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果真是好茶”李憫贊道。李惟也不謙虛,很是得意的表示,這茶全京城也只有自己這兒有。李憫卻忽而神色肅然,“三哥方才還道這茶是一位朋友送的,朕倒想向三哥打聽一下這種茶之人。”

李惟有些驚訝,心想這茶是白球球家裏的,剛要撒個謊圓過去,白球球就說道,“這茶是我家裏的呀,皇上也覺得很好喝麽。”

“哦,看來你可是杭州人士?”李憫道。

“天底下又不只有杭州才産龍井。”白球球嘴一撅,不服氣道,“好喝便是了,我家在揚州城外。”

“倒是朕偏頗了,對不住對不住。”李憫覺得白球球有趣,倒也不和他計較,反而客氣道。

“好了,球球。”李惟止住還要說話的白球球,又朝李憫說道,“皇上想必還沒有用過晚膳吧,不妨在臣家中小酌?”

“正是找你來喝個小酒的。”李憫道。

晚膳很快傳上了桌,李憫見白球球也在席上,心想這李惟果真對他寵的很。

李惟其實有些惶恐,不知李憫為何突然來找自己喝酒,皇後誕下二子,本應是非常喜慶之事,皇上卻不留在宮中陪皇後,李惟有些好奇,話到嘴邊自然是不敢問出來的,只好陪着皇上聊天,一頓飯下來,還生出吃力之感,好在李憫也不多留,飯後又小坐了一會,賞了李惟園子裏的幾株花,就回宮了。

“吓死我了。”白球球見李憫走了,撲到李惟懷裏去。

“怎麽了,我看你不是和皇上很是聊得來麽。”李惟在白球球臉上掐了一把。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幹嘛領他道園子裏去看花啊。”

“花本就是讓人欣賞的,這又有什麽不對。”李惟摸不着頭腦。

“那幾株牡丹是正在修煉的花妖!要是皇上看中了,要把它們帶回宮裏去怎麽辦,它們會死的。”在白球球眼中,花妖當然是比普通的牡丹美麗許多的,他剛剛學會了通靈,勉強能和李惟園子裏的牡丹花妖對話,故而對它們十分的珍愛。

“花妖?”這下輪到李惟大吃一驚了,“你是如何知道的?為何不同我講?”

白球球撇撇嘴,“我剛學會通靈,就能看到它們了呀。它們肯定不願意讓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我才沒特地和你說的,現在你問了,我就說了。”說完還去看着李惟,好像是怕他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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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有花妖……會怎麽樣?”李惟心下惶恐。

“你放心,它們都還很小,你想想,你從花圃裏買了肯定也沒多久吧,還要好幾百年才能修成人形呢。”想了一想又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它們是不幹淨的東西?”

李惟見白球球那緊張的樣子,心下好笑,“你說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說你才信。”白球球愁得要命,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想起李惟和自己不一樣,他是人,當初看到自己的龍角的時候樣子那麽兇,他還真怕李惟這就去把那些鮮妍多姿的牡丹花連根拔了。

“你說什麽我都信。”李惟摸摸白球球的頭,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我不會去拔掉它們的,你放心,壞了仙家的修行,我可不敢。”

白球球笑了笑,糾正道,“它們是妖,還不是仙呢。”

“你懂的真多。”李惟打趣他。

“你放心,要是遇上什麽不好的妖,我一定替你把它趕出去,不過花妖都是很弱小不會害人的,你對它們好,還會報答你,你相信我。”

“那我對你這麽好,你怎麽報答我啊。”李惟突然低下頭親了親白球球的耳朵,有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我……又不是妖。”白球球被李惟的聲音蠱惑,話都說不完整了,心想你才是妖怪,你是狐妖轉世的吧!

李惟回宮以後直接去了書房,他記得案頭曾有一本詩經放着,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過侍女們打掃的時候并不曾亂動他的書冊,李惟找了一會便找着了。

他一頁頁翻過去,看着上面完全不同與自己字跡的小小批注,當初看到這本冊子的時候就心生疑窦,覺得自己案頭為何有這樣一本書,他是很不喜歡這樣的四言的,現在見到書冊內頁陌生的字跡,李憫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似乎忘記了什麽人,忘得徹徹底底。

正恍惚間,李憫似乎聽到嬰兒的哭聲,想來那肯定是自己的兒子,決定過去看看。

韓初柳醒了,剛才正在逗弄兒子們,大概是乳娘說要抱着孩子去休息了,其中一個大概是因為離開了母親的懷抱感到不安,大哭起來,不一會兒另一個也放開嗓子哭號,一時間房裏好不熱鬧。

見到李憫進來,乳娘和婢女紛紛行禮,連韓初柳也要下床,倒是被李憫勸住了。

韓初柳禮數到家,面上卻着實沒什麽表情,看到皇上也依舊是神色淡淡的,低頭哄自己的兒子。

不知怎麽的,李憫忽然覺得一陣怒意湧上心頭,憑什麽那韓初柳心裏裝着別的男人,生産時痛極口中還呼喊着他的名字;自己腦海裏明明有個模糊的影子,似乎長得和李惟府裏那男孩一樣,卻什麽也記不起來。

“皇上,您要不要抱抱小皇子?”其中一個乳娘見皇帝站在那兒不說話,走近過來,把手中的嬰兒抱給李憫看。

李憫象征性的抱了抱,果不其然小孩子哭的更厲害了,乳娘趕緊又抱了回來,輕輕哄着搖晃着。

韓初柳月子期間,是不和李憫睡在一起的,李憫看了看好像沒他什麽事,被那乳娘心肝兒肉肉的哼唱攪得心煩,沒待一會就走了。

然而關于那個影子的念頭,一出現便無法收拾。躺在床上,李憫也睡不着,睜着眼睛看着床幔,一個人在那兒想事情。他回憶了一下,當初似乎有個小侍衛來禀報自己說一個什麽人不見了,但後來呢,李憫覺得自己似乎記不清了。

第二天下午,李憫坐在書房裏讀書,正好是明月進來伺候,李憫舉起手邊一本書問道,“這本書是誰看過的,還記得麽?”

明月并不識字,此時甚至不敢從李憫手中接過那本書,只是低聲道,“皇上,這禦書房除了您,也只有白公子來過,奴婢不識字,但猜想……是他的吧。”

“白公子。”李憫把這三個字反複咀嚼了一番,似乎還是不太明白,“你說的這個白公子,朕為何一點印象也沒了?”

“奴婢該死,奴婢不敢欺瞞皇上。”明月吓得跪了下去。

“你說吧,朕是真不記得了,現在看到這些東西,心裏可奇怪的緊。”李憫有些不耐煩。

“白公子,是皇上您……”明月的聲音低了下去,“喜歡的人,當初您還是太子的時候,他中了探花,後來就和您在一起了;再後來,随您進了宮,後來……後來又出宮了。”

“可是和白太醫一族的?”

“是。”明月戰戰兢兢的,就怕說錯,不過她也是從太子府就在服侍李憫的人了,對這些事還是知道的。

“他為何出宮?”李憫又問道。

“當時……,當時他說要去看望病中的白太醫,後來就沒有回來了。”

“是這樣。”李憫若有所思,低聲說了一句。

明月見李憫不說話了,頭也不敢擡,只是那樣跪着。過了好一會李憫才回過神來,叫她退下了。

有了這些線索,要查些什麽便很容易了。沒多久內侍尤安就整理好了各種關于白皓的消息,前來禀報給李憫。

“白皓……。”李憫把這個名字在心中默默念了幾遍,好似有其他聲音同時響起,便又問道,“可是有畫像?”

“回皇上的話,這位白公子自從瓊林宴後就跟在您身邊,并沒有擔任何種官職,所以也沒有畫像可查。”尤安小心翼翼地答道,這個白皓,明明是皇上的身邊人,按說是皇上最了解不過的,現在要自己來查探他的身世背景,尤安頗有些摸不着頭腦。

“好了,下去吧。”李憫有些疲憊,似乎只要用力去想有關于這個人事情,腦子就會發疼。李憫又攤開了那本詩經,書頁還非常新,看得出主人是敬惜字紙之人,某些段落下有一行行蠅頭小楷,字跡清秀,他撫摸着扉頁下方小小的一個皎字,那些惱火和不耐煩的情緒漸漸就平複下來了,到底是什麽人呢,李惟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劃過,發出細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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