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把味道收好

02

靳止晏:“……第五天。”

“為什麽不和我說?”

“……”靳止晏低着頭不說話了。

紊亂期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

正常Alpha服用抑制劑,能控制在三天內痊愈,而對靳止晏來說,抑制劑只能起到短暫的鎮痛,這種作用也會随着時間逐漸失效……

所以這五天,幾乎是靳止晏一個人硬生生抗的。

靳宜隐隐有些煩躁,努力從兩人的聊天記錄尋找蛛絲馬跡,很遺憾,別說跡象了,發的消息用手都能數過來。

靳宜抿了抿唇,抽回手說:“你信息紊亂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去蘭醫生那裏查查什麽緣故,再讓她開點止疼的藥。”

“哦。”手離開的瞬間觸感消失,後頸似乎還留有一絲溫涼,靳止晏戀戀不舍,突然反應過來,“你不陪我麽?”

“我憑什麽陪你?”靳宜淡淡道:“憑你瞞着我?把家具換一遍騙我?還是故意躲我不讓我見?”

“要不要讓我提醒你一句?”

靳宜對上他的眼睛,指尖撩起他後頸的碎發,碰到滾燙紅腫的腺體,“下次想躲的時候,把味道收好。”

“……”

冰涼的手心觸在滾燙的領域,靳止晏動了動喉結,感覺頭更加暈了,他悄悄握緊手心,口幹舌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話雖說的無情,臨走前靳宜依舊釋放信息素,默不作聲地安撫了某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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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場所釋放信息素是件很失禮的事,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很少知道他是Omega,更別提信息素的味道。

誰能想到,将靳氏從瀕臨破産做到一家獨大的人竟然是個Omega,這簡直不符合普遍認知。

當然,也不會有人想到,這樣一個冷淡的人,信息素會如此的……溫和。

與杜松子酒的烈不同,此時空氣中彌散着玫瑰與雪松相交融的氣味,味道很淡。靳止晏感覺到身體的疼痛逐漸減輕,大腦中“嗡嗡嗡”的響聲漸漸消失。

過了一會兒,靳止晏不死心地問:“哥,你真不陪我去麽?”

“我開會。”

靳宜瞥了他一眼,手法粗魯地貼上信息素隔離貼,靳止晏“嘶”了一聲也沒心軟。

辦公室的信息素混着兩人的信息素,靳宜點開了信息素淨化器,轉身下了樓。

靳氏集團最開始是幾個研究人員建立的,主要圍繞abo相關的一系列制藥。

事實證明,在研究層面有傑出成就的人不一定能開得了公司,靳宜接手時公司近乎破産,正巧趕上原料田爆炸,市場混亂,靳宜準确抓住時機,憑一己之力拯救了靳氏。

問題就出在了這。

原料田被炸,抑制劑價格飙升,制藥産業是唯一的贏家。

而制藥産業中獲利最多的,當屬靳氏。

業界議論紛紛,很多人私下說原料地爆炸不是意外,是蓄謀已久的陰謀,陰謀的源頭便是靳氏。

“放屁,純屬放屁。”

會議室內,滿臉胡茬的男人叼着煙,憤怒地拍桌表示不滿,“找新的原料地?你以為這是當年麽?原料地要是這麽好找,現在外面還會這麽失控?”

靳宜握着筆,平靜地看向男人,“王叔,依靠外來進購原料不是長久之計,造價高,産量少,您出去走一圈就知道為什麽失控,很多人已經放棄購買抑制劑了。另外,會議室禁止吸煙。”

王振槍叼着煙沒動,旁人一人笑呵呵地和稀泥,“小宜,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王叔說的對,新的原料地不好找。你看,前幾年我不也贊成你麽?但現在第九年了,咱們也得往前看。”

有人附和,“靳總,我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是啊,何必這麽執着呢靳總?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

靳宜坐在會議桌的正中央,指尖輕輕點着桌面,平靜看着說話的人。

這些說話的人多是年齡大的長輩,父母那批的老人。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靳宜語氣還算柔和,內容卻絲毫不同,“不過大家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我是來通知,而不是商量。有件事一直忘了說……當年公司近似破産,各位在做什麽?”

他撐着胳膊,看向他們,“忙着抛股票?”

李總背後出了一片冷汗。

“忙着找我要回不屬于你的財産?”

金總咽了咽口水。

“還是忙着巴結其他公司,忙着肆意享樂?”

“……”

誰都沒想到靳總會在這個節骨眼提這事,當初老靳總去世,整個公司毫無發展的可能。不快速撒手還能幹耗着?一個個被點中的人紛紛低頭,心裏暗罵小狐貍。

靳宜笑了一下,“看來沒什麽異議了?那我們繼續。”

何必這麽執着?不像他的作風?确實如此,但那有如何呢。

他想做的事,還輪不到這些人插手。

靳止晏發了個“到了”,走進了醫療室。

蘭醫生提前收到了消息,已經準備好了設施,一看他進來就說:“轉身,我檢查一下。”

靳止晏皺着眉沒動,他一向不喜歡讓別人碰自己的腺體。

蘭醫生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嫌棄地“啧”了聲,“知道知道,我不碰,就看一下。快點過來,你哥命令的。”

聽到後半句靳止晏才不情願地走過來。

蘭醫生熟練地撩起他的碎發,撕掉阻隔貼,混着玫瑰雪松和杜松子酒的味道散了出來,蘭醫生驚訝,“小宜又幫你安撫了?”

靳止晏強行忍着對方的靠近,手臂要擡不擡的,沒回話。

他想推開對方,不想讓她離自己這麽近,更不想讓她聞到靳宜信息素的味道。

……醫院果然是不能來的地方。

煩躁讓信息素更濃了些,幾乎瞬間,整個屋子充斥了杜松子酒的味道,蘭醫生皺了皺眉,同為Alpha的她感受到危險。

她剛想說些什麽,忽然臉色蒼白,整個人神經恍惚了一瞬。

靳止晏是S級的Alpha,絕對強勢信息素鋪天蓋地的傾斜下來,橫沖直撞,蘭醫生身體栽了一下,骨頭像被碾碎般的疼。

蘭醫生眼前短暫的黑了一下,她知道這是Alpha失控的表現,只是沒想到靳止晏的信息素會這麽恐怖,她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就是強者對弱者的打壓。

蘭醫生咬着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她必須醒着,否則才是真正的失控。

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止晏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沒動,但蘭醫生感受到空氣中信息素的減少,趕忙給自己打了一針鎮靜劑。

“小晏!能聽見麽?!你失控了,冷靜一下!”

靳止晏紅着眼盯着對方,眉心皺着,空氣中減輕都信息素又漲了起來,哪像是能聽進去話的樣子?

蘭醫生發現身體已經麻木了,她輕輕吐了口氣,堅持說着:“小晏,你哥讓你過來檢查,可不是發洩的!”

靳止晏還是剛剛那副模樣,碧藍色的眼睛深不見底,仿佛要将對方淹沒進去。

不對勁。

平時再怎麽失控也不想現在這樣。

蘭醫生緊緊盯着他,右手悄悄摸進了口袋。

她該感謝她是個醫生,身為醫生的習慣,兜裏不僅有鎮靜劑,還有針對Alpha失控的麻醉劑。

紮入的過程并不順利,靳止晏成功倒下的瞬間,蘭醫生脖子和手腕已經被掐得青紫,廢了五支藥劑。

她發着抖,衣服已被汗水浸濕,s信息素不是說着玩玩,在這個勝者為王的時代,s級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她癱軟地坐在凳子上,盡量冷靜分析,過了片刻打給靳宜,讓他過來。

等待的時間緩慢,歇好後蘭醫生把靳止晏擡到檢測床上,玻璃罩緩緩下落,把靳止晏整個人罩了進去。

蘭醫生看向鏡子中狼狽的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折騰沒半條命。”

靳宜進來的時候蘭醫生已經收拾完畢,衣領上方的青痕弄不掉,随着時間顏色逐漸趨于紫黑,看上去格外恐怖。

靳宜腳步一頓,很快反應過來,“止晏失控了?”

“嗯。”蘭醫生招手讓他坐,捏了捏眉心說:“很突然,我正在幫他檢查腺體,下一秒就失控了。”

“我知道他不喜歡別人接觸,以往每次檢查的速度都會加快,但這次……”蘭醫生冷靜想着,“當時你走的時候問我小晏會不會信息素紊亂,我說不會,按理說都是不會的,但這次不正常。”

“頻率太快了,而且失控。”靳宜說。

“對,等檢查報告出來我看一看,他現在不穩定,還不能讓他回去。”

“麻煩您了。”靳宜瞥到青紫的傷口,“還連累了您。”

“沒事,別那麽生疏。”蘭醫生笑笑,“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她說的是靳宜五歲那年,蘭醫生和靳宜父母都在研究所工作,蘭醫生一進門就看到軟乎乎的靳宜,眼睛閃亮。

靳宜抵不住對方的熱情,淺淺抱了一下。

靳宜想起那天的場景也笑了笑。

他沒和任何人說過,那是他記憶中的第一個擁抱。沒有想象中的溫暖,對方靠近時能聞到淡淡的信息素,不舒服,卻讓他記了很久。

“小宜,還有一個事。”蘭醫生收起自己的笑容,“我知道你擔心小晏,但盡量少用信息素安撫。”

靳宜:“有什麽副作用麽?”

“不是副作用的問題,信息素安撫的效果甚至比藥要好,但小晏情況特殊。”

靳宜背挺直了些。

“你沒發現他一直等着你回來安撫麽?”

靳宜愣了一下,下意識道:“什麽?”

蘭醫生表情嚴肅,“普通抑制劑沒法徹底治愈他的紊亂期,但總歸是有一點用的,我剛剛檢查他的腺體,用過藥不會那麽腫成那樣。”

靳宜“嗯”了聲,表情依舊一副老樣子,看不透他內心的情緒。

“所以說……”靳宜總結,“這五天他沒用藥,沒有就醫,是為了等我的信息素安撫?”

語氣平平淡淡,最後尾調卻緩緩上揚,竟然帶了點愉悅。

蘭醫生察覺到了,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表情更加嚴肅,“是,小宜,我是看着你們長大的,知道你多寵小晏,但這方面可不是怎麽寵都行,要有個度。你現在寵着無所謂,以後呢?小晏總要有自己的Ome……”

“知道了。”靳宜打斷道。

“你知道就……”蘭醫生對上靳宜烏黑的眸孔,頓了頓,忽然忘記之後要說的話。

“我明白您的意思,謝謝您替小晏擔心。”靳宜嘴角微微揚起,唇下的黑痣也随之上揚,小巧又漂亮。

“我會照做的。”

他笑着說,眼睛卻看向不遠處躺在檢測箱的靳止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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