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尤屹不關心電話裏駱辛那個傻子和周偉說了什麽,轉身去了浴室。

浴室和外面一樣,淩亂的讓人不知道該怎麽發脾氣,比較好的就是熱水器洗手臺一應設施都是固定的,拆不下來。藥箱被人翻過之後扔在地上,各種藥片散落一地,液體的也碎成一片,尤屹撅着屁股在地上找了兩片包裝完好的退燒藥,習以為常的塞進嘴裏,下意識的想去客廳接一杯水順藥。

駱辛仍舊在那裏喋喋不休的講着電話,尤屹走到一半才想起來杯子可能也不知道摔哪兒去了。

口中的藥片表面的糖衣被唾液消化之後,剩下的都是獨有的苦澀,尤屹被苦的撇着嘴角,只得無奈的調頭回到洗手池旁,扭開完好的水龍頭,手捧着水順下去了黏在上牙床上的藥片。

接着水龍頭又洗了把臉,揉了揉自己有些蒼白的臉,揉紅了看着就不像病了。

尤屹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面的水珠。

駱辛那邊已經講完了電話。

尤屹頭暈乎乎的,索性眼鏡也不帶了,拎在手裏,臉上的水珠沒有完全擦幹,尤屹用小魚際抹了抹。

模模糊糊的看向那個人影尤屹道:“電話裏說什麽了?”

看不清對方的臉,尤屹隐隐約約覺着駱辛轉過頭看着自己道:“我說你不在,睡覺呢,他沒信。”

“然後呢?”

“然後他就挂了電話。”

“……”

意料之中。

尤屹罵了一句。

就尤屹這個說法,煞筆都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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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個謊都不會。

早知道就不接電話了。

尤屹有點煩,又從地上找了根裸露在外的香煙。

單純的坐在沙發上覺得不舒服,尤屹找了個靠墊墊在背部,又就着地上的雜物将腿搭在上面。

“今兒晚上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過。”尤屹補充道:“誰問起來都不能說。”

駱辛點點頭,又問道:“馬叔也不行?說不準他能知道是誰拿走了。”

“這事兒要是讓我爸知道了,我就沒用了,他那麽謹慎的人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我。”尤屹歪着頭捏了捏自己的肩膀笑道:“我死的會更快。”

駱辛不解的搖頭。

一直以來他最看不透的就是這對父子關系。

兒子出了事,父親最先做的一定是想着怎麽樣去救他,而不是加速他的死亡。

“怎麽可能。”駱辛道:“他好歹是你爸,不至于……”

皺着眉煩躁的打斷他的話:“我沒和你說過我不是他兒子,是花錢買來的?”

駱辛愣了愣。

尤屹也愣了。

發燒的勁兒真大,弄得自己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有些懊惱的搓着自己的頭,尤屹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你剛剛說什麽?”

尤屹眨巴眨巴因為發燒而微紅的雙眼,做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道:“我沒說話,你幻聽了。”

他嘴硬,駱辛了解,想讓他再重複一遍絕對不可能,可是駱辛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那麽幾十秒,駱辛沒有辦法從剛剛的話裏醒過來,胸廓跟着主人急促的呼吸上上下下的浮動。

他再一次的看向尤屹,對方沒有玻璃鏡片遮擋的眼睛仍舊明亮,仍舊是無所謂的态度,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但是附加了那樣一個背景,駱辛又覺得似乎什麽都變了。

不平靜的父子關系,終于有了答案。

駱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說話你聽沒聽見啊。”

尤屹不滿意的用鞋尖踹了踹駱辛的膝蓋。

“想他媽什麽呢?”

駱辛猛然回過神來,有些尴尬的問道:“你再說一遍。”

尤屹皺眉,指了指手裏的香煙。

“我說這煙不是我的。”

駱辛愣了愣。

尤屹嫌棄的看着手裏的香煙。

“我沒這麽俗的品位,這是另外一個人。”

駱辛滿臉寫着‘那是誰的’樣子,尤屹真的很想發脾氣。

“家裏只有除了你和我來過之外還有誰?”

“找東西的人。”駱辛恍然大悟。

尤屹松了口氣,總算找到了突破口。

“香煙的牌子好多人都是固定的。”駱辛皺眉道:除了今天晚上這支,你還在哪兒見過嗎?”

“昨天晚上。”尤屹将香煙在地板上熄滅道:“臨走之前,我在林垣那兒拿了一支,和這個一模一樣。”

駱辛道:“林垣?”

“不過我覺得這事兒和林垣沒關系,他如果想要什麽,昨天晚上明明有更好的機會不至于來我家裏翻東西。”

尤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你去查一下周圍還有誰喜歡這款香煙。”尤屹搓着手裏的眼鏡腿道:“看來我平時真的太好說話了。好欺負所以誰都來我這兒撒野。這次把我逼的這麽緊,既然做得出,我也希望後果這個人能承受。既然他拿着賬本沒弄死我,那就只好我去弄死他。”

駱辛看着尤屹愣了愣神,他覺得尤屹身上有什麽不一樣了。

他從前不會這樣。

至少受傷之前還不會。

尤屹看着地板上那支香煙,他沒想到自己無意當中的動作會有這種意外發現。

想明白了,尤屹站起來重新穿上自己的外套。

“你回家吧。”他道:“我去找個酒店住幾天。”

駱辛立刻起立道:“您要走?”

“不然呢?”尤屹笑道:“我吃了兩片退燒藥,沒事,再不濟吃第三片。”

駱辛搖頭。

“周偉在電話裏說……”

“你聽他的聽我的?”尤屹冷着臉打斷。

“可是……”

“我說我要等他了?”

“沒有。”駱辛被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真的擔心尤屹這身體。

受了傷發燒的事兒可大可小。

就尤屹這脾氣,他自己一個人肯定什麽都不會做,就等着體內的自我調節。

不過尤屹也知道駱辛是怎麽想的。

可他不願意。

他不願意讓同一個人一再的看見自己這樣。

太丢人了。

要麽就視若無睹,扔自己在那自生自滅,要麽就和其他人一樣,遠遠的站在一邊看着就好。

喝醉酒幹的事,說的話不能作數,難道周偉不明白嗎。

尤屹沒有戴眼鏡,仍舊拿在手裏,搖搖晃晃的打開門走出去。

然後他就在門口看見了拿着一兜子不知道什麽玩意的東西站在那的周偉。

尤屹無奈的罵了一句。

“你這來的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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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眼鏡重新戴上尤屹才看清楚周偉手裏拿的是什麽。

是一兜藥。

大到止咳糖漿,小到退燒藥,每種至少買了兩瓶。

尤屹翻着看了看無奈的搖着頭,心想有錢人都這麽買東西嘛,藥片當飯買。

“我剛剛就在附近。”周偉笑道:“在藥店買東西耽誤了一會。”

尤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點點頭。

昨天晚上在周偉身上一定發生了一些事,尤屹很想從周偉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來,可是對方從頭到腳無懈可擊,就連身上的衣服都不帶一點褶皺,能從馬叔手裏全身而退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是這樣,那眼前這個人也隐藏的太深了吧。

人就在門口,尤屹卻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

周偉倒也不急,就站在原地。

“昨晚你見過我爸了?”尤屹故意試探道。

周偉刻意的想了一會兒答道:“沒有。”

尤屹皺眉道:“那他怎麽會這麽好好的把你放回來?”

周偉裝腔作勢的靠在門框上掏出一支香煙點燃。

“我倒是見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周偉回想着那個人的外貌特征道:“個子不是很高,膚色很暗,牙倒是挺白的,他的左手有道疤。”

“那是蝦叔的兒子,叫宋鑫。”尤屹無奈的笑了笑補充道:“牙是挺白的。”

他一直緊繃的臉上終于看見了笑。

周偉很滿意,将沒抽兩口的香煙熄滅。

“倒是沒對我怎麽樣,就是問了我一些問題。”周偉避重就輕道:“然後讓我去找一個人。”

尤屹沒有問他,而是看向了周偉。

“這個人叫林森。”周偉道:“你知道這個人嗎?”

林森。

看着像是個五行缺木的名字。

尤屹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意料當中的答案。

無論他是否知道這個人,周偉想,尤屹都會說‘不認識’

周偉雖然也不認識這個叫林森的人,可是他聽說過。

這個人是當初故千朗最想接觸說服的人之一。遠在尤屹參與交易之前,一直都是這個人在幫忙打理馬叔的一切。馬叔的生死之交,雖然從不出面走私,可是一直暗中聯系下家溝通上家,打理賬目。後來聽說是因為利益比例問題兩個人再也沒有一起合作過,他和馬叔是一類人,自私又虛僞,兩個人掰了之後馬叔一直在找林森,他害怕林森有一天會反水,尤其是那會故千朗為了說服林森和警察合作堵死他的後路,故意放出風來說林森和警察關系匪淺,可是林森卻失蹤了。

有人說林森溺水死了,也有人說被仇家殺了喂狗。

幾年過去,音訊全無,馬叔也漸漸相信了這個說法。

直到上個月突然有人說在環島見到了林森。

這樣的人,活着是個隐患。

顯然,馬叔把找人當做了周偉的入門考試。

周偉想着看來要去問問故千朗了,也許林森就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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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周偉的車,尤屹無聊的打開手機看了看社交軟件。

周偉将藥扔在後座,又和駱辛說了兩句話後才上了車坐到駕駛位上。

駱辛表情比平時看着還要凝重,這種忠心的人心裏藏不住事兒,周偉瞧着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看來有空要請這個駱辛吃頓飯好好聊聊才好。

尤屹看手機看的入神。

周偉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怎麽流了這麽多汗。”周偉看了看自己濕潤的手掌。

“可能藥吃多了。”尤屹嘴上平淡的說着,眼睛仍舊盯着手機看。

周偉道:“吃了多少?”

“最開始吃了兩片,我覺得沒用。”尤屹補充道:“又加了兩片。”

“……”

習以為常的操作,周偉都生不起氣來,只能無奈的看着他。

戴眼鏡的人有一點非常的有意思。

在看手機的時候玻璃鏡片會反射出他所看的東西。

尤屹居然在刷微博。

周偉确認道:“微博?”

尤屹看着周偉錯愕的臉冷靜的點點頭。

的确自己确實長了一張不善于社交的臉。

“我在看這個。”尤屹揚了揚自己的手機道:“你知道麽,林垣的酒吧居然有官方微博,像模像樣。”

周偉接過手機瞧了一眼。

和尤屹說的一樣,他的确在用游客身份浏覽一家酒吧的微博。

“每次進貨的時候,他都會發一條微博,介紹這批酒,還會發圖片。”尤屹接着道:“有時候是一個月一次,有時候是幾個月一次,各種新酒的照片,還會科普各種喝酒和調酒的小知識,這種也會發微博。在外面包裝自己是多麽熱愛生活,多麽善良的人,其實呢……”

尤屹将手機裝回口袋裏搖了搖頭。

他想着明天也給自己公司開個微博。

不就是吹牛逼麽,誰不會啊。

周偉緩緩的發動車,将車調轉了一個方向。

臨離開之前,他看向尤屹重複問題道:“你真的沒有聽過林森的名字?”

尤屹皺眉道:“沒有。”

要說不認識或許周偉可以相信,可是居然聽過都沒有聽過。

毫無疑問,尤屹在撒謊。

車漸漸的駛離小區,在街口轉彎,逐漸的開往鬧市區。

尤屹看着窗外倒退的街道,猛然坐直看向周偉道:“你往哪兒開呢?”

“我家。”

“不是去酒店?”

“酒店?”周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尤屹突然笑了笑道:“我們倆要去酒店嗎?不用這麽麻煩吧?”

尤屹的耳朵瞬間紅起來。

他眨巴眨巴眼睛臉上表情僵在那裏。

一時間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去反駁周偉的話。

索性什麽都沒有說,摘下眼鏡又煩躁的帶回去。

周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聽駱辛說有人去你家裏找什麽東西。”他道:“丢了什麽嗎。”

尤屹搖了搖頭。

“沒有。”他沒好氣的道:“屁都沒丢。”

作者有話說:

微博是鋪墊哦。可以猜一下五行缺木的人到底在哪裏。還有,你們想看修羅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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