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鴨舌帽

“嘶,”戚雨遲手指驟然一松,“有點兒疼啊。”

“疼了好,讓你長記性。”那人托着他手拿起來看。

其實他咬得不重,戚雨遲也知道。

這麽一圈牙印在指節上,估計沒個十分鐘就能消。

因為這個低頭的動作,戚雨遲又看見了他耳朵上的耳骨釘。

“哎,”戚雨遲叫他,“除了那天晚上,我們是不是還在別的地方見過?”

那人笑了,放開他手,說:“你想說謝澤?”

戚雨遲頓了下,嗯了聲。

“那天是我,”那人朝他遞手,一個正式認識的動作,“謝月野,月亮的月,野外的野。”

戚雨遲握住他手,“我叫戚雨遲,馬上要下雨的雨和遲到的遲。”

松手的時候謝月野的指尖還在戚雨遲掌心裏勾了下。

戚雨遲手垂下來的時候指尖碰了碰掌心,面上沒什麽多的表情,但是心裏笑了下。

他們倆在這兒又是要打架又是相互認識的,早把旁邊人看懵了。

見氣氛緩和,唐瀾湊上來,問:“怎麽了?”

“來認識下,”戚雨遲說,“這是謝月野。”

“啊,”唐瀾看向他,“打球之前我倆認識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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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戚雨遲想看一眼幾點了,但是他沒表唐瀾也沒有,一低頭,瞥見謝月野手上有,戚雨遲抓着他小臂擡起他手,扭頭看了眼。

“好像差不多了,要不不打了?”

謝月野手上扣着只銀黑色的表,腕骨清瘦。

戚雨遲抓着都有點硌手,很快就放下了。

這個動作他做着沒覺得有什麽,倒是旁邊的唐瀾看愣了。

之前謝月野低頭咬戚雨遲那下是背着人的,大家就看見謝月野低了下腦袋,別的什麽沒看見。

現在戚雨遲突然來這麽一下,唐瀾幾乎立刻就瞥了眼謝月野的表情。

這人是他找的人帶來的,一個師兄,上來他們就互相給了個名字,別的什麽話也沒說。

因為他看起來真的不好相處。

沒想到謝月野沒生氣,反而淡淡地笑了下,手擡起來在戚雨遲後頸摁了摁,似乎在責怪他。

“那走了吧,”戚雨遲手往後勾着晃了圈把謝月野手掃下去,“跟我們一起吃飯?”

謝月野一點頭,“吃。”

他們簡單商量了下,要跟着去吃飯的人總共五六個,唐瀾這邊還有幾個,謝月野那邊的都有事兒。

戚雨遲把自己斜挎包拎起來背上,看謝月野擰開瓶水在喝,也渴了。

他拍了下唐瀾問帶水沒,唐瀾扔了瓶給他。

一群人去學校外面吃家常菜,戚雨遲擡頭看了眼天,才下午五點多,被烏雲蒙着已經黑了。

“還真是要下雨了。”謝月野說。

“那當然,你以為我胡說啊?”戚雨遲笑。

“嗯,”謝月野意有所指,“我也沒胡說。”

戚雨遲拿身子撞了撞他。

“你剛就這麽撞我的。”戚雨遲說。

“啊?我這麽溫柔啊?”謝月野伸手把戚雨遲抓過來,在離得很近的時候擡腿勾了下他腳後跟,戚雨遲正走路,一擡腳差點被絆倒。

謝月野早就準備好了,手臂環過他腰把人摟着,一用力讓他站穩了。

“我天就是這樣,”戚雨遲語氣抱怨,但是臉上半笑不笑的,問,“你撞我幹嘛啊?”

“為了讓你看我一眼啊,”謝月野把他放開,兩個人這麽摟着實在是熱,“那你看都不看一眼的要是沒把我認出來我不是虧了?”

“得,”戚雨遲讨好地笑了笑,“反正那天晚上都是我的錯。”

“嗯。”謝月野很滿意他這種認錯态度。

他倆一直走在隊伍最後,說話聲音也小,唐瀾在前面頻頻回頭看,好奇得很。

這師兄看起來也剛剛才和戚雨遲認識啊?這倆社牛到這種地步?第一天看起來就跟要去結拜了似的。

進餐館點完菜就開始下雨了。夏天的雨來得又快又猛,豆子大的雨點打在雨棚上,噼裏啪啦地響。

他們本來是坐在棚子底下吃飯的,一群人打完球一個比一個熱,想着外面能涼快點,後來雨太大,都快濺在身上了,大家才站起來端碗端菜,熱熱鬧鬧地往裏走。

反正也是晚上,唐瀾點了幾瓶啤酒,先問了謝月野一句:“能喝嗎師兄?”

“能。”謝月野把杯子推過去。

唐瀾叫了聲師兄,戚雨遲才想起問:“你是哪個年級的?”

“研一。”謝月野說。

唐瀾把倒滿酒的杯子推回來,謝月野又道了聲謝謝。

“你現在才知道?”唐瀾哼了聲,和戚雨遲說:“我還以為你倆認識很久了。”

“沒有……”戚雨遲猶豫了下,看了眼謝月野,“其實也算吧。”

裏頭有故事,唐瀾問:“怎麽說?”

謝月野沒回答,等着聽戚雨遲怎麽解釋。

“那天貝貝生日認識的。”

“嗯?”唐瀾迷惑了,他基本上全程都在吧。

“你走之後。”戚雨遲要這麽跟別人提這段就不太好意思了,要是被看見了他還覺得沒什麽,要讓他若無其事地轉述他就不行了。

好在唐瀾也只是哦了一聲,沒往下問。

估計就是覺得喝酒的時候認識的吧,酒吧裏認識個人不是很正常。

但是酒吧裏認識的人,也比較容易……嗯。

唐瀾看了眼戚雨遲,戚雨遲明白他意思,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腳。

吃完飯雨還沒停,大家又留着喝了會兒酒。

一點啤酒戚雨遲的量是醉不了的,唐瀾清楚,所以給他倒的時候沒顧忌着什麽。

但是謝月野不知道。

喝到最後雨小了,大家覺得不如先走吧,怕等會兒又下大,幾個人站起來走到門口。

戚雨遲腳下踩到一小灘水滑了一跤又穩住,謝月野在他旁邊都沒反應過來。

“你酒量不行啊。”謝月野小聲說。

“什麽啊……”戚雨遲把腳擡起來讓他看,“有水。”

謝月野垂眸掃了眼。

“我那天才是真的喝多了……”戚雨遲站直了,接着往前走,“你要不信下次找個時間我倆單獨喝。”

“本來信的,”謝月野碰了下自己帽檐,“現在不信了。”

戚雨遲笑了下。

“就這樣走不找人拿傘了啊。”唐瀾說。

戚雨遲伸手接了下雨水,“行啊。”

二十多歲的男生怕什麽淋,除非是要上課,戚雨遲去哪兒都很少帶傘。

“你宿舍在哪兒?”戚雨遲偏頭問謝月野。

“東。”謝月野說。

東園都是研究生的宿舍,戚雨遲他們都住在西園,兩棟宿舍樓一個在路的這一頭一個在路的那一頭,不算遠,但走不順。

戚雨遲忽然想到他倆連個好友都沒加,把手機拿出來點了二維碼的界面遞過去。

謝月野明白了,掃完兩人就加上了。

“那我們就先走了。”唐瀾剛說完,往前一指,他那幾個籃球隊的兄弟馬上就沖了出去。

腳下踩起陣陣水花,一群人跟在拍什麽青春憂傷電影一樣,把戚雨遲看笑了。

“那我也走了,”戚雨遲抓了抓頭發,“就是可惜了它……”

他一兩個月之前才去燙的紋理燙,不是特別卷,但很有造型。當時是秦嘉易陪他去的,戚雨遲現在還記得秦嘉易看見他從理發店出來那個眼神。

這人推了推眼鏡,認真地說:“真的,我已經直得不能再直了,但是剛才我感覺自己被你掰彎了。”

戚雨遲挺裝逼地笑了聲。

這雨一淋,他頭發就得塌。

戚雨遲把斜挎包挪到身後,正要往外跑,頭頂被輕輕地一壓。

一擡眼,望到黑色的帽檐,謝月野把他的棒球帽蓋在了他頭上。

“給我啊?”戚雨遲問。

“不是很寶貝你的頭發嗎?”謝月野說。

他手指還捏着帽檐,指尖往下一帶,像刮了刮。

謝月野揚了揚下巴,“走吧。”

戚雨遲嘻嘻地笑,說謝謝,轉身望着謝月野,不慌不忙地倒着走了一截。

謝月野也不躲他眼神,他在雨簾裏站着,雙手插着褲子的口袋,微微弓着背,是一個很随意的姿勢。

雨水都滴在帽檐上,有點重地壓着。

戚雨遲很快就背過身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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