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了
書房裏,鐘月荷還在小聲哭泣,臉上的妝容糊作一團,讓人看了很難再将她與從前那個娴靜溫婉的女子聯系在一起。
聞人決撇開視線,看向一旁滿臉事不關己的鄒誠,示意他把人帶出去。鄒誠為難地攤手,再怎麽也是個姑娘,他一個大男人不好上手啊!
正在這時,門外急匆匆走進來一個人。
何遇之臉色凝重,一進來發現鐘月荷也在,更覺頭疼不已,站在那半響沒有開口。
鄒誠問道:“老何,你進來站樁的?”
何遇之一臉焦躁,看了眼聞人決,那張嘴像被什麽東西封印了,遲遲說不出來一句話。
聞人決觀他神色,猜了個大概,問道:“畫像上的人有消息了?”
“是吧。”何遇之看了一眼鐘月荷,回答的心不在焉。
鄒誠急道:“什麽叫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越來越磨叽了,這是跟少帥回話的态度嗎?”
何遇之也急了,道:“我沒說完,你朝我嚷嚷什麽?畫像上的人沒消息,但重金懸賞之下,有人看見他曾經在萬寶茶樓和一個人見過面。”
“誰?”
何遇之說完,三雙眼睛全看向他,鄒誠眼中是好奇,聞人決則是冷漠,而鐘月荷緊張不安,雙手擰着帕子,手上因為用力而浮現青筋。
她這個反應,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何遇之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被他一直當做妹妹愛護的女子,心頭湧現幾分複雜。
另一邊鄒誠已經等得不耐煩,催促道:“他見了誰,你倒是快說。”
聞人決看他的眼神有些冷,顯然他的心思根本瞞不過少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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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之也沒打算瞞着,他只是突然見到鐘月荷,驚得不知道怎麽開口,此時被聞人決的眼神凍了一下,他定了定神說道:“是鐘夫人,那個提供消息的人是綢緞莊的老板,曾見過鐘夫人,她說自己不會認錯。”
話落,聞人決那邊還未有什麽反應,鐘月荷已經捂着胸口,神色惶然地退了兩步,見聞人決眯起雙眸看向她,她連忙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只是聽從母親的吩咐,戴了那對兒耳環去刺激長公主。”
“什麽耳環?”何遇之想起自己前兩日送她的生辰禮,忽然有一種不好的猜測,而鐘月荷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何大哥,是我不好,我撒謊說耳環是表哥送的。”鐘月荷哭得更兇,眼淚連成珠串,只為讓何遇之心軟,“我不想這樣做的,母親她逼我,若我不聽她的話,她就會打我罵我。”
何遇之皺了皺眉,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妹妹,看她這樣,他心有不忍,便說道:“你也別哭了,我沒怪你,再說鐘夫人也未必就與漠北暗探有牽扯。”
書房裏抽泣聲,勸哄聲交替響起,正熱鬧之時,有人冷冷地嗤笑一聲,鐘月荷循聲望去,看見聞人決冷沉的臉色,不由打了個哆嗦。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書房裏恢複了安靜。
聞人決嘲諷說道:“怎麽不繼續?”
何遇之臉上讪讪的,正想解釋,又聽到一句冷諷。
“戲那麽多,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将軍?”
這下他再不敢說話了,老老實實站在門口。
聞人決目光轉向鐘月荷,方才何遇之提起小孟氏,她的反應很大,随後又極力撇清,把話題扯回耳環上,這番表現實在讓人懷疑。
“你早就知道了?”聞人決目光篤定。
鐘月荷腿一軟,臉色越發蒼白,只能扶着櫃子勉強站立,她心想這一次她們母女倆算是完了,挑撥離間表哥和長公主之間的關系,頂多被他趕出去,可母親與漠北暗探見面,那可是通敵的嫌疑,弄不好是要殺頭的。
她還年輕,她真的不想死,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現在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或許表哥還會念着兒時的情誼放過她。
鐘月荷狠了狠心,道:“我見過那張畫像上的人。”她将自己早在揚州之時就見過母親與那人聯絡的事說了出來。
說罷,她忐忑地看向聞人決,“我只見過那人一次,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是漠北暗探,前日何大哥來找我,我不小心看到他帶着的畫像,才知道那人的身份。”
聞人決了解她一向膽怯自私,姑且信了她的話,對鄒誠說道:“帶黑雲衛去抓人。”
鄒誠領命離開,何遇之還在門口傻傻站着。
聞人決看見他就煩,揮了揮手說道:“你帶她出去,把人看好。”
等到何遇之帶着鐘月荷出去了,聞人決才轉回了屏風後,女子端正地坐在榻上,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屏風,臉上的表情難得有幾分呆。
想是一下子聽到這麽驚人的消息,還沒有回神。
聞人決走到她面前,伸手晃了晃,說道:“怎麽傻乎乎的?”
你才傻!沈宜安回過神便瞪了他一眼。
她剛才聽到小孟氏與漠北暗探有牽扯,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這與前世未免差得太遠,若說聞人決對鐘月荷的态度是她誤會了,可這小孟氏不是一向低調不作妖的嗎?怎麽也會做出通敵這種事來?
上輩子直到她死,小孟氏都老老實實地,突然産生這麽大的變數又是因為什麽呢?
沈宜安思來想去,覺得問題還是出在聞人決身上,兩輩子最大的區別,便是聞人決失憶了,也許是走漏了風聲,讓敵人覺得有機可乘,便屢次制造亂象來試探他。
“想什麽呢?”見她又發起呆,聞人決無奈地伸手捏她的臉頰。
沈宜安臉上白嫩的肌膚被他粗糙的手指刮了一下,顯出一抹紅,她蹙眉望着他,聞人決立刻收回了手,裝作無意,不耐煩地說:“鄒誠怎麽還不回來?”
小孟氏只是個普通的婦人,抓她還要大費周章嗎?
他正想着,只見鄒誠苦着一張臉回來,說道:“少帥,鐘夫人不在棠梨院,婢女說她一早去太夫人那了。”
聞人決雙眉緊皺:“知道人在哪你還不去抓?”
鄒誠為難道:“我去了,太夫人不讓進,把院門關上了,黑雲衛不敢強闖。”
“那就把門撞開。”聞人決暗暗看向身側坐着的女子,有些別扭,心說她可千萬別認為自己與身邊的蠢貨是一類人。
鄒誠繞過屏風,想把話說清楚,結果見到沈宜安也在這裏,他不由驚了一下。
長公主什麽時候來的?瞧這樣子,他們剛才說話的時候,她一直都在這裏吧,難怪好端端地,少帥要讓人在書房裏放個屏風。
聞人決睨了他一眼:“誰讓你進來的?”
鄒誠聽着他這嫌棄的語氣,心裏不是滋味。
太夫人怎麽也是您親娘,我一個外人加下屬,怎麽敢貿然闖進去?
他不敢明着把這話說出來,只說道:“少帥,太夫人那裏,您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聞人決沉思片刻,道:“罷了,我親自去。”
他轉頭看向沈宜安,問道:“公主先回去還是……”
他本想讓女子在這裏等他,把耳環的事再詳細與她說清楚,誰知沈宜安卻說:“我跟将軍一起過去吧。”
沈宜安很想弄明白,前世那個低調溫柔的小孟氏,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裝出來的?
聞人決沒有多猶豫,便答應了,道:“那你跟着我,若是我母親說了你什麽,你權當她失心瘋了,別放在心上。”
沈宜安點頭,以聞人太夫人的糊塗和不講理,倒真有可能覺得是她使了陰謀陷害小孟氏。
他們一同來到青槐院,只見黑雲衛正站在緊閉的院門前,與聞人太夫人派出來阻攔的下人們對峙。見聞人決到來,黑雲衛退守兩旁,讓出中間的路。
聞人決冷冷地看了那幾個下人一眼,道:“退下。”
在他的威壓之下,下人們不敢再攔着,退到了一邊。鄒誠上前推門,卻發現院門從裏面鎖上了,只能等聞人決下令:“少帥,這門鎖了。”
聞人決淡淡道:“砸開。”
黑雲衛得到命令,便排隊提着刀上前,一刀接一刀砍在門上,很快院門就不堪重負,轟然倒地。
院子裏,婢女們尖叫出聲,分散逃開,聞人太夫人怒氣沖沖地迎上來,道:“聞人決,你到底要做什麽?”
聞人決皺了皺眉,聲音冷硬:“抓人。”
他這般态度強硬,聞人太夫人心裏也怵,便軟下語氣道:“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你姨母那樣的人怎麽會通敵呢?你是不是受了什麽人的挑撥?才不相信自家人。”
她說話時眼神瞥向沈宜安,神色不善。聞人決察覺到他母親的意圖,伸手将沈宜安扯到身後,擋住了她的目光。
“母親不必說這些無用之言,若是審問清楚,孟氏确實無辜,我自會放了她。”
聞人太夫人臉色一變,道:“你要審你的姨母?聞人決,你到底有沒有心?你忘了當初是誰舍命為你父親擋了一刀?”
“那是兩回事。”聞人決冷聲說道:“而且這些年我補償給她們母女的東西不少了,貪心不足,只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他不再理會聞人太夫人,揮手讓黑雲衛進去抓人。
聞人太夫人臉色蒼白,雖然覺得兒子無情,但也不敢攔着他。
鄒誠帶黑雲衛沖進堂屋,片刻後臉色凝重地走出來,說道:“鐘夫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