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母女決裂

崔行露強忍着額頭處傳來的劇烈疼痛,

手掌撐着滿是塵土的地面,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還未等整個人站直,

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所帶倒。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把全院的婢女小厮都驚了一下,甚至連在正堂內觀戰的方氏也丢下手中的帕子,

火急火燎的趕到門口。

臉頰處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遍布整個面部,

崔行露被打的腦子嗡嗡響,忽的就又趴在了地上,

崔行露感到胸口止不住的發悶,

好似有什麽東西要噴湧而出。

借着正堂內忽明忽暗,

搖曳不清的燭火,方氏看到崔行露狼狽的趴在地上,

擡起手顫巍巍的撫上被打的地方,

額頭上的鮮血還在止不住的流,

嘴角處也有鮮血流出的痕跡。

崔行露滿眼都寫着不可置信,淚珠蓄滿了眸子,卻還是倔強的看向身旁好似發瘋了般脫下銀色铠甲的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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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的手顫顫巍巍,玉指根根,想要擦去铠甲上的血跡,無奈卻是怎麽也擦不幹淨。

“阿容,阿容……”崔夫人把臉貼在铠甲上,

嘴裏嘟囔着崔将軍的名字,對于倒在身邊的女兒沒有半分在意。

見自己母親這般,

崔行露忽的就釋然了。

她想掙紮着起身,

手臂卻軟趴趴的,連地面都撐不住,

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無神的順着視線看去,腦子也越來越昏沉。

“拿水來,拿水來啊,快去!”崔夫人見無人理會她的話,瘋魔了一般大聲喊道。

蘇管家見狀,悄默默的從身後繞過,想要扶起崔行露到一邊去。

“今晚,就讓她待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去。”崔夫人眼底通紅,嘴角咧着笑,“你不是不聽話嗎,那就嘗嘗不聽話是什麽滋味。”

“夫人,世子他……”蘇管家額間冒汗。

“你們當中,若是有誰忤逆,那就陪着她這個不孝子一起!”崔夫人氣急,一撫袖子,邁步走進正堂,而後拿起帕子沾水,輕輕擦拭铠甲上的鮮血。

平時與崔行露關系一般的方氏,此時卻開口和程諸月求情,“妹妹,世子本就體弱,你剛剛又那樣對她,夜晚風涼,若是一直躺在那,腦子出了毛病,可怎麽辦?”

崔夫人神情淡淡,“她是我的孩子,我想如何,便如何。”

方氏被程諸月這番無厘頭的話語氣的渾身止不住的顫,“二郎去的早,你與二郎又只有這一個子嗣,阿征若是有個一二,你可對的起死去的二郎?”

“我對不起他?”崔夫人大笑,眼角的眼淚都要出來。

“他又何時對得起過我?”崔夫人滿眼淚水,像是說到了傷心事,用指尖指着自己的胸膛,“他抛妻棄子,到底是我對不起他,還是他崔濟容對不起我?”

“就算當年二郎有錯,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你怎麽能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你知道嗎?”崔夫人喃喃,“她與她父親太像了,每當我看到這張臉,我就會想起崔濟容,想起這個負心郎,明明他說會陪着我一輩子,他卻食言了!”

程諸月惡狠狠的盯着崔行露,“所以我讨厭她!我就是打心底裏便厭惡她!”

“妹妹……”方氏滿臉不可置信,她不相信平時将崔家打理的井井有條的二弟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懷着這麽大的仇恨,而仇恨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這個孩子太像負了自己的夫君。

明明是大人之間沒有完成的事情,到頭來卻要全部讓一個孩子承擔。

“阿征,”方氏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憐愛家裏唯一的男丁,她踉跄着跑到崔行露跟前,之間崔行露已經昏死過去,她的心涼了半截,右手顫抖着拍打崔行露的臉頰,但是身下人卻仍然是沒有半分反應。

“阿征,”方氏繼續拍打,見崔行露沒有反應,聲音陡然高了一個度,“阿征!”

“讓她繼續裝,蘇管家,備茶,我倒要看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對于方氏和其他人的緊張情緒,程諸月顯得毫不在乎。

“你們不能進去。不能進去啊!”守門的小厮阻攔的聲音傳到正堂,只見浩浩蕩蕩的一群身着黑甲的衛兵氣勢洶洶的已經撞開了崔府的門,整齊有素的踏步而來。

跟在黑甲兵身後那人,身着一身錦貴華袍,青絲玉帶勾勒出他清瘦卻不失男子氣概的腰身,腰間挂着一枚碧色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輕快的擺動,臉上帶着面具,深沉的雙眼閃出黑曜石般的光芒,透出傲然絕世的鋒芒,仿佛洞悉一切。

那人看到被蘇管家和方氏團團圍住的崔行露後,手裏的寶劍掉落在地,發出響亮額一聲。

他沖到崔行露的身邊,見到崔行露半昏迷的樣子,急忙去探懷裏人的鼻息,見懷裏人氣息微弱,他不再有別的動作,将人抱起來,同時低聲吩咐跟在他身側的黑甲兵一些東西。

“你是何人?”崔夫人見來者不善,起身大聲質問,“為何帶走我兒?”

“崔夫人也知道這是您的兒子?”陸乘淵嗤笑一聲,停在原地,“試問崔夫人,在如今的大康,又有哪家做母親的如您一般,這樣不把自己的兒子當人看?”

“崔夫人,我鬥膽問一句,我懷裏的人,真的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放肆,他與我夫君如此相像,你怎能污蔑我?”

“既然如此,那便是了,”陸乘淵不再廢話,抱着崔行露擡腳往外走,“世子由皇上親封,在崔家是爵位最高的人,而你不過只是一個夫人,并沒有任何爵位,今日你即墨程氏将皇上親封的世子打成這般,況且世子不日就要出使邊西,這等儀容,崔夫人就等着皇上怪罪下來吧。”

話語剛落,陸乘淵就已經抱着崔行露走出了崔府。

程諸月要起身去追,卻被一旁的方氏拉住,“弟妹,那可是太子殿下的黑甲兵……”

程諸月停下腳步,僵硬了一瞬,而後癱倒在地,“我只是怪她不聽話,并沒有要打死她的意思,我想要她聽話,我的夫君就是沒有聽我的話,而後他就死了……”程諸月眼神渙散,“我不想再體會失去的感覺了……”

方氏拉着程諸月的臂膀,只是聽着,默默不語。

就算你本心是為你的孩子好,可你不該打的也打了,不該說的難聽話也說了,現在又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方氏和蘇管家默默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緘默。

夜晚的風吹破了街道的寂靜,陸乘淵不斷用溫暖的手覆上崔行露的面頰,希望這樣能讓她不至于受涼。

一行人終于是到了太子給他事先準備好的府邸,府中因為崔行露的到來,每個人面上都是嚴肅的神色。

陸乘淵進了府,直直的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侍從已經事先給寝室內點亮了燭火,陸乘淵輕手輕腳的将崔行露放在錦緞般光滑的絲被上,擡手展開,将絲被蓋在崔行露身上,還為她掖了掖被角。

“醫士還要多久才能來?”陸乘淵眸色深沉,化不開的隐晦情緒積攢在眼底。

“已經去請了,約摸着馬上了。”涼古遞上一張幹淨的帕子,“主子,先擦擦吧。”

陸乘淵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占滿了鮮血,他眉頭一皺,這才發現了崔行露額頭處的傷口,剛才因着外面昏暗,自己竟然一直未曾發現。

陸乘淵感到心口好似被人用刀子劃開了一般,鮮血淋漓之地還布滿了荊棘,讓自己痛不欲生。

他忽的對自己之前寫信訓斥崔宵征的事情感到無邊的愧疚。

他遠在臨安,只知崔宵征是個與自己的父親完全相反的,行徑不堪的纨绔,卻不想,身為世子的他,在家裏竟然也會受這種委屈。

這段時間與他相處,自己自然知曉他是個什麽性子:善良天真,雖然喜歡扮豬吃老虎,但是對身邊的人永遠都是真誠而熱烈的。

陸乘淵拿起涼古備好的放在托盤上的帕子,像對待一件珍寶一般輕輕擦拭崔行露額頭上已經凝固卻依然駭人的血跡。

他也沒有想到,素日裏看起來吊兒郎當,無甚追求的崔宵征竟然主動在衆人面前提出要出使邊西。

握着帕子的手頓了半分,思緒回到了剛才。

自從那日崔宵征主動來怡香院尋自己,已經過了多日。

陸乘淵每日都在等着他來,急切的想要聽到他的聲音,卻未能如願。

因此當趙勉來尋他議事時,他的語氣也不怎麽禮貌。

當他聽趙勉說回支國國王點名要崔宵征出使邊西,他哼了一聲,嘲笑回支的不自量力。

回支不過邊西的一個小國,仗着自己盤踞草原,就敢什麽無理的要求都提。

陸乘淵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可趙勉擔憂得很,“陛下明日就要召世子入宮,屆時你提前來到東宮,我們好商議此事。”

陸乘淵想,反正崔宵征是個膽小的,斷不會同意這件事,這樣他也沒什麽好顧及的。

但當他悠閑的喝着熱茶,趙勉卻疾步走進來,告知自己崔宵征竟然主動提出去邊西,自己怎麽阻攔都未能攔下。

陸乘淵這才慌了起來,崔宵征一個纨绔,不懂朝堂之事,當年因崔将軍平定邊西,導致回支國對崔家極為厭惡,甚至是恨意滔天。

崔宵征此舉,無異于單純的綿羊主動奔向危險重重的狼窩。

而趙勉接下來的話,才真正讓陸乘淵慌了神。

“聖旨已下,估摸着現在已經到崔府了。”

“崔夫人她,”趙勉頓了頓,還是開口,“不甚疼愛世子,恐對他做出毆打之事,上一次便是如此……”

陸乘淵只是聽到毆打一詞,手中的茶杯便摔倒了地上,而後慌亂起身,順便順走了趙勉的黑甲兵,一群人繞開宮門,陸乘淵則騎着駿馬,飛快朝崔府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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