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哥

認可了表哥的身份,錢增便留表哥在錢府盤桓了三日,順便安排送我回去的事宜,表哥這幾日似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安排,那日見過跟在他身後的人都被他派了出去,是以跟他回去的路上,一路上跟的都是錢增安排的人護送。

錢增大致對表哥說了我的情況,總而言之,就是什麽都不記得了。表哥似心疼似放松的噓出一口氣,一路上向我灌輸着我的身世。

這具原身是個苦命的人,卻也是個極其幸運的人。用精練的語言概括來說,屬于父母雙亡,沒車沒房。好在有一個極其疼愛自己的小姨,視如已出,自小便養在了身邊,加上姨父極其疼愛小姨,幾乎是有求必應,所以我的身份在表哥家,比表哥更金貴三分。至于其它的,表哥零零星星的說了一些,我也沒往心裏去。

古塘與玉塘的确相距不遠,我進錢增府門時,只有幾個不大的包袝,一些不值錢的玩意。走時卻帶着錢增送我的馬車和細軟,還有一行随從,錢增将我們送到大門口,目視我們漸行漸遠,我在馬車裏回過頭看他,他戀戀不舍的目光,讓我恍然有種他在送妹妹出嫁的感動,而他一直伫立未動的身影,讓我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一路慢行,一日工夫便到了表哥家門口,表哥先派人送了信,門口已是站了一堆的人,門前一位中年美婦,神色中有着焦急,又帶着幾分驚喜,不停往路口處張望,看到我們的馬車,不顧身邊人的阻攔,竟然就那麽跑了過來,擋在車駕前,激動的叫了聲“寶兒。”

我一直沒問表哥的名諱,萬想到他有一個這麽時尚的名字,寶兒,多有港味的名字,想來他在家裏必是如珠如寶般珍貴。只是這名字似乎女氣了點,我正想揶揄他,卻聽表哥無奈說道“娘在叫你,怕是一收到我的信就等不及要見你了。”

“我?”我一指自己的鼻尖,萬分詫異。這一路上,他喚我表妹,我喚他表哥,倒是忘了阿胖這個名字是自己随口取的,并非這具身體本尊的原名。之前,錢增一直喚我阿胖,表哥似乎也從未糾正過他,對他說過我真正的閨名。

“寶兒”車外又是一聲輕喚,似是帶着哭音。

表哥顧不得再多說些什麽,忙着把我推出車外。我剛探出個頭,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頭頂頭傳來一陣號啕大哭“寶兒啊,我的寶兒啊,你可回來了呀”她的一雙手在我身上不停的摸來摸去,一邊摸一邊哭道“怎麽瘦了這麽多,該吃了多少苦哇”。

我頭上冒出兩

滴虛汗,阿進前些時日還說我又胖了,建議我清減些來着,怎麽到了這兒,就好像我瘦的皮包骨了似的。

不過她的懷抱的真的好暖,她情真意切的聲音,讓我眼底不由自主的一陣微熱。這就是我的姨母,上天送給我的姨母。

我好不容易被那個懷抱松開,看到姨母身邊的男子輕輕擁着她,低聲安慰道“如今回來了便好,你別哭傷了身子”他看着姨母的眼神滿滿都是疼惜,想必他定是我姨父了。我心裏又羨慕又嫉妒。想到那追着別人跑了的男友,再也見不到的鳳飛,我鼻子一酸,眼淚就撲啦啦的落了下來。我這一哭,又引的姨母一陣唏噓哭泣。姨父見勸不住姨母的淚,轉頭瞪向表哥“都是你這逆子,害你母親如此傷心。”

有人陪着哭,比較有氣氛,我哭的專心,一時也忘了問,這姨母哭,和表哥有什麽關系,要說有關系,那也是看到我的關系,怎麽不怪我,反倒怪起表哥來了,莫非親生的就可以随意責怪,反正不怕有隔夜仇。

好不容易哭夠了,一行人才左攙右扶的進了屋,姨母緊拽着我的手,一刻也不肯松開,姨父無法,只能委屈自己在下首坐了,任姨母拉我坐在她邊上的上位。

表哥借口要安置錢增派來送行的人,向姨父姨母告了罪,便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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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姨母細細問着我這一年來的經歷,聽我說的有聲有色,不禁又是感嘆我的不易,又是欣慰我懂的照顧自己。提到我忘了以前的事,姨母一臉憂傷的問我是真的忘了,還是怪她們沒照顧好我,才故意不想認她們。

我忙舉手做發誓狀“上有天,下有地,舉頭三尺有神靈,我是真的不記得了,姨母切莫多想。”姨母才算展開笑顏,拉着我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立志一定要把我失去的肉再養回來,養的白白胖胖。還是姨父說我累了,才算得以解放,終于肯放我回自己院子休息。

有姨的孩子像個寶,此後我的日子就如真正的小寶兒般無憂無慮,連穿什麽衣,三餐吃什麽為主,每天要做些什麽,那可親而又美麗的姨母都為我安排的妥妥當當,錢增安排來的人住了兩日,見我沒受半點委屈,忙着告辭回去複命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府裏孤軍奮戰,連反抗都覺得沒有底氣。

活在幸福中覺得痛苦的,除了我,還有我那可憐的表哥。每每他一出現,姨母就命令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陪我,務必使我笑口常開,快樂不斷。天呀,親受的姨母,知不知道,笑多了也會變成面癱

的。

可憐的表哥,明明一臉的抑郁,卻不得不強做笑顏陪我四下行走,陪我說話逗樂,陪我熟悉環境。可惜他心不在焉,我對他又沒有對錢增的那份親近。于是常常是他一路沒話找話,自說自話的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我附和的點頭微笑拍拍肥手。

直到數日後姨母開恩,終于撤走了我身邊的眼線,兩個她給我的貼身丫頭,我和表哥才算在亭子裏出了一口長氣。

“表哥,這些日子實在辛苦你了”任誰被人逼着做三陪,都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何況是日日面對我這個并不賞心悅目的表妹。

“表妹,何出此言,都是我的錯,才讓表妹吃了恁多的苦。”表哥又是一臉的愧意和悔意。

其實這事我個人認為并不怪他,不過是帶着表妹出門,結果出了岔子,

兩人失散,表哥找不到表妹,表妹也不知怎麽就落在了那個小城外,出了點意外,讓我撿了個現成。

聽說因為這件事,一向和善的姨母發賣了原本兩個跟着伺候原主的丫頭,又罰表哥跪了三天的硬石板,放言一日找不到我,他便一日不許娶妻。

如今我找回來了,雖然換了個魂,可身子沒換,所以姨母認定我和表哥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娶妻除了我外,不做二選 。所以,苦命的表哥,找不找到的我,都是一件很悲摧的事。

論外形,表哥一表人才。近親的說法,姨父姨母都不在乎,我在意也沒用。按理和表哥親上加親,對我而言,确實也算一條上好的路,從此生活無憂,姨母又寵的我如珠如寶,這米蟲的日子鐵定能過的很好。

可看表哥的眼裏,總是藏着隐隐的痛苦,我再是想找一張飯票,可也明白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何況,當初姨父哄姨母那一幕實在深深刺激了我,我也想找個心裏眼裏只有我的男人嘿。

“表哥,你可有意中人?”我決定和表哥開誠布告,共同出謀劃策做出欺上瞞下的勾當,争取讓姨母和我們雙方都能過的舒心如意。他若有意中人,我們正好一拍即合。

“表妹莫瞎想”表哥的眼神躲閃着我的目光,看着遠處一棵葉子半禿的樹說道“我會按母親的意思,好好照顧表妹。”

咳咳,這個表哥,不按常理出牌,沒按我的劇本走。

我趕緊澄清自己的立場“表哥,那太委屈你了,還是娶個漂亮點的嫂嫂回來袝你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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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一愣,似是不相信此話出自我口。也怪不得他不信我,我回來不久,可從姨母那裏聽到的故事卻不少,多是我以前的原主為了讨他這表哥歡心,沒少幹些傻事,恨嫁的司馬昭之心,府內人皆知。比我當年在酒吧單刀直入問別人願不願娶我的豪邁不惶多讓。

看他一臉的深思,我忙舉起兩根手指“我發誓,我真是這麽想的”

表哥終于正眼瞧了我一眼,語聲幽幽道“母親不會答應的”

“那有何難”我一把扯過表哥,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起來。表哥一開始眉頭緊皺,不時搖頭。偶爾再插話兩句,我不遺餘力的賣力發表着私下演講,外帶着一陣比手劃腳。

我們說的越來越多,表哥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不時點着頭,開口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遠處躲在假山邊的兩個小丫頭耳語一番,一個忙着往姨母院子裏去,另一個接着留在原地,偷偷打量着我和表哥的動靜。

接下來的三天,表哥陪我陪的心甘情願,臉上的笑也是自自然然,看不出半點勉強。姨母喜中帶憂,毫不避諱她派人盯梢一事,問我和表哥到底說了什麽。

看着滿眼都寫滿關心的姨母,我試探道“表哥不願娶我,我也不願嫁。”

“胡鬧!”姨母一聲厲喝,身子有些發抖道“可是你表哥又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別怕,有姨母在,就絕計不讓你表哥負了你去。”

這是哪兒跟哪兒,知子莫若母,看來表哥料的沒錯,姨母是鐵了心要把我表哥湊成對,也不知她哪來的那麽大的執念。

見姨母的怒氣越來越盛,一疊聲的喚着丫頭去找表哥來,要當我面好好斥責他,我忙拉住姨母,盡量嘟着包子臉裝出可愛的樣子撒嬌“姨母,您還沒聽我說完呢”。

姨母理了理氣,對我緩了臉色,柔和着聲音道“那你說”

“其實也沒什麽,我知道表哥不喜歡我。我就對表哥說,我不會強逼他,只需要他常陪我出去走走便好,時限一年,若是一年他還是不喜歡我,我就請姨母做主,幫我另行挑戶人家出嫁,做他一輩子的妹妹。”我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着姨母的臉色,見她微有發怒的征兆,忙抓住她的手繼續發揮“姨母莫惱,我這麽說也只是讓表哥放下心結,讓他高高興興的陪我一年,他心結打開了,我再學着溫柔體貼些,日久生情,表哥也就不會那麽不喜歡我了。”我輕輕的搖着姨母“到時水到渠成,

不是比姨母每天派人盯着表哥強麽?”

姨母默了半晌,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抓着她不放的那只胖手“這一年多真是苦了你了,從前的你多少天真不谙世事,如今,卻也懂得要抓住你表哥的心了。”我垂首,上輩子我說不上不谙世事,但也是很天真的,果然天真的女人都沒好結果,原主死了,我魂穿了。姨母接着說道“為了你好,一年就一年,你放心,若是一年後,你表哥還沒回心轉意,姨母說什麽也會為你做主,絕不讓你外嫁吃苦。”

唉,也是,聽說我年級不小了,如今已是十八一朵花,在這時空卻是快老的黃花。表哥二十年華正是正值青春年華,卻在姨母為我着想的安排下,房裏連一個母的都沒有。再想想錢增,不過二十又三,雖沒娶妻,後院卻是莺環燕繞了。同是富貴人家,表哥和錢增的待遇可謂天攘之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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