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要說溫舟勍醒來的套近乎, 可全然是為了自己受傷的時候能好受點。

現在自己有求于人,關系說的越親近自然越好,要不說六年前的溫舟勍潑皮無賴, 沒皮沒臉呢。

他一醒來, 嘴唇幹澀發白, 額頭還有冷汗, 腿上更是疼的他想就此睡過去。即便如此,他依舊打足了精神撐着腰半起身, 紳士又溫柔的說:“你好,我是溫舟勍, 是專門來找你的。”

說着, 解釋了一番自己的遭遇,只說自己也是雲城人,在這邊自駕游,陰差陽錯以為她遇了危險想去救她, 不說溫雄的目的更不說自己跟狼對峙的的時候後悔了八百回在罵溫雄的時候, 把這個為了愛情沒了腦子的小姑娘也痛痛快快罵了許多遍。

任哪個年輕的小姑娘,看一個舉止優雅、說話溫柔、眸子漂亮的年輕男人這樣對自己,醒來絲毫不見責怪只有溫潤如水時, 只怕都要動心。

但對面只是懶懶的看過來,“接你的人怎麽還不來。”

語氣裏充滿了嫌棄和煩躁, 生怕他賴在這裏似的。

溫舟勍:“……”

他在國外披荊斬棘多年,高空飛機上縱身而下的跳傘視頻不知被漂亮女孩傳看過多少遍, 何時在一個乳臭未幹的毛躁小姑娘身上栽過跟頭。

可憐他結婚後從老婆那裏得到真相。

“你灰頭土臉,滿臉血腥, 不僅弄髒了我的床墊, 說話還裝腔作勢, 我沒把你趕出去都是我仁慈善良你腿斷攆人難。”

溫舟勍:“……”

彼時,他也不氣餒,只客客氣氣說道:“商小姐,麻煩能幫我接杯水嗎?”

他嗓子冒煙,嘴唇幹的說一句話,唇都能磨掉一層皮。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又低頭逗起自己腿邊的小狗。

“章煦,章煦,你看你多聽話,安安靜靜的都不叫喚,好好的啊,我喜歡不吵吵的狗。”

溫舟勍:“……”

他磨了磨後槽牙,溫順道:“姑娘覺得吵,我就還是躺着吧。”

說完,他和善的躺了回去,一副斯文雅量的做派。

溫舟勍心裏罵了聲操,在又狠狠痛罵了溫雄一番後,口幹舌燥的等着救護車來。

既然這姑娘說有人來接他,估計是他受傷不好載他,警察回去喊救護車了。

雖然人昏迷了,溫舟勍想得倒是與現實差不多,只是天不由人願,在溫舟勍渴的開始考慮倒吞口水,而小姑娘抓着雞飼料,在院子裏喊着“章玉吃飯章玉你別跟別的小雞搶飼料”時,他感覺身下的床隐隐在顫。

難不成他都腦震蕩了,緊跟着看到窗前搖擺的轉經筒,瞳孔一震,他很快反應過來,地震了!

在他反應過來時,只聽耳邊響起急急的腳步聲,剛還在外面端着塑料盆喂飼料的小姑娘沖到了他床邊,看了他一眼後,咬咬牙,背過身就拉着他要往自己背上放。

溫舟勍飛快抓住她胳膊起身,“你扶我,更快!”

說罷,兩人默契的一個抓胳膊,一個幫他下床,在他倚過來的時候當靈活的拐杖,兩人飛快往外走,在經過桌邊的時候,小姑娘還撈走了桌上的一大盆肉。

溫舟勍:“……”

兩人出了小木屋,一個傷口疼的滿身冷汗直接坐地,一個放下肉又想進屋。

“還在震你跑什麽!”溫舟勍張口斥。

那點肉加起來沒四位數,這商家大小姐要肉不要命了啊。

小姑娘也是個貪命的,嗫嚅着唇看了看木屋,近在咫尺,到底是沒敢往裏去。

溫舟勍再沒了端着的好脾氣,撕掉一層皮似的,“哎,這就對了,你要進去房塌了木屋砸下來,我告訴你,就我這殘腿,等我把你的屍骨挖出來的時候,你保準比村子裏農戶家挂着的牛肉幹還幹。”

小姑娘聞言,偏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溫舟勍無辜的指指自己的腿,“到時候你的屍骨還得誇我一句有心了。”

地震持續了很長時間,兩人只聽房間一陣霹靂乓啷,跟着是貨架上東西往下落的聲音。

小姑娘臉上不停閃過肉疼的模樣,溫舟勍嘿的笑了,“你要是喂我口水喝,至少是不浪費水資源了。”

說完,小姑娘又瞪了他一眼。

溫舟勍坦然受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朝男人丢來的目光,他通通當愛在心口難開的羞赧處理了。

雖然小木屋裏的東西都摔碎了不少,但是沒想到這個看着最不結實的破小木屋卻是最抗震的,竟到最後也沒塌。

溫舟勍看她進屋轉了一圈後如喪考妣的臉,沒忍住樂了一聲。

“好了,你知足吧,至少命是保住了。”

他這邊安撫沒幾句,手機響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都快忘了還能通信,感謝強大基建,給他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溫舟勍聽完,臉都黑了,對比那個在木屋裏進進出出收拾東西的小姑娘,有過之無不及。

電話是警局那邊打過來的,問民宿那邊要了他的聯系方式,說是這麽一場地震,進卡朗雪山來木屋這的路已經被封死了,說完,還給他發了張圖,溫舟勍加載半天,看到了那條進山的路,确實被堵得嚴嚴實實,地震山體滑坡,沒個一月兩月是清不完的。

而且因為現在正是冬季,很多家裏的勞動力要麽出去做導游,要麽去做開車司機,要麽去外地幹活,小鎮也沒多少男勞動力,山裏氣溫低,明天一上凍,更是難挖掘。

那邊一句句解釋着,最後還又給他拍了個救護車的照片,赤|裸|裸在說:

我們很用心,老天不留情。

溫舟勍心如死灰的挂了電話,沒兩分那邊忙着收拾東西的小姑娘也接了通電話,不知說了什麽,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後背着他走遠了,溫舟勍聽不清,只看得到她的臉色,長久沉默之後,她神情更顯暴躁沉悶,不情不願又,像一頭困獸,走來走去無處發火似的。

挂了電話,小姑娘直直看了過來,溫舟勍沒敢躲,畢竟他現在是人在屋檐下。

地震過後,餘波漸停,羊圈還有些躁動,那個叫章煦的狗汪汪汪的還在叫,章玉的雞跑過來在他這邊啄地上漏的雞飼料。

兩人對視,天空蔚藍,風也很輕,只是溫度比以往冬天都還冷。

然後,兩人都默默移開了視線。

小姑娘又轉身回房收拾東西,溫舟勍看了看自己的傷腿,終于有幾分無力感的捏了捏頭。

他打了通電話,劈頭蓋臉把溫雄罵了一頓。

對面倒是樂不可支,很是開心激動,一個勁讓他好好表現,溫舟勍翻着白眼挂了電話,手機往後一扔,通信工具都不想再見。

他這邊氣着,過了幾分鐘,那邊屋裏又傳來手機響鈴的聲音,響了很長時間,在溫舟勍以為她要看着對面挂掉的時候,她接了起來,還是亘古不變的低沉嗯了聲。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她憤怒的說:“不可能。”

溫舟勍詫異的看過去,小姑娘一個,火氣倒是不小,身體裏是能爆發出巨大能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對面給崩了。

溫舟勍摸了摸鼻子,按着地往外挪了挪,只怕再波及到自己。

這小姑娘不愛說話,沒想到接了電話卻能打這麽久。

溫舟勍硬是看她接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只有“嗯”、“不行”、“麻煩”、“闖禍”等詞斷斷續續傳來,最後她挂完電話後,溫舟勍終于忍不住朝屋裏喊說:“哪怕我救錯人了,給口水喝總行吧。”

屋裏是噼裏啪啦收拾的聲音。

“商漁、商小姐,商小漁、小漁、小漁姑娘……”他沒完沒了喊着,終于她從木屋裏走出來,沉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溫舟勍卻是咧唇一笑,奪過了她手裏的水壺,迎頭灌下。

小姑娘冰冷着臉看他。

溫舟勍喝完了一大壺水,水壺遞給她,仰頭看向背着卡朗雪山,居高而下望着小姑娘,溫潤笑道:“腆臉打擾,此冬漫長,還請多多擔待啊。”

“商漁。”

最後兩個字,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從他濕潤的薄唇吐出。

小姑娘站在他身前,望着他血跡幹涸的臉,泰然浪蕩的笑,板着臉沉默了一會,對他“嗯”了一聲。

緊跟着,商漁對他說:“既然要住,就要幹活。”

然後進屋抱了厚厚一床的被子,“你全弄髒了,要是想晚上有被子蓋,就先把這床給我洗幹淨。”

溫舟勍:“……”

歲暮天寒,前路渺茫。

雪山、地震、高冷不可及的商漁、還有他這個淪為破木屋下的小奴仆,溫舟勍最先開始心疼的,是自己修長如筍的雙手。

“你當時可真兇,是我見過最兇的小姑娘。”卧薪嘗膽六年的溫舟勍,終于找到了向老婆告狀申冤的機會。

商漁可不搭腔,“你怎麽不說你自己有多難伺候呢。”

溫舟勍無辜:“我有嗎?”

商漁:“你沒有嗎?”

兩人隔着六年重翻舊賬,對視一眼後,兩個人忍不住都笑了。

“行吧,是有點。”溫舟勍點點頭,“但你也忒兇。”

“啧,沒辦法,就是看不上你。”商漁。

溫舟勍點頭:“誰不是呢。”

那個時候,兩人別說誰也看不上誰,就差一個不順眼吵吵打起來了。

商漁有些欷歔的嘆了口氣,擡頭看着月亮,那時候哪能想得到,會有一天,就想這個人坐在自己身邊,見見他朋友聽聽他們喊嫂子,兩人閑得時候一起看看書,城市裏燈火通明,房屋星羅棋布,擁擠逼仄。

她卻也不覺得悶了。

“老溫。”她又喊他。

溫舟勍已經放下書,從凳子上起身,抱住她回房間,低頭應了她一聲。

商漁笑着摟住他脖子,“再給我個機會,再見你,我還是會對你那麽兇。”

溫舟勍揚眉,“為什麽?”

商漁貼上他脖子,“嘿,不兇引不到你注意。”

溫舟勍訝異,目光意味深長落她身上,“你以為是兇才引起我注意的?”

“不然呢?”

溫舟勍擡腿關上了卧室門,“這事你聽我好好解釋。”

門內,隐隐傳來帶笑争吵。

“流氓,那時我還沒成年!”

“嗯……後來成年了,你就開始誘惑我。”

“普信男!我可沒有,你自己色|欲熏心,看我18了就敢和我睡一個床,看我和你一個床就來搶我的初吻,看我……唔……”

“看怎麽行……”低喘的聲音消失在唇舌糾纏間,“得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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