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闫椿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她睜開眼時一陣頭暈目眩,還沒爬起來就又要摔下去的感覺,胃裏更是翻江倒海……掙紮了十分鐘才坐起來。
她看一眼周圍,陌生但奢侈的環境讓昨晚上的一切……還是沒有很清晰。
距離床不遠的桌上有個保溫箱,插着電,箱門上貼着一張機打便簽,她撕下來,上面用少女心的字體寫着一句話——
“吃點東西,乖乖在家等我。”
像極了陳靖回的語氣……
闫椿把便簽揉一揉丢掉,打開保溫箱,取出一瓶牛奶,培根餅,以及整盒半熟芝士。吃到一半,她才正視一個問題:“家?誰的家?”
她扔了培根餅跑下樓,原地轉兩圈,把整個性冷淡風的裝潢看完,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這麽說來,陳雀翎出現在何泓玉的感謝會,跟她上演了一出久別重逢,又把何泓玉出軌的事拿來當話題,還把她拐來這裏……都是陳靖回的主意了?
可以的,很優秀。
闫椿已經過了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年齡,陳靖回對她再用心,他跟別的女人暗度陳倉這件事也是事實,她沒一個身份抓奸在床,可讓自己抽身、及時止損總可以吧?
她飯沒吃完就走了,剛出門就被站得筆直的一排小紅帽給吓了一跳,再看一眼他們身後的手扶式推車,以及上頭偌大的商标——通風搬家。
“搬家公司?”
為首的小紅帽沖她笑:“闫女士,您看,現在可以搬了嗎?”
闫椿莫名其妙:“搬什麽?楊姐找的你們?我還沒找着房呢,這招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小紅帽把手裏的合同給她看:“闫椿女士不是您嗎?您是這幢別墅的業主,我們受您委托,幫您把馬路對面樓房裏的東西搬到這裏。”
闫椿懂了,陳靖回為了跟她住在一起,這是張良計、過牆梯都用上了。
她給他打電話,開門見山:“有錢能不能多捐幾所希望小學?今天給我買幢房騙我跟你上床,明天再給別的女人買幢房也來這一套?”
陳靖回正在開會,由于闫椿的來電被他設置成自動接通,以至全場都聽到了她的豪言壯語。
闫椿不等他說話又接着說:“你要實在想跟我睡,也不是不行,但求你睡了放過我好不好?”
陳靖回:“……”
各行業大佬面面相觑,不敢說話。
闫椿最後放下一句:“我洗幹淨在你床上等你。”
各行業大佬:What(什麽)?
會議被打斷,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陳靖回:“先生,我們的會……還開嗎?”
陳靖回松松領帶,站起來:“對不起了各位,我要解決一下私事。”
各行業大佬:“理解理解!”
陳靖回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回了別墅,小紅帽們已經不在門口,看樣子是搬完了。他進門扯開領帶,脫掉外套,随手丢在一旁。
“老婆?”
沒人應,他便一路脫鞋、脫襪子往上走。
“老婆,你在哪呢?”
走到二樓前廳,一開門,衣衫不整的他對上二十多雙眼睛,氣氛頓時有些尴尬。
闫椿從人群中鑽出來,看見陳靖回脫到一半的襯衫,以及解開的褲腰帶,還有光着的腳,再看一眼給她搬家的二十多個小紅帽。
闫椿幾乎是把陳靖回拖進二樓主卧的,用了她打官司的勁頭。
門關上,她才笑出聲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洗幹淨在你床上翹首以盼了吧?”
陳靖回很無辜:“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闫椿一直笑,差點沒背過氣去:“我給你打的電話多了,也沒見你哪次有這麽積極。你打拼這些年,沒人告訴你,不要相信沒跟你簽委托合同的律師的話嗎?”
陳靖回知道她是個小騙子,可百密總有一疏,他還不能被欲望控制一回大腦?
闫椿看他實在可憐,心軟了,走過去給他把扣子扣上:“我本來對你財大氣粗的行為是有些不滿,但我是一個務實的人,錢都放進了我的口袋,斷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所以我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更何況,我不要,你沒準就給別人了。”
陳靖回聽得出她在說“別人”兩個字時語氣泛酸:“你很介意我有別人?”
闫椿口是心非:“你想多了,別說你有別的人,就算你有別的狗,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陳靖回的手又滑到她腰上,把她抱進懷裏。
他湊向她的耳畔:“可我介意你不屬于我!”
“……”
闫椿沒有招架住陳靖回突如其來的騷,不只是猝不及防,她還在他的刺激下,想起昨晚她喝多了酒都說了什麽話。
那樣一番表白,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闫椿本就對他情深似海,哪兒經得住他的撩撥,只是被陳靖回的薄唇輕蹭了蹭臉頰,心裏就洶湧得不像話了。
闫椿擡起頭,看着他?:“我昨晚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陳靖回把她的碎發別到耳後:“嗯。”
闫椿誠懇地問他:“那……那你……”
關鍵時刻,她緊張了。
陳靖回松開她,蹲下身撫平她因為擁抱而褶皺的衣服,他才出去。
闫椿沒看懂他要幹什麽,本能驅使她追出去。
小紅帽的搬家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他們看見兩位主人出來也禮貌地停下手上的事情,臉和目光都齊刷刷地挂在他們身上。
陳靖回上了三樓,又下來,折回闫椿面前,看着她?:“今天星期四。”
這話一出,闫椿就哭了。
陳靖回繼續說:“陳靖回在想闫椿。”
闫椿猛地轉過身,用力仰着頭,拼命不讓眼淚落下來,可似乎并不管用。
小紅帽們都沸騰了,雖然這是只有一幕戲的單行本,可如果主角是輪回資本的陳靖回和守開律師事務所的闫椿,已然可以撐起一場盛大的演出。
他們如此強烈的愛意在這上下兩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裏,仍放不下。
陳靖回對着闫椿的背影,再一次單膝下跪。
闫椿被小紅帽們的喝彩吸引到,轉過身來看見陳靖回放到她面前的戒指,捂住嘴,卻沒捂住涕泗滂沱。
陳靖回看着她:“他們都說,我這一生,該受的罪受了,該享的福也享了,一定沒什麽遺憾了,頂多還沒有誰伴我身側,那也好說,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給我。”
他說着,嘴角彎了彎:“可再多的女人,但凡不是你,我都不想要。”
闫椿的情緒崩了,情急之下,她握拳打在陳靖回身上,一拳接一拳,末了還上腳,她急于把她這十年來的委屈都發洩出來,這樣她就能心無旁骛地把手交給他了。
陳靖回攥住她的手腕,把戒指又遞上去一些:“I apply to join you in your life。”
闫椿抽抽搭搭的:“你……你說人話……”
陳靖回重複一遍:“我申請,加入你的人生。”
闫椿哭得不好看了:“我,我要說什麽……”
陳靖回教她:“說你願意。”
闫椿還在哭?:“那你,嗚嗚……不會很得意?這麽輕松就得到我了。”
陳靖回:“截止現在,輪回資本創下了二十六項世界紀錄,拿到了七十多個第一名,這些東西代表陳靖回,而陳靖回屬于你,還覺得輕松嗎?”
闫椿哭得更兇了?。
“那我好有錢啊,我可以……可以買宇宙飛船嗎?”
陳靖回無奈:“可以,你還可以自己造。”
闫椿好開心,可為什麽眼淚停不下來呢?
“你在時光會所見的那個女人是誰?你還跟她坐在一起,相談甚歡,我都看見了,嗚嗚……你這個大豬蹄子……”
陳靖回哭笑不得:“你的事務所要開張了,可到現在你都沒招到一個像樣的財務,那女人是我從多倫多請過來的,水平在輪回資本都算得上數一數二。”
原來是這樣。
闫椿沒問題了:“那……那好吧。你明天讓她到我那上班……上班吧……”
陳靖回把她的手拉過去,趁她閉上沒完沒了的嘴,趕緊先把戒指給她戴上,起身把她攬入懷裏,如果可以,他都想把她嵌在自己身上。
不遠處,小紅帽聚集之地,此起彼伏的掌聲連綿不斷。
距離闫椿跟陳靖回定情已經過去三個小時,小紅帽也早把闫椿要緊的東西搬到了別墅,楊姐親自來送了一趟租賃合同解除說明。
在別墅門口,楊姐沒控制住眼往裏瞧:“闫律師不愧是律師行業裏的翹楚,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闫椿簽好字,把楊姐的那份給她,故意逗她:“我能搬到這裏,不是業務能力好,是活好。”
話畢,她在楊姐一臉震驚中返回門內。
門關上,在中央區卡座上看書的陳靖回看過來:“你哪活兒好?”
闫椿走過去,把他的書拿走,坐到他腿上,起初只是看着他,平和的眉目似乎想表達她只是要欣賞他的俊臉,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候,她咬了他的臉一口:“牙好。”
陳靖回一摸臉,好大一個牙印……敢情她不光喜歡咬自己,還喜歡咬他。
闫椿咬完又親了兩口,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的機靈勁跟當年如出一轍。
陳靖回摟着她的腰:“餓了嗎?”
闫椿搖搖頭:“我們不是剛吃了飯嗎?”
陳靖回摸摸她的小腹:“夜太長,我怕你餓。”
闫椿才不會上當:“你少騙我吃東西,我是一個有自制力的女人,我外號都叫闫自制。”
那陳靖回放心了,他拿來手機,一鍵撥給生活助理:“帶廚師過來給我做點消夜。”
闫椿:“……”
電話挂斷,陳靖回在闫椿的額頭親了一口:“闫自制,加油。”
廚師來得很快,帶着一應食材,煎炒烹炸,一個小時搞定了一大桌,闫椿全程坐在吧臺前看着,倒不是要偷師,是想着吃不到聞聞味也行啊。
都怪她嘴賤說不吃,什麽“闫自制”,聽起來也跟個智障一樣。
廚師離開後,陳靖回還自己兌了杯果酒,然後将方巾七折八折,掖進領口,頗有儀式感。
闫椿湊到他身邊,看着他吃了一塊西蘭花。
“怎麽樣?好吃嗎?”
陳靖回細細地咀嚼:“嗯,不鹹不淡,不軟不硬。”
闫椿張嘴:“給我吃一口。”
陳靖回叉起一塊,還是放進自己嘴裏。
“闫自制不是一個有自制力的女人嗎?”
闫椿噘嘴:“我就吃一口,一口并不影響我管理身材。”
陳靖回:“你是在小看一塊西蘭花的熱量嗎?我在市中心南大道的廣告屏上看到一句話,四月不減肥,五月徒傷悲。還有不到十天,你就要傷悲了。”
闫椿嘴要噘到天上去:“委屈。”
陳靖回心可狠了:“那我也沒有辦法呢。”
闫椿可以好好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沒有把握住機會,等她生氣了,那就不能挽回了……
就在陳靖回那個俏皮的“呢”落下後,闫椿跟頭迅猛的獵豹一樣将他直接撲倒。
陳靖回摔在地上,方巾被扯掉了,嘴上還有半截西蘭花露在外邊。
闫椿騎在陳靖回身上,把他嘴上那半截吃掉。
她咀嚼兩下,粗粗地咽下去:“以後你說話我得分析一番,水分太大了,好吃個屁。”
陳靖回皺了皺眉:“你這是嫌棄我?”
闫椿挑眉:“什麽?”
陳靖回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讓闫椿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微笑着起身,想溜之大吉。
“那什麽,我可能有點困。”
陳靖回能讓她走?抄起她的腰扛在肩膀上,三步并作兩步地上了樓。
闫椿甚至發出豬叫:“我錯了!”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該來的懲罰,還是得來。
闫椿揉着被捏紅的臉蛋,裹着小被子哭唧唧。
陳靖回掀開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問:“闫自制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樓吃東西?管理身材也可以從明天開始。”
闫椿躲了躲:“你滾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陳靖回笑:“那行吧,只是這間房一到晚上……”
闫椿的大眼睛聚焦在他臉上,他這個語氣分明就是要說什麽靈異事件,她再橫也還是個女生,顧不上靜一靜了,撲到他身上時手腳靈活地攀好。
“我突然有點餓了。”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陳靖回眉開眼笑。
次日,闫椿起了個大早,穿着條衣不蔽體的白布裙子,手裏端着一杯熱豆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架望遠鏡。她想去看看,又覺得亂動陳靖回的東西不太好。
可是,陳靖回不是跟她求婚了嗎?
她舉起手來,盯着無名指上的鑽戒,顏色D級(D級:完全無色。最高色級,極其稀有),淨度IF(IF:內無暇級),切工EX(理想切工),抛光度EX(理想抛光),對稱性EX(理想對稱性),還有國際鑒定機構GIA(Gemological Institute of America,美國寶石學院)鑒定為世界上最接近完美的鑽石的證書。陳靖回想娶她的訴求早已昭然若揭,卻願意再浪費那麽久,直到她心甘情願回過頭。
想着,她的眼睛又開始發脹,有個問題也趁機鑽進她的腦海。
陳靖回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樓,在她身後擁住她,躬着腰,把下巴墊在她肩膀上。
“餓不餓?”
闫椿右手還端着豆漿:“剛墊了墊肚子。”
陳靖回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嗯,有你的味道。”
闫椿就笑了:“我是什麽味道?”
陳靖回想了想:“說不清楚,卻叫我朝思暮想的,就是你的味道。”
闫椿把豆漿放下,轉過身來,手環住他的腰,擡頭看他的眼睛:“我一直沒問過你,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喜歡你的人那麽多,為什麽是我?”
陳靖回也曾糾結這個問題,最後無疾而終。
“以前不覺得非你不可,可一想到你會嫁給別的野男人,對他們笑,給他們抱,還為他們生孩子,我就一定要娶你。”
——這世界是個巨大的娃娃機,我隔着玻璃,只想得到你。
後面這句他覺得有些酸,沒說出來,可闫椿鑽進他心裏窺到了。
闫椿雙臂攀在他頸上?:“根據‘闫椿法’第五百二十條過分迷人罪,陳靖回被判處剝奪終生再愛他人權利,只能守住闫椿,與其相伴一生。即刻執行。”
陳靖回莞爾,低頭吻住她,唇齒纏綿處,口不能語,身和心皆在雲端。
人生最好的三個詞——
久別重逢、虛驚一場、失而複得。
他們的愛情,幾乎可以被這三個詞概括了,所以他們和好後的每一刻都如膠似漆。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陳靖回的私人電話響起。
他接起來:“說。”
可以打通這個電話,而不被自動接通的,只有他的秘書。
秘書說:“先生,有一通來自歧州三中教務處的電話,對方指明要您聯系他。”
陳靖回知道了,挂了電話。
闫椿揚眉:“三中的誰?”
大概是之前那個……
“三中新校長,上任有兩年了,兩年前就打過電話給我。”
闫椿:“幹嗎?”
陳靖回:“想讓我回母校開個講座。”
闫椿也不認識這是哪號人物,但就覺得他哪兒來的自信?
“他倒是自來熟,不過我也算是事業有成吧?怎麽就沒接到過這種目的的電話?”
陳靖回看她片刻:“可能因為你在上學時是‘老鼠屎’學生代表。”
闫椿把拖鞋扔過去了。
陳靖回接住:“你知道下周校慶嗎?”
闫椿皺眉:“什麽校慶?”
陳靖回:“三中校慶,我收到邀請函了。”
闫椿不高興了,她怎麽沒收到?
“所有畢業生都有嗎?還是說小部分人有?”
陳靖回給她數:“我有,項敵有,卓文理兩口子也有。”
闫椿知道卓文理娶了沈藝茹,只是……
“那為什麽我沒有?卓文理和項敵雖然處分沒我吃得多,可學習一直沒我好啊!憑什麽不叫我?!”
陳靖回:“本來我是不想去,你要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去。”
她才不去。
“上趕着的不是買賣,他們也得知道我闫椿不是誰都高攀得起的。”
陳靖回:“嗯,我的邀請函上标注可以帶一個家屬。”
闫椿挑眉:“還能帶家屬?”
陳靖回:“是這樣。”
闫椿走過去,脊背筆直地坐在他身側:“那我覺得,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陳靖回:“不是他們高攀不起你?”
闫椿挽住陳靖回的胳膊?:“可我嫁給你了啊,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他們攀得起你,自然也攀得起我了。說什麽高攀不高攀的,攀就好了。”
陳靖回原本是不必有什麽表情的,可他還是笑了。
闫椿腦袋靠在陳靖回的肩膀上?:“老公,我們能開你那輛萊肯嗎?”
陳靖回明知故問:“你要幹什麽?”
闫椿:“我要顯擺。”
校慶如期而至,三中尚不寬敞的大門外,各路豪車争奇鬥豔,知道的說是三中觍着臉只給功成名就的發了邀請函,不知道的還以為三中培養的都是國家棟梁呢。
項敵到得早,八十萬的捷豹硬沒好意思開到三中專門為校慶劃的車位裏。
卓文理的連鎖火鍋店雖然才開到第二家,排場上也沒拘謹着,跟沈藝茹一人一輛保時捷。
三個人約好了在校門口碰面,卓文理撅出二裏地的肚子把“中年發福”四個字描繪得很到位,可沈藝茹看向他的眼神,還是減不了叫人發酸的“她的丈夫”。
項敵趁卓文理還不知道當年他對沈藝茹的心思,狠狠地看了她兩眼,直到感覺回本了。
卓文理看見項敵,先把煙遞過去:“來!走一根!我們俗人還是幹點俗的事。”
項敵接過來,叼着濾嘴,把紙筒湊到他打着的火上,嘬一口:“你要跟我聊點俗的,那這中華的事還遠談不上,聊你欠我那五百萬,才是最俗的。”
卓文理瞥過去:“要不要臉?這五百萬是阿回當年許給我的。”
項敵:“你當時沒要啊。”
卓文理:“還不興我事後後悔啊?”
項敵:“反正等你們火鍋店盈利了,連本帶利還給我。”
卓文理:“行啦,我這邊事業要是有了起色,短不了你的好處。”
項敵吐出一口煙,沒接茬。
卓文理上了個不入流的大專,在校幾年也沒珍惜,光顧吃喝嫖賭練嘴皮子了,除了把沈藝茹哄騙到手,他幾乎沒什麽本事,陳靖回回國那年,他拖着項敵上去認親,最後陳靖回的面沒見到,可還是讨到了五百萬,是項敵讨來的。
彼時項敵事業已經步入正軌,是以,他把這筆錢給了卓文理,說是同情他年少無為花光了所有運氣也好,說是為沈藝茹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罷,他總算是成全了。
如果不是當年他不夠勇敢,錯失了機會,又怎麽會快三十歲了,初戀還沒送出去?
卓文理鈎着他的肩膀:“兄弟就是一輩子的事。”
項敵不動聲色地躲掉他的手,順着人潮信步走着:“我去逛逛。”
卓文理把他拉回來:“逛什麽?阿回等會兒就來了,我這好幾年都沒跟他見過面,你可不能不在場,到時候弄得尴尬我媳婦兒晚上該說我了。”
沈藝茹睨笑:“你也知道尴尬,之前讓你約着人家吃吃飯、喝喝茶,你還不樂意。”
卓文理自以為是地說:“那要是普通的吃飯我沒問題啊,問題是你讓我多關心關心他的個人問題,他的個人問題你那麽操心幹什麽?”
沈藝茹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當然只是想讓卓文理走上正道,跟陳靖回和項敵這樣務正業的人多接觸總比跟一些社會流氓接觸要對他自己、對整個家庭益處多。是,當年她喜歡過陳靖回,可誰能控制得住年少時的喜歡呢?要是那時候的喜歡算數,又哪來那麽多遺憾?
現在的她,對陳靖回也只有遺憾了。
項敵看氣氛不對,接了一句:“阿回的個人問題他有數,只是你們知道時不要太驚訝才好。”
卓文理揚眉:“怎麽的?他娶了哪國的公主?”
說着話,伴随一陣性感的急剎,全球限量幾臺的萊肯超跑停在草坪,引來校內外百來人的圍觀,車主大概掃了一眼車窗外的狀況,覺得這個節目效果差強人意。
陳靖回把闫椿的包從腿上拿給她:“等會兒下了車,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闫椿從包裏拿出口紅,扳過陳靖回的臉,借他眼睛裏的自己抹口紅?:“你放心,不會有人比我更好看,自然也不會有人從我這裏拿走你的視線。”
陳靖回笑了:“把話說那麽滿,打臉了不會尴尬嗎?”
闫椿塗好,把口紅收起來,雙手捧着陳靖回的臉:“就算有人比我好看,你也不能看。”
陳靖回喜歡她就惹不起她,幾乎是搶答道:“好的。”
下了車,闫椿露出标準假笑,萬衆矚目下,從臨時停車場到校門口這段不足二十米的距離,都能走出一個光年那麽長的感覺,然而比起她本人,大家還是更好奇她是陳靖回的誰。
校長聞訊親自出來接,隔着三米就已經把雙手遞出來了:“陳總,您來啦!真是不容易啊!”
項敵他們聽到動靜,也走向人群,站在最外圍,也還是看到了陳靖回,他在最中央的位置,身邊還有一個明豔動人的女伴作陪。
卓文理眼拙,朝那頭巴望:“那是阿回吧?那女的是誰啊?”
項敵看過去,場中闫椿跟上次在招商會看到的一樣,與往常的幹練風有所出入,可如果就天下男人慣有的審美來說,還是這樣的她更叫人有原始沖動。
沈藝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闫椿,她垂下頭,苦笑。
項敵注意到了沈藝茹的反常,也知道她越掩飾對過去的遺憾,就越說明,陳靖回并沒被她完全抛出心門之外,她只是把他藏起來,藏在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的地方。
卓文理粗線條,完全沒注意到身側二人的心事,還拉着他們擠進了人群。
校長拽着陳靖回的手寒暄:“回國好啊!哪兒都沒我們國家好!不過讓那些自以為是的洋人看看我們國家有這麽出色的人,也是好的。”
旁邊有學生就是常春藤的一員,畢業留在了華爾街,聽見這話還挺不是滋味的:“在國外多年,觀察到無論是他們的政策還是民衆享有的權利,那都是國內無法企及的,陳總回國發展是個人決定,不是國強的表現,我承認我們國家也積極向上發展,可發展總要個時間。”
校長瞪過去,想反駁他,可肚子的墨水全用來搞學校建設了:“你,你這是說的什麽謬論?”
闫椿看陳靖回沒有要搭茬的意思,她便接上了:“你這幾句話充分說明一個人要是跪得久了,那就站不起來了。既然國外那麽好,您幹嗎纡尊降貴來到這裏?”
那個人看過去,剛剛他有注意到這個漂亮女人,暗自鄙視一番陳靖回的膚淺,果然再有高度的男人,也不能免俗地喜歡美女。
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女人居然跳出來插嘴了,說話還這麽難聽。
他思忖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底氣,沒着急答話,反倒給了她繼續說的機會:“不能刮掉一身黃皮膚、拔掉一頭黑發絲一定是你最遺憾的事情了,倒也沒關系,你可以找個洋妞,改變一下你下一代的血統和教養,不過還是很可惜,即使這樣,你也永遠只能仰着頭看你的妻子和孩子。”
那個男人頓時臉漲得通紅,他剛剛不應該一言不發的,錯失了先機就拿不回來了。
闫椿向前邁了一步:“奴性是遺傳病,不是傳染病,你崇洋媚外只會影響你自己的價值觀和你的身邊人,影響不到我們。如果你指望尖酸刻薄的兩句話就能讓我們因身為國人而羞愧,那就是你目光短淺了,我們站着的人,從來很驕傲。”
話畢,周圍掌聲一片。
“說得好!就算我們怯懦過,那也是以前!”
“被自己國家培養起來,扭頭去捧外國人的臭腳,真是惡臭難當!”
校長才把鎖死在陳靖回身上的目光挪到闫椿身上,他看她并不眼熟,可總覺得她有一股要把這校園攪個天翻地覆的勁,他有些發怵。
陳靖回把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闫椿拽回來,安放在自己身邊:“就你有嘴。”
闫椿委屈,噘着嘴,一雙幽怨的眼睛擺給他:“那你不說話嘛,我就幫你說兩句。”
陳靖回想捏她的嘴,可她一嘴姨媽紅,終是沒下去手,最後說?:“以後少塗口紅。”
闫椿一愣,随即笑了:“好。”
這時候,卓文理三人走過來:“阿回!可算是逮住你了!”
兩人看過去,曾經的少年和少女早已脫去稚氣,沾染了社會的渾濁,可就在他們目光相對之時,恍然又回到校園,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抄着堆成山的作業,打着幼稚可笑的架。
卓文理看着闫椿,問陳靖回:“你這不言不語的,又是成了大人物,又擁美在懷,誰啊這是?趕緊給我們介紹介紹!”
項敵沒說話,他不想跟卓文理一起尴尬。
沈藝茹現在跟卓文理是一家子,不能看他丢人現眼,扯了扯他的衣袖。
卓文理不耐煩地甩開,瞪她一眼:“老爺們說話你搗什麽亂?”
沈藝茹終于還是把手放下,退到一旁,跟剛剛闫椿越過陳靖回發表意見的待遇是雲泥之別。
項敵面無表情,似乎已經見慣不怪。
闫椿以前就老控制不住自己為弱者出頭,現在有了職業病,為她的熱心腸找到了完美的解釋,她沖沈藝茹伸出手:“校花,好久不見。”
手到了眼前,沈藝茹躲不開了,敷衍地握了一下?:“好久不見,闫椿。”
卓文理聽見“闫椿”兩個字,如遭雷劈。
不光是他,校長也是,在場的部分人也是。對于闫椿,他們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知道她很牛,但沒說長這麽好看啊?
項敵不想被人圍觀了:“走吧,別在這兒當猴兒給人看了。”
校長馬上接茬:“對啊!我們去宴客廳,年前剛翻修過。”
人群散了,他們幾個人誰都沒有動,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讓陳靖回邁第一步似乎已經成為一種載入歷史的習慣。
陳靖回也很自覺,沒管其他人,走向智學樓。
闫椿跟上去,大長腿晃動了整個春天,還有那些已經很久沒見過春天的男人們。
陳靖回發現有人朝闫椿看的時候,表情變得很奇怪,眼神掃過她全身,最後落在她一雙腿上,來之前他沒讓她換衣服嗎?
他也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他把外套脫下來,在衆人矚目中蹲下來,兜住她一雙腿,兩支袖子包臀繞過來,系在腰側。
項敵:“……”
沈藝茹:“……”
卓文理:“……”
衆人:“……”
闫椿低頭看一眼陳靖回的傑作,表情也變得很奇怪。
陳靖回親自完成這個動作,才稍稍滿意:“乍暖還寒時候還是冷,你這樣容易得老寒腿。”
闫椿:“……”
陳靖回脫了外套就只有一件白襯衫了,搭配他幾乎沒有瑕疵的身材,回頭率并不比闫椿的低,這回輪到闫椿變身檸檬精了。她被裹住腿,行動不便,陳靖回也不介意讓她撐着他的手臂,還把每一步的距離都控制在她每一步的距離之內。
到了宴客廳,大人物根據自己的名字找到座位,闫椿作為陳靖回的家屬,座位在他旁邊。
落座後,卓文理清醒過來,可他還是很好奇?:“你們,就沒有分手嗎?”
陳靖回跟闫椿相視一眼,當年好像沒來得及聊分手的事情。
項敵說:“要是分手了還能在一起,那才證明情比金堅呢。”
卓文理扯扯嘴角,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上學時明明是他先看上闫椿的,就因為惹不起陳靖回,被他橫刀奪愛,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沈藝茹……現在看看闫椿,氣質由裏到外不減當年,再看看沈藝茹,身材走樣,臉也長了斑,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越想越不痛快,幹脆都抛出來,就算跟闫椿沒可能了,也得惡心惡心他們。一生的幸福五百萬就能了結?他走到闫椿一側,拉開一把椅子坐下:“闫椿,是不是得跟我喝一個?”
闫椿上下打量他一眼,嘴角噙着笑,開玩笑地說:“你配嗎?”
在場人都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要說她在開玩笑,那卓文理跟她發作倒顯得他小肚雞腸了。
他也跟着笑:“阿回是我的兄弟,他配,那我肯定也配。”
闫椿看過去:“古代嫡出、庶出兩兒子還是親兄弟呢,那人生也是天差地別的。”
卓文理的笑容有所收斂,幹笑着:“起點不一樣,當然天差地別,刨除起點這一因素,要還能有所成就,那才是真牛。”
闫椿又回到他跟陳靖回的問題上:“我老公當年被滅滿門,不得已遠走他鄉,你的起點再低好歹也是父母雙全吧?他們還能給你買房買車娶媳婦,而我老公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