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條件
司廷玉翹着二郎腿坐在馮承的對面, 拿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眯了眯眼。
“馮大人如此大的官兒, 這茶喝的卻有些普通啊。”
馮承哼笑, “司大人年紀尚輕，怕是好茶也品不出好味道。”
“馮大人說話真是有趣。”他往後一靠，聲音不急不緩, “現在品不出來不代表以後不能, 左右日子還長，馮大人就不一樣了, 您這年紀, 也要抓緊好好享受些了。”
馮承笑而不語, 只擺擺手，桌上的茶就被撤了下去。
閑聊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那就要開始說正事了。
“如今一文先生就在我的手裏, 司大人以為如何。”馮承眼底夾雜着一絲打量。
司廷玉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馮承一定會看出來的, 但只要沐念慈那裏拿到了線索，他們就已經贏了。
“馮大人還是先說條件的好。”司廷玉挑了挑眉。
他們兩個彼此之間也不用過多的彎彎繞繞，馮承手指敲了敲桌面，開口道：“把玄玉門門主位子讓出來。”
司廷玉轉過頭，一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的表情。
“馮大人怕是年紀大了，說出的話有些不走心了，你若是這般沒誠意, 這話還是別談了。”司廷玉聲音一冷。
玄玉門門主的位置他絕對不會讓出去的。
馮承馬上改了口，剛才的也像是試探一般, “那就把我的人安排在其中五閣之一, 閣主的位子上去。”
玄玉門這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但不管多少人觊觎, 想安排進人手進去，總是會在出任務的時候死掉，所以安插進去的也是些不起眼的小職務，壓根摸不到核心。
玄玉門太過強大，但是馮承卻遲遲沒有摸清，對他來說未知的東西往往蘊藏着巨大的危險，他不允許有這樣的存在。
司廷玉的門主之位一定不會放，但是能讓他的人安排進去，他才能對玄玉門也有一份掌握的權力。
如果說以前同司廷玉這樣的談判無疑是癡人說夢，但是如今安寧郡主在他的手裏，可就要從長計議了。
司廷玉眉頭緊促，垂眸思索着，像是極其糾結的模樣，而站在門外的雲霄也小聲的暗示道：“救夫人……”
夫人為了門主都不惜以身犯險，現在更是成了人質，什麽條件都應該不假思索的答應了，還有什麽可猶豫的，那可是夫人啊！
司廷玉如何能不懂馮承的心思，若是真的讓他的人進了玄玉門，恐怕他這門主之位也坐不了幾年了，看似第二個要求比第一個要求輕松許多，其實不然。
“我若是不答應呢。”司廷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光一沉。
馮承怔了一下，直言道：“你夫人可在我的手裏。”
司廷玉點點頭，“我耳朵還好使，不過馮大人這般獅子大開口，沒法談下去了，我做不到，夫人既然在馮大人府上待得好好的，那就繼續住着吧。”
馮承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堂堂玄玉門門主，竟然連自己的女人也不願意護嗎。”
司廷玉噗嗤一笑，“就她？平時對我吆五喝六，天天臉甩到地上，還怎麽罵我來着？”
雲霄在門口仰着頭，學着沐念慈的樣子，夾着嗓子喊了一聲，“司廷玉，你要臉不要！”
“對對對，在家就是這麽罵我的，這樣的潑婦，能換一個最好，馮大人快把她留下吧。”司廷玉揮揮手就徑直走了出去，留馮承臉黑的像鍋底。
雲霄跟在司廷玉屁股後，左顧右盼道：“夫人不回去嗎？”
“留這兒了。”
雲霄步子一頓，停了下來，一臉的不可置信，“門主這是說的什麽，怎麽能就不要夫人了呢！”
司廷玉瞪了他一眼，“別用那個眼神看着我啊，趕緊走，還有，把嘴給我閉上！”
雲霄抿着嘴，一副你這衣冠禽獸的模樣。
夫人平時不太愛笑，但是人還是很好的，門主忒不是人了……他居然才看清！
沐念慈現在摘了面具了，漏出了原本的面貌，忽視丫鬟頻頻看過來的目光，只坐在窗邊看風景，像在自己家一樣怡然自得，完全不像是被囚禁的人。
丫鬟看她一個是驚嘆她的美貌，一個是覺得她如今這種情景居然還能這麽淡定，心性真的是不一般。
不多時丫鬟被叫了出去，聽了些消息，眼睛瞪的老大，進了屋子後看着沐念慈的眼光就充滿了憐憫。
長的再美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一樣會被男人遺棄，于是開口将剛才聽來的給她敘述了一遍。
“司大人走了，說是不把夫人帶回去了，就讓您留在這好了……”
丫鬟本以為她會痛哭流涕，再不濟也要掉兩滴眼淚，哪知她只是點了點頭，面上竟然還漏出了一些贊賞。
贊賞誰？
贊賞司大人棄妻子不顧做的很好嗎……
沐念慈就猜到馮承一定會提出一些要求來交換她，而這個要求也一定會觸及到司廷玉最深的利益，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司廷玉失去什麽，這樣豈不是欠了他太多。
所以不答應就是最好的，而且選擇過來也是她自己的決定，風險自然也是自己擔。
而且她也覺得，自己不會有事。
那司廷玉的選擇對她來說就更是無足輕重了，她很滿意司廷玉沒有意氣用事，凡事多動動腦子，不被馮承這樣的人精牽着鼻子走，她們就已經贏了。
馮承看着已經遠去的背影，搖頭笑了兩聲，對着門外的李總管呢喃道：“怎麽辦呢，到底還是老了，比不過這些年輕人了。”
“姜還是老的辣，若不是主子仁慈，他們也沒有得意的資本。”李總管誇的絲毫不違心，他是跟馮承身邊最久的人，也是最清楚他的手段的。
馮承咂咂嘴，“但還是快難纏的硬骨頭，那小丫頭那裏呢。”
李總管如實答道：“安寧郡主聽後神色如常，沒有絲毫埋怨，還叫丫鬟給她拿些書本來解悶兒。”
馮承下了幾聲，搖了搖頭，“般配，果真是般配，不過也真是可惜了。”
他想到了什麽，站在那久久不應聲，像是陷進了回憶當中，只是他恢複的也很快，不多時眼神就恢複了清明，對着李總管吩咐道：“晚飯後就讓她回去吧。”
李總管吃驚的擡起頭，張着嘴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那句話，只背上彎了，腳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這是馮承自己的選擇，外人也沒有權力幹預。
門被帶上，最後的夕陽也被擋在了門外，屋中暗了下去，馮承就站在暗處裏，然後一直行直祠堂。
他擺好了淩亂的牌位，接着一一上了香，最後站在了衛氏的牌位前，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不然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我想你也該恨我，只是我并不後悔。
念雯現在鑽了牛角尖，是我的疏忽，等我死後，盡管罰我，只是如今我還活着，就要用我的方式去解決，我會盡力保她一命的。”
沐念慈放下手中的書，眉頭一皺，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丫鬟咽了咽口水，斂着眉眼重複道：“郡主您可以走了。”
沐念慈後面猜出馮承不會繼續再留着她了，即使司廷玉不答應他的要求，他也不敢繼續再拘着他，只是她以為他會多猶豫一陣子的，甚至做好長待的打算。
因為放了她就代表着，他要放棄自己的女兒了。
或者也不算是放棄呢，還是把他想的好些，只是這抉擇的實在是太快了些，還是讓她十分詫異的。
“知道了。”
丫鬟一直将人送到偏門去，李總管就站在那等着，沐念慈朝着他點點頭，李總管只笑嘻嘻的也點了點頭，随後道：“有些話其實不該老奴說，只是您知道應當知道，若主人不想放人，您也出不了這個門的。”
所以念在這個情分上，沐念慈都不應該把知道事情說出去。
沐念慈點了點頭，算是應了，畢竟這種香豔事跡就算是他們不說她也不會透露出去，對她沒好處，對皇室更加沒好處。
馬車一直在侯府的偏門停下，沐念慈自己就進了院子，如今天已經黑了，她身邊又沒有人跟着，只身一人從外頭回來，被金元正好撞見了，賊眉鼠眼的趕緊往金縷園跑去通風報信。
這下抓住了郡主的把柄，夫人不知要怎麽賞她呢。
沐念慈進了行雲閣就看見坐在門口抹眼淚的雲霄，沐念慈剛走過去的步子又折了回來，皺着眉看着他，只是雲霄哭的似乎認真極了，愣了沒擡頭，她又趕緊往屋裏頭走。
雲霄這孩子不錯，定是司廷玉又欺負他，于是進了屋就質問了一聲。
“你把雲霄怎麽了，我可從未見過他哭的那麽傷心過。”
司廷玉正在書房奮筆疾書，聞聲頭也不擡，解釋道：“哦～以為你要死了，倒是對你還挺衷心的，傻東西。”
沐念慈嘴角一抽，“我怎麽就要死了。”
司廷玉雙手一擺，慫了慫肩，附和道：“因為我不同意馮承的要求，所以以為我不要你了，留在馮承那等死呢。”
“對了，馮承什麽條件。”沐念慈坐在他旁邊問道。
“要我的門主之位。”司廷玉輕描淡寫道，反倒是沐念慈眼睛瞪大了，聲音都高了些，“他異想天開！那絕對是不能答應的，你做的對。”
兩夫妻相視點了點頭，非常認同彼此的做法。
門口看的目瞪口呆的雲霄：“……”
他傷心的就多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