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就是歷史正文麽, 好大的石頭啊。”
這些天,乙姬一直認真的踐行着自己的承諾,她帶着赫佩爾在魚人島四處游覽。
泰格偶爾也會陪赫佩爾一起轉轉,但大部分時候, 他更喜歡待在魚人街。
所以現在站在此處的, 只有乙姬與赫佩爾。
她們兩個人來到了海之森。
這裏沉睡着被世界政府全力打壓分散的歷史正文中的一部分——一塊無法被破壞的巨型石碑。
赫佩爾伸手, 撫摸着那些雕刻在石碑上的古代文字:“唔, 真的是一點都看不懂,但是好奇怪, 這石頭居然有情緒在。”
她微微挑眉, 看向站在一旁的乙姬:“它在道歉?”
乙姬點頭,确認了赫佩爾的猜測。
她仰頭看着這塊石碑,将一個久遠的故事娓娓道來。
那是在魚人島王族的內部,代代相傳下來的記載。
800年前,有一個人與當時的人魚公主定下誓言, 為了完成那個誓言,當時的魚人島舉全國之力, 建造了足足有半個國家大小的巨船——諾亞。
但不知為何, 那個人沒能遵守約定。
這塊石碑上記載着的, 就是那個人的謝罪文。
他的名字,是喬伊波伊。
“謝罪文?這個喬伊波伊, 可以用歷史正文來寫信?”
聽完這個故事後, 赫佩爾最先注意到的, 不是那個神秘的誓言,也不是那個會讓她要素警覺的巨船名字, 而是這塊石碑, 它居然是一封道歉信。
歷史正文有多重要, 從世界政府發瘋一樣的反應就反推得出來。
而注定記載着關鍵信息的歷史正文之中,居然有一塊石碑,是專門用來道歉的。
800年前,在那空白的一百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雖然現在無從知曉,但赫佩爾估摸着,也就是成王敗寇的那些事。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這個道理,但凡是學過歷史的人,就沒有不明白的。
因為見證過五千年連綿不絕的文明,所以赫佩爾對這個海圓歷剛剛一千五百多年,疑似有過斷代的世界,有一種看見剛起步的後輩的,莫名的親切感。
這個世界的歷史,也一定會滾滾向前,最終被冠以【文明】之名吧。
赫佩爾撫摸着面前的古代文字。
她現在心情其實還不錯,對這消失的一百年,并沒有特別好奇,也沒有此世原住民那份被世政養出來的後天恐懼。
赫佩爾心平氣和的與這塊充滿着歉意的大石頭對視。
她知道,歷史是不會被抹去的,文明的脈絡,自有祂自己的生長方式。
所以她現在更好奇那個喬伊波伊。
“他一定有着十分高的地位吧,說不定也是個國王?”
“不清楚,記載裏并沒有說明他是什麽人。”
乙姬聽着赫佩爾內心的聲音,跟着平靜了下來,她也将手掌貼在了石碑上:“諾亞,是一艘需要海王類幫助,才能驅動的巨船。”
“你們可以命令那些大家夥嗎?”
“不,我們不能,但在王族的記載中,每過數百年,就會誕生一位可以與海王類溝通的人魚公主。”
乙姬将抵在石碑上的手掌回握成拳,有堅毅之色從她的藍眼睛裏閃過:“喬伊波伊一定會再次出現,完成與我們的約定。”
Ennnnm。
看着仿佛在宣誓一樣的乙姬,赫佩爾神色微妙的收回了放在石碑上的手,轉而靠近乙姬,控制着力氣,捏起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拳頭拎了起來。
“你這段話裏的槽點有點多,讓我捋捋。”
“船,
在你們手裏。人魚公主,也是你們的。能力,是公主天生的。所以為什麽一定要被約定之人引領,才能完成你們想做的事情?他在這件事裏又擔任着什麽角色?”
如果非他不可,那他本身或者他所代表着的東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一旦這個人缺席,那麽魚人島便選擇再等上幾百年。
乙姬的身體太脆,赫佩爾怕不小心把她捏骨折了,所以她直接單手抱起了這個比她還要高一點的王妃往龍宮城走去,邊走邊說。
“但訴求是相互的,【交易】才是兩個國家正常的相處方式。所以除非你們曾經的那個人魚公主是個戀愛腦,否則一定是喬伊波伊也有想要人魚公主幫他做的事,而那件事,必須要兩個人同時存在才可以。”
不然為什麽要再等上幾百年,比起這個約定本身,赫佩爾總覺得,在這件事裏,是【重逢】更加重要。
“想想看吧,乙姬,海王類生活在哪裏,嗯?是無風帶對吧,那無風帶在哪呢,它将這個世界繞了一個大圈啊。”
“無風帶與紅土大陸一起,将這個世界劃成了4+2的模式。東西南北海,再加上被一分為二的偉大航路,這種‘剛剛好’的事情,就跟你們的‘陽樹夏娃’一樣,簡直像是被故意安排的。”
只不過陽樹是在拯救,而紅土大陸是在封鎖。
赫佩爾看向有點聽懵了的乙姬,接着說道:“對世界來說,【完整】才是概率最小的事情,憑什麽只有紅土大陸能完整的繞世界一圈,你們就不覺得奇怪麽,我可是一直覺得,那東西怎麽看都像是個大型監牢啊。”
赫佩爾單手抱着乙姬,像抱着個精致的大娃娃,她帶着她走出了海之森,站在可以看到龍宮城的位置。
“乙姬啊,你是王妃,是這個國家的王族,你要知道自己正帶領着國民通往何處才行。”
只是上浮嗎?
只是移居到陸地上生活而已嗎?
赫佩爾擡頭看向坐在她臂彎裏的乙姬,海底的陽光灑落在她金色的頭發上,灑落在她藍寶石一樣的雙眸上。
明明都是金發藍眼,但乙姬就是比斯圖茜要更适合這種色彩搭配。
她看上去,熠熠生輝。
“只是溫柔的話,誰也救不了,什麽也做不到。你需要力量,而你本身就是力量,乙姬,夢想也是需要武裝的。”
乙姬眺望着遠處的龍宮城,眺望着她的國家,她聽到了赫佩爾未曾說出口的話。
【魚人島還沒有準備好,它承載不住你現在的願望,也承載不住喬伊波伊的願望。】
【太弱小了。】
再次被否定,但乙姬依舊沒有灰心,她在光中笑了起來:“會變好的,讓我試試看。”
“應該說‘讓我們試試看’。怎麽着你那個老公難不成是擺設嗎?他可是魚人島的王诶。”
【不要獨自前行,帶上那些能夠追上你步伐的人,蠢貨。】
被小姑娘偷偷在心裏罵蠢貨,但乙姬反而更加開心了,她雙手捧着赫佩爾的臉,附身用自己的額頭抵着赫佩爾的額頭。
“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小貓頭鷹,讓我現學現賣一下吧。和我做個交易,赫佩爾。”
乙姬像平時哄白星那樣,順着赫佩爾的頭發,溫柔的安撫着她:“我也聽到了你的疑惑,你的能力,為你帶來了困擾。”
她笑着歪頭,難得的露出了狡黠的一面:“陪我回一趟龍宮城吧,能記載着波塞冬的地方,說不定也能找到夜游神的故事。”
這次輪到赫佩爾有點聽懵了,她看着面露滿意之色的乙姬,毫不客氣的伸手去撓她的癢癢:“可以啊乙姬,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呢。不過你冒壞水的樣子也很棒,這才像是個王妃嘛。”
示之以誠,徐徐觀之,
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嘻嘻嘻,鋒利起來吧,乙姬,你那麽聰明,無需向任何人祈禱,足以做自己的依靠。
魚人島迎來了新的客人。
那是白胡子海賊團的一番隊隊長,馬爾科。
白胡子将自己的旗幟插在了魚人島,将這個國家收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所以,白胡子海賊團的諸位,是整個國家的大恩人。
甚平前來迎接馬爾科,并詢問突然到訪的他所為何事。
“赫佩爾在你們這裏吧。”
馬爾科用了陳述句,他看着默不作聲的甚平,失笑着說道:“放心yoi,我又不是來抓她的,我們大概也算是朋友吧,帶我去見見她?”
甚平審視的看着馬爾科,兩邊對他來說都是恩人,他并不想傷害任何一方。
“布魯布魯布魯。”
在僵持之際,甚平随身攜帶的電話蟲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裏面傳來了赫佩爾的聲音。
“帶馬爾科來龍宮城吧,不過我現在正忙着呢,你也可以先陪他玩一會啊甚平~”
“喀嚓。”
看着被單方面挂斷的電話蟲,兩個人都有點被噎住。
“……這家夥聽起來好像心情還不錯,真是一點也沒被影響到啊喂。”
馬爾科耷拉着眼皮,嘴角抽搐的感慨着。
甚平默默的收起電話蟲,他已經放棄思考為什麽赫佩爾有自己的電話蟲號碼,又是為什麽知道這裏正在發生什麽事了。
“走吧,帶你去龍宮城。”
甚平直接把馬爾科帶去了平時國王會見外臣的大廳,而聽到聲音的赫佩爾早就先一步抵達了那裏,她此刻正坐在文獻山裏一目十行的找着什麽東西。
甚平并沒有進來,他将空間留給了明顯有事要說的馬爾科。
貓頭鷹擡頭瞅了不死鳥一眼:“找我有事?”
馬爾科繞過滿地的文獻,坐在赫佩爾對面,打量了她一會。
“你知道自己現在變成大紅人了嗎?”
“啊——大概能猜到吧,你帶報紙了嗎?海底的信息延遲還挺可怕的。”
馬爾科沒有賣關子,他從懷裏拿出了本就是帶給她看的世界經濟報,遞了過去。
“你們兩個,可是狠狠的出了次名啊。”
【震驚世界!超大事件!襲擊聖地的兇惡之徒們!】
哦,這個标題還是那麽有摩爾岡斯的風格呢。
赫佩爾淡定的接着看了下去。
瞧瞧這明貶暗褒的行文,看看這誇張的遣詞造句,她微微挑起眉毛:“哦嚯,這篇報導是信天翁自己寫的?難得啊。”
“還有心情哦嚯,你是一點也不緊張啊喂。”
“緊張?從跟上泰格開始,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麽。都已經做過決定了,再反過頭去緊張結果,也太遜了吧。”
赫佩爾從報紙裏抖出兩張懸賞令。
【費舍爾·泰格 懸賞金2億3000萬貝利 DEAD OR ALIVE】
【赫佩爾 懸賞金2億貝利 ONLY ALIVE】
Ennnmm,泰格的懸賞金怎麽還有零有整的。
貓頭鷹舉着自己的通緝令,沒對ONLY ALIVE發表看法,她看着自己的照片,啧啧稱奇起來:“拍得還挺好看,看上去很有氣勢嘛。”
馬爾科看着對面這個将會被世界政府和海軍本部全力追絞的女人,有些期待着的,向她發出了邀請。
“要加入白胡子海賊團嗎?有我們在,沒有人敢動你的喂。”
聽到這個邀請,赫佩爾看通緝令的動作一頓。
她看向小聲【期待】着的不死鳥,與他對視了一會
。
然後直接拒絕了他。
“不要。首先,我讨厭海賊,雖然你們完全不像是個海賊,但這并不影響你們是海賊的事實。”
在聽到不死鳥失望的低鳴之前,赫佩爾接着說道:“其次,加入四皇确實是輕松了,但又有什麽意義呢。”
貓頭鷹驕傲得擡起下巴,故意做出了一個傲慢的表情:“既然我已經存于此世,那就絕不是為了找個地方避難而來。”
她說着只有自己聽得懂的話。
原本漫無目的的游逛着人間的貓頭鷹,最近找到了事情做。
她最讨厭被蠢貨指手畫腳了,也讨厭籠子,讨厭到死都不敢來告狀的亡靈。
馬爾科看着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赫佩爾,看着這個鋒芒畢露的貓頭鷹,若有所思的問她:“所以?你是想要加入那個前不久剛出現的革命軍嗎?”
革命軍?
赫佩爾歪着頭思考了一會,然後再次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也不要。我這個人呢,比起掀翻棋盤,更喜歡将對面的軍。”
聽到這句話後,馬爾科反應了一會,然後微微睜大雙眼:“……喂喂喂,真是了不得的發言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當然了,看在你是不死鳥的份上我才告訴你的。”
就像當初在返回G1時她對庫贊說的那樣,赫佩爾對這些事的看法從未改變過。
如果讨厭一種制度,那就要走到這個制度的權利中心,成為頂點的一部分。
加入棋局、加入博弈。
說什麽王不見王?
不。
她偏要王見王。
然後,
吃、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