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相見不相識
那女子縱是萬般不願，終是喝了婉婷賜的湯藥，哭着喝完了，還得說聲謝謝。
我望着那女子離去的背影，說不上心裏有什麽感覺。
婉婷看着我的眼神問我，可是覺得她心狠。我搖搖頭，其實曾經的夢裏面，我也很想一碗砒霜毒死那個引誘我前男友跑了的女人，雖然最該死的是那個一句理由都說不出的男人。
“府中嫡子未出世前，不宜有庶子。”婉婷輕輕一句似是為自己解釋，又似為自己開脫。
一場深宅大院的現場演繹版看的我心累不已。尋了個借口決定先告辭，下回再找合适的時機說錢增的事兒。
婉婷留我一起用午飯，我想了想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養成的大大咧咧的吃相，堅定的拒絕了。
雖然事情沒辦成，好在婉婷在送我走時，說了一句頗讓我安心的話，她說她現今不方便随意出府，讓我常來陪她說說話。這對我來說簡直求之不得呀。一回生二回熟，交往的多了，求人的話也能說的順溜些，明天我接着來。
紫雲送我出府時，只送到內院的門口，告訴我說她會交待門房，日後我來只需自報家門就可以。
紫雲為我指明出府的路徑，便忙着去伺候婉婷了。
順着紫雲指的方向外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方向沒錯呀，路過的院子長的和來時也都差不多，怎麽走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走出去呢？當然，有的時候，我确實有點路癡，比如剛剛在某個轉彎口我一個轉身，左右直接搞反也是極有可能的。
路上偶而也能遇上幾個丫頭，她們走路總是低垂着頭，見了我也當沒看見，究竟是我的衣服顏色和她們太像？還是她們被□的太好？
實在轉不出去，便想着抓一個人來問路，順便明天建議下婉婷，她家地方太大，下人太少，景致千篇一律，跟八卦村似的，就算她家那口子審美感特殊，喜歡空地，好歹也得安個路牌啥的。
正在我焦急着想找人問路時，身後傳來一聲遲疑的問聲“阿胖？”
我回轉身，驚訝大過驚喜。
“宋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裏？”宋公子一身銀色絲袍，長身玉立，正在我身後的一個拱門處。
“你為何會在這裏？”宋公子緩緩走近我，臉上依舊冰雕般如玉，眸子裏卻藏着淡淡的疑惑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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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實心眼的人，實話實說“我來見
王妃”
“你和王妃認識？”
我撓頭讪笑“有過一面之緣”。
我以為我再次見到宋公子，會恐懼，會害怕，畢竟他曾那麽冰冷的說着一劍下去，幹淨利落的話，也是他眼睜睜的看着我順着河水掙紮而下，可也是他守在河的下游，在我以為他會毫不留情時，牽過我的手，送我到路口，告訴我那日我不曾見過他，或者說他亦不曾見過我。
我本心裏，一直抗拒着去找莫飛，去見他，然而世事難料，我們終究在最不可能遇到的地方再次遇上了，而我心裏曾經的那種恐懼，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忽然消失不見。
“你呢？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好奇京城怎麽這麽小，我還沒想着去找他，他就自動出現了。宋公子出現在王府，他和王府沾親？還是說他在幫王府做事？不管哪一種，只要他和王府有關系，總之可以幫上忙的人又多了一個。這樣一想，我一直有些沉甸甸的心猛然間有一種霍然開朗的感覺。
宋公子沒答我，而是平和卻又不容拒絕的對我說道“跟我來”
左拐右拐前行右拐，我記不得到底拐了多少個彎，穿過了幾道門，終于在穿過一所院落後，在一個小小的池邊亭子裏停了下來。亭子地勢略高，足以看到王府一半的面貌。
“你見過王妃？”宋公子先行落座，順手指了指對面的石凳。
“見了，出來時不知怎的就走錯了路，一會你能帶我出去麽？”坐在石凳上，絲絲縷縷的寒意從屁股開始往上滲。我看一眼宋公子，他坐的氣定神閑，無絲毫不适。
宋公子依舊沒有應我，只是問我覺得王妃如何。
我笑笑“挺好的”
今日亭子裏沒酒沒茶，枯坐着大約有些無聊。宋公子的問話明顯比以往多了數倍。
從我何時進的府，聊了些什麽，何時走的，都問的一清二楚，也是我嘴上沒把門的，一張口，就把我和婉婷閑聊時，有個女子請安打斷我們的事情說了出來。好在我還有點理智，點到為止，只提了提婉婷忙着處理家事就沒再往下說。
宋公子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問我怎麽看這王府內院的事。
我想想這種事，怎麽輪的到我來評論，何況在別人的地盤上說別人家的是非，不明擺着找事麽。
可看宋公子盯着我的眼神，似乎一定要知
道我答案的樣子，我只好用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來形容“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轉過臉的宋公子似乎在微微的笑，他這一笑勾起了我的無名火，我一拍冰冷的石桌不憤道“王妃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這王爺要是知足點，後院裏一枝獨秀，哪會有那麽多事兒。”
宋公子一斜眉“阿胖瞧不起這樣的王爺”？
我的氣焰瞬間冷了下來，剛才純粹是借題發揮，看不慣男人吃着碗裏的還占着鍋裏的。在別人的地盤上，我有幾個膽敢瞧不起人家。
“不是，我就一時抱不平。其實男人都這樣”我越說聲音越低，至少我的姨父就只有姨母一個呀，沒聽說他有小妾相好什麽的。
“剛剛的話，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呀”我回過神來，四下看了看，忙着請求宋公子。我還指着婉婷幫我求王爺救出錢增呢。
“我不說”宋公子難得做一回好人，總算沒拒絕。
“阿胖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宋公子漫不經心的問。
我歪頭想了想“英雄般的男子”，能為我遮風，能為我擋雨，最重要的是他不丢下我跟着別人跑路。
宋公子開始為我做媒，說他認識一個将軍，尚未娶妻，擔的起英雄之名。
一聽我就樂了，宋公子看上去冷冷清清，什麽時候也開始做起媒婆的副業來了，莫非和我一起呆過些日子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受我些愛八卦的影響？
我一臉的正色的說道“你說的将軍，那是國家的英雄，是供人瞻仰的，他的夢想八成是抛頭顱灑熱血，為國捐軀什麽的。我的英雄，只要能護我一人一世安好，陪我白頭到老便足夠”至于他有沒有高尚的情操，有多大的抱負，那些都和我沒什麽關系，我不想做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
宋公子良久未語，似是在想什麽。
我在袖子底下不停搓着兩只手，沒辦法，雖是初春，京裏的天氣還是那麽冷，何況屁股下面的石頭似乎總捂不熱似的，寒氣滲透了全身。
宋公子靜靜走出亭子不知做什麽，片刻後便轉了回來。我心裏思忖着，中午了，肚子有些餓了，我是請宋公子出去一起吃頓飯再拉近拉近感情呢？還是問清他住處哪兒，後天再去找他呢？因為明天我還要再來找婉婷增進感情。
還沒等我想好，倒是宋公子開了
口，說現在中午時分，不如一起吃頓便飯。
我忙拒絕”不了，不了，要不出去吃，我請你。”
“我還記得阿胖最愛吃一些大補之物，我讓人去炖了鹿茸燕窩，你一會兒嘗嘗”。
我咽了咽口水，燕窩姨娘家不缺，鹿茸卻是不好搞，想起一年前有一陣子可勁兒占着便宜造他府裏的山珍海味，我臉上忽然有些挂不住。
一個念頭忽然劃過心中，我問“宋公子，你在這裏跟在自己家裏似的，是不是和王府有什麽關系？”
宋公子愣了片刻，點頭。
我一喜，再問“和王爺熟不熟？說的上話麽？”
宋公子看我的眼神多了些莫名的研究。
我咳了兩聲，有些吱吱唔唔的開口“其實這次我來，是有事要求王爺幫忙，你要是能說的上話，能不能幫我一把？”
“ 晚些時候再說”我有些喪，這樣的回答算不算拒絕我。
出了亭子，剛跨進院內的房屋，便聞到一陣菜香，我肚子轟鳴了一聲，發出一聲應景的歡呼。
宋公子指着一個湯碗說那是給我特意炖的鹿茸，我點點頭，心裏清楚，這點時間要炖鹿茸那是不可能的，八成是早就炖好了準備給誰的，被我順道給劫了。
和男子同桌吃飯，我并不覺得有什麽，和錢增一起吃飯，讓人覺得心情舒暢，飯菜倍香。和表哥吃飯，氣氛溫馨，不存在任何不适感。和萬流芳同桌吃飯，我們常常是一邊唇槍舌戰，一邊多吃幾碗飯。沒辦法，吵架也是力氣活。
和宋公子同桌吃飯，倒是第一回，菜很精致，坐在對面的人也很秀色可餐，可看着宋公子連挑菜都那麽動作優美，吃的那麽優雅高貴，我怎麽就覺得有些食不下咽呢。
“可是不合口味？”宋公子問我。
我忙否認，順手拿起桌上的那碗鹿茸湯，直接撇下湯匙往嘴裏倒。碗小，臉大，整個碗也只能遮住我半張臉。餘下兩只眼睛看到宋公子微牽的嘴角，我裝做視而不見。
胖有胖的好，身子太瘦弱的人虛不受補，像我這種人，吃什麽補什麽，全部體現在身體上，多有成就感。
一口氣喝完，忙着端起一邊的飯碗，随手揀起幾樣菜夾到碗裏，側過頭，一陣猛扒，速戰速決。
等我完成任務，回頭一看，宋公子碗裏的飯
還剩下一半，桌上的菜也不大看得出動過的痕跡。吃這麽少，還能長得如花似玉？我心裏納悶，莫非真有修仙一說，他在辟谷？
用過飯後房裏又來了一個熟人，人未到，聲先至“主子”
我一見他，便是笑的咧開了嘴，他一見我，先是喜，然後就開始眼光躲躲閃閃的避着我。
一年不見，長高了許多，我走到他跟前比了比，以前他只高我半個頭，如今我卻只到他下巴。我笑的牙不見眼輕聲調侃“飛飛，小飛飛，一年不見，你可好啊？有沒有想過我啊？”
我的表情一定很猥瑣，因為我很清楚的感覺到我的眉毛在跳舞。
莫飛臉紅着刷的一步跳開，離我起碼十步遠，結結巴巴道“阿胖，阿胖姐姐，你怎麽來了？”
“姐姐？”我摸摸下巴，以前有個孩子死都不承認我比他大，不肯叫我姐姐來着，這次叫的這麽麻溜，嗯，有情況。
我正想再逗他一逗，就見莫飛被咬了尾巴似的奪門而逃，嘴裏叫着“主子，我讓徐言來回話”。
宋公子正慢條斯理的喝着茶，一邊打量着我和莫飛。
我咧着嘴笑正想問些莫飛的事，門外一聲低沉厚重的嗓音響起“參見王爺”
身形魁梧的男子直直半跪在門口，屋子裏除了上完茶就悄無聲息退出去的丫頭，僅剩下我和宋公子兩人，我咧開的嘴一時收不起來，眼睛溜圓望向了“宋公子”。
那跪着回話身形魁梧的男子便是徐言，宋公子和他說了什麽我一個字也沒進去，我就像根木頭樁子定在那裏，腦袋裏嗡嗡直響。
求神拜佛，求到人家門口，見到了真身，卻不知道人家是誰，還口無遮攔的貶了人家一回，還有比這更扯淡的事兒麽。
宋公子，哦不，應該是頌王爺揮退了他的手下，走到門口，看看陰暗的天，說道“阿胖，講個笑話給我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