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草,你他媽個死變态!”

祁輕筠還沒有來得及從刺耳的車輛輪胎摩擦聲中反應過來,腹部便倏然遭到一陣力道不小的狠厲襲擊。

他瞬間不受控地倒退幾步,緊接着後背便抵在了粗粝的石牆上,前後夾擊般火辣辣的痛覺瞬間将他整個人從五光十色的夢境中拽了過來,剎那擡起沉重的眼皮,猛地睜開了眼睛。

“傻逼。”

站在祁輕筠面前這個少年皮膚白皙,校服随意挽到手肘,領口還用十分非主流地用彩筆畫了幾道歪歪扭扭的字跡,看樣子像是他的名字。

“祁,祁有歲?”

祁輕筠剛醒來眼前還有些模糊,視線在少年衣領上聚焦了半天,才勉強分辨清楚上面的狗爬字,喃喃出聲。

少年聞言臉色鐵青,一雙漂亮淩厲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眸底氤氲着淡淡的厭意,狠狠地淬了他一口:

“不是說了嗎,不準用你的髒嘴叫我的名字!”

“我就這麽好看嗎,還非得跟蹤我一直看?”

祁輕筠剛剛從夢境中清醒過來,還沒有找到狀态,聞言晃了晃沉重的頭,語氣淡定道:

“還行吧,比起我還差一點。”

面前的少年瞬間變了臉色。

他拽着祁輕筠的衣領愈發用力。手背幾乎繃起了青筋,咬牙切齒了片刻,最後倏然冷笑道:

“你這種人,就是欠打!”

說完,他五指成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起拳頭,用力朝祁輕筠的左臉打去。

祁輕筠迅速回過神來,伸手攥緊少年纖細的手腕,随後面無表情地擡起腳用力朝他腹部一頂,在少年吃痛彎腰的瞬間将其雙手反剪在腰後,毫不留情地砰一聲将其按倒在地。

“你他媽放開我!”

祁輕筠要是光是按住少年阻止他毆打自己也就罷了,偏偏他還反剪了少年的雙手,堂而皇之、光明之大地坐在了少年的後背,低頭拍了拍少年的臉頰,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小朋友,随便打人說髒話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誰跟你是小朋友,”少年因屈辱臉漲的通紅,回過頭看向祁輕筠時眼底跟淬了毒般冷酷,恨聲道:“你不過也才十六,少特麽跟我充長輩!”

祁輕筠聞言一下子愣了,以為少年是在開玩笑:“我,十六?”

他今年都已經二十五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馬上就要老婆孩子熱炕頭,哪裏像是十六歲的樣子?

“那不然呢死變态。”少年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恨不得咬碎了祁輕筠的血肉然後吞下去:“開學第一天就盯着我看,我遲早要摳掉你的眼珠子!”

祁輕筠:“.......”

好暴躁。

“有歲!”

少年的話還未落,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摻雜着焦急的呼喊聲:

“你在巷子裏面嗎?”

祁有歲忽然臉色微變,趁着祁輕筠還在愣神的功夫,猛地翻身推開祁輕筠,踉跄着站了起來,用力拍了拍被祁輕筠碰過的地方,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祁輕筠腦子裏還在梳理着自己醒來之前的點點細節,因此沒有注意到祁有歲的動作。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身上齊整的校服,忽然有些困惑:

自己不是在去醫院看難産的鐘雪盡的路上被失控闖紅燈的大卡車創死了嗎,怎麽自己身上一點血也沒有,還換了以前在南港的校服?

難道,他穿越了?!

那他現在穿成了誰,穿到哪裏了,現在是幾幾年了?

驚人的猜測和滿腔的疑問如閃電般劃過祁輕筠的腦海,讓他心中猛然一沉,忽然站起身,在祁有歲以為又要動手的時候,跑到對面街道的櫥窗邊,用力趴在玻璃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臉。

這一看,便讓祁輕筠放下了心。

這是他原本的臉沒錯,不過年輕了好幾歲,看上去不過十六的模樣,嫩的能掐出水。

不對,如果是他現在才十六,那麽自己是穿越到九年前了嗎?

思及此,祁輕筠剛放下的心又猛然提了起來,紛繁複雜的念頭如潮水般湧入他的大腦,讓他頭痛欲裂。

如果他穿越到了九年前,那麽這個時候的鐘雪盡,是不是還沒有面臨難産?

那九年後的鐘雪盡呢?他在醫院還好嗎?

祁輕筠心情沉重地拉上了口罩。

祁有歲被楚卻澤攙扶着走出小巷子時,看到祁輕筠對着玻璃窗眉眼瞪大,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心底只覺對方有病,想到對方剛剛将自己按在地上的屈辱,眸底蹭的燃起了怒火,忍不住陰陽怪氣:“天天戴個口罩,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得醜,所以不好意思見人啊。”

祁輕筠輕輕瞥了他一眼。

直到祁有歲真正走出昏暗的小巷,祁輕筠才有功夫仔細打量這個少年。

少年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美豔,雖然沒有好好拉拉鏈,上面還塗滿了各式各樣的塗鴉,但松垮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跟高定似的,襯的他腰細腿長,尤其是一雙丹鳳眼,瞳仁漂亮的像是水晶葡萄,折射着暗夜淡淡的光澤。

模樣和他有七分像,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按照祁輕筠的長相複刻來的,只是這嘴巴,着實臭了些。

祁輕筠微微眯了眯眼,壓低聲音輕描淡寫道:

“我要是醜的不能見人,那你豈不是得羞愧自殺?”

他這話說的隐晦,祁有歲先是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祁輕筠在嘲笑他,瞬間像炸了毛的獅子般怒發沖天:

“你!”

“好了好了,有歲。”一旁長相溫潤高挑的少年立刻按下了他的手,像是安撫般壓低聲音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不要不高興,我給你買了禮物和蛋糕,我們好好慶祝一下好不好?”

“過個屁的生日。”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裏踩到了祁有歲的雷點,他惱火地推開他身邊的少年,在少年無意識踉跄幾步退後時又忍不住放輕了聲音,含着委屈和無措:

“我不吃蛋糕,你自己吃吧!”

說完,他恨恨地向祁輕筠飛了一記眼刀,左眼寫着“你等着”,有眼寫着“遲早弄死你”,随後小孩子發脾氣般惡狠狠踢了一腳馬路沿的石子,徑直揚長而去。

楚卻澤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白了一白,盯着祁有歲尚且還能自由行動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氣,随後又神情複雜地看了祁輕筠一眼,禮貌地彎腰道歉示意祁輕筠別和祁有歲計較:“今天是他生日,所以心情有些不好,你別怪他。”

說完,他也不管祁輕筠困惑的視線,接着邁開步子追上祁有歲的腳步,匆匆離開了。

祁輕筠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在自己生日當天心情不好,但他還是十分大方地表示自己不和小孩子計較,當然他也沒時間和這個和自己長得有些像的少年計較。

他拿過肩膀上背的書包,掏出裏面的身份證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生日都和自己分毫不差,只是身份證號碼變了。

祁輕筠按照上面的時間算了一下,假設現在他是十六歲,那麽現在是.........

X4015年?

祁輕筠瞬間倒吸一口冷氣:那自己這不是往前穿越,而是往自己死後穿越了16年,但關鍵是這幅身體還是自己高中時候的身體啊?!

他恍恍惚惚地站在馬路牙子上,甚至想掏一口華子來抽,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婆鐘雪盡。

如果自己現在穿越到了十六年後,他老婆難産要是沒事的話,現在估計也才四十一歲吧?

祁輕筠瞬間支棱了起來,覺得自己又行了,掏出手機熟練地撥打了一個手機號碼。

電話號碼嘟了幾聲之後,被一個年輕男人接了起來:

“喂?”

祁輕筠滿懷希望地喊了一句:“老婆!”

對面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嘟囔了一句“神經病”随後挂了電話。

祁輕筠:“........”

他不死心地再打,最後才震驚地發現電話號碼還是那個電話號碼,他沒打錯,不過這個電話號碼早就被原主銷號,移動電信公司又重新上架換人使用了。

祁輕筠知道鐘雪盡這個人戀舊的很,不會輕易銷號,他也不覺得對方是會因為家裏破産為了躲債才銷號,畢竟他可是南港首富鐘家的幺子,備受寵愛,他那個弟控哥哥就出去搬磚,也不可能讓鐘雪盡受委屈。

難道是對方在自己死後改嫁,為了和自己斷絕所有關系,所以才換了手機號?

思及此,祁輕筠眼神裏緩緩浮現出些許複雜來。

雖然說,這個猜測不無道理,但是為什麽只要想想有這個可能性,祁輕筠都覺得有些難受。

但是如果鐘雪盡改嫁了的話,那就說明他生産過程中沒有遇到危險,是好事才對。

祁輕筠慢慢放下手機,腹部和後背的痛楚才後知後覺地漫上心口,疼的他脖頸青筋直冒,眼睛發紅。

要是鐘雪盡在,一定不會讓他這麽疼。

也許是這具身體回到了少年時期,祁輕筠心理也莫名變的脆弱起來。

他搓了搓手肘處因為摩擦堅硬的石牆面劃出的傷口,悶頭走向超市,好半晌才平複了一下心情,想要自己買點紗布和碘酒自己消下毒。

便利店和南港的學校離得很近,地方不大但是裏頭的學生很多,紅紅的店招牌發着潤色的光,店招牌角落裏還印一個呲着大板牙的兔子。

祁輕筠高中的時候性子跳脫,沒少在鐘雪盡面前學這個板牙兔子呲牙逗對方開心,好好一張清俊的臉被他自己糟踐的不成樣子。鐘雪盡笑點特別低,每次都會配合地笑出聲來,勾着唇角用指頭去直戳祁輕筠的眉心,然後又任勞任怨地替祁輕筠買最新口味的雪糕,等祁輕筠吃完了,還會順手拿出濕紙巾,細心地替祁輕筠擦幹淨。

說起來,這家便利店也承載了不少鐘雪盡和祁輕筠青春的回憶。

故地重游,早不是當年光景。

祁輕筠站在這家便利店門前,深吸一口氣,躊躇片刻,盯着裏面熟悉的布局,頗有些近鄉情怯的意思。

直到裏頭已經為人母的老板娘奇怪地探出頭來看他,祁輕筠才鼓起勇氣,邁進便利店裏。

便利店裏學生很多,肩靠着肩腿貼着腿,挨挨擠擠的,都聚集在零食區,間或還有幾個人玩鬧互相推搡,像春日枝頭上的麻雀似的互相撲騰翅膀,叽叽喳喳說個沒完。

祁輕筠在人群裏擠了半天才彎腰找到紗布和碘酒,拿到前臺結賬。

十六年過去了,老板娘已經換了原來那個大波浪發型,剪了個利落的短發,熟練地裝袋掃碼:

“二十五。”

祁輕筠掏出手機解鎖,将付款碼遞到老板娘面前,随後便順手拿起袋子想要離開,卻被老板娘拉住了:

“唉,扣款失敗了。”

“啊?”祁輕筠尴尬地住了腳,幹淨打開餘額看了一下,果然發現裏面只有十塊錢,剛好夠他明早的早飯。

祁輕筠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商界新秀恒氏集團的總裁了,自己現在還是高中,窮的一批,連學費都是自己打工攢的,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祁輕筠動了動指尖,餘光看了一眼身後已經有些不耐煩甚至開始騷動起來的隊伍,猶豫了片刻,正想将碘酒和紗布放回去,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清冷好聽的男音:

“刷我的吧。”

祁輕筠愣了愣,忽然擡起頭,正好撞入一雙清淩淩的眸子裏。

那眼睛是标準的杏眼,弧線圓潤優美,瞳仁像是散了性子般璀璨漂亮,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眼底卻帶着顯而易見的疏遠和冷漠:

“我趕時間。”

隔着口罩和鴨舌帽,祁輕筠并不能辨認出對方的長相,他似乎沒想到會有除了鐘雪盡之外的人替他解圍,聞言一時間愣住了,等對方面無表情替他付完款,走出門口時,祁輕筠才趕緊跟了上去,卻見對方上了一輛瑪莎拉蒂,趕緊提高聲音大聲喊道:

“同學,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姓名!”

祁輕筠想,看對方的校服應該和自己一樣是南港一中的,如果知道對方名字,以後還錢起來就方便了。

那人與他隔了幾米,似乎沒聽清楚他說什麽,好半晌才動了動唇,聲音飄散在夜空中,輕的如一陣青煙随風而逝,透着幾不可聞的冷淡:

“我姓鐘,鐘意的鐘。”

祁輕筠微微一愣,手中的塑料袋瞬間掉落在地板上,裏面的紗布和碘酒滾了出來,在風中淩亂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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