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還沒等船隊接近桃桃島, 以藏就看見了懸挂在島嶼最高處的自家海賊旗。
“還真是被利用了個徹底啊,我們。”
以藏攏了一下和服的袖子,略帶愠怒的下達了準備登陸的指令。
但等他們抵達港口後, 目之所及的,卻與想象中的場景有所不同。
防波堤破開了一個大豁口,被炮火轟炸過的地面滿是裂痕,有厚厚一層凝固的糖漿裹在路燈和倒塌的建築外側。
以藏站在被炸斷的桃樹面前, 打量着尚且新鮮的斷口, 判斷出這場戰鬥應該就在幾天之前。
他拿出配槍,率領着全副武裝的白胡子海賊團第十六番隊隊員,越過明顯被外力破壞的瞭望塔大門, 向桃林深處走去。
地面有被粗略打掃過的痕跡,但被血液浸染過的土地依舊散發着難聞的鐵鏽味,樹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矢拔下後留下的三角洞, 地面還有未曾處理幹淨的糖果通道。
凡此種種特點鮮明的痕跡,幾乎讓以藏在腦海中複原了曾經發生的事情——這是BIG·MOM海賊團糖果大臣的攻擊方式, 他們發起過侵略戰争。
草叢突然晃動了一下,有輕巧的腳步聲響起, 以藏瞬間舉槍瞄準了聲音來源的方向,但那并不是預想中的敵人。
那是一個頭頂編筐的小孩子,大概只有六歲左右的年紀, 編筐裏有着幾顆掉在地上後被撿起來的髒兮兮的桃子。
這個小女孩同樣看見了拿槍指着她的以藏,和他身後殺氣騰騰的海賊們。
突然成為了視覺焦點, 小女孩害怕得抖個不停, 但是她死死的抓着頂在頭上的編筐, 哪怕差點抖成糠篩也沒把那幾個桃子弄掉。
“……嗚, 嗚哇哇!大姐頭!海賊又來了啊!!!”
再次崩潰的小女孩, 鼻涕和眼淚一起流下,糊了自己一臉。
她先是抖抖抖的倒退了幾步,在發現這幫可怕的大人并沒有靠近之後,急忙轉身邊哭邊大聲喊着傳遞消息,一路頂着編筐飛似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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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的聲音後,在更深處的桃林裏,原本正在撿桃子和拔糖果箭的幼崽們,一個傳染一個,最後此起彼伏的嚎哭起來,堪稱魔音灌耳。
在撥開阻礙視線的茂密植被後,呈現在白胡子海賊團面前的,就是這幫亂成一團的小不點們。
以藏收起配槍,皺着眉環視了一圈這片亂七八糟的粉色桃林。
他阻止了想要繼續前進的部下。
面前的這片土地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謹慎的以藏止住了腳步,擡頭看向正急速向這邊靠近的什麽人。
過來的正是赫佩爾,她一路用月步趕路,也沒有帶那個防毒面具,梳着高馬尾的小姑娘在空中蹦蹦跳跳,雙手捂着耳朵,對每一個路過的幼崽痛苦的喊着:“聽見了!聽見了!別哭了!我要聾了!!”
又來了一個小孩。
以藏眯着眼睛觀察起赫佩爾,并沒有因為她小孩子的外表而輕敵。
在白胡子成為四皇之前,經常和海軍打交道的以藏,認出了赫佩爾正在使用的體術是海軍內部的招式。
海軍的小孩,怎麽會在新世界?
在以藏打量赫佩爾的時候,赫佩爾也在觀察他。
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和服,赫佩爾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這個大美人的衣服。
來人身穿粉紅色的和服,腰間松垮的系着帶斑點圖案的帶子,頭發是精致發髻的模樣,還畫了漂亮的全妝。
但是他又有着突出的喉結,和比女人更寬闊的肩膀,赫佩爾瞄了一眼他平坦的胸部,移走視線後又不确定的瞄了一眼。
所,所以說,是男人?還是女人?男人吧?
有點卡殼的赫佩爾,站
在那片被以藏忌憚的土地上,她眨了眨眼睛,幾乎想要脫口而出先問一下對面的大美人某些并不美麗的問題。
好在一路飛奔的胖子終于趕上了赫佩爾的速度,他氣喘籲籲的站在赫佩爾身後,打斷了赫佩爾不合時宜的想法。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救過一次場的胖子,十分幹脆的給以藏來了一個土下座。
他雙手伏在地面上,身體前傾,用額頭抵着桃林的土地。
“白胡子海賊團的各位!請原諒我私自借用了你們的名號!請給我贖罪的機會吧!”
以藏分出一點視線,看向似乎十分誠懇的胖子:“這就是你的誠意?”
他掃了眼幾乎要滿溢出惡意的土地,和不為所動,正抱着膀站在胖子身前幾步的赫佩爾。
胖子暗自抽了抽眼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別人家都是先禮後兵,他們這個倒好,直接是一邊禮一邊兵。
胖子沒有說借白胡子的威勢狐假虎威是赫佩爾的主意,他直接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請罪時說的是“我”。
其實胖子是不善談判的,被以藏這麽一怼,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而赫佩爾根本就沒有接話的意思。
在場面僵住的時候,姍姍來遲的指揮官終于趕到了。
與前幾天還一副精英反派的樣子不同,指揮官現在穿了一身方便幹活的私服,手上和身上到處蹭得都是土。
他最近在忙着修建墓地。
那場戰争裏死去的人太多了,雖然大家都是要下地獄的,但他還是想要讓他們入土為安,不要曝屍荒野。
指揮官也在赫佩爾身後停下了,他疲憊的向以藏深鞠了一躬。
“想來以您的眼光,已經看出來這裏發生過什麽了。”
指揮官直起身,露出一個自嘲的笑:“說來慚愧,這孩子還是我們拐來的受害者,但她卻陰差陽錯的救了我們一命。”
指揮官再次向以藏深深的彎下腰:“桃桃島将會作為我們對白胡子海賊團冒犯的賠禮,獻給你們的船長,萬望息怒。”
赫佩爾左後方一個土下座的胖子,右後方一個深鞠躬的指揮官,但她自己,則是相當不合群的站在原地,渾身上下寫滿了理直氣壯。
有沒跑遠的小孩子,在發現赫佩爾過來之後就不再跑了,他們偷偷藏在樹後面,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此刻正探頭探腦的圍觀。
好像只要看見赫佩爾,這些幼崽就底氣足得不行,他們才不知道什麽白胡子黑胡子的,只知道現在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就這樣,在越聚越多的毛茸茸的幼崽們的注視下,赫佩爾打斷了指揮官懇切的道歉:“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一個島,又擴大了領地範圍,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嗎?別告訴我白胡子海賊團還會懼怕那些所謂王族的報複?”
赫佩爾緩緩挑起一邊的眉毛,挑釁的看着以藏:“這座島現在是我的,但是我不打算罩這麽多人渣小弟,直說吧,就問你敢不敢接手?”
被赫佩爾意外的發言驚到,原本正真情實意祈求原諒的二人組,又驚又怕的在赫佩爾看不見的身後扭曲了表情,整個人都要石化了。
而聽到這種放肆發言的以藏,原本下撇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嚣張的弧度:“哦?很敢說啊,你是在小瞧白胡子海賊團嗎?”
以為以藏被惹怒的兩人,也不跪着或鞠躬了,他們捂着不堪重負的心髒,痛苦的抱在一起,不願再面對這個世界。
可惜赫佩爾并沒有接收到身後兩人絕望的信號,她輕輕哼了一聲:“瞧不瞧得起,也要看你們打算怎麽做再說。”
她往身後比劃了一下:“像BIG·MOM海賊團那樣,繼續踐踏這座島,或者收下這份已經連接在白胡子海賊團身上的
因果,白撿一個富有的據點。”
“反正你們已經是聲名狼藉的大海賊了,區區與王族為敵而已,該不會是怕了吧?”
其實赫佩爾在過來之前,還沒有想好要怎麽應付白胡子海賊團的人。
但當她發現這個明顯是領頭人的和服美人,在面對滿目瘡痍的桃桃島時逐漸消散的怒氣,和看見幼崽時平和的氣場後,最會順杆爬的赫佩爾,臨時改變了自己的策略。
她覺得她可以莽一下。
果然,雖然她不停說着挑釁的話,但是這個妝容精致的家夥一點【憤怒】都沒升起。
赫佩爾若有所思的看着以藏。
這家夥身上的氣息,比她身後的胖子還要幹淨一點。
這真的是海賊?
“遞到眼前的東西,沒有不收下的道理。”以藏收斂了笑意,認真的看着赫佩爾:“桃桃島,就由我們白胡子海賊團收下了。”
赫佩爾與以藏對視了一會,最後也收起了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
她懶洋洋的感慨了一句:“什麽嘛,原來是個好人啊。”
赫佩爾側過身做帶路狀:“走吧,帶你們看看這個島。”
心情大起大落的石化二人組,麻木的跟上了赫佩爾。
他們在新世界摸爬滾打了三十多年,但積累的為人處世的經驗,在赫佩爾身上卻好像從來就沒用對過。
胖子/指揮官:累了。
赫佩爾招呼那些藏着藏着就忘了要藏起來的小蘿蔔頭們一起走,正好中午了,她打算先帶這一大幫人去吃個飯。
她揮手散去了在地表附近翻騰着的【淵】。
哦,淵就是赫佩爾給那天秀了佩羅斯佩羅一臉的藍黑色能量場取的名字。
拖他的福,赫佩爾終于有要給自己的能力取名字的意識了。
雖然只是很敷衍的一個字。
在撤去一直被赫佩爾留在地底的淵後,那股萦繞在地表的惡意也消失了。
以藏颔首,接受了赫佩爾的邀請。
小孩子總有自己判斷氣氛的方法,在發覺“警報解除”後,他們很快就恢複了精神頭,一個個傻乎乎的笑鬧着。
在氣氛一片大好時,赫佩爾突然問走在身邊的大美人:“你們,真的是白胡子海賊團的人嗎?不會是冒牌貨吧?”
被質疑的以藏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他反問赫佩爾:“你覺得我哪裏不像?”
其實赫佩爾已經在記憶裏找到以藏對應的資料了,這是個懸賞金5億1000萬貝利的男人。
但是……
“你們真的是海賊嗎?海賊不都是燒殺搶掠,以虐殺為樂,為了開茶話會可以屠島,滅國也不在話下的存在嗎?”
赫佩爾一臉平靜的說出了十分破壞氣氛的話,并且再次無視了一個瘋狂比叉,一個不停‘噓噓噓’試圖讓赫佩爾住口的人渣小弟。
她和以藏并肩往釀酒廠走着,兩個人都沒有着急趕路。
赫佩爾忽略了身後那兩個就差大鵬展翅的家夥,真切的不解着:“為什麽可以輕易的寬恕?”
“為什麽不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