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雨 提上褲子,不認人了

空曠的客廳轉瞬只剩下尤語寧一個人, 少了一支蠟燭光線也比剛剛更暗了些。

停了電,室內也開不了空調,冷空氣在黑暗裏一點一點地将人慢慢侵蝕。

尤語寧心裏的恐懼又開始一寸一寸地彌漫上來, 搓了搓胳膊, 瞥見旁邊剩下的半杯酒,腦子一抽, 端着仰頭喝下去試圖壯膽。

她的酒量是一杯會醉,半杯微醺, 這會兒半杯喝下去, 只覺得有些辣,忙又打開牛奶喝了幾口。

聞珩換了一身絲綢質地的藍色家居服出來回到原本的地方坐下,伸手去拿酒, 才發現酒杯空了。

“喝酒了?”

他擰着眉心看向尤語寧。

尤語寧沒看他,含糊地點頭應到:“我害怕,就喝了一點壯壯膽。”

聞珩:“……”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難道不是他這個男人更可怕?

她還敢喝酒。

就這安全意識……

想起之前尤語寧在他家喝醉的情形, 聞珩有些頭疼:“能不能對自己的酒量有點數?”

“有的, 一杯才會醉。”尤語寧已經有些上頭了, 撐着腦袋轉頭看他,左手豎着一根食指,在空中彎了彎,“我只喝了半杯。”

“……”

還挺有理,聞珩都要氣樂了:“這酒烈,沒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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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尤語寧雙眼迷離地看着他, “就是有點辣辣的。”

聞珩看着她不太清醒的樣子,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醉了?”

“什麽東西晃來晃去。”尤語寧一把抓住他的手,歪着腦袋看他, “你長得好像一個人。”

“誰?”

“聞珩。”

“……”

尤語寧松開他的手,轉過身,就坐在地毯上仰頭看他。

聞珩也不開口,就這麽坐着讓她看。

好一陣,尤語寧腦袋一歪,“啪嗒”一下倒在他膝蓋上。

又醉得睡着了。

聞珩:“……”

尤語寧以為自己在睡夢中,蹭了蹭“枕頭”,覺得不安穩,雙手摸索着,抱住他一條小腿,心滿意足。

膝頭傳來柔軟的重量,溫熱踏實。

聞珩低頭看,她柔軟小臉貼在他腿上,隔着薄薄的的布料,有軟而暖的觸感。

呼吸很輕,就像一只困在他膝頭取暖的小貓。

聞珩覺得燥。

又熱又燥。

心頭就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輕輕地撓,卻又不肯多用半分力道,還每次都略過最癢的那一點。

他情不自禁地擡起手,緩緩靠近燭火中那一小半側臉。

修長的手指被燭火的光投影在灰暗中安然入睡的側臉上,慢慢靠近,拉長。

明明這樣近在咫尺,卻又像是橫着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他無法越過,也無法觸碰。

這樣的時刻,他想起七歲那年的冬天。

寒假裏,聞潤星和孟佩之都很忙,聞喜之去了西州的外婆家,聞珩被丢給了小姨孟沛沛照顧。

孟沛沛年少未婚,開着一家玩偶店,店裏賣的都是些精致的昂貴的玩偶。

聞珩每天都跟她去店裏,從早到晚,無聊卻不被允許亂跑。

那是一個多雨的冬季。

很平凡的一個早晨,他在落地窗內的小軟凳上坐着,無所事事地數着外面街道上路過的人群和車流。

紮雙馬尾的小女孩出現,雙手貼在落地窗上,水靈靈的雙眼看着櫥窗裏的洋娃娃,充滿了渴望。

小女孩長得漂亮可愛,擋住聞珩所有的視線。

從那天起,連續一個星期,她都會到櫥窗外面看一會兒那個洋娃娃。

幼時的聞珩心性頑劣,在一個星期後的某天早晨小女孩到達之前,取下了那個娃娃,藏在了背後。

他很想看看,那個小女生不見了心愛的娃娃會不會哭。

如果會哭的話,那就真的太好了,這樣他的生活就不會太無聊。

小女孩在幾分鐘後如約而至,照舊趴在櫥窗外擡頭看。

聞珩清楚地看見她嘴角的笑意消失,也清楚地看見她充滿渴望的雙眼一瞬變得落寞。

當然,那時候只有七歲的聞珩還不太懂得落寞這個詞,只是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開心。

但是,她沒有哭。

也是在那天早晨,那個連續出現一個多星期的小女生,第一次隔着玻璃櫥窗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他覺得這個娃娃應該屬于她。

所以,那天早上,他拿着那個娃娃出了店門,親手送給那個渴望已久的小女生。

小女生呆呆地看了看娃娃,又驚訝地看他。

“送給你了。”

“送給我?”

“不然呢?”

“不不不!這個很貴的!”

“不要就丢掉。”

“要!”

小女生着急地用雙手去兜,生怕他真的丢掉。

她是那樣小心翼翼,幹幹淨淨的雙手還要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輕輕地觸碰一下那個娃娃,還要再次擡頭跟他确認:“真的給我了嗎?”

那時的聞珩不太懂,不過就是個用錢就能買到的娃娃,怎麽就能那麽寶貝,那麽小心翼翼。

但是就在此刻,聞珩忽然懂了。

渴望一樣東西太久,等她真的觸手可及時,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

會害怕觸碰,害怕是一場夢,一碰到,就會醒。

距離那肖想已久的側臉不過毫米。

手指的投影微微顫抖着。

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慢慢彎曲,收縮,握緊成拳。

聞珩壓制着內心的渴望,慢慢收回手,臉上滿是隐忍,胸口不停起伏。

他仰起頭,閉上眼,性感的脖頸曲線起伏,緩緩吐出一口氣。

聲音壓得極低:“操……”

淩晨三點,雷停風止,只剩大雨嘩嘩,不停地沖刷着整座城市。

尤語寧迷糊地醒來,聽見大雨拍打玻璃窗的聲音,也看見滿室光明。

電來了。

她擡起頭,看見聞珩歪在沙發上睡着,身上只穿着一件先前的藍色居家服。

好幾秒,意識慢慢回籠,尤語寧記起自己喝了他半杯酒。

“……”

現在半杯酒也能醉了?

尤語寧支起上身,肩頭有東西滑落,定睛一看,是聞珩讓她披上的那件外套。

她伸手去撿,才覺得不對勁——

居然還抱着他的腿。

“……”

尤語寧心中警鈴大作。

睡夢裏她可是做了一些有點過分的事情,其中就有抱住聞珩腿的這一件,沒想到一醒來還真的抱住了。

尤語寧難為情地閉了閉眼,腦海裏睡夢中做過的事一點一點浮現——

抱住他的腿,不讓他走,還問他為什麽要做那麽多事情,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不承認就又哭又鬧。

……

其他的……應該沒有做……吧?

尤語寧心虛地轉頭,偷偷看了聞珩一眼,見他好像還睡着的樣子,打算趁他不備偷偷溜走。

先慢慢松開抱住他腿的雙手,撐着地毯起身……起身……

腳麻,腿也麻了。

尤語寧嘗試了兩次,緩了緩,一口氣站起來,剛邁開腿要走,腳下一麻,好像找不到着力點,一軟——

“?!”

怎麽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往聞珩身上倒了下去!

人的求生本能讓她下意識雙手張開,險險地撐在了聞珩身體兩側的沙發上。

尤語寧內心演了一百八十種道歉的場景,才敢去看聞珩是否醒來。

嗯,醒了。

英挺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像是疑惑,又像是質問。

應該是,還沒太清醒吧?

尤語寧自我麻痹地下了個結論,先前設想的道歉全都在這一刻被否定。

電光火石之間,她做出了別的決定——

裝作酒還沒醒。

“嗯……”尤語寧一秒入戲,迷蒙的表情和語氣堪比影後,“這裏怎麽有個這麽大的玩偶。”

說完,捏捏他的臉,還要加點戲:“滑滑的。”

差不多了。

“好困……”

尤語寧嘟囔着,“一頭栽進”他懷裏,輕輕蹭了蹭臉,“睡了”過去。

聞珩:“……?”

他低頭看,還是剛剛那樣的側臉。

不同的是,現在燈光明亮,将她細膩嫩滑如上好白玉的臉照得通透,長睫如扇也看得清清楚楚,根根分明。

最重要的是,現在這顆小腦袋,這張臉,從他的膝頭,移到了他的胸口。

感受着來自于她身上的柔軟和真實的重量,聞珩疑心自己夢還未醒。

尤語寧焦灼地等待着聞珩的反應,卻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裏只感受到他胸口逐漸失衡的起伏,只聽見他不斷回響的心跳聲。

她先前摔下來時兩手還撐着沙發靠背,後來為了裝醉去捏他的臉,身體的重量就幾乎落在了他身上。

這樣不設防的緊密相貼,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來自于男性身上滾燙的體溫。

甚至,因為他的家居服太過單薄,她好像還能感受到,他結實有型的腹肌,在承托着自己的重量。

“……”

要不就——

再過分一點。

反正,他也沒有推開自己。

而且,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這樣想着,尤語寧慢慢地收回搭在他肩頭的雙手,下移。

一點點、一點點地穿過他的腰間,環抱住。

“大娃娃……”她繼續裝着酒醉,輕聲呓語,“睡覺……”

聞珩:“……”

這他媽誰還能睡得着!

也許入戲也是一種本事。

即便那姿勢并不舒服,尤語寧也依舊真的睡了過去。

醒來後已經是早上七點,她睜開眼,看見房間的擺設,陌生,又帶着一絲絲的熟悉感。

床頭依舊亮着一盞臺燈,被子蓋到下巴,有很淺淡的佛手柑香味。

尤語寧便立即明白,是在聞珩家裏。

只有他,會這麽瘋狂,又這麽執着,所有東西,都要有佛手柑的香味。

尤語寧掀開被子下床,關了臺燈,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空氣裏有煎蛋的香氣,好像還有烤吐司。

她拉開房間門,香味更加濃郁。

順着香味傳來的方向走去,聞珩站在開放式的廚房裏,身穿寬松藍色居家服,身高腿長,肩寬腰細,高挑有型,像一個自律早起的超模,正将一個煎蛋出鍋。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出現,遠遠看過來一眼,又轉過身去取吐司。

“去洗漱,東西都在洗手間。”

尤語寧只好去洗手間,看見一套新的洗漱用具,連牙膏都是擠好的。

其實有些驚訝,但她也不敢多想,洗漱幹淨就重新出去。

聞珩還在忙碌,她也不知道昨晚他有沒有生氣,自己那麽色膽包天。

尤語寧鼓起勇氣朝他走過去,看見他将吐司和煎蛋擺盤,又放了生菜葉和培根,從微波爐裏拿出熱牛奶。

他做的早餐,是雙份的。

應該是沒有生氣吧?

尤語寧放心了些,鼓起勇氣問他:“昨晚我喝醉了,應該沒有發酒瘋吧?”

聞珩将牛奶和餐盤往她的方向推過來一份,端着他自己那杯牛奶喝了一口,才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哦?你是指什麽?”

“就是……”尤語寧想着合适的措辭,“有沒有對你做一些,比較過分的事情。”

聞珩放下牛奶杯,雙手撐在吧臺上,上身微微前傾,朝她逼近,盯着她的雙眼,似笑非笑:“不記得了?”

尤語寧心口一緊,撒謊到:“我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啊,這樣。”聞珩點點頭,“果然——”

“什麽?”

“提上褲子,不認人了。”

“……?”

尤語寧呼吸一滞。

難道還有,比她裝醉捏他臉抱他腰更過分的事情?

提上褲子……

尤語寧低頭看了眼自己穿得好好的粉紅色家居褲,腦海裏不可抑制地想象出脫掉……然後……

打住!

不、不至于吧?

忽然之間,她想起之前跟聞珩去朱奇開的舞蹈社練舞時,聞珩穿了條灰色的運動褲,而她當時想起那段時間網上流行的灰色褲子的視頻,下意識地偷看他那、那裏……

“……”

尤語寧有些崩潰。

難道她一直低估了自己的流氓本性嗎?

一想到自己真有可能做出那種有辱斯文的事情,尤語寧臉上一陣發燙,口幹舌燥,端了面前的熱牛奶就猛灌了大半杯。

“有沒有一種可能——”尤語寧擡頭看他,腦袋飛轉,強行狡辯,“是你做的夢呢?”

嗯,一定是,一定是聞珩做的春.夢。

欣賞着她精彩變換的表情,聞珩挑了下眉,大發慈悲地應到:“哦?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頓了頓,補充完整:“如果你非要這麽說的話。”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想承認,我也可以不追究。

但是,這件事你就是做了,沒得跑。

尤語寧不敢再繼續跟他糾結這件事,點頭坐下:“嗯,謝謝你的早飯。”

“哦,不客氣,畢竟我也是……”聞珩拿起吐司,“挺累的,得補一補。”

挺、累、的,得、補、一、補。

尤語寧一口咬下吐司一角,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腦補起來。

但又想起,自己的第一次還在,而從起床到現在身體都沒有任何不适,應該沒有那、那個吧?

那……聞珩他怎麽就挺累還需要補一補了?

難道她單方面地強.迫他,而他誓死不從,反抗得太累了?

尤語寧又想起昨晚自己醒來後,裝醉捏他臉抱他腰他都沒有任何反應,是不是說明在這之前,自己就已經對他有了更過分的舉動,所以才導致他已經心如止水。

怎麽會這樣……

明明她以前從來都沒對哪個男生産生過興趣,怎麽一到聞珩這裏,就這樣解放天性。

竟然,都敢來強的……

尤語寧偷偷擡眼看聞珩,沒成想被他抓個正着。

為了掩飾,只好把自己的餐盤推過去:“那這個雞蛋給你吃,身體虛是要好好補一補。”

“……?”

聞珩盯着她,好幾秒,氣得冷笑:“別裝。”

尤語寧心口一跳:“裝什麽?”

難道發現她昨晚裝醉了?

“需要我幫你回憶?”聞珩“呵”了聲,“怎麽,還意猶未盡?”

尤語寧:“……”

那倒也沒——

好像,是有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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