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醫館開業幾日後, 生意漸漸回落。
江月平均一天能接診治二到三人,幾乎全部是輕症。
四月,聯玉幫着江月盤賬, 一個月合計的盈利在五兩左右。
其實已經算進項可觀了。
畢竟藥膳鋪子一個月的盈利也就三兩,扣掉房媽媽和寶畫的工錢,只盈餘一兩。
但她還沒給聯玉算工錢呢。
他既是掌櫃,也是夥計,還兼任兩個鋪子的賬房先生,身兼數職,幾乎都是腦力活兒, 若是按着小城的市價,給他開個三兩銀子的工錢都不算多。
尤其江月對他做工的态度真的是十分滿意——醫館的衛生要求比其他的鋪子高,每來過一次人, 江月就會進行一次簡單的灑掃。
她這幾日正琢磨着給衛姝岚寫養身方子當回禮, 很多時候幹着活,突然有了想法, 把掃帚或者抹布一擱,去桌前寫上幾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 她那些幹到一半的活計肯定已經讓聯玉做完了, 掃帚都已經放回了原位, 抹布都洗好晾曬到了院中。
也難怪相處的越久,許氏和房媽媽對他越喜愛。也不知道從前她忙的不着家的時候, 聯玉搶着幫家裏做了多少活計。
不給他開工錢,江月第一個心裏過意不去。
聽到江月要給自己開工錢,在整理賬簿的聯玉好笑地抿了抿唇, 說不用。
“怎麽不用?房媽媽和寶畫在藥膳坊那兒做的活計多,她倆的工錢走藥膳坊的賬, 你的銀錢就該從醫館裏走。”
幾兩銀子而已,他是真沒想拿,但是半年多相處下來,他了解到江月在某些方面自有她的執拗。
就像房媽媽和寶畫之前也不肯要什麽工錢,江月就會很有耐心地擺事實、講道理,把房媽媽和寶畫說得都沒脾氣了,也只能聽她的。
沒得因為這麽點事兒掰扯,加上江月現下手頭也沒有那麽寬裕——置辦藥材就花了一百兩,醫館裏的各種物什也花了二三十兩。
她手頭只有不到百兩,馬上春天過去,入夏時分許氏就要生産,多得是花銀錢的地方。
“那等醫館的營生走上正軌了,再給我開工錢吧。現下……先用別的抵賬?”
江月說也行,怎麽看他怎麽順眼,彎唇笑道:“那你想要什麽?”
她的唇飽滿紅潤,只是她平時不是逢人見笑,便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唇也生的極好。
聯玉的目光流連了一瞬,而後垂下眼睛道:“暫且還未想好。”
正說着話,就聽鋪子門口突然喧鬧起來。
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扶着一個灰頭土臉、身穿短打的男子進了來。
那男子口中‘哎呦’聲不斷,坐到條凳上之後就嚷道:“大夫呢?快來給我瞧瞧!我胳膊疼,腿也疼!”
江月立刻上前,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男子的膝蓋處破了個大口子,裏頭的皮肉擦破了好大一片,并未傷到筋骨。
至于胳膊則是脫臼了,接上就好。
江月一邊簡單解釋了兩句,一邊讓他稍等,而後去了後院。
後院的小竈房并不開火做飯,但會燒熱水。
江月便去兌了熱水出來,準備先把他腿上的傷口處擦拭幹淨,再給止血。
她一走,那兩個漢子知道他只是脫臼,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那男人沒好氣道:“你倆還好意思呼氣?把老子弄成這樣,不帶老子去善仁堂醫治,還讓老子走了走兩三刻鐘,跑到這小醫館裏頭!”
一人賠笑道:“柱子兄弟別嚷,咱也不是故意的,當時幹着活兒呢,沒注意你在邊上……這醫館雖小,可不比善仁堂差。”
原來這三人都是苦力,只是那叫柱子的男子是新來的,而另外兩人是一對兄弟。
這天活計不多,兩兄弟跟人争搶麻袋,不小心把重物砸在了他身上,害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另一人跟着幫腔道:“就是呀!我家姑婆就住在這附近,前兩天一道吃飯,她還特地誇這江記醫館呢!”
那名叫柱子的男子把小醫館環視一圈,看到了櫃臺上的木牌,不滿道:“你倆放屁!我認識好幾個字呢,人家這兒寫着價錢!你倆純粹是圖便宜,才把我帶這兒!”
這是自然,苦力一天累死累活也就掙幾十文錢,真要把他往善仁堂帶,豈不是得填進去幾個月的工錢?
若不是這柱子傷了腿,實在是不方便挪動,兩人還想給他攙到村子裏看赤腳大夫,那可比城裏便宜多了,還能再省下幾十文!
兩兄弟對視一眼,而後年長的那個壓低聲音道:“別的不說,這醫館的小娘子是不是美得很?”
“那麽貌美的的小娘子比花街裏頭的花魁還好看,蹲在你邊上,給你治胳膊治腿……”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笑起來,那柱子清了清嗓子,勉為其難道:“那看在小娘子确實貌美的份上,我就暫且不和你們計較了。不過若是她醫術不行,你倆還是得帶我去善仁堂!”
三人自以為壓低聲音的耳語不會有旁人聽見,隔着半間屋子的聯玉卻已然不動神色地擱了筆。
江月從後院提着熱水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聯玉已經在櫃臺上擺出她需要的繃帶和細棉布,還有她之前配好的傷藥。
一家人不用道謝,江月笑看了他一眼,正準備去診室,就聽到聯玉道:“方才不是問我要什麽抵賬嗎?不如你教我接骨。”
技多不壓身,而且江月知道他早些時候因為不會接骨,吃過很大的苦頭,應道:“那正好先從脫臼這課開始學起,你跟我一道過去。”
到了另外半邊的診室,江月讓那陪着來的兄弟倆将條凳拼在一處,讓那男子把傷腿擱在條凳上。
她用布帛沾了溫水,簡單地擦洗了那人的膝蓋,倒上傷藥。那傷本也不怎麽厲害,很快就止了血。
而後江月就起了身,指點聯玉上手操作。
那男子一聽是聯玉接骨,還是當場現學的那種,立刻不幹了,“怎麽不是小娘子給我治?”
江月理所當然道:“這個需要力氣,我身弱力氣小,讓我夫婿來有何不可?你若是不願,可以去別家。只付處理腿傷的五十文錢就好。”
那扶他來的兩兄弟連忙勸他忍忍——離了這家,哪裏再去找這麽便宜的醫館?
加上那男子見識過江月用的傷藥,眨眼之間就給自己止了血,便也不再出聲。
照着江月說的,聯玉握住那男子的一只手腕,讓其肘部彎曲,肌肉放松,接着就握住脫臼的手臂,延伸牽引。在牽引的同時,他把男子的手臂往外旋轉……
聽到一個脆響之後,江月點頭笑道:“複位成功了,你學的真快!”
那男子活動了一下胳膊,确實沒有任何問題了,兄弟倆便去結了一百五十文銀錢,準備攙扶着男子離開。
江月提醒道:“這份傷藥已經算在前頭那一百五十文裏頭了,一并帶上吧。”
等那三人離開,聯玉忽然道:“我出去一趟。”
江月應了一聲,淨過了手,自去櫃臺邊,把進項記賬。
他前腳才走,後腳寶畫提着食盒過來送飯了。
“姑爺人呢?”
“打人去了吧。”江月頭也不擡地說。
前頭雖然她去了後院的竈房,沒聽到那幾人說了什麽,但她比常人敏感,早就發現這幾人打量自己的視線隐隐有些不懷好意。
自然是有些不悅的,只是懶得計較罷了。
後頭聯玉‘恰好’提出要學接骨,江月就順水推舟讓聯玉拿那人練手了。
寶畫正在把食盒裏頭的菜往外端,聞言不由愣了下,“啥?”
“沒什麽。”江月笑眯眯地把賬簿擱下。
也就一刻鐘,聯玉從外頭回了來,江月也不問他做什麽去了,催他快些洗手,一道用飯。
隔了一日,那兄弟倆又上門了,兩人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
哥哥頭上還簡單包了根布條。
不用江月詢問,他們就自顧自地道:“真是倒黴,昨兒個從醫館離開,走到半道經過小巷,那一排竹竿突然就往我們仨頭上倒。那柱子之前還嚷着腿疼,讓我倆賠他誤工的銀錢,竹竿倒下的時候跑的比我倆還快……那小子還不肯把昨天那半份傷藥分給我們。”
江月将他頭上的布條拆了,重新上藥包紮,波瀾不驚地道:“那确實算你們倒黴。”
過了幾日,江月敲定了養身方子給衛姝岚寄了出去。
完成了這樁事,江月便開始琢磨起了旁的。
她準備制一點成品藥在自家出售。
前幾日那幾個苦力,見識過她配的傷藥,就回去宣傳了一番,連着賣出去了好幾份。
但苦力受外傷、見血的情況并不多,反而跌打損傷的情況更常見。
江月便想着做些跌打酒,目标受衆不只是苦力,還有時下其他從事體力勞動的人。
原材料也很常見,就是紅花、當歸、桃仁、地黃、牛膝、杜仲等活血通絡的藥材。
她按着自己的方子配比,再加上一點靈泉水,效果自然比別家醫館的好。
她買了幾個大酒壇子用來裝跌打酒,等人上門取用的時候,可自帶容器來沽,一木勺收二十文錢。
或者直接購置她分裝好的小瓶,一瓶正好是一勺左右的份量,需多給十文錢,也就是三十文。
若有個跌打損傷的,直接買藥酒怎麽也比看帶大夫便宜,而且一小瓶夠用好幾次。
時下酒水也不便宜,賺頭不多,一小瓶能掙個二三文錢,純粹是薄利多銷。
另外還有普通傷藥和跌打酒的進階版——金瘡藥。有活血化瘀、快速消腫、止血止痛、防止傷口化膿等功效。
金瘡藥通常由松香、麝香、黃蠟、乳香、龍血和兒茶等藥材制成,需要先把這些藥材碾成碎末,再把豬油、松香、黃蠟三樣東西熬化,濾去渣滓後冷卻,和藥末一起攪勻。
用到的藥材昂貴,研磨耗費的工夫也不少,尋常百姓有個小傷,買跌打酒和普通傷藥就好,用不上金瘡藥。
所以金瘡藥的目标客戶不是一般人,定價不便宜,一小瓶就需要二兩銀子。
利潤在二三百文左右,畢竟其中最關鍵的、能大大激發藥性的靈泉水,并不需要成本。
最後就是早些時候給江靈曦做過的祛疤膏。
一般男子身上留個疤,也不會特地花費銀錢祛除,可能還會覺得是什麽男子氣概。
但時下女子處境艱難,若是身上有個疤痕,就會婚配困難。
這個就是江月自己的配方了,原材料也不便宜,還需要用上不少靈泉水,她就買了十來個袖珍小巧的粗瓷盒子,一小份能擦十天半個月,能祛除絕大部分常見傷疤。
定價是一兩銀子。利潤比金瘡藥少許多,也就小幾十文賺頭。
也算是江月存了私心,希望能借此幫一幫其他手頭不寬裕的女子。畢竟女子在家中的地位都不高,一般出來做工的工錢也比男子低。
跌打酒泡制了幾大壇,需要密封月餘才能起效。
江月先把金瘡藥和祛疤膏放在鋪子裏出售。
醫館生意本也一般,兩種藥價格也不算親民,因此大半日過去,還未售出一盒。
江月本就做的不多,而且這兩樣東西且能存放,便也不急。
這日快到鋪子關門的時候,江月接了一趟出診,是附近的一個阿婆在家跌了跤,不方便挪動。
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江月看到鋪子裏多了個高大健碩的身影。
這身形實在是好辨認,江月一下子就認出是熊峰。
他正和聯玉低聲交談着什麽,江月輕咳一聲,提醒他自己回來了,擡腳進了鋪子。
進去後,江月先把收到的五十文錢放進錢箱——雖然出診寫的是另議,但就幾步路的工夫,而且那位阿婆傷勢也不嚴重,她便也只收五十文。
放完銀錢,江月輕輕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絲血腥氣,看向熊峰詢問道:“你受傷了?”
熊峰不以為意地說:“路上遇到了不長眼的山匪,挨了一刀,也沒砍到實處,當時已經找了大夫看過,包紮過了。可能今日騎馬趕得急,又有些出血。”
“我剛正讓他試試這個。”聯玉把裝金瘡藥的小瓶子往前推了推。
“我覺得真沒事。”熊峰素來聽他的話,說是這麽說,還是立刻乖乖撸起袖子。
只見他肌肉虬結的小臂處,包着一圈白色繃帶,洇出了一塊鮮紅血漬。
他飛快地将繃帶撕開,裏頭是一道兩寸長的刀傷,雖然沒傷到骨頭,卻是皮開肉綻,上頭确實如他所說,已經上過了藥,現下還能看到一層白色藥粉。
熊峰還真的是心大,用繃帶擦了擦血,就把藥粉往傷處一倒。
也就眨眼的工夫,那隐隐要裂開的傷口居然就止住了血。
“這藥也太神了!”熊峰跟不覺得疼似的,一臉的驚喜。
聯玉朝他遞一個眼神,他立刻就對江月道:“我要買這個藥,買很多!”
“很多是多少?”
熊峰又去看聯玉,聯玉想了想說:“先要五十瓶吧。”
“這麽多?”江月現下攏共才做了一二十瓶。
小半瓶就能止住這血肉模糊的刀傷。
一群跑單幫的,一口氣準備五十瓶這種藥,哪裏是在做生意,簡直是在做刀口舔血的買賣了!
江月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熊峰一眼。
熊峰努力憋出一句:“京城的兄弟多,我想給他們送一些傍身。”
聯玉也順勢接口:“京城那地界物價高,一瓶這樣的藥得三四兩銀子。多買一些,還能去京城倒一倒。”
熊峰忙不疊點頭,“對對,所以先要五十瓶,賣得好的話我還需要更多!”
跑單幫本就是掙的南北倒賣的差價,江月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前頭沒想到這一層,做的不夠,你多留幾日,我得做幾日。”
說着,江月又想了想,帶着笑意,難得地主動給熊峰添了一碗茶水,“既需要金瘡藥,那別的還需不需要?比如治療小傷的普通傷藥,而且我還能做旁的,例如你們在外行走,總有露宿的時候,會不會需要驅散蛇蟲鼠蟻的藥粉?還有馬上天熱了,人在外頭跑容易中暑,不得備點解暑藥?”
熊峰撓頭道:“普通的傷藥不是到處都能買?蛇蟲鼠蟻那不是點了艾草驅一驅就好了?中暑就多喝點水呗……”
聯玉輕咳一聲。
得,花的是他家公子的銀錢,他公子樂意就成!
熊峰生硬地止住話頭,說成,“這些藥我全都要了!”
而後豪氣幹雲地在櫃臺上拍出一張銀票。
江月倒也不是真的要敲熊峰的竹杠,而是她配出來的藥确實比那些土法子好。試用過,他就知道。
五十份金瘡藥她按市價算,考慮到路途遙遠,不适合用粗瓷瓶裝,更适合用油紙包成小份,她便扣掉十文錢的瓶子錢,每份給多裝一些,還計作一兩銀子一份,便是一百兩。
加上普通傷藥、驅蟲藥、解暑藥等,也按着五十份的數量配,抹個零頭,算上前頭的,合計一百五十兩。
撥完算盤,江月看着那二百兩面額的銀票,打開錢箱子準備找零。
熊峰這次不用他家公子提醒了,有眼力見兒地道:“不用找零,多的算成下次的定金。”
江月也就收下了,秉承着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的想法,她還是寫了兩份收據給熊峰,寫明八十兩是第一批藥物的價格,其餘是第二批藥物的定金。
交付清楚之後,江月就讓熊峰去後院的小房間休息,然後開始和聯玉商量起添置藥材的事兒。
那一百兩的藥材在經過一個月的經營售賣,用了還不到存量的十分之一。
但現下要做那麽些藥,且熊峰的意思是還需要第二批,幾樣藥材便得及時補貨了。
聯玉說自己省得,“你先做完這批,過幾日我會再去跑一趟。”
得了他的準話,江月也不操心了,喜滋滋地開始配藥碾藥。
聯玉去往後院,就看到熊峰并沒有進屋休息,而是站在那兒一臉的一言難盡。
見他過來,熊峰忍不住嘟囔出聲道:“公子費這麽些事兒作甚?不麻煩嗎?”
先是費勁巴拉地各處去收上好的藥材,自己另外撰寫單據賬目。
還不是胡亂撰寫,得根據實際價格隐去一部分,讓價格顯得那麽合情合理。
然後現下付銀錢買江月制的藥,再用那筆銀錢去購置新的藥材,等于是把銀錢左手倒右手。
直接說開了多好——
左右江月救了他,治好了無數大夫束手無策的重傷。自家公子現下也不缺銀錢,莫說這幾十兩、百兩的,便是千兩、萬兩,想來也不會吝惜贈與她。
至于江月會不會懷疑,那又值當什麽?反正再過不久,他們就來徹底離開這裏了。
何至于這般麻煩,來回的圓謊?
聯玉偏過眼,看了一眼在櫃臺前笑得眉眼彎彎的江月,神情也跟着柔軟了幾分,“不麻煩。”
她開心就好。
熊峰也不難為自己的腦子了,只道:“我雖然不懂醫術,但今兒個見到公子,也能感受到您就要大好了。馬上也就要到您說的半年之期,您定個具體日子,我好通知其他人來接您。”
熊峰雖然看着每次都是一個人進城,其實從軍營出來都會帶上好幾人,只是怕人多了引人注意,其餘人留在城外而已。
聯玉要動身,更得需要仔細安排。
“不急。”聯玉轉過眼,想了想,說:“我的傷确實快好了,但怎麽也得等到她母親平安生産後。”
熊峰沒有再勸。他來往江家好幾次了,見過許氏瞧聯玉的眼神——那真的是長輩看自家小輩的眼神,再慈愛和藹不過。
現下許氏已經不需要再接外頭的活計做,但平時也沒什麽事,就還接着做女紅。
熊峰看到過好幾次,一開始還當她是給未出世的孩子或者江月做。
後來有一次,許氏瞧見他袖口破了,招呼他到跟前,給他縫補衣袖,熊峰仔細瞧了她的針線笸籮,才發現她在給自家公子做東西。
上次許氏還送了熊峰一雙鞋墊。
他跟許氏接觸也不算多,許氏憑啥給他納鞋墊子?
不過還是瞧着他同公子要好,愛屋及烏,也把他看成半個自家子侄罷了。
女子生産猶如過鬼門關,就算有醫術高超的江月在,也不能說是萬無一失。
即便是熊峰這樣的大老粗,也說不出讓自家公子不管這樁事兒的話。
一旬左右,江月做好了熊峰需要的金瘡藥和其他藥粉,讓他帶着一并上路。
時間一下子到了五月。
天氣熱了起來,許氏的産期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