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稿紙,就下意識的低頭找起了第二章稿紙

沒辦法,每個男人心中都有那麽一個對金戈鐵馬,揮斥方遒的夢想。

被作者挑起了自己心中那隐藏的一腔評古論今的熱血後,就再也放不下手了。

可等敦賀蓮轉過身去,看着落了一屋子的文稿紙,從來沒有感到那麽的絕望過。

是去好好休息一下?

還是去找第二張文稿紙?

這種選擇題,完全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做出決定。

敦賀蓮,日本影視界頂尖藝人的代表人物,在被自家社長指出“你不懂愛情”質疑了自己的演技而感到心力交瘁之後,回到家,還認命的心甘情願的去整理自己家裏被門客(片桐疾風)給弄得一片狼

藉的地板。

花了足足半小時,才将文稿紙全部按照頁碼順序排列好後,敦賀蓮就安安心心的坐在沙發上,喝着自己去廚房弄來的熱咖啡,看起故事來了。

揚揚灑灑數千字,借着兩位摯友的口做了開篇後,片桐疾風就以戲谑的手法,講起了日本古代史上的諸多戰役。

【堪稱傾國一戰的戰争。

這個議題你能想到什麽呢?

是源平合戰,還是戰國時代的某一場決定天下的戰役?

亦或者是其他?

讓我們先從源平合戰開始說起吧。

發生在平安京時代末期的這場戰役,結束了一個時代,又開啓了有一個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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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對這場戰役開始的時間與結束的時間,卻有着與主流思想截然相反的判斷。

這是個一旦寫上歷史試卷,絕對會被閱卷老師們給斷定為錯誤的判斷。

姑且,将我的判斷,當做狂言來看吧。】

片桐疾風式的東拉西扯的寫作方式,輕松的以一場戰亂為突破口,寫了一個時代的風土人情。

看完現有的部分,敦賀蓮在想,這本書拿來當歷史考試的參考讀物,還真不知道算是好還算是壞。

其實他對日本歷史的記憶量,還真是和普通的大學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年後所剩下的那些記憶量相差無幾。

如果這個故事裏有為了小說需要而修改了歷史事件所發生的時間和參與的人物,而偏偏歷史試卷上考到了這道題目……

‘大概會讓很多學生寫錯答案的吧。’

敦賀蓮真心實意的這樣想到。

看了片桐疾風的故事,他完全分不清這一位寫得究竟是否是準确的歷史了。

“我對歷史很負責的。”

片桐疾風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嚴肅的對着敦賀蓮說道。

“比方說,我就不會為了滿足讀者的心裏而寫‘熊谷直實因為平敦盛死于自己手上,所以感嘆這樣的美男子也死在自己手上,世事無常還真是無常啊……的出家為僧’這種劇情。明明熊谷直實這家夥是因為在幾年後的政治上争鬥失敗後,才出家為僧的。”

“你這種原作粉碎機真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敦賀先生,我的心都碎掉了。碎了一地啊!”

“啊,我沒感覺到欸。”

敦賀蓮一邊配合

着片桐疾風的話,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将喝完咖啡的咖啡杯放到廚房的水池裏去。

“都不怕紮腳嗎你個混蛋!居然還故意在我面前走來走去表現自己沒有被我碎掉的心紮到腳——太過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是可以可以完結了吧。都同居了喂。

☆、本文首發,謝絕盜文

我對你的愛,至死不渝。

經歷了一番痛苦的争奪後,敦賀蓮總算是從緒方啓文那邊得到了嘉月這個角色。

可是在分別時,這位神經纖細、四肢纖長的如同童話故事裏的王子殿下走出來的美男子,卻猶猶豫豫的向着敦賀蓮開口詢問:“敦賀先生,你有片桐老師的消息嗎?”

敦賀蓮仔細思索,也想不起來自己是在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聽過這種稱呼別人的方式。

不過,他倒是覺得“敦賀先生”這個稱呼,還是片桐疾風念出來的那個說話方式,是最好聽的了。

“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

等敦賀蓮反問了緒方啓文這一句話後,他才發現自己并不想将片桐疾風的下落告知給其他人。

‘因為這是約定。’

他試圖用這種理由來說服自己內心蠢蠢欲動卻不願意直面的感情。

“因為,我都聯系不上她。”

緒方啓文一副“快哭了”的可憐兮兮的模樣。說實話,敦賀蓮真是生怕他會突然間再次昏過去。

萬幸,緒方啓文決定再去聯系一下水原誠一。倘若水原誠一也不知道片桐疾風的下落的話,那麽他打算從片桐家的那對超級難弄的弟妹,或者是那位口風緊的簡直堪比內閣官房調查室(注一)的白鳥小姐哪裏碰碰運氣。

只會觸黴頭吧。

敦賀蓮幾乎不用多加考慮,就能推測到緒方啓文如若找上片桐家的那兩位異卵雙胞胎,絕對會被他們兩個狠狠地玩弄一番。若是去找白鳥小姐,說不定至多是碰一鼻子灰。

無論如何,對于那三個人而言,倘若有人去找他們詢問片桐疾風的下落或者聯絡方式,那麽就真得只能被當做是觸黴頭了。

在看到綠燈亮起後,敦賀蓮就停下了自己的思考,一本正經的開車回家了。車載音響裏放着的是《加勒比海盜》的原聲碟。

電影配樂中的那首激昂的曲子,将聽衆一下子拉回了那個讓人心潮澎湃的大航海時代。

等曲子重複了三遍後,敦賀蓮也回到了住所。

打開門,在換鞋處換好拖鞋進了屋後,敦賀蓮習慣性的往廚房看去,自然是看到片桐疾風正在廚房裏琢磨着晚餐吃什麽。

盤腿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抱在胸前的思考着晚餐吃什麽比較好。

“敦賀先生,今天我們吃土豆沙拉怎麽樣?”

就吃這些?”

“那麽不如去外面吃?”

“欸?”

“可以找個清靜點的料理店,一邊聊劇本一邊吃晚飯哦。”

說實話,敦賀蓮是被片桐疾風提議中的“聊劇本”這件事情給吸引住了的。

他對新版的《月晦》——不,應該稱之為《Dark Moon》的劇情,有着一肚子的話想說。

結果,敦賀蓮就開着車,載着片桐疾風,低調的沿着河邊繞着圈子。

“算了,我們下車去找店吧。”

“真的會有好吃有清靜的料理店嗎?”

敦賀蓮對此懷抱着很大的質疑。

而這份質疑,卻換來片桐疾風不屑一顧的眼神。

“敦賀先生就沒有在外面的小店裏面吃過東西嗎?”

“小時候的話……”

“欸……小時候啊。”

片桐疾風雙手托着腮,句子裏發出“我才不相信”的氣場。

“也沒有去過呢。”結果,敦賀蓮說完了自己的那句話後,換來了“敦賀先生你的人生還真是無趣诶。”這樣子的反應。

對于這種評價,敦賀蓮只能發揮自己在國外成長時期學到的動作——聳聳肩,不想對此做出其他的評價。

可到最後,敦賀蓮還是被換了一身方便活動的長衣長褲造型的片桐疾風拉着,跑到了下鴨神社的附近去。

“我記得明明應該在這裏的……”

她看着周圍的景色,喃喃地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着這句話。

第三次繞過同一個地方後,片桐疾風終于放棄了。

“算了。”

敦賀蓮本來還期待着她說幹脆回去找家有賣外賣的地方湊合一下得了,可是她卻說:“敦賀先生,我們下車去找吧。”

于是,敦賀蓮找了個地方停車後,跟着片桐疾風穿行在他自己從來沒來過的陌生地方。

別說月光看不清的小道了,就連穿越樹林,橫穿低矮植被這種地方,敦賀蓮也走了幾趟。

最後,他們兩個終于在穿越了可怕的森林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敦賀蓮現在連抱怨“我勒個去,這不就是在路邊上嗎?”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現在只想吃點什麽暖和的東西。

而眼前,就正好有一家移動式的拉面攤子。

“如果從那邊路上直接下來的話,就會被在神社附近游蕩的為了交.配而發情的情侶們發現了。”

坐在了拉面攤上後,片桐疾風抽出了筷子,一邊對着拉面攤的攤主“來兩碗貓拉面。”,一邊又抽了一雙筷子遞給了身邊的敦賀蓮。

敦賀蓮在心裏打定主意,發誓如果有人認出他來了,就絕對不承認自己就是那位超級大明星敦賀蓮。

“這家店的貓拉面真是超級棒的。”

片桐疾風非常開心的将這一件事情告訴了敦賀蓮。

“我每年下鴨納涼舊書祭買了一堆書,就會到這邊來吃一碗貓拉面。”

“這是過去的人生裏,為數不多的、只屬于我的美好回憶。”

“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對于一個願意将自己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分享給你的人,最起碼的禮儀也應該得說聲“謝謝”。

“雖然過去的人生中,遇到的好事不算少。”

将貓拉面的香氣通過深呼吸的吸進自己的肺部的同時,片桐疾風用夢幻般的語氣說道:“但是只屬于我自己的好事,也沒多少。”

“啊……哦。”

“定義是:只和我有關,和別人沒有直接聯系的好事情。”

“我其實不太想知道這個定義。”

說到這裏,片桐疾風還沒回答,兩碗貓拉面就已經上桌了。

坐在攤子前的椅子上,片桐疾風發出“刺溜刺溜”的吃面聲音,暢快淋漓的吃着碗裏的拉面。

而敦賀蓮在嘗了第一口拉面後,忽然間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日本要花那麽大的力氣将拉面放在和櫻花同一個地位上向着外國人宣傳了。

雖然敦賀蓮對于自己理解的這種宣傳方式可能有一定部分的錯誤性,但是他到了日本嘗了一次據說很有名的拉面後,就覺得是被騙了。萬幸,當時還有櫻花的美景可以撫慰他那顆感到“被騙了”的心情。

但是現在嘗到了這碗貓拉面後,敦賀蓮終于重新定義了“拉面”這個詞所代表的味覺含義。

這個拉面味道好吧。”

片桐疾風雙手捧起拉面碗,笑眯眯的看着敦賀蓮。

敦賀蓮被她望的有些不自在。

你也不是什麽小孩子了,早就應該習慣被女性這麽看了吧。

即便在

心中痛罵自己的不自在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在外表上,敦賀蓮也依舊維持着自己那一貫的風度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片桐疾風的說法。

也确實如此。

“傳說這拉面的湯汁是煮貓肉得來的,所以味道才那麽地道。”

片桐疾風忽然間說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消息出來。

敦賀蓮乍一聽這消息,吓得一下子就将嘴裏咬着的拉面給咬斷了。

“騙人的吧。”

敦賀蓮的心情無比複雜。

他望着桌上的自己的那碗拉面。碗裏還有一小半的拉面在之前覺得濃郁可口的湯頭中若隐若現。可是此刻敦賀蓮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春風一度後的一夜情的青姬纏上的安珍和尚一樣,心情萬分的糾結且苦不堪言。

“好啦,不要深究這些東西,也只是傳聞罷了啦。不過吃東西果然不深究這樣東西怎麽做出來的才是能夠自然活下去的不是嗎?”

“……”

敦賀蓮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餓了。

“其實啊,我啊,眼中的世界,和別人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片桐老師,你的中二病又犯了嗎?”

“不,才不是中二病呢!你個愚蠢的社會人。只會了解了一些事情就大言不慚的将自己所了解的事情套用到任何差不多相似的事情上。之後還洋洋得意的炫耀自己的知識量。其實在真正鑽研這一項事情的研究者看來,是再愚蠢不過的家夥了。現在的社會人,就是這種只知道一點點只是就想賣弄的存在。”

“我就知道。”

一旦有人說了類似的話來吐槽片桐疾風,那麽下一秒片桐疾風就會揮灑着自己的口水說上一大段的長篇大論的話來将人說得啞口無言完全喪失了争論的興趣。

聽她說來,這似乎是在名為2CH的論壇上與一群愚蠢的右.翼.人.士互相噴口水鍛煉出來的。

“我有視覺障礙這個病。”

片桐疾風說完這段話後,捧着湯碗,稀裏嘩啦的又喝了一大口後,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雙眼的視力直到現在還都是1.5……”從容不迫的炫耀了一下後,片桐疾風繼續說了下去,“但是直到治好之前,我看到的世界和你們這些正常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

“我小時候怎麽也背不下九九乘法表,寫字也很困難。寫字的時候也老是被認為是在故意

搗蛋。畢竟鬼畫符誰也看不懂嘛。後來教我書法課的老師帶我去眼科醫院看了病,才發現我是有視覺障礙。”

“是、是嘛。”

敦賀蓮此時是誠心實意的想找機會向片桐疾風道歉。

“就是那種,視力沒問題,但是我看出去的東西和別人所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沒人能夠理解這種感覺吧。簡直整個世界都在和自己做着相反的事情。越是努力想做什麽,結果卻越是與現實背道而馳。越是努力就越是沒有用。”

“真是非常抱歉。”

敦賀蓮很認真的向着之前自己對片桐疾風認知錯誤的鞠躬致歉。

要想道歉的話怎麽會需要找個恰當的時機?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提供“找個恰當的時機道歉”這種說法的生長土壤過。

“沒關系沒關系。”片桐疾風毫不在意的一口将碗中的拉面湯水給喝完,“其實敦賀先生是第一個聽到我說這件事情的外人又是第一個和我那麽認真道歉的。”

“抱歉。”

被這樣優待,敦賀蓮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敦賀先生別這樣客氣喲。我真得會愛上你的。”

“真是不勝榮幸。”

“算了,反正你也不是二次元的,随便暗搓搓的說說也沒關系。”

“稍微,你搞錯了三次元和二次元的定義吧。”

“又有什麽關系?”片桐疾風端着空掉的拉面碗,朝着敦賀蓮咧嘴一笑,“反正我就是個中二病嘛。”

這就和只有猶太人可以笑着說自己的種族是死扣一個道理,也只有中二病自己才可以嘲笑自己是中二病。

不過會有嘲笑自己是中二病的中二病,這也證明這個中二病的病以及快要——

“快要痊愈了嗎?”

“我還真是懷念中二病的時代啊。”

如同結束了一段環游海底兩萬裏一樣的漫長旅程一樣,片桐疾風從椅子上站起身,放下手上的碗筷,雙手背在身後,擡頭望着太上的皎月。

這般迎風而立的姿态再說上兩句文藝小清新的話就更加恰當了。

“不會吧。”

敦賀蓮還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在自己不知不覺間颠覆了。

換在半個小時之前,有人要是告訴他“片桐疾風的中二病在半個小時後會靠着一碗貓拉面而自然痊愈”,他一定會将對方當成神經病看。<

br> 在半個小時之前,他還正在同片桐疾風一起艱難的穿越森林尋找着這家賣貓拉面并且只賣貓拉面的拉面攤子。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壯士何所撼。”

望着迎風而立面對着月亮吟誦着這首詩的片桐疾風,敦賀蓮在今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一起回去吧。”

“好啊。”

自封“門客”的片桐疾風,回頭向着敦賀蓮含蓄的微微一笑。

含蓄又優雅。

分明就是電視劇裏的那種大正時代的華族女性一樣千篇一律的溫柔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敦賀蓮看到片桐疾風的這個笑容,覺得還真不适合她。

與這樣的微笑相比,他情願去應付一下片桐疾風突發性的中二病。

作者有話要說:注一:日本的最高政府情報機構,類似于美國的CIA,直接隸屬于內閣官房長官。

還有一章到兩章完結。大家做好準備。

這文大概是到戀愛告白就完結了。

☆、結局(上)

無論是懷抱着期待之情,還是妄圖在失敗後的幸災樂禍的惡意,新版的《月晦》——《Dark Moon》的宣傳片還是在各種各樣的地方播出了。

如今延長了一些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通話時間的片桐疾風,從自己的弟妹那邊聽到了關于《Dark Moon》的宣傳片的映象。

“很有趣的新形象。”

一向要求嚴苛的光希和高巳都這麽說了,片桐疾風也放下心來了。

她雖然看不懂現在的普通人的審美觀——不,與其說是看不懂,倒不如說是無法理解現在的普通人的審美觀,但是光希和高巳就是片桐疾風理解這個世界人類的大致審美觀的窗口。

等片桐疾風打完電話,正好聽到一個挺熟悉的片頭曲。

轉過頭去,正好看到敦賀蓮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坐在電視機前,看着TV錄像帶。

看到片頭上出現了的片名後,片桐疾風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那個片頭曲那麽耳熟了。

“是《月晦》啊。”

是的。敦賀蓮現在所看的錄像帶,正是當年保津周平主演的作品。

“當心被保津周平給吃掉喲。”

片桐疾風笑嘻嘻的對着敦賀蓮提醒了一聲,可後者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呿。”

看到敦賀蓮的這種反應,片桐疾風也只能無趣的發出了不爽的音節,然後拖着一大包原味薯片和一壺熱茶,坐到了敦賀蓮的身邊。

這部《月晦》,是片桐疾風記憶中,僅有的一部和自己的父母們一起看的電視劇。

當時,她記得是為了慶祝母親的生日,父親專門向店裏請了一天假,一整天在家,陪着她們母女兩個人一起看錄像帶。

當時母親懷着八個月的身孕,無法繼續工作,只能在家裏待産。

片桐疾風對這部片子的記憶并不深,她當時還因為“視覺障礙”這個病,從而飽受“被這個世界抛棄”的無助。

她小時候并非什麽善于言辭的人,無法将自己內心所想化為文字,再用語言講述出口。所以,她就記得那個時候,将自己抱在懷裏,一起坐在狹小的房間裏看電視的父親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暖。

在一旁給自己織着圍巾的母親的聲音,也是那麽的溫柔。

雖然回憶了一下美好的過去記憶,但是接下去的發展,片桐疾風就不想回憶了。

她赤着

腳踩在沙發上,蜷成了小小的一團後,嘴裏咬着薯片,覺得太鹹了口有些幹再喝一口綠茶解解渴。

不過放到十幾年後再重新看一遍的話,片桐疾風還是有些——不太習慣那麽久以前的電視劇的敘述方式呢。

可是,敦賀蓮卻看得非常的認真。

片桐疾風忽然覺得,沉浸在過去時光中的男人,其實也不錯啊。

她以前一直都覺得,只知道沉浸在往昔的榮光當中,與歷史的車輪背道而馳,又最後被歷史的車輪甩在後頭也不願意改變自己步調的人,都是一群神經病的偏執狂。

——比方說,自己這種喜歡翻歷史書和距今幾百年的時代小說的人。

現在覺得,還不壞啊。

片桐疾風喜滋滋的想。

啊……果然還是自己誇耀自己最覺得舒坦了。

敦賀蓮用了一晚上看完了整部《月晦》,他的腦子裏,再也磨滅不去保津周平所飾演的嘉月形象了。

強迫了自己将保津周平版的嘉月從腦子裏删除後,敦賀蓮轉過頭去,卻發現身邊坐着片桐疾風。

她已經睡着了。

蜷成很小的一團,像是嬰兒在母親肚子中的羊水的姿态一樣。

想起刑偵劇中裏的一個說法。人睡覺的姿态會顯露本人的真實感情。

這種嬰兒的睡姿,正是當事人對這個世界感到不安的證明。

因為對人類而言,在常識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親的肚子裏的時候了。

“真是難辦啊。”

敦賀蓮看着在沙發上睡着了的片桐疾風,思考了三秒鐘後,将她橫抱了起來。

頭靠在敦賀蓮胸口的片桐疾風,忽然輕聲說道:“我,是不是不生下來更好呢?”

可敦賀蓮凝視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不過是她在說夢話罷了。

将片桐疾風送上了客房的床,給她摁好被角,再在出門時帶上了客房的門。

可是在關上門之後,敦賀蓮卻在想:到底是怎麽樣的家庭啊。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月晦》裏的本鄉家,在八十年代的日本那個紙醉金迷的環境下,整個電視劇的場景布置和拍攝的節奏感,都帶給人一種那個時代一擲千金大肆在房地産上揮霍的瘋

狂。

而嘉月和美月的愛情,則是在這瘋狂的時代裏,如同初春的山頂所刮過的那陣風一樣——淩冽料峭的寒風從身邊刮過,卻并沒有讓人感到冷酷。反而這陣寒風是“春”即将到來的訊號。

第二天一大早,緒方啓文将《Dark Moon》中包括飾演男女主角在內的幾位重要的配角全部叫進了工作室。

“最好帶上劇本。”

最後一個進門的最上京子将門關上後,背對着衆人坐在沙發椅上的片桐疾風轉過身,以一副”渾身骨頭被抽走了”的架勢半躺在椅子上。

然後她毫無征兆的開口說道:“對我的劇本有意見的人現在就可以放下劇本滾蛋了。”

最後一個進屋的最上京子,趕緊找了張空椅子坐下。

她剛坐下,坐在她兩側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提供。

因為片桐疾風的話說得非常快。仿佛是在拼盡全力的進行百米賽跑一樣的說話速度解說着自己的劇本。

一開場,她只用了一句話,就奠定了片桐疾風的場霸的地位。

她環顧一圈,沒人從椅子上離開。

“那麽,我就默認你們都同意了。”

“首先,我不會因為任何演員的任何個人因素而修改劇本。請做好心理準備。哪怕你出車禍臉上縫了針我也會讓化妝師往你的臉上撲粉修掉你臉蛋上的傷口的。還有,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意味着你們即沒有生病和去死的權利了。我不接受‘對不起我做不來’這一類的借口。覺得做不到,那就只能證明自己的演技不過關。做不到,我就會讓那人立刻收拾東西滾蛋。‘這家夥的演技太差,不适合在這部劇裏面出現。’對外新聞發布會上我會這樣解釋的。然後,重拍所有和那家夥相關的劇情。然後如果有誰拖慢了片場的拍攝進度,對外新聞發布會上,我也不會客氣的。‘因為那個家夥的演技不好,所以造成了進度滞後。’我一定會說這句話的。”

雖然已經不止一次聽過這段話了,不過敦賀蓮卻覺得這段話還真是異常的親切。

當年在新開誠士的片場上,每次開拍之前的這個動員大會,片桐疾風都會說上這麽一段話來奠定自己那坑爹的霸王地位。

“我不管你們當中有誰看過了當年的舊版《月晦》,還是有誰曾經參與過舊版的《月晦》的拍攝,現在你們拿到的是《Dark Moon》的劇本,所以全部按照這個劇本來。誰敢把以

前的《月晦》裏的舊形象給帶過來——”

說到這裏,片桐疾風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冷得就好像是當年讓泰坦尼克號撞毀的冰山。

冰冷,寒氣四溢。

又堅不可摧。

“我會給每個人提供一次補課開小竈的機會的。”

雖然片桐疾風在笑,但是估計誰也不想去被她單獨補課授業。

“實際上,《月晦》就是一個愛情故事。”

說完了前言後,片桐疾風從椅子上“蹭”的站起來,走到黑板前,拿出粉筆,寫下了一行字。

——二十一世紀。

“二十一世紀。”

片桐疾風念出了自己黑板上所寫的字。

她背對着黑板,手上捏着的粉筆反手在黑板上重重的敲了下去。

“《月晦》确實是一部神作啊。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那是幾十年前的作品了,放在現在也可以稱之為‘經典’。可是這部作品,已經不适用于現代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創造一部放在幾十年後,幾百年後,也會被人記住的作品。我們将創造一個歷史——只屬于二十一世紀的,将上個世紀的‘經典’甩到身後的作品!”

“在幾十年後,人們談起《月晦》這部小說兩個版本,應該都是這麽說的——”

片桐疾風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臉色。

“‘這本書我知道诶,好像還拍了電視劇呢。’‘啊,你說是《Dark Moon》來着吧。超級經典的。’‘是不是還有一部?’‘嗯,更早以前吧,是叫什麽來着?’‘好像和小說同名?’”

“就、是這樣子。”

大言不慚?

不。

如果不能抱着狂妄的想法,并且将之付諸于現實——

那麽是絕對不會成功的。

沒看到最上京子和百濑逸美這倆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已經被她忽悠的激動到不能自已了嗎?

就連敦賀蓮都覺得被喚起了點心裏那些有得沒得的東西。

“好了,下面是導演講話時間。”

片桐疾風将手上的粉筆放在了黑板上的托架上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她那“渾身骨頭被抽走了”的坐姿,怕是世界上沒人能夠準确的模仿出來的了。

畢竟,片桐疾風那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氣場,也沒人能夠模仿的出來。

r> 這就和世界上只能有一個敦賀蓮一個道理。

“講話時間什麽的……”

緒方啓文導演擺擺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位緒方導演與片桐疾風相比,形容他“文質彬彬”也會嫌這個詞太過英氣了。

更何況之前有片桐疾風那霸氣側漏的一番話做比較,更加讓人覺得這位緒方導演溫柔的要命。

可是仔細聽來,也能發現他說的每一句話裏的每一個字,都是斟酌再三後在說出口的。

有片桐疾風開場,緒方啓文押後。

半個小時動員加讨論後,所有人走出片場,開始了《Dark Moon》的劇情。

最後出去的片桐疾風,走在緒方啓文的身旁。

片桐疾風輕聲問着身旁的緒方啓文:“怎麽樣?有信心沒?”

緒方啓文依舊是那半是憂愁半是心思重重的模樣。不過對于安通疾風式的安慰,他似乎也能領悟到其中的關心之情。

所以,他回答道:“我沒關系。”

杯一碰,樂一起,腰一擰,裙擺一轉。

與本鄉操一碰杯,雙方一起飲盡了杯中紅酒的嘉月将被子往邊上侍者手上的托盤上一擱,随後便挽着本鄉操的手走進了舞池。

男才女貌的一對如玉般美的璧人随着音樂起舞。

華爾茲那如鮮紅的絲絨般悠揚的曲子裏,起舞的一對未婚夫妻,男方含情默默的同女方說着什麽話。

女方那如白天鵝般高昂的揚起的脖子,此時也泛起一層粉色。

舞曲終了時,女方将頭靠在男方的胸前——

她是本鄉家的大小姐本鄉操,自有生來就應該站在衆人之頂,父母疼愛,一切有求必應,就連将要結婚的對象,也是那樣完美無缺。

而将本鄉操攬在懷裏的嘉月,他的雙眸裏卻翻滾着深不見底的恨意。

鏡頭往上,是為了露出額頭上的傷疤,而故意留着短發的本鄉末緒。她站在二樓的樓梯邊上,看着下方那濃情蜜意的一對未婚夫妻,嘴角一揚,露出森冷的嘲諷笑容。

随後,她邁步往樓梯下走去。

在二樓的燈光所照不到的地方,美月一個人站着。她看着下面,臉上滿滿的寂寞。

“爸爸!爸爸!”

越過癱軟在地的母親,沖出家門的小男孩站在門前的道上,期盼着不再會回來的父親

的身影,能夠從坡道的盡頭出現。

“吶,聽說了嗎?我們那個一開學就因為出了車禍而沒來上班的老師今天來了。”

“聽說是為了保護女朋友而出的事故。”

“好遲鈍。”

“嘛……聽上去也挺讓人感動的不是嗎?”

站在學校走廊中的美月聽着身旁議論紛紛的同學們的話,忽然間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樣,轉過身往後看去——

與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嘉月的視線,在那一瞬間對住了。

片桐疾風吃着泡面,和敦賀蓮一起重新再看了一遍那個只有三十一秒的片花。

“嘉月的眼中隐忍着自己內心深處那在不斷翻滾的複雜情緒。他的笑容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為了欺騙他人而笑。只有在全劇的最後,他躺在美月的腿上,和她一起在堤岸的草地上看着天空時,才發自內心的、為了自己而笑了起來。他在整部電視劇裏,能夠表現他真實心情的,都是他的眼睛。”

敦賀蓮聽着片桐疾風開小竈的劇情分析。

“而美月是完全不同的。她無論在原著還是在翻拍的劇作裏面,都是她所處的環境中,唯一的光。在她的周圍,本鄉父親為了財産謀害了美月的雙親。本鄉母親勢力拜金又為了體面而在後面被嘉月威脅的做出差點謀害自己丈夫的事情出來。本鄉操光彩奪目的表皮下是個被妒忌吞噬了良心卻對夢想着愛情的女人——她會因為妒忌妹妹在小提琴上的才能将她推下了山

故中二者無藥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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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文稿紙,就下意識的低頭找起了第二章稿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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