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

尤屹坐上周偉車的時候才想起來駱辛還在酒店門口等着自己。

有些尴尬的撓了撓自己濕漉的頭發,尤屹嘆了口氣撥通了駱辛的電話。

雖然電話裏的駱辛有些生氣,可是尤屹聽得出來,憤怒是憤怒,駱辛是真的關心自己。

尤屹的家裏仍舊是老樣子,和他主人一樣的形單影只。

玄關處的那盆假花雖然廉價,可是好在已經被他的主人擦過了,葉子上的綠色總算能看出來。客廳的桌子上面放着上次的那瓶紅酒,紅酒沒有喝完,也并沒有用木塞塞住,昂貴的紅酒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看來尤屹是真的不懂這些,也不願意在這上面費心神。沙發上有兩條很薄的毯子,上面還有一個合适大小的枕頭,除開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之外,沙發下面還有一只已經倒着的玻璃杯,上面還有幹涸的紅酒漬。

周偉幾乎都能想象到失眠的尤屹是怎樣在沙發上躺着強迫自己入眠的。

開了門之後,尤屹就一直站在周偉的身後。

周偉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頭看着他,後者裹着自己的外套貼着牆壁站在玄關處,眼睛裏一點焦距都沒有,既渙散又無力。

“先換衣服吧。”周偉走過去道:“你身上還濕着,家裏有醫藥箱嗎。”

聽見有人說話,尤屹稍微回過神來。

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偉,他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搖頭道:“有點冷。”

他推開周偉,皺着眉煩躁胡亂摸着牆壁,打開廚房的燈,而後坐在地上打開了下面的櫃子。

周偉以為他是在找醫藥箱,為什麽醫藥箱會在廚房裏放着,周偉不理解。

這東西能吃嗎?

無奈的走去卧室,周偉想着拿件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上。尤屹衣櫃裏面的衣服幾乎沒有疊好放在那的,要想從裏面找出一件換洗的衣服真的是件有難度的事兒,找了幾分鐘後周偉作罷。尤屹的床上還放着一身看起來還可以的居家服,周偉皺着眉将它們拿在手裏,而後他看着這張床愣了愣,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尤屹躺在這上面的樣子,雖然後來才知道那是在裝睡,可是那會他像一個卸下所有防備的士兵。

就像真的睡着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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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屹仍舊在廚房裏沒有出來。

周偉覺得奇怪,拿着手裏的衣服走過去。

“你家裏還有別的衣……,尤屹你……”

尤屹有些不滿的看着周偉奪過自己手裏的威士忌。

周偉覺着自己要被尤屹的舉動氣笑了。

“你想幹什麽?”周偉搖了搖手裏所剩無幾的威士忌道:“消毒嗎?”

“我冷。”尤屹回答的理直氣壯:“不是喝酒可以暖身?”

他眼睛看着比剛剛還要渙散,卻問着這樣煞筆的問題。

威士忌不是當啤酒這樣喝的,好歹也要搭配冰塊吧。

周偉很想這樣提醒他。

打了個酒嗝,尤屹咧開嘴角無意識的看着周偉展開雙臂笑道:“你看,現在就不冷了。”

尤屹笑的很開心,那是喝醉的人臉上特有的笑容。

他的頭無力的靠在了周偉的肩膀上,發出一聲悶響。

周偉看着肩膀那個圓圓的後腦勺,他突然覺着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很癢。

尤屹圓圓的眼鏡因為主人的動作而掉落在了廚房的地板上,暴露出這個人明亮又好看的眼睛。

一瞬間,空氣仿佛靜止般,兩個人靠的很緊,四周安靜到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周偉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是他控制不住,深深吸了口氣,伸出手在那個靠在自己懷裏醉酒人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困了嗎?”周偉輕聲問道。

尤屹閉着眼睛,額頭在他的肩膀上左右蹭了蹭,呢喃道:“不困,我……有點疼。”

後半句的話中,尤屹帶着嬉笑,又是那種讓你聽不出真假的态度。

周偉愣了愣,一手扶住尤屹的後腦,另一只手将他的下巴輕輕托起,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尤屹覺着難受,無意識的張開眼睛看着周偉。

“哪裏疼?”周偉問道。

他的身上到處都散發着酒氣,卻不引人讨厭,尤屹注視着周偉的眼睛,幾秒內都沒有移動自己的視線,好半天才突然笑出來,他配合着周偉的手指揚起下巴,一臉天真的笑着搖頭道:“不疼,哪兒都不疼。”

尤屹喝醉了。

毫無疑問,他是個壞人。

他參與走私,參與暴力活動,參與高利貸,他和馬叔根本沒有本質的區別。

在監獄了過一生,或者是被一顆子彈痛快的了結生命。

這似乎是尤屹注定的生命走向。

可以說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但周偉的心裏卻很難受,像被一塊大石頭壓着那樣難受。

他神情複雜的看着尤屹,後者在他的懷裏不舒服,或者是因為身上的傷,來來回回的蹭着他的肩膀。

周偉只得無奈的一遍又一遍的拍着他的背安撫。

不是沒有接觸過其他的走私商,這類人都有一個共性,貪婪,因為貪婪所以會選擇這樣的途徑謀取暴利。他們也很虛僞,可以笑着捅你刀子的那種虛僞,雖然聰明可改變不了他們殘虐的事實。尤屹似乎和哪個詞彙都搭不上,生了一張聰明臉,可做的都是蠢事,明明做着最賺錢的買賣,可是卻窮的連換個住處都做不到,高利貸放了這麽多年,卻連襲擊自己的人都下不去手,嘴巴上還會說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飾自己。會輕易的相信別人,也會用最拙劣的謊言去欺騙別人。

如果說打算活埋他那天放棄是一個意外。

那麽今天,周偉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懷裏的尤屹無力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周偉嘆了口氣。

覺着如果當初自己活埋了尤屹就好了,就不會有這麽多為什麽要問自己了。

周偉不得不承認,他心軟了。

他想知道真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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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原本就帶着傷,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尤屹這會幾乎一點意識都沒有。

周偉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卧室的床上。

他的衣服一定要換下來,身上的傷也要用藥水塗好。尤屹安靜的躺在床上,為了防止傷口和床單摩擦加劇疼痛,周偉還在他的身體下面墊了一塊柔軟的棉墊。

醫用棉墊是在客廳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找到的,尤屹家裏多得是這種玩意,多到讓周偉覺着刺眼。

将尤屹落在廚房的眼鏡撿起來放在床頭,拿着醫藥箱裏的藥膏,打算塗抹之後用紗布包好,這樣會好的快些。

周偉的手剛剛附在尤屹衣服上第一個扣子,而後,門鈴響了。

下意識的看了看牆上的鐘表。

距離淩晨一點還有二十分鐘。

門外的門鈴扔在響,周偉拉開窗簾的縫隙向外張望,老城區的居民樓漆黑一片,什麽異樣都看不出。

尤屹的交友圈子這麽窄,周偉實在想不出這個時間會有誰會來找他。

不過在開門的途中周偉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名字。

打開門鎖。

腦海裏的那個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莫堯禮貌筆直的站在那裏。

“你好。”

周偉聽見莫堯這樣說道。

作者有話說:

攻有些動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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