界,下到末世求存,不論對什麽東西使用,它都能發揮功效。

從昨夜宿主的表現來看,就證實了這一點。

新手禮包裏的東西,用一次就沒了,系統商城裏都兌換不到。他就這麽砸了這瓶酒,萬一以後需要,那就想找都找不到了!

薛沉景全然沒有體會到系統的心情,紅色的酒液飛濺開,他碾碎酒瓶,身形飛掠而退,沒有讓一滴酒液沾到身上。

在濃郁而甜蜜的酒香飄來他鼻間之前,他便謹慎地疾步離開,消失在了這片坊市裏。

紅色的酒液積聚在地面的凹坑處,卻沒有滲入地底,反是在陽光的照射下,飛快蒸發,消散在了空氣中。

那邊廂,虞意再次回到無遮樓前,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修士,想找無遮樓的管事人讨要說法。

大家雖也好奇這一場變故因何而起,但更重要的,還是要讨回自己喪失的靈石。

虞意隐在人群當中,聽着旁邊修士議論,“……是離山劍派的裴驚潮,我在九州法會上見過他的劍,他那一劍橫劈了半條街,還傷了不少人。”

“聽說是在追捕一個魔修?”有修士表示理解,“如果是為追捕魔修,鬧出這麽大動靜倒也情有可原。”

另一人又道:“魔修我沒看到,我倒是看到離山劍派那幫修士到處亂竄,只要他們出現的地方,就會突然亂起來。”

“不管怎麽說,我必須找人要回我失去的靈石不可,那可是我攢了很久才攢來的。”

“誰不是呢?我本來是準備用那筆靈石升級我的符筆的。”

所有遭受損失的修士都圍堵在無遮樓外,讨要說法。

沈情之一個頭兩個大,他當然不會傻到一個人将責任攬在身上,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因裴驚潮而起,裴驚潮也明白自己推脫不過,如果此時逃避責任,反倒會得罪了沈情之。

兩個人坐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商量對策。

沈情之道:“好在最後秘境是封住了,未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樓內商鋪的損失,之後我們可與各家仙門管事慢慢談,但今日這些散修的靈石卻是得賠付他們一些才行。”

畢竟若沒有所有修士合力幫忙,今日之禍,不可能這麽順利平息。

裴驚潮點頭,“這件事确實是因我不夠謹慎,沒能調查清楚對方實力便貿然動手,才引起如此動蕩,離山願意承擔此次無遮樓的損失。”

不過,食魔蝶的反應也讓裴驚潮徹底斷定薛沉景就是那禦魔之人,他與對方兩次交手,在淬器臺中那一次,他只當是自己陡然見到虞意,心境浮動,才會敗下陣來。

但這一次,卻讓他明白對方實力不容小觑,他雖知道薛沉景就是禦魔之人,卻全然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又失去了食魔蝶,一時倒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沈情之見他能如此上道,眼中露出幾分滿意之色,只不過無遮樓背後東家到底是照花宮,若全讓離山劍派一力承擔,說出去卻也不妥。

兼之,裴驚潮往後是要接任離山掌教的人,多送他一個人情,又有何妨?

沈情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思歸不必自責,此事我也有責任,無遮樓今日的損失不小,若全由離山承擔,你回去恐怕也無法向絕塵子掌教交代。這樣,我們兩方各承擔一半吧。”

裴驚潮擡手抱拳,彎腰鄭重地行了一禮,感激道:“多謝沈師兄。”

沈情之伸手過去,折扇抵住他的手肘擡起來,“你我多年好友,思歸再如此見外,我可要生氣了。”

兩人又細細商量該如何賠償外面那些散修。他們當然不能任由散修開價說自己損失了多少,便賠多少,若是有人趁機漫天要價,他們豈不被動?

兩人合計良久,最終商定下來,向外面散修每人賠付三千靈石。

這樣的結果公布出去,自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可無遮樓的态度強硬,不論實際損失多少,每人只賠付三千,還建議所有修士去找設陣的罪魁禍首。

可當衆人追問那設陣之人的線索時,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知是當真一無所知,還是有什麽別的隐情。

虞意默默聽着,猜測他們可能也拿不出實質的證據,否則早該趁此機會去圍剿魔頭了。

外面的散修大多心裏都清楚無遮樓背後東家是照花宮,十二仙門皆在無遮樓設有商鋪,這座無遮樓是十二仙門聯合掌控。

衆人也不敢跟大仙門硬碰硬,鬧到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處理結果。

所有人候在無遮樓外排隊等着分發靈石,斜陽西墜,霞光在天空中鋪開濃豔的緋色,吹拂而來的晚風中攜着一股淡淡的甜蜜氣息。

現下正是花開的季節,風裏帶點香,大家也并未在意。

修士定力遠比普通人更好,等衆人領了靈石各自散去,才發現今日鄞州城的氛圍怎麽有點怪怪的。

路邊的花開得格外燦爛,一叢一叢地壓滿枝頭,就連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梅花,都盛放了一樹。所有季節的花,好似都在這一天盛開了,滿城落英缤紛。

野貓叫丨春的聲音充斥在城中各個角落,羽毛豔麗的小鳥跳着奇怪的舞步求偶,三步就能看見一對疊在一起的狗,五步就能看見一對擁抱在一起的凡人。

當然,還有一些四五個抱在一起。

鄞州城的風氣什麽時候這麽開放了?虞意一路驚嘆,鄞州城的百姓剛剛經歷那麽一場混亂,竟還有心思你侬我侬?

看到滿大街成雙成對成三成四的人,空氣中似乎都飄蕩着戀愛的酸臭氣,所有修士都是一臉呆滞。

有人覺察到不對,前往城門口燒香請兩位門神将出來查探情況,金光從城門飛射而出,在半空凝聚出兩尊威嚴的武神将。

武神将的虛影在鄞州城上空徘徊許久,徘徊到最後,他倆也抱在了一起。

虞意:“???”她低下頭,看到身邊一對不自覺抱在一起的修士,吓得倒退一步。

那兩人也不知是不是被城裏的氣氛感染,正在互訴衷情。女修滿面紅霞,眼含秋水,怯聲道:“師、師兄,我其實早就心悅你了。”

那位師兄瞪大眼睛,臉色一瞬漲紅,脖子上青筋都鼓出來,激動得舌頭打結,“我我我我我也是。”

然後兩人抱在一起,化作一道交纏的流光消失在了樓宇之間。

虞意腦子裏恍惚響起了什麽聲音——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交丨配的季節……

不對,這真的很奇怪!

她左右看了看,飛快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往客棧裏跑。鶴師兄想往外探頭,被她用力按回荷包裏。

鄞州城外,薛沉景尋到自己曾經在這附近埋寶的一處地方,破開封印,将裏面的東西收入儲物袋中。無遮樓設下的法陣,将他自己的靈石也給抽空了,要還虞意的靈石,他只得重新來取。

他回到鄞州城的時候,守城的兩尊門神将不知為何反目成仇,正在打架,無瑕驗看他的身份。

薛沉景穿過門樓,行了一路,很快發現了城中的異常,簡直辣眼睛,“怎麽回事?這些人怎麽都這麽奇怪?”

系統:“不過就是舉止親密了些,哪裏奇怪了?”

“他們都快在大街上交丨配起來了,這不奇怪嗎?”薛沉景又嫌棄又不解,人類就這麽喜歡抱在一起黏來蹭去嗎?

系統終于也覺出不對,仔細檢測了一下鄞州城的空氣,驚叫道:“不好,是濃情蜜意酒的氣息,主人你敲碎的酒液揮發了。”

薛沉景一愣,身形化作殘影,朝客棧狂奔。客棧大堂空空蕩蕩,連小二和掌櫃都不在,薛沉景還在客棧外就聽到鶴師兄的鳴叫。

他飛掠上樓,一腳踹開鶴師兄的房門,入眼便見丹頂鶴大張着羽翼,脖頸曲昂,鳥喙不停張合,碰撞出噠噠聲響,時不時昂首鶴唳,圍着豎立在桌上的青竹劍一邊撲騰一邊轉圈。

房門被踹開的時候,虞意警覺地站起身,一張符箓已經夾在指間,看到是他,她才重新坐回去,繼續托腮,無可奈何地盯着鶴師兄。

薛沉景走進屋,疑惑道:“它在幹什麽?”

虞意嘆息一聲,“求偶。”

薛沉景被鶴師兄張牙舞爪的舞姿逼得緊貼在門扉上,只能透過鶴師兄扇動的翎羽邊緣望向虞意,打量她的情況。

虞意坐下之後,渾身都放松了下來,是從前在他面前前所未有過的放松狀态,她清亮的眼眸略有一些失神,眼中似蒙着晨霧。

在鶴師兄一次收攏翅膀時,她的目光落到他臉上,便定定地盯着他不動了。

薛沉景疑惑地摸了摸臉,懷疑自己挖靈石的時候是不是弄髒了,他立即想要去去內間的梳妝臺照鏡子。

虞意卻突然對他招了招手,“阿湫,你過來。”

薛沉景看了眼梳妝臺,又看一眼虞意,正猶豫的時候,見虞意不耐煩地皺起了眉。

“好。”他立即道,快步繞過鶴師兄,走到她面前,“主人,怎麽了?”

他個子很高,身量修長,站到她身前,虞意必須得仰頭看他,這種視角讓她感到不适。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上的衣服往下拽,薛沉景不明就裏,只得随着她的力道彎腰。

等他彎折下腰,虞意又擡手按上他的肩膀,一直将他按得幾乎快要跪到地上,這張漂亮的臉只能微微擡頭仰視她時,才終于滿足地笑起來。

虞意擡起手,指尖順勢從肩頭撫上他的臉側,只堪堪觸碰到他一點肌膚,慢慢往上滑動,輕撫他上挑的眼尾,贊賞道:“這個角度最好,我喜歡你這樣看我,我也喜歡這樣看你。”

薛沉景半跪在地上,在她似觸非觸的撫摸輕輕顫抖,臉上的表情卻漸漸褪去乖順,眉宇間透出壓抑不住的惱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袖中五指緊握,渾身緊繃,宛如一頭伏低背脊等待時機飛撲獵物的獸,鼻息沉沉地喘了兩口氣。

可他不喜歡這樣屈辱而臣服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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