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眠歌單

溫翎的表情嚴肅,眉宇緊蹙,溫瑞雪從沒見過他這個模樣,猶豫地将手機遞過去,低頭默默拆開蛋糕盒。溫翎接過手機,盯着屏幕中的【望男你好,我是媽媽】,截屏保存,他坐到溫瑞雪身邊,當着妹妹的面,點下“通過申請”的按鈕。

“啊?”溫瑞雪發出疑惑的音調,她以為溫翎看到這條消息第一反應是拒絕。

溫翎點開對方賬號的朋友圈,每一條都點開查看并截圖保存,一直翻到最後一條,他把截圖全部發給自己的賬號,将手機還給溫瑞雪,比劃【你和她的每一次聊天,都要給我看。】

“你覺得他們想做什麽?”溫瑞雪問。

溫翎搖頭,他比劃【不知道,他們花費大量的時間調查你,不會簡單地放棄帶走你的計劃,我納悶他們為什麽這時候需要你。】

“我們也可以調查他們。”溫瑞雪說,她舉起手機,“我和她聊天,問出知道她叫什麽,我們讓爸媽幫忙查他們的家庭情況。”

【我們不要主動發起聊天。】溫翎比劃【上次聯系你的手機號記得嗎,我們用那個號碼查。】

溫瑞雪顧不上吃蛋糕,打開最近通話列表,找到一個地址為“河南”的號碼,發給溫翎,她問:“怎麽查?”

溫翎拿起塑料叉子,戳一塊蛋糕放進嘴巴,松軟綿密的奶油在舌尖化開,他說:“我想,一下。”溫翎不想讓溫瑞雪被黑暗的往事拖進泥潭,他們好不容易安安穩穩成年、考進大學,有着光明的未來,童年的陰影卻遲遲盤亘不散,這些人僅憑借單薄的血緣關系就想破壞這一切,絕不可能。

“北京南站是北京的高鐵樞紐,每天來來往往的旅客摩肩接踵、絡繹不絕,也産生了許多糾紛和困難,需要民警們伸出援手,幫忙解決……”随着旁白的推進,鏡頭一轉,柯熠辭和王祺并肩出現,“歡迎大家收看《出警無小事》,我是主持人小柯,我身邊這位是王祺老師。王老師是我們12臺《法與情》節目的主持人兼法律顧問。”

“沒有沒有,不是老師,小柯客氣了。”王祺朝鏡頭揮揮手,“我第一次來這裏,請問我們是跟着警察同志一起出警嗎?”

“那不能,咱們跟着警察同志不是給人家添堵嘛。”柯熠辭說,“咱們今天的任務是駐守派出所,擔任一天的協警。”

“那快走吧,派出所在哪兒呢?”王祺說,“咱們是不是得有制服,趕緊給我,我要換上拍張照片發給我老婆看看。”

柯熠辭噎了一下,他看向任娴,眼神詢問結束了嗎,任娴笑着說:“小柯怎麽接不上詞了?”

“我又沒有老婆。”柯熠辭沒好氣地說。

王祺端起杯子喝一口溫水,說:“咱們現在是不是沒啥事了。”

“對,下午三點正式開始錄。”任娴說,“三點到八點,晚上十一點到明天早上六點。”

派出所裏精彩的故事通常發生在半夜,節目組不想錯過任何值得記錄的事,幹脆給兩位主持人安排了整個通宵的拍攝任務。柯熠辭抱着毛毯拿着手機,坐進汽車後排,說:“娴姐,我先躺一會兒,吃午飯叫我。”他清晨五點趕到拍攝現場,走流程加兩遍彩排,忙忙碌碌到現在,腦袋昏沉,急需休息。

“行。”任娴說,她拿起一瓶礦泉水遞給王祺,“這周末是一場硬仗,王哥撐得住不?”

“我努力。”王祺說,“我體力比不上年輕人,但也不能太拖後腿不是。”

躺在車裏的柯熠辭閉上眼睛,大腦放空,他本就入睡困難,加上精神緊繃,平躺二十分鐘沒有絲毫睡意,只覺得疲憊乏累。他打個哈欠,摁亮手機屏幕,打開微信,給溫翎發過去一句【唉,好累。】

溫翎待在家裏沒事做,整天圍着滿天星轉圈,花苗在奶奶的照顧下稍顯精神。他搬着小馬紮坐在陽臺上,和滿天星一起曬太陽。

平板“叮咚”一聲消息提醒,溫翎點開微信聊天框,打字回複【你在哪?】

【柯熠辭:不告訴你。】

【柯熠辭:省得你亂花錢。】

【溫翎:蛋糕不好吃嗎?】

柯熠辭把毛毯掖到下巴處,他懶得打字,發送語音說:“好吃,可惜我這周沒法和你吃飯了——我本來看好了一家海鮮小館,他們家的鮑魚特別新鮮。”他講話越多尾音拖得越長,加上疲憊的倦意,醇厚好聽的聲音低沉黏膩,像一杯牛奶巧克力灌進耳朵。

溫翎擡起手機,聽筒貼近耳朵,聽完語音,他揉了揉發癢的耳朵,低頭打字【我下周二回北京。】

“收到,我等會兒去跟老板請假。”柯熠辭說,想起王祺剛才喂他的一口狗糧,他不服氣地向溫翎傳話,“我下午要去派出所當協警體驗生活,等我換上制服給你拍照片。”

【溫翎:好啊,節目什麽時候播出,我快把前面四季補完了。】

“三個月之後吧。”柯熠辭苦惱地說,“我好困,我睡不着。”

溫翎知道柯熠辭一直有失眠的毛病,他身在天津,也不知道該怎麽幫助對方。他以前查閱過資料,找到白噪音和安靜的純音樂可以緩解失眠的焦慮,便點開音樂軟件把收集的助眠歌單分享給柯熠辭,加上一句解釋【我不知道這些歌有沒有用,我聽到旋律低緩的純音樂就會添加到歌單裏,你試試。】

柯熠辭看着對話框裏的歌單分享,他總能被溫翎的細膩體貼感動到,歌單的創建時間是三年前,裏面共有195首歌。也就是說,溫翎從遇到柯熠辭、知道他有失眠的毛病開始,就創建了歌單,将自己認為助眠的歌曲收藏進來。

想到這裏,柯熠辭愈發睡不着,他收藏了歌單,撥通視頻電話。

溫翎點下接通,看到柯熠辭蓋着毯子躺在車裏,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看看你在做什麽。”柯熠辭說,他調整平躺的姿勢,腦袋放在靠枕上,拖長聲音,“真希望一下子到下周二啊。”

溫翎渾身籠罩在暖洋洋的陽光裏,他把鏡頭轉向生機勃勃的滿天星,炫耀地說:“看。”

“呦,它還活着。”柯熠辭稀奇地說。

溫翎将鏡頭轉回自己,鼓了鼓腮幫子,說:“它,一直活,着。”

“反正大家都是活到死。”柯熠辭忍不住欺負小朋友,“植物也一樣。”

溫翎哼了一聲,将手機立在窗沿上,拿起小花鏟繼續在花盆裏左搗搗右戳戳。

“它都快被你戳死了哥。”溫瑞雪趴在沙發上方對溫翎說。

手機裏傳出一聲輕笑,柯熠辭閉上眼睛,聽着溫翎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放松地陷入淺眠,連溫翎什麽時候關掉視頻通話都不知道。

溫翎悄悄關掉手機,他似乎找到了一條能讓柯熠辭睡着的路徑,不過需要多次驗證是否真的有效。

“我好想出去玩啊——”溫瑞雪躺在沙發上虛弱地嚎叫,“打游戲打得我要吐了。”

溫翎也閑得渾身難受,他拿出平板,仔細查看溫瑞雪發來的親生母親的朋友圈,手執電容筆在截圖上做筆記,總結需要查證的問題。

這位母親名字裏帶個“慧”字,有一個上初中的兒子,她沒有工作,生活以務農和帶孩子為中心,經常驕傲于兒子的好成績。她的丈夫是位開大車的司機,去全國各地拉貨,最遠跑到過新疆阿勒泰。無論去哪出差,丈夫回來總會給她帶小禮物,即使是一朵鮮花,都會讓她高興得發朋友圈炫耀一番。

她看起來只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全職主婦,為什麽在過了這麽多年之後,才費盡心思地尋找親生女兒呢?

溫翎合上平板電腦,嘆一口氣,對這對陌生夫妻的敵意減淡些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或許也有難言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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