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就一晚
許寄發現,黎聽的皮膚真的很容易上色,無論是臉紅眼紅,亦或者是外力導致留下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膚上都異常顯眼。
垂着腦袋紅着眼眶,特別是配上那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別說有多可憐了,連他看了都有些不忍心,好像自己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一樣。
許寄重新把衣服穿好,不是說他不想和黎聽睡在同一張床上,只是他對洗手間環境的要求很高,無論是訂酒店還是買房,他第一注重的都是洗手間,而這種教職工的洗手間……他有點抵觸,外加訂好了酒店,做好了計劃。
他們兩人也沒有提前溝通好,他不知道那張單人床是否大,兩個身型不小的男人擠在一起睡會不會很難受,進而影響黎聽的睡眠,畢竟第二天還有學校的藝術展需要露面。
他站起來,往外走去。
黎聽唇線抿直,垂下來的手指都快要被捏碎了。
哪知許寄只是走到陽臺、信號比較好的地方,打了個電話:“喂,請問現在還有雙床房嗎?”
黎聽一愣,豎起了耳朵。
“沒有了?”許寄道,“那明天呢?嗯,好,那明天幫我換吧。”
他轉了個身,一眼就看到黎聽眼巴巴地望着他,後者猝不及防,連忙低下頭,看不見表情了。
許寄說:“我不想在這裏洗澡。”雖然看似洗得很幹淨,但邊縫和一些沖不到的地方仍是黑的,像發黴一樣,隐隐約約還帶着一些從下水道湧上來的味道。
黎聽沒說話,散落的長發烏黑如墨,映襯下巴白得像雪。
許寄瞧着黎聽眼下的紅已經延伸至兩頰,像朵染色的桃花,還要佯裝不在意的模樣。
他盯了一會,心生的憐惜之意無法忽視,他嘆了一口氣,妥協道:“就一晚。”
黎聽垂下的眼睫緩緩擡起,他動了動唇。現在稍微冷靜後,他有點後悔了,許寄其實從頭到尾都沒說要過來住。哪怕兩人同居,他們也沒有睡在一起過,而現在只有一張床,後者會出去住也是理所當然。
他現在估計就跟無理取鬧差不多吧。他不開心,因為許寄沒有遷就他。可現在許寄為了遷就他被迫留在了不喜歡的地方,許寄也不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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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去酒店吧,”黎聽道,“我明天去找你就……”
眼角一熱,許寄驀地摸上了他的眼睛,黎聽下意識閉眼,話音也斷了。
“你怎麽總是要哭?”許寄摁壓着黎聽的眼皮,感受到指腹下的眼珠子在顫。
“說了不會哭……我只是眼睛容易紅。”黎聽仰着臉,嘴唇微張,沒有不讓碰,這個姿勢,像是在告訴別人,怎麽弄都可以。
他其實想對許寄說:“都是被你慣的,你要負責。”在沒有遇到後者之前,他哪有那麽多愁善感,因為不會有人幫他出頭,不會有人關心他,也不會有人為他讓步。
“我不要在這裏住多一天,”許寄松開手,“你想就明天和我去酒店,不想你就自己待在這。”
黎聽:“剛剛是我沒控制好情緒,如果你不想待———”
許寄打斷:“那我真的走了?”
黎聽又猛地安靜下來。
許寄笑了,輕輕拍了下對方的嘴,“做不到就不要講,決定了的事不要再說。”
他既來之則安之,越過黎聽,自然而然地放倒行李箱,拉到一半拉鏈的時候,他的腰忽然被攬住了。
黎聽從背後抱着他,像只大樹袋熊,不說話也不動,就安安靜靜的,側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許寄也沒有管,自顧自地收拾東西,直到他腿都要蹲麻了,才不得不用手肘小力拐了下身後的人,“抱夠了沒?腿麻了。”
黎聽閉着眼,臉上的肉都被擠壓得輕微變了形,他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嗯,看電影嗎。”
“可以,”許寄說,“看吧。”
說得頗有種都依你的氣勢。
原本想象中的、失去的事情都可以一一實現,黎聽一時之間被寵得昏了頭,恃寵而驕、歪曲事實道:“那反正都要留下來的幹嘛說走……飯不添,叉燒也不吃,還給我擺臉色。”
許寄淡淡地晲了他一眼。
黎聽後頸皮的毛豎起,理智又回來了,立刻噤了聲,“我去炸爆米花。”
客廳裝了個投影儀,電影直接投射到白牆上,許寄手裏捧着一桶黎聽剛弄出來的爆米花,上面糖漿裹得很多且均勻,比外面的不要好吃太多。
黎聽選的電影竟然是一部國外的喪屍片,意外地對許寄胃口。
關了燈,四周昏暗,只餘投屏的白光反射照亮兩張極好看的臉,他們坐在洗得發白的布藝沙發上,肩膀貼着肩膀,四條長腿放松地伸直,搭在搬過來的小沙發凳上。
許寄看着濺到屏幕上的血跡和支離破碎的人體,吃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
黎聽有些木然,雖然他知道99.9999%的幾率許寄不會怕這個,但仍然存着一絲僥幸心理,萬一呢?都說上帝給你開了一扇門,總要堵上一個老鼠洞,許寄總不能什麽都不怕,萬一就是這個反差呢?
不過,現在看來,黎聽掏了一把爆米花塞嘴裏,與其說對方被吓得花容失色,還不如說對方怕他怕,從而一把攬住他,道“別怕我在”呢。
爆米花炸得不夠多,黎聽把涼拌三文魚拿出來,兩人分着吃。
許寄咬了一口,口感冰涼,醬汁味道調得剛剛好,很清爽,“好吃。”
“我就知道你喜歡吃。”黎聽說。
電影結束,許寄有些懶洋洋地靠着沙發,不太想動。
黎聽直起身,攬過許寄的肩膀,讓後者大半的體重都壓在自己身上,“你靠着我。”
許寄沒拒絕,“你先去洗澡。”
黎聽把他的腿搬到自己的腿上,他捏着許寄的小腿肚,“嗯,再呆一會。”
不知捏到哪塊筋,許寄“嘶”的一聲收回腿,輕輕踹了下黎聽的大腿,“去洗澡。”
黎聽洗了很久,許寄都快等睡着了,他皺眉站在逼仄的浴室裏,心想着速戰速決。
可沒想到,這水壓非常不穩定,時大時小,伴随着水溫的忽高忽低,猝不及防地變燙時,許寄差點叫出聲,窄小的浴室滿是熱氣,蒸得他喘不過氣來。可無論多細小的微調,都無法拯救,他硬着頭皮洗完了。
黎聽正在收拾床被,聽見浴室門打開的聲音,他轉過頭,“只有一張被子,你……”
話音在看到面前的景象後戛然而止。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許寄。
對方的眼尾仿佛上了胭脂,顏色一直從脖頸到鎖骨,延伸至被T恤遮蓋住、看不到的地方,穿着短褲露出來的膝蓋也通紅一片,不是淡淡的粉,也不是誇張的龍蝦紅,而是像做了一整晚壞事被快感與窒息逼出來的紅潮。
浴室裏沒有鏡子,許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模樣,他扯着寬大的領口晃了晃,修長的脖子微微仰着,被蒸得紅潤的唇一張一合,“水太燙了,你平時就這麽洗的嗎?”
黎聽看失了神,一眨不眨地望着。
平時那麽強勢的一個人,此時此刻卻這般引人遐想,鋒芒與銳氣像被抹上了一層軟化劑,變為勾人的羽毛。
極致到了極致的反差,讓人欲罷不能。
許寄心情被這水弄得不太好,眉頭輕輕擰着,下一秒,後脖子傳來細小的拉扯感,他垂眼,看到一根食指正鈎住了他的衣領往外拉。
黎聽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他跟前,正探着頭,濕黏的眼神往領口裏面鑽,“我看看。”
衣服下,胸口起伏,許寄光明正大地任他看,“看什麽?”
“你知道你現在什麽樣子嗎?”黎聽問。
許寄一頓,不過幾秒,聯想到剛剛的燙水,他就懂了。
黎聽低聲道:“好漂亮,那裏也被燙紅了。”
許寄感到一陣惡寒,第一次被人用“漂亮”這個詞形容,他拍開黎聽的手,有彈性的領子立刻恢複原狀,貼合着身體。
他坐上床,随意地曲起一條腿,“你睡哪邊?”
“外邊。”黎聽緊盯許寄的膝蓋。
床是1.5米,剛剛好,不寬裕也不擁擠。
許寄不是很在意,卷着自己的枕頭躺進去了,冰涼的牆壁剛好緩解他發燙的身體。
其實倚在黎聽身上的時候他就有點昏昏欲睡了。
枕頭很軟,只有一個,是黎聽平時睡的。
沒一會,“咔噠”一聲,燈關上了。
許寄的身側的床墊陷了下去,黎聽上了床。
原本他還以為黎聽起碼會矜持個五分鐘,沒想到,對方裝都不裝了,熱源接近,直接整個人擁了上來。
是的,許寄怎麽可能不知道,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默認了黎聽的“騷擾”。
兩人心知肚明。
黎聽撩開許寄的衣服下擺,環繞過細腰,手放在後者的肚子上。
放松的狀态下,那裏鼓起一個微弱的弧度,被他做的飯菜填飽了。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許寄裸露的肩膀上,他都能感受到黎聽的睫毛輕輕掃過他的皮膚。
兩人幾乎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鼻尖和後頸,後背和胸口,就連彎曲的腿都交疊着。
除了後腰和小腹。
第一天同床共枕,黎聽似乎很有分寸,比往常還要克制,看來并不打算給許寄留下對于一起睡的壞印象。
懷裏的是他曾用過的無數件衣服的主人,黎聽聞着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閉上眼,他忍着一波又一波沖擊的躁動,硬生生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了。
“晚安哥哥。”他用氣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