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杏仁羹真好看。”白球球捧着婢女端上來的點心,并不急于吃,而是仔細端詳了一番。

“喜歡就吃吧,別客氣。”

“好吃。”白球球嘗了一口,杏仁羹涼中帶甜,最是對他胃口,“我吃過杏仁,可這杏仁羹是怎麽做出來的?像豆腐一樣呢。”

“怎麽,想偷師還是挖牆腳啊。”李惟逗他。能對沒見過的東西作出如此一派天真坦然的好奇,李惟對他越發的有興趣了。

“嘿嘿,不挖牆腳,不過,能偷師麽,學會了,回家可以給我媽媽做着吃。”白球球理直氣壯。

“哎呦,沒看出來還是一位孝子呢。”李惟打趣他,“真要學?真要學我把人叫出來。”

“那……,我聽說手藝人都很看重自己的本事的,你家廚子師傅會不會不願意教我?”白球球當真考慮其學一門手藝的可能性。

“你一個外人,他當然不願意教你,不過,你可以認他做師父啊。”這杏仁豆腐,并不是一道特別精細的點心,很多人都會做,白球球面前這碗,其中也沒有特別的美味,那裏談得上要拜師才能學藝呢,李惟是成心逗他。

“好啊好啊,我想學。”

“那行,吃完飯叫他過來。”

李惟用畢午膳,當真叫了點心師傅過來,給白球球講這杏仁羹的做法。李惟見白球球一瞬不瞬地看着點心師傅,把自己當做不存在,忽然有些煩躁,可是打斷正認真聽課的白球球又不忍心,等點心師傅講完了,他立馬說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聽起來不難。”白球球興奮地想和李惟交流心得。

“哦,是嘛,你可知道有句話叫做紙上談兵。”李惟看着他說道,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才沒那麽糟糕,我回去多試一試,肯定能做好。做好請你來吃啊。”

“哦?那要是沒消息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失敗了呢。”李惟激他。

“才不會,我可是把你那點心師傅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了。”白球球神色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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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是等着呢。”

“今天就算了,等我學會了請你吃。我認識你家了,下次叫人來請你。只不過那不是我家,是大爺爺家,但我想我請我的朋友來作客,他應該不會不答應。”

“好了好了,你剛才不是要去買花麽,我帶你去我那花圃看看,你喜歡什麽,我都送給你。”李惟其實對廚藝并沒有什麽興趣,君子遠庖廚,他無法理解白球球為何對一道甜點這麽上心。但鑒于剛才白球球看見點心師傅時候的表現,李惟決定不叫花匠過來了。

“好漂亮。”和蔚藍色的海洋相比,人間自然是不一樣的景色,白球球此刻真是看到什麽都喜歡——難怪之前沒發現京城的好處呢,大概是我走錯了地方,李惟這裏,可真是什麽都有啊——他這麽想着,也這麽說了出來。

李惟聽聞白球球這樣說,又笑了起來,“你這話的意思,是太醫白斐家什麽都沒有咯。”

“啊,不是不是。”白球球急忙解釋,見李惟看着自己,也明白了他大概是在開玩笑,“你逗我呢,可別和大爺爺說啊。”

王府後院很大,布局着太湖石堆砌的的假山和清澈的池澤,有潺潺的流水環繞着。花圃裏的花,既有載重在花盆裏的,也有直接種于地上的。花盆裏的,自然是要顯示花盆圖案的古雅和材質的珍貴,種在地上的,則被匠人精心的排布成整齊劃一的彩色線條。白球球不懂花盆的價值,也沒顧得上欣賞地上的精致的圖案——他想找花妖。

可是白球球沒有從花朵中認出花妖的本領,只好問李惟,“你這裏有開不敗的花麽?”

“???”李惟不解其意,世上哪有開不敗的花,不過想着月季是花期比較長的,就轉身指了指,“你說的是月季麽?”

“我看看……”白球球誤會了李惟的意思,走到一叢月季面前,仔細的端詳着。

“如果你們是花妖的話,可不可以悄悄地卷一卷你們的花瓣?”白球球用手指細細地觸摸着月季的枝葉,模仿着自己和哥哥玩鬧時,撓他癢癢的樣子。

沒有一朵花有反應。

白球球重複了一遍,沒有任何動靜。

“好了好了,我不捉弄你們了,卷一卷你們的花瓣嘛。”白球球用掌心去觸摸月季的花瓣,把這當做對她們的道歉。

依舊沒有一朵花有反應。

白球球有點失望,這和他在白府,和哥哥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哪裏有這麽多花妖呢,她們大概都是普通的小花吧,他想道。

李惟見他蹲在月季邊上,嘴裏似乎還念念有詞,出聲問道,“你很喜歡它們?我叫人給你移去白府?”

“不用啦。”白球球擡頭望他,“她們長得好好的,不要去打擾她們。”

“那我送你一盆盆栽?”李惟以為白球球不想讓他叫人把原本種在地上的月季給掘出來,又指了指菊花,“那種泥金色的龍爪,現在正是花季呢,你帶回去,還能開上許多天。”

“龍爪?”白球球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後反應過來,朝李惟指的方向望去。

李惟見白球球蹲在地上,一副懶怠動彈的樣子,就親自搬了一盆過來,放在他面前,“就這樣的。”

白球球心裏偷樂,心想龍爪才不是這樣呢,面上也顯露出一絲笑意,卻讓人覺得他是喜歡這盆花.

白球球蹲在地上低頭撫摩那盆花,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來,李惟站着看他一個人在那兒玩,秀色盡收眼底。

李惟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竟然陪着白球球玩了大半個下午,直到婢女過來問他今日的晚膳是不是要晚一些送上來。

“這麽晚了?”白球球擡頭看天,“那我要走了。”說話間還不忘捧着那盆花。

“吃過晚飯再走吧,一會讓小厮幫你把花送回去。”李惟挽留道。

白球球這下可真是犯了難,之前也沒和白斐說什麽時候回去,現在又貿貿然地在別人家裏吃晚飯,不知道一會回去得幾點了。

李惟看着白球球把所有心思寫在臉上,又出言道,“已經叫人去和白府說了,就說你今晚在我這兒吃飯。”

白球球聽李惟這麽說,并沒有在意他随意地就幫自己做了決定,反而還覺得這樣不錯,依舊抱着那盆花,說道,“那好啊,可謝謝你了。”

“把花放下去吃飯吧,你喜歡哪些,一會我全讓人幫你送過去。”

“不不不,我只要這一盆就好,你真客氣。”白球球原本也沒想買許多花的,再說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到花妖,也就懷裏這盆菊花……的名字,有些意思。

餐畢,李惟并沒有多留白球球,就這麽把他送到門口。白球球一手捧花,一手牽着缰繩,笑嘻嘻地朝李惟道別。

看着白球球騎着馬走遠了,李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周興,去打聽打聽,這白球球到底是個什麽來歷。”周興是李惟的下屬,李惟身為頗有野心的皇子,要在波雲詭谲的皇室和朝堂中占有一席之地,身邊得力助手是不可少的,周興就是其中之一,明的暗的有什麽事李惟都要他去處理,頗得信任。俗話說,事不過三,白球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出現,難免引起李惟的懷疑,之前只是好奇罷了,覺得他常常蠢呆,偶爾靈透,是個有趣的青年;但他既然和太子府上的白皓是扯得上關系,那就足以讓人警惕。李惟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王爺,白球球在聽到自己名字之後這麽久都無動于衷,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如果是後者的話,他倒想看看白球球還能裝多久。

白球球抱着一盆花回了白府,把它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自己房間的窗下,檐下挂着燈籠,朱紅色的光照映在花瓣上,顏色有些失真;白球球望了邊上那幾朵牡丹,在月夜清輝下,當真是靈動多姿,也不管她們是不是願意理會自己,口中輕輕道,“晚安。”

周興很快查來了一些關于白球球的情況。白球球在京中待的這段日子并無與他人過多交游,能查訪到的信息并不多,唯有白皓随太子回來的第二天,便去白府拜訪這件事,引起了李惟的關注。

“能查到的就這些了,屬下覺得這白公子和探花白皓的關系,十分可疑,要如那白公子所說,他們該是遠房兄弟,但是屬下打聽到的,确是有人說他倆是親兄弟,王爺,您看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李惟陷入了沉思,他與白皓照面的機會不多,對此人也沒有什麽好印象,一個探花,居然甘為太子禁//脔,以//色//事人,總歸是為人不齒;聽聞太子巡查江南時,這個白皓還替太子擋了一刀,連皇帝知道了都秘而不宣,倒是讓他對白皓刮目相看,覺得此人一副美麗柔弱外表之下,還是有些過人心思的。與此同時,太子在朝中也越來越得勢,近來作為頻頻得到父皇誇贊。李惟不是沒有動過那奪嫡的心思,但一直沒有什麽太大動作,現在想來,若是自己再沒有什麽表示,定會叫太子輕看,他日李憫若是登上帝位,自己這親王之位保不保得住都成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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