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那确實是文斯莫克的外輪船。
一只巨大的蝸牛從船頭的位置探出頭, 俯視着站在面前的赫佩爾,它将視野裏的畫面傳遞到中控室,于是操控着這艘外輪船的士兵們便知道, 單主已經到了。
身穿傑爾馬66統一作戰服的士兵, 扛着被五花大綁的喬雷爾走下懸梯。
大概被抓走之前是在參加舞會,多年不見的喬雷爾,再次登場時依舊身着盛裝,就是有點蔫吧。
赫佩爾将早已準備好的支票交給了對面的士兵:“不虧是傑爾馬66, 真是幫大忙了。”
被扔在地上的喬雷爾龇牙咧嘴的翻了個身, 自己坐了起來,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這個下令綁他的紅發女人。
“你誰啊!”
赫佩爾将星星墨鏡推到頭上,俯身湊近他:“嘻嘻嘻, 是五年前把你送進監獄的人,也是你未來的老板, 這麽多年沒見了,你的朱瑾花還是這麽漂亮啊,doggy。”
不得不說,喬雷爾能讓她記這麽多年,除了他當初确實給她添了點小麻煩以外,還要歸功于他永遠佩戴的這朵朱瑾花。
作為曾經的敵人, 赫佩爾自然是調查過他的, 于是也不小心知道了些糟糕的往事。
階級社會總是會催生各式各樣的悲劇, 不被理解的少年已經在努力的盛開了, 可他的園丁卻被奴隸主奪走了性命。
于是那樣曾懷揣着熱烈愛意的少年拿起了屠刀,他将自己折下別在胸前, 戴着愛人的遺物, 用自己的方式瘋狂的報複着。
失去了園丁, 這朵朱瑾花也長歪了。
赫佩爾看了眼他戴在脖子上的編織項鏈:“或許你對我的另一個名字印象更深刻。”
她直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這朵朱瑾。
“我是鸮,那個火燒瑪麗喬亞的人。”
很可笑。
自從因為襲擊了瑪麗喬亞而被通緝,她在表世界有多被口誅筆伐,在裏世界就有多被推崇備至。
那通緝令,簡直像是張自帶光環的名片。
大概是因為她做了不可做之事,以至于混黑的人都敬她一丈,當然,這裏面不包括真正無藥可救的渣滓。
在得知赫佩爾大費周章的把自己綁到北海,是相中自己的能力,打算讓他加入她那大逆不道的計劃之後。
那些原本滿盈着的厭惡與不滿,都被北海的冷風吹散了。
他笑得停不下來,笑到病态的抽搐起來。
赫佩爾送走文斯莫克的外輪船後,就站在港口等着喬雷爾笑完,她也不催他,但也沒給他松綁。
她【聽】着這個漾起波瀾的男人,有些感慨。
又是一個病人。
真是苦了羅西南迪了,他那麽正常,也真是不容易。
終于笑完的喬雷爾,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堪稱神清氣爽的答應了赫佩爾:“好啊,我來幫你,說不定我這輩子還有報仇的機會?”
赫佩爾随意的點點頭,并沒有将喬雷爾的效忠宣言放在心上。
他連自己都無法忠誠,又怎麽可能忠于他人,不過反正只是把刀,好用就行了。
“羅格鎮那邊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別耽誤我的海運就行。”
她帶着他向基地走去:“方便起見,先以巴洛克的名義活動吧,你喜歡什麽代號,y?”
“……別用那個名字叫我。”
“行吧,那你自己取。”
喬雷爾沉默了一會,然後古怪的笑了起來,“Mr.敲鐘人,叫我Mr.敲鐘人。”
赫佩爾對喬雷爾比了個OK的手勢:“庫庫倫島還有個Mr.畫家,我一會給你他的聯系方式,你們兩個可以互通下有無。”
正好讓特裏幫她盯着點喬雷爾。
跑來開門的baby-5好奇的探頭,打量着這個被反剪雙臂綁起來的男人:“他是誰?”
“我的新部下。”
喬雷爾聞言輕哼一聲,也沒有反駁,他臭着臉,對拿着匕首的羅喊道:“喂,那邊那個小鬼,過來給老子把繩子割開!”
被叫的羅并沒有理他,他握着自己的匕首問赫佩爾:“你跟柯拉松打完了嗎,是不是輪到我了?”
赫佩爾看了眼十分積極的羅:“也行,一會你們幾個一起上吧,今天速戰速決,正好也試試你們之間有沒有默契。”
貓頭鷹讓那個原二把手将喬雷爾帶去熟悉業務之後就不管他了,在做出成績之前,他并不值得她過多的關注。
羅西一瘸一拐的從遠處走來,雖然鼻青臉腫,但是他渾身上下散發着某種可疑的愉快氣息。
羅西南迪從門外走了進來,并直接走向了站在房間中央的赫佩爾。
他将自己的手舉到她面前,集中精神,磕磕絆絆的用出了并不算凝練的武裝色。
赫佩爾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逐漸震驚的睜大了雙眼,有一個碩大的感嘆號緩緩從她的頭頂升起。
“……你居然聽懂了我那段胡扯嗎?!”
為什麽她不行!難道是因為她還不夠融入這個世界,所以理解上始終有壁嗎?!
羅西開心的笑了起來,而且難得笑得還很好看,他那副陽光又樂觀的樣子,沖破了小醜妝陰郁的氛圍,硬是撐起了一股子明媚的勢頭。
赫佩爾被他笑得噎住了,她看着羅西南迪在她的視野裏散發出代表着快樂的綠色,那綠色逐漸向黃色靠攏,卻終歸還是沒能成為真正的黃色。
她一把揪住羅西南迪的領子,将他拽了下來:“你剛才在想什麽?”
被迫俯身的羅西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的掏出小本子開始寫道【這樣就不會食言了,我會成為足夠可靠的大人。】
他看着自己寫下的文字,有些後知後覺的尴尬起來,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些。
赫佩爾松手,放過了羅西南迪的脖子,她将他的小本子抽了過來。
“……因為完成了約定……所以在滿足嗎?”難不成,是滿足?
滿足的極致是什麽?
赫佩爾盯着本子上的文字,有點恍然。
“……是死而無憾。”
因為失去生命所以極度的悲傷,因為失去未來所以極度的憤怒,那麽,作為能與這兩者三足鼎立的黃色,需得是極大的滿足,是用生命與未來做交換也在所不惜的,遠超幸福與歡愉的死而無憾。
赫佩爾捏着小本子的手微微用力,她頭疼的嘶了一聲,像是在與羅西抱怨,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真的還能覺醒嗎?這東西,誰會供奉給別人啊?”
會死而無憾的人本身就在死亡邊緣,都死而無憾了哪裏還會許願,不許願又怎麽轉化為供奉。
貓頭鷹虛着眼睛,階段性放棄了期待自己覺醒這件事。
在接受了弗雷凡斯之後,她已經依稀摸到了覺醒的瓶頸,也明白了自己為何無法覺醒。
因為她現在并不完整。
顏色如果無法轉變為光,那她就永遠無法從黑色轉變為白色。
她現在只是個【黃泉的領路人】,沒有正向供奉的她,永遠也燃不起白色的火焰。
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就算有人向她供奉了正向的情緒,也沒什麽太大的用處。
那小小的,宛如螢火的快樂,根本無法點亮如今的她。
西海的悲郁、800年的絕望、一國之怒。
無論哪一樣,都不是能被輕易點亮的東西。
除非,有同樣量級的滿足出現,若沒有足夠的死而無憾,那麽她就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夜游神。
赫佩爾微微挑眉,将小本子還給了羅西南迪。
算了,随便吧,反正現在的力量也已經足夠了。
貓頭鷹擺起了架勢,讓在場的人一起向她發起進攻:“一期,你要集中精神去感受,争取跟上我們的動作。”
“baby-5,動動你的小腦袋瓜,別浪費了你的能力。”
“羅西,用武裝色攻擊我。”
“至于羅,嗯,你随便發揮吧。”
“為什麽輪到我就這麽敷衍啊!”
“不為什麽,你哪來這麽多問題。”
套着海樓石手環的貓頭鷹翻了個白眼,拒絕回答羅的問題。
她游刃有餘的穿梭在毫無默契的衆人之間,用武裝色的愛之鐵拳招呼着他們。
不能覺醒怕什麽,她這個人本來也不信什麽神佛,有能力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所謂,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強者,又不是人人都吃了惡魔果實。
她的每一位老師都不厭其煩的教導過她,能夠信任的,永遠只有自己本身的力量。
不能被惡魔果實牽着鼻子走,她才不會為了這種可笑的事情失去自我。
她可是赫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