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商漁沉默的看着他的手掌心。
在溫舟勍以為她不會開口回答這個問題時,她擡頭看着他,誠懇問他:“為什麽會不知道,你的大拇指5.7cm、食指6cm、中指5.8cm、無名指5.5cm、小拇指4.9cm。”
“不止周長,長度我也知道啊,大拇指6.3cm,食指9.5cm,中指10.9cm,無名指10.3cm,小指7.2cm。我真覺得你應該去彈鋼琴,手跨十四度沒問題,不行彈吉他也可以,對你來說跨五個品,六個品都是小事情。實在不行,做手模也可以,坐着拿錢。當然,我還是喜歡你做個優秀的人民教師。我今天去買戒指,把你的尺寸都報了遍,沒忍住炫耀了下長度,櫃姐都誇我說你丈夫的手一定很漂亮。”
溫舟勍愣住,片刻點點頭,铩羽而歸般收了手往外走,“吃飯了嗎,剛才煮的紅豆粥估計涼了,我再去熱一下。”
商漁躺到床上,吃吃發笑。
飯桌上,商漁一手夾菜一手看手機,“讓我看看哪家記者那麽閑,能不能收購了,以後天天讓他報道自己和自己那口子的二三事。”
溫舟勍瞥了她一眼。
商漁笑:“怎麽,被我富怕了?”
“被你裝到了。”
商漁:“這算什麽,熱搜詞條又把我挂起來了,好沒意思,你們院有什麽感人事跡或者嘔心瀝血鑽研學術的老師嗎?我幫他們上熱搜宣傳宣傳。”
“沒必要,只會打擾他們生活。”
“好吧,我只是看總有評論說科學家潛心鑽研卻被遺忘好心酸,拿着低工資,覺得社會分配不合理。”
“有一定的道理在,但大部分還是想多了,真正潛心學術的學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沒心思能想到這些事。信息院有個老教授,早到了退休的年齡,但是喜歡教學給孩子們上課,返聘回學校工資都不想要就是喜歡上課,你能單純用收入去衡量嗎,物院有個老師每天想着自己的實驗,天天住實驗室,你覺得他苦嗎,但他自己樂在其中。”
“那你呢,你喜歡教學嗎?”商漁手指浮在他面前劃圈,“你和以前好不一樣了啊,畢竟……你以前挺混的。”
溫舟勍舔舔唇,何止混。
商漁認識的溫舟勍,已經是收斂了許多。
在那之前,溫舟勍回憶起來有前世今生的虛幻,那段日子離他太遠了,虛名、浪蕩。
何止混,用瘋狂都是輕描淡寫。
拿命不當命,高空跳傘、山地越野、野山滑雪,在十八歲的年紀,他把不要命的極限運動都試了一遍,能不缺胳膊不瘸腿的活到現在還真是個奇跡。
商漁嘴裏的混,是卡朗雪山下男孩對喜歡女孩的混不吝、耍流氓逞威風、為姑娘每日一白眼而沒皮沒臉的幼稚行為。
誰能想到,那時的流氓溫舟勍會成為一位大學教授,文大的化學專業在全國名列前茅,而他不久還将升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院長。
商漁:“你變化好大。”
溫舟勍嚼着莴筍漫不經心說:“男人總要成長。”
“噗。”商漁溜着眼往桌子下面看,“長了嗎,哪裏長了啊,我怎麽沒發現。”
溫舟勍額邊青筋跳起,眯萋着眼睛威脅:“商漁,你又來了。”
說完,兩人皆是一愣。
風中,雪中,女孩銀鈴般的嬉笑聲中。
溫舟勍鐵青着臉說:“商漁,你又來了。”
點火不降火,把他十八摸了一通後騎上馬就要跑。
“你好差勁,我不要。”
商漁居高臨下,抓着馬缰繩,朝他笑的沒心沒肺。
溫舟勍對着她點點空氣,氣得半天才說:“很好,有本事你今晚別回來了。”
商漁拉着缰繩沒動,遮遮掩掩的露出慫色,糾結半天後老實駕着馬過來,從馬上磨磨蹭蹭下來,閉上眼靠上大黑,雙臂撐開一副英勇就義:“你摸回來好了。”
溫舟勍哼笑着走近。
商漁可憐兮兮:“老溫,阿溫,舟勍,小舟舟……放過我。”
溫舟勍挑眉。
商漁眼裏閃過喜色。
“你怎麽評價好男不跟女鬥這句話?”
商漁連連點頭:“說的就是你,頂頂好男人。”
溫舟勍好笑好氣的舔後槽牙,“這就要怪你識人不清了,小女孩,讓成年男人教你點社會險惡的道理吧……”
“唔……觸電了!”
“老溫,你摸哪裏?!”
“那,那裏不行……”
“老溫!大黑還在那裏!他、他不能看。”
“啪。”
商漁養的大白馬被一屁股打走。
女孩軟唧唧可憐,臉燒成緋紅,天邊橙紅朝霞都沒眼前面頰吸引人:“再往下……溫溫和蝦兵蟹将也都不能看……”
“那來進屋慢慢學,十三摸往後具體什麽流程你還不清楚……”
“呸!”
“你不要臉!”
“你大流氓大色皮!”
“天天褲子掉地上你不是男人!”
連連罵聲随着男人擡手甩上的木屋門,戛然而止在草原裏。
不知勾起的是否為同一回憶,畢竟這樣的嗔罵太多,房間一時安靜,兩人默契的躲開了眼神。
溫舟勍喉嚨滾了滾,拿走手邊杯子灌了口水。
商漁咳了咳,手指無意識勾着圓潤耳邊的發絲,下意識找話說:“那什麽……”
溫舟勍看過來,商漁還在:“那什麽,就那……那什麽來着……”
“飯要涼了,吃飯。”
“哦。”
商漁低下頭吃飯,咀嚼了兩口,忽然拍筷子。
“混蛋!我買戒指是要給你驚喜來着!天殺的八卦記者!”
溫舟勍疑惑的看她:“戒指,什麽戒指?”
商漁扭頭看他,眨了眨眼,“我說戒指了嗎?”
“好像沒聽到。”
“嗯,我說飯快涼了,我們得快點吃。”
“好。”
“老溫,你煮的紅豆粥很好喝。”
“嗯。”
“老溫,你也很好。”
“嗯。”
“不害臊。”
“你洗碗。”
“我跪了。”
“哼。”
酒吧慢搖起,舞池裏年輕的男男女女閉眼沉醉于夜晚、燈光、酒精和周圍的異性氣息。
包廂裏,朱金闊的酒拿到嘴邊又放下。
還沒敢問,包間門被推開,看到來人,朱金闊起身:“齊哥也來了。”
齊拓點頭,在厲斯遠旁邊坐下。
“累死了,今天一天的手術,剛出手術室,飯都沒吃上。”齊拓拿了根簽叉着桌上果盆吃,看向厲斯遠:“最近喝酒的頻率有點多啊。”
“來的路上,商漁的事我聽說了,怎麽,她真想開不要你了。”齊拓觑着他笑,“好事啊。”
朱金闊聽這話,暗暗點頭,是好事沒錯啊,但是商漁給那個小白臉買戒指的事自打三小時前爆出來,厲斯遠這酒就沒停過。
朱金闊一時搞不清他是不是在喝慶賀自己解脫的酒,實在是厲斯遠的表情夠不上慶賀。
厲斯遠冷冷地瞥了齊拓一眼。
齊拓:“她都耗你這麽多年了,現在才想明白也算有得救,倒是你……別給我說是後悔了。”
話音一落,包廂裏詭異的陷入靜谧。
“怎,怎麽可能。”朱金闊尬笑着打破僵滞。
老犬也點頭:“厲哥高興還來不及,沒這女人耽誤事,厲哥不就能光明正大追許映樰了嗎。”
“對啊,商漁是什麽,仗着自己有錢賴着我們厲哥,要女人味沒女人味,要性感沒性感,厲哥怎麽可能喜歡他。”有男人應聲。
女伴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怎麽?”男人暴躁的推了她一把,“我還說錯了,這女人前天睡厲哥的床,昨天就能跑去那男的家睡,不是破……”
“啪!”
一個酒瓶橫着砸了過來,男人當即頭開始流血。
“厲……厲哥……”男人恐慌看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沒說對。
厲斯遠目光陰鸷的看着他。
齊拓揚了揚下巴,朱金闊趕緊擺手,把今天叫過來湊熱鬧喝酒的人都攆了出去。
男人臉色灰白,捂着冒血的頭對厲斯遠道歉後趕緊退了離開,其他幾個人也都小心跑了出去。
房間安靜下來。
朱金闊:“厲哥,你們聊,我出去放個水。”
他見勢不對也溜了。
齊拓好笑的看厲斯遠:“發這麽大脾氣,難不成真想吃回頭草?”
厲斯遠冷笑:“可能嗎?”
齊拓無所謂的聳聳肩:“最好是這樣,商大小姐的動向,盯着的人不下百,現在圈子裏可都知道她被你趕出來後連夜給自己找了個男人住進去,你要是這時候整點事看戲的人是高興了,你就真沒意思了。”
厲斯遠沒理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她不可能跟別人在一起。”厲斯遠說。
“是嗎。”
齊拓意味不明的嗯哼,咬着嘴裏的蘋果,餘光瞥到厲斯遠攥的發紅的手指,頓了下,接着若無其事俯身拿水果。
晚上睡覺前,溫舟勍坐在窗邊桌前看書,商漁鋪了個瑜伽墊在床尾做減肥操。
中間休息的15秒,她随口問了句:“你戶口本在家嗎?”
溫舟勍翻了頁書,“不在。”
“爸媽那?”
溫舟勍頓了下,“嗯。”
“哦,那要是想拿過來用的話是不是先得給家裏人說下。”瑜伽操開始,商漁一邊做一邊問。
“不用,但暫時拿不過來。”
“哎。”商漁也遺憾:“我忘了周六日民政局不上班了,明天周五趕不及,看來我們三天內結婚的計劃确實有點趕。”
溫舟勍合上書,回頭看她:“你計劃三天結婚?”
商漁額頭冒着熱汗,臉頰因為跳操變紅,溫舟勍這麽直拉拉地轉身看過來,好似審視她的迫不及待,商漁臉頰更熱,好在臉本身就夠紅。
商漁故作平靜,坦然道:“對啊,怎麽了。”
溫舟勍看了眼表,起身擦過她打開衣櫃。
“你幹什麽,換衣服幹嘛?”商漁驚訝。
“明天我調下課,早上我們去拍照,順便打電話給民政局預約一下,趕得及。”
“啊,那,那這你戶口本……”
“我回去拿。”
“你家在哪,現在這都幾點了,你趕得回來嗎?不是暫時拿不到嗎?”商漁震驚,胸口忽然一塌糊塗的發熱,耳邊是健身教練的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眼前男人利索換衣服的動作卻讓她話都說不利索了,熨帖、眼熱。
“就、就是個随便定的計劃……周一也行啊。”
“你的戶口本呢?”
“我……我的在商家,肯定是我爸拿的啊……”
“我送你回商家,明早我去接你。”
“那,那你等等我,我換衣服。”
商漁慌起來,手都有點發顫,收了手機,一邊趕緊脫瑜伽衣去拿衣服。
溫舟勍轉身穿褲子,動作迅速,卻對她說:“不着急。”
“我沒急啊。”商漁說着,從瑜伽墊往床邊跨,被床尾絆倒,溫舟勍似有所感,轉身動作迅速地攬住了她的腰。
一個褲子沒來得及拎上,一個瑜伽上衣先脫得幹淨。
靜了一秒,溫熱緊緊貼上。
商漁:“你褲子掉了……”
溫舟勍目光落在也只能落在她臉上,餘光裏有滾燙潔白,渾圓一如他熟悉的大小。
開口便覺嗓子啞的微妙。
“你櫻桃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