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命運的交響樂

“你打我幹什麽!”陳勝勇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臉委屈地嚎,“我姐死了,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素來沉默寡言的張強開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撺掇小慧賣掉望男的事?你拿着賣回來的五百塊錢買了輛電動車,那是我女兒的賣命錢!”

“二十年了,你才想起來找我算賬?”陳勝勇大聲反問,“你以為你沒有罪?我告訴你,張強,你他媽注定要下地獄!”

“好了好了。”海哥站在中間勸架,“小慧已經走了,你們吵得再大聲也沒辦法讓她複活,不如咱們想想說辭,怎麽跟警察解釋。”

短暫的情緒爆發後,張強又恢複了悶不做聲的風格,他蹲在樓頂露臺的角落處,雙手捂住眼睛。

“勇子。”海哥叫住陳勝勇,“你按我說的講。”

“哦哦好。”六神無主的陳勝勇迅速把海哥當成了主心骨,再不見昔日的嚣張氣焰。

“學校裏過得不開心嗎?”電話裏的中年男人關心地望着身形消瘦的兒子,“你媽說你好些天沒給她打電話了。”

“在忙畢設。”楚哲松眼下濃重的青黑,藏不住的憔悴神色,“我發現我做錯了好多事情。”

“做錯了就去改過來。”中年男人以為楚哲松指的是學業方面,“你挂科了嗎?”

“沒有。”楚哲松說,他的父母至今不知道他是同性戀,鑒于傳統觀念和嚴肅的家風,他更不敢告訴父母,“之前跟我玩得挺好的那個同學,和我絕交了。”

男人愣了下,說:“我就說你性格不行,說話難聽,人也不機靈,人家肯定不願意和你玩。”

聽罷父親的評價,楚哲松愈發煩躁:“不跟你講了,越講越煩。”

“你這個孩子怎麽這樣,爸爸說你兩句不行嗎。”男人說,“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你講幾句話,你這孩子一點兒親情味兒都沒有。”

“你那是講話嗎?除了打壓我,你還會說什麽。”楚哲松抱怨道,“你知道人家為什麽不跟我玩嗎?就因為我講話方式跟你一模一樣。”他生氣地挂斷電話,把手機扔進被窩裏,坐在書桌前抱着電腦發呆。

室友推門進來,看見楚哲松亂糟糟仿若鳥窩的發型,習以為常地說:“你今天也沒出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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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想動。”楚哲松說。

“馬上冬天了哥。”室友将飯盒放在桌上,“趕緊走出失戀進入下一春吧。”

“進個鬼。”楚哲松扶着桌子站起身,太久不吃飯導致的低血糖讓他眼前一黑,“你知道那個誰,去哪了嗎?”

“我聽國畫院的說,他出去采風了。”室友說,“具體去哪我沒問。”

“我去食堂。”楚哲松拎着電腦裝進背包,他突然開口詢問,“我講話是不是挺煩人的?”

“你才意識到啊。”室友說,“不過我不在乎,反正畢業之後各奔東西,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講話真不好聽。”楚哲松說。

“客氣。”室友說,“咱倆都單身的原因找到了,你比我強點,你起碼談過。”他吸溜一口酸辣粉,“如果有機會,我也想體會一下被甩的感覺。”

“滾你媽。”楚哲松提着書包大力摔門,隔絕室友的陰陽怪氣,頹喪地塌下肩膀,他想要改掉身上的壞毛病,卻不知從何改起。

“今天下雨。”柯熠辭站在窗戶前,“天氣預報說最高十三度,注意保暖。”

溫翎套上嫩黃的兜帽衛衣,為陰沉的天氣增添一抹亮色。他低頭把內襯皺成一團的白T恤扯平,又擡手揪一張餐巾紙蘸上水,彎腰擦鞋。

柯熠辭說:“加一件外套吧,外面很冷。”他拿起溫翎行李箱裏的白牛仔外套,罩在小孩肩上,“這件看起來不暖和。”

溫翎覺得剛好,他認真地扣好金屬扣子,合上箱子拖到門口,等柯熠辭一起出發去機場接人。

溫瑞雪抱臂倚着門框,說:“辭哥快點吧,趕不上二路汽車了都。”

“來了來了。”柯熠辭拖着箱子邁出房間,拿着房卡關上門,下樓到酒店前臺辦理退房手續,“我需要發票和水單,擡頭是這個。”

溫瑞雪打個哈欠,靠着溫翎肩頭:“困死,我昨晚看書到兩點。”

【期中考試前你非要請假。】溫翎比劃。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跑過來嘛。”溫瑞雪說,她小聲嘀咕,“我才不讓辭哥輕易占你便宜。”

【說不定是我占他的便宜。】溫翎比劃。

“那不算。”溫瑞雪,中國馳名雙标。

柯熠辭把發票和流水單塞進錢包,轉身便看到溫家兄妹倆像兩只鳥雀擠擠挨挨,溫瑞雪非要摟住溫翎的肩膀,溫翎縱着她胡鬧,挺直腰杆看向柯熠辭。

“走,我們出發。”柯熠辭說。

溫翎大概受不了妹妹鬧騰,“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到柯熠辭身邊躲清靜。

“小氣鬼。”溫瑞雪拖着箱子跟在兩人身後。

“我老板喜歡小孩子。”柯熠辭對溫翎說,“到時候把你妹妹丢給我老板照顧。”

“嗯。”溫翎煞有其事地點頭同意。

“哼哼。”溫瑞雪不服氣地刷存在感。

到達機場國內到達層的出口,任娴和倪方俐并肩走,遠遠看到等在不遠處的柯熠辭,任娴招招手:“熠辭,這邊。”

“老板。”柯熠辭笑着迎上去,刻意忽視倪方俐,“旅行還順利吧?”

“挺好的,劉哥他們在後面收拾器材,你等多久了?”任娴問。

“十幾分鐘吧。”柯熠辭說,“我訂了徽菜館,咱們先吃飯。”

“行。”任娴看向柯熠辭身後,“呦,小溫妹妹也來了?”

“您好,我是溫瑞雪。”溫瑞雪說,“這是我哥溫翎。”

“我見過你哥哥,他是我們臺的特邀畫師。”任娴誇獎道,“出圖速度快、質量高,我們臺長都知道他。”

溫翎不好意思地彎彎眼睛,比劃【任主任好。】

“哎呀忘介紹了,這是倪方俐,這次專題的記者。”任娴說,“主要負責溫家兄妹的訪談,你們有什麽問題直接跟她對接就好。”

倪方俐看向溫翎,拿腔拿調地說:“這個弟弟我見過的。”

任娴拍她一下:“別鬧。”

溫瑞雪好奇地打量倪方俐,湊到溫翎耳邊說:“記者姐姐好漂亮。”

溫翎認同地點點頭。

“不好意思,久等了吧。”劉穩和一位女性推着器材走過來,“這些東西比較金貴,輕拿輕放耽誤時間。”

“你們好,我是讓荔。”女性說,“新入職的攝像。”

“孔融讓梨的讓梨嗎?”溫瑞雪問。

“荔枝的荔。”讓荔說,“叫我讓梨也行。”

“人齊了,我們出發吧。”任娴招呼道。

陰沉的天映着楚哲松陰郁的臉,他坐在圖書館靠窗的角落,桌上攤開一本畫冊,遲遲不翻頁。

他應該做點什麽,去彌補往日的錯誤。

但無論他做什麽,都于事無補。

他像一只無頭蒼蠅,滿屋亂撞,找不到房間的出口,而溫翎決絕地轉身,踏進沒有他的光明大道。

或許他也該出去采風,悶在校園裏實在令人窒息。

張強端着一杯熱水,坐在病床邊,看着病恹恹的小兒子,腦海中仍回蕩着母親的尖聲怒斥:“你個廢物!那小閨女怎麽能不幫幫她弟弟?當年我就應該把她掐死!”

“你看看你娶了個什麽玩意兒,肚子不争氣,生的女兒一個都指望不上!”

張強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他伸手撫摸兒子的額發,說:“要不要喝水?”

“我想要媽媽。”張龍龍說,“媽媽去哪了?”

“媽媽出去辦點事,等龍龍睡着媽媽就回來了。”張強說。

“我聽舅舅說,你們去找姐姐了。”張龍龍說,“姐姐在哪啊,我想跟姐姐玩。”

“姐姐要上學。”張強強忍淚水說,“等龍龍病好,可以上學了,我和媽媽帶你去看姐姐。”

“好。”張龍龍緩緩阖上眼睛,“我好疼,渾身都疼。”

“睡吧,睡着就不疼了。”張強輕聲哄着。

“咚咚咚。”病房門被敲響,張強起身開門。

年輕的男孩背着書包站在門口,說:“你好,請問你是張強先生嗎?”

“是的。”張強說。

“我叫楚哲松,我可以跟你談談嗎?”男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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