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尤屹看着手機上這條短信,腦門的血管突突的跳。
将手機扔在會議桌的正中央,尤屹抽出一支香煙來,緩緩的點燃夾在指尖。
環視會議桌四周坐的這些老家夥,尤屹揚了揚下巴,指着自己收到的那條短信,道:“都說說吧,有什麽想法。”
公司轉型之初,尤屹已經記不清有幾個,甚至幾波人找過自己,又有幾波人三番五次的拿槍頂在自己的腦門上,深更半夜的時候帶着兇器闖進你的家,在你坐的車裏放定時炸彈,這種事,尤屹真的記不清了,不過也說得過去,讓一批一直以邪門歪道賺錢的主兒,突然轉行變成了公司西裝革履的投資人,這種活兒,尤屹覺着自己也不能立刻消化。
搬來新公司的時候,尤屹特意選了一個最大陽光最足的辦公室作為會議室,只要那邊的百葉窗一打開,任誰的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像現在一樣。
尤屹緩緩的吐出煙氣來看着老家夥們臉上的表情,紅的白的都有,看着和走馬燈似得。
除了偶爾有幾個竊竊私語的,剩下的人幾乎沒有發出一聲。
尤屹皺着眉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駱辛。
駱辛立刻明白了尤屹的意思,輕咳兩聲,提醒道:“老板,是不是咱們最近的買賣得罪了誰,還是說您有什麽仇人?”
“仇人?”尤屹笑了笑:“你們也都知道,我得罪了多少人,我自己都數不清,他們如果有和我發短信逗的時間,不如直接沖上來在我這兒來一槍,還用得着這樣?”
這句話說完,下面的人似乎開始有了反應。
從最開始的竊竊私語,到了人聲鼎沸。
尤屹皺了皺眉覺着煩。
他知道這些老家夥打心眼兒裏面就瞧不上自己。
這些老家夥最開始做的都是走私的買賣,用他們的話說,是用智商駕馭的生意,而尤屹的,從最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是一個,他們嘴裏臭放高利貸的,在這些人眼裏,尤屹就和街邊顧得打手沒什麽區別,既上不了檔次,也上不了臺面值得一提。這種眼神,尤屹不是第一次見,可他其實并不在乎,在尤屹的眼裏,黑就是黑,做的都是下地獄的買賣,誰他媽比誰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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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敲了敲桌子,尤屹大聲的呵斥了兩句。
人聲鼎沸漸漸的安靜下來。
尤屹點了點煙灰,接着道:“說起生意這一塊兒,建公司之初,馬叔就和大家夥兒說過,那些不該碰的東西都別碰,這句話到現在也作數。所以要是誰還在做這類事兒,麻煩您為大家考慮考慮。”尤屹拿起自己的手機指着上面的短信接着道:“這條短信今兒發給我,明兒也能發給警察,後面,即便成立了公司,辛辛苦苦做的這一切,我們仍舊誰也跑不了。”
尤屹在家排行老五,上面有四個哥哥。
四個哥哥,四個媽,四個姓。
作為老小,尤屹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占什麽便宜。
例如說,雖然都是兒子,可他們四個都叫馬叔為爸,只有自己叫叔。
不過也有好處,就好比現在,任他們誰不服,心裏有怨氣都不敢說,即便看不上尤屹,可也不得不看着馬叔的面子。業內人士都說,馬叔有五個兒子,海陸空,條條都有自己的兒子。
五個兒子裏,有四個都是光明正大的生意人。
只有尤屹自己。
永遠都在黑暗之下。
一輩子見不到陽光。
駱辛送走了那些馬叔曾經的‘老戰友’,回會議室的時候,瞧着尤屹扔在裏面抽煙。
成年之後,駱辛就一直跟着尤屹,算是尤屹的跟班,也能算作為數不多的朋友。
他比尤屹大兩歲,說話做事也比尤屹靠譜。
尤屹拿起第二支香煙緩緩的點燃,椅子轉向駱辛道:“人的送走了?”
駱辛點點頭道:“走了,就是都不大愉快,罵罵咧咧的。也難怪。”駱辛補充道:“走了一輩子歪路,臨了開始走正路,誰都不習慣,不過他們這把年紀想想就能明白,比起錢來說,命才是最重要的。”
尤屹點點頭,認同駱辛的說法。
“號碼查出來了麽?”尤屹道。
駱辛點點頭,拿出一張照片來道:“這個號碼三年前就辦了,可是三年,就只有給你發出這一條短信的使用記錄。”
“三年就只有一條記錄。”尤屹緩緩吐出煙氣道:“不是我小題大做,現在你還覺着他來路不明嗎?”
駱辛皺眉,有些沒聽明白。
“你是說,不是沖着咱們公司這些人來的?”
尤屹點點頭,笑道:“我們都開始轉型了,還有誰能抓着不放,這條短信,擺明了是沖我來的。”
駱辛愣了愣。
“那您還開這個會拿這個短信說事兒幹嘛?”
“殺雞儆猴啊。”尤屹笑了笑。
“可是萬一發短信的人就在他們中間呢?”
尤屹搖了搖頭。
他不在乎是誰發了短信,他只在乎這個秘密是什麽。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馬叔到了年紀,想退休,以前那些違法亂紀賺錢的活兒,他一個都不想再碰,所以才成立了這個公司,帶着手下的一票人轉型,趁着還沒到東窗事發的份兒上努力洗白,做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這是對外說的。
可對內。
尤屹看的明白,馬叔不是想收手,他是想獨大。
規勸別人收手,而自己獨攬一切。
一個縱橫了一輩子的風雲人物,你想讓他垂暮的時候收手,怎麽可能。
尤屹明白,自己都能看出來的門道,那些老家夥不會看不出來,無非是因為馬叔的勢力太大,而他們也的确想就此收手,就都點到為止,順水推舟,誰都不戳破那層窗戶紙。
尤屹笑道:“你知道要是讓馬叔知道有人還在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兒。我得多受多少罪。”
駱辛看着尤屹的背影愣了愣。
馬叔有五個兒子。
其他的駱辛不了解。
眼前的這個,絕對是那種即便站在人群中你也能一眼就看見的存在。尤屹戴着副圓圓的眼鏡,西裝革履的穿着三件套,身高比例近乎完美,透明的玻璃片下那雙眼睛看着你,和他的臉一樣,總是有一種非常冷淡的感覺,他不像混黑的人,更像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看着一副對任何事都格外淡然事不關己的樣子。
駱辛皺了皺眉,突然覺着胸口有些難受。
這樣一個人,怎麽就走上這條路呢。
“我仇人我那麽多,總不能一個個的去找吧?”
尤屹攥緊自己的手機自言自語。
七個字,尤屹不記得自己看過多少遍,倒着都能背下來。
偏偏這條短信發來之後,接下來就沒有了任何的動作,哪怕是恐吓。
短信收到之初,尤屹幾乎是立刻就撥了電話過去,電話通了,對方也接了。
除了一聲怪笑之外,尤屹什麽都沒聽見。
“會是周偉嗎?”
“誰?”
“周偉。”駱辛道:“現在圈子裏都傳,馬叔退休的接班人,不是你就是周偉。”
周偉?
誰是周偉?
尤屹有點沒反應過來。
也怪不得他反應不過來,尤屹就是那種連自己的事兒都不是很關心,更何況是別人。不重要的人他從來都記不住。
尤屹皺着眉看着駱辛。
周偉好像是最早馬叔成立的那個公司的法人。尤屹沒有和他接觸過,那會馬叔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成立的公司,聽說他的公司走的都是正規的對外貿易,這幾年做的風風火火,為馬叔賺了不少錢。
“好歹馬叔也是我爸,他的生意不給他兒子給一個外人?”尤屹罵道:“這不是有病麽?”
尤屹罵了兩句,突然笑不出來了。
他覺得還真有這個可能。
“規規矩矩的商人,碰我這攤渾水幹什麽?胃口這麽大?一個公司不還不夠他用的?”尤屹看向駱辛道:“既然這樣,那就查查那個周偉最近在做什麽。”
駱辛點了點頭。
尤屹一支香煙就要燃盡,他的眼睛沒什麽焦距的盯着對面的寫字樓看,想着到底是誰會這麽無聊發這樣的短信過來。發就發呗,至少你給一個信號什麽的,別這麽吊着我上上下下的好難受。
果然不能太年少輕狂,尤屹這樣想着,只覺得和自己有過過節的人,一個個的出現在眼前。
每當這種時刻,尤屹就特別羨慕那幾個哥哥。
怎麽這樣的事兒就攤不到你們身上呢。
就因為我出生的晚麽?
就因為我是你們買來用來……
尤屹緩緩的吐了個煙圈,不想再想下去。
愣神的功夫,尤屹捏着的手機震了震。
自從收到那條短信開始,無論這個手機有點什麽東動靜,尤屹就會變得格外緊張。
他後知後覺的拿起手機,居然馬叔打進來的電話,尤屹愣了愣,接起了電話。
“喂,馬……馬叔。”
“尤屹啊。”馬叔在電話那邊笑道:“今兒晚上回家吃飯?”
尤屹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冷下來。
從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馬叔說‘回家吃飯’這幾個字。
捏緊自己的手指,尤屹咬緊下唇,勉強撐起一個笑容來,回道:“好。”
回到辦公室,駱辛正在那打着電話,尤屹估計他是在查周偉的事兒。
尤屹擺了擺手。
“送我一趟吧。”尤屹道:“馬叔讓我回家吃飯。”
駱辛愣了愣,居然也好半天才回出一個“好”字來。
尤屹很少自己開車,要麽就是駱辛開,他不在的時候,尤屹就會在叫輛出租車。
車停在自己面前,尤屹打開車門走進去。
正想點支煙,兜裏的手機突然震了震。
尤屹最開始以為是馬叔來電話催的,拿在手裏才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前方的駱辛正在專注的開車,尤屹想了一會兒,接起電話。
“我知道你的秘密。”
即便對方的聲線被處理過,尤屹還是可以分辨出來,對方是個男人。
然而,接下來男人的每句話每個字眼都足以讓尤屹感覺到恐懼。
尤屹有一個秘密,一個直到死,也不想讓別人發現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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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還望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