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戀
初二,過年的氛圍還在,街上人流如織,喧嘩聲聲聲震耳,車水馬龍。許知恙就那麽駐立在街頭,看着男生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朝她走來。
“你怎麽在這?”
陳恙走到她面前,微垂着眼,淡聲問道。
“我,我随便逛逛,經過春光路的時候,看見門沒關就進去看了眼。”
許知恙捏緊手裏的塑料袋,沒敢看他的眼睛,眸光低低地盯着眼前男生黑色的沖鋒衣。
陳恙默了默,暼了眼她手裏的東西。
“這是什麽?”
許知恙舉起來給他看,輕聲說:“你上次不是感冒了嘛,就,給你買了點感冒藥放在周老師那,可是他說你沒再去過了。”
她越說越小聲。
許知恙頓了頓,又問:“你感冒好點了嗎?”
陳恙盯着袋子裏的東西,再看了滾落在垃圾桶的幾盒感冒藥,眉頭微不可察輕皺了一下,嗓子有些啞,悶悶地應了聲“嗯”。
一來一回,話都問完了,場面又陷入了沉寂。
許知恙摳着手上的塑料袋,忽然聽見男生說:“給我吧。”
“什麽?”
陳恙:“不是說給我的感冒藥嗎?”
“哦。”許知恙讷讷地,下意識就把塑料袋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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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知後覺發現這是差點進了垃圾桶的東西,許知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怎麽了?”陳恙挑眉。
“沒剩多少了。”剛剛差點丢到垃圾桶的時候,手一抖,掉了兩盒。
陳恙沒太在意:“給我吧。”
許知恙有些意外但還是順從地遞過去。
陳恙從兜裏抽出一只手,勾過許知恙手裏的塑料袋。
他伸手勾過許知恙手裏的塑料袋時手背輕微地擦過她的手指,許知恙低頭一看,陳恙手上不知何時纏着一圈繃帶,裹緊了一整個掌心。
“你的手怎麽了。”許知恙指着他的手,驚訝開口。
陳恙換了只手接過左手上的塑料袋,循着她的目光輕暼了眼受傷的左手,滿不在意開口:“沒什麽,不小心劃到了。”
“早點回去吧。”
陳恙微頓了:“這個,”他指着塑料袋,說了聲,“謝謝。”
許知恙耳尖不争氣紅了紅,搖頭,很小聲和他說不用客氣,她盯着他的左手多看了幾眼,見他好像有別的事要忙,沒有多待,點了點頭轉身朝公交站走去。
陳恙目送着少女上了公交車,這才收回眼。
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陳恙愣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摸出來按了接聽。
“陳恙,你去哪了。”
聽筒裏傳來一道渾厚且深沉的嗓音。
陳恙叫了聲爺爺後才回答他的問題:“回來嘉水南灣拿點東西。”
陳老爺子突然拔高聲量:“怎麽回明城去了,既然回明城,就順道去醫院把你那手處理一下,聽見沒有。”
陳恙不冷不淡嗯了聲,應了聲好之後就挂了。
年一過完,日子就像上了發條一樣過得飛快,一晃眼正月初八,明中高三開學。
那天許知恙和沈舒迩在甜品店寫作業的時候說到高三這麽快就要上課。
沈舒迩卻嘆了口氣,緩慢說:“恙恙,我好擔心我哥。”
許知恙聽見敏感的字眼,心頭猛地一怔,英語單詞寫到一半,驟然停了筆,朝她看去:“怎麽了。”
沈舒迩用筆帽戳了戳臉頰,四處張望了下,湊近,低聲和她說:“我哥家裏出了點事,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來學校。”
出事了。
許知恙倏的想起初二那天在路上碰見他的時候,他的狀态好像不太好,整個人變得很寡淡,冷漠。
原本清瘦的身形又瘦了一圈。
漆黑的瞳仁裏深沉陰郁得有些可怕,就好像壓抑着什麽事,随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她當時覺得陳恙可能有什麽事,但是卻沒想到是這個緣故。
聽沈舒迩說,除夕那天陳恙的父母從南城回來,在高速路上兩人起了争執,他媽媽情緒激動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下來,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搶救無效去世了。
陳恙和他爸爸大吵了一架,估計他的手就是在那個時候受的傷。
具體出了什麽事,沈舒迩也沒有細說,畢竟是人家的家事,許知恙不好過問,但是大概能猜到。
這件事對陳恙的打擊肯定很大。
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一頹不振。
晚上九點。
陳恙抵達南城市區的家,他開門進去,猛地一擡頭就和正要出門的陳明威打了個照面。
陳恙當作沒看見,低頭換鞋。
即将略過他上樓的時候,陳明威叫住了陳恙:“站住,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爸了。”
陳恙踏上樓梯的動作一頓,眸底的陰鸷一閃而過,随即冷笑出聲:“那倒真沒有。”
“你!”陳明威被他的态度一激,神色由平淡轉為滿臉通紅,一身規整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急得跳腳的樣子顯得格外滑稽。
陳明威指着他:“你在明城那段時間,你媽沒教你怎麽和長輩說話嗎,啊?”
陳明威年紀不大,四十出頭就已經在商界站穩腳跟,是圈子裏人人奉承的老總,即便是這樣,在面對自己那個混不吝兒子時還是不免被壓上一頭。
陳恙眉梢輕挑,勾着唇,笑得很諷刺:“你有什麽資格提我媽,我媽死了,我是個沒人教的壞種,您滿意了嗎,陳總。”
一番話說得陳明威啞口無言,除了指着他幹瞪眼,唯有脖子上暴漲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愠怒。
“怎麽和你爸說話的!別忘了你現在所有,都是我給你的,你要認清事實。”
陳明威怒斥。
陳恙後退了一步,站在臺階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他一眼,覺得很無稽地笑了:“你記錯了,我所擁有的都是我媽給的,不是你。”
“你的東西都給了外面的人,”陳恙唇角的弧度慢慢拉平,他眸色微暗,眼底是罕見的冷戾,繼而補充,“不論他們擁有再多,都進不了這個家門,你才要認清這個事實,爸爸。”
爸爸兩字被特地咬重。
語氣輕蔑,嘲諷意味十足。
他沒再理陳明威那副專門教訓下屬,高高在上的嘴臉,上了三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隔絕了樓下玻璃碎裂的聲音。
陳恙随手将黑色的沖鋒衣脫完扔在髒衣簍,打開了洗手池的水龍頭,猛地掬着一捧冷水往臉上撲。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水龍頭嘩嘩啦啦的水聲。
他腦海裏快速略過那一幕,畫面定格在那個眉眼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男孩身上,眼底平淡的神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深黑。
他垂着眼,眼睫上挂着水珠,保持着雙手撐在洗手池的姿勢,好半晌,他才擡手關了水龍頭,緩慢直起身。
他随意地擦幹淨臉上的水珠,視線由洗手池轉向髒衣簍。
陳恙拎起那件外套,從兜裏翻出兩盒感冒藥,唇角輕勾了勾,自嘲地低嗤一聲。
他随意将東西收在抽屜裏。
恰在這時,手邊的手機震了幾下,打開來看,是一條短信,頁面都是英文。
他大致掃了一眼,快速按了删除。
高二開學那天,許知恙沒在學校見到陳恙,聽沈舒迩說陳恙請了長假,是事假,學校批了,之後又補了公假,聽說去參加競賽了。
于是開學後一整個月,許知恙都沒在學校遇見陳恙。
直到三月的最後一天,許知恙才見到了他。
那天她抱着很厚的一沓試卷,從樓梯下來,拐彎的時候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許知恙擡眼,就那麽和陳恙對上了眼神。
一整個月不見,他好像又瘦了一點,側臉的輪廓幹淨淩厲,下颌緊繃着,銳利筆直的目光撅住她。
許知恙被他盯得有些心裏發毛,下意識咽了口水。
對視了将近幾秒,兩人齊齊別開眼。
他很輕地開口和她說了一句:“小心。”
而後就挪開擋在她面前的身子,繞過她朝五樓的辦公室走去。
許知恙微愣在原地,再擡眼時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
自那之後,許知恙就再也沒見過陳恙。
不過,雖然他人不在學校,但對他的傳聞卻是日日不少。
大課間裝完水去廁所洗手的時候,許知恙碰巧聽見隔壁文科班的女生在聊天。
聊得忘我,也不避諱有人進來。
“哎,聽說了嗎,陳恙拿了物理競賽的獎,明大和南大都要來學校招生了。”
“聽說了呀,公告欄不是貼着喜報嘛。”
許知恙捏着水杯,假裝不在意地聽着。
“不過我聽說,他不想去明大,人家考了雅思,想出國呢。”
“不愧是資本主義,人家起步就已經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還聽說,理科班那個校花,秦歡你認識不,聽說他倆家裏關系好,打算一起去留學呢。”
“真的假的。”
......
許知恙沒有再聽下去,擰緊水龍頭出去了。
路過教務處的時候,許知恙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确認。
男生背對着門,身上套着幹淨整潔的校服,雙手揣着口袋,頭頸微往前傾,是聆聽的姿勢。
他身邊站着的,就是曾經高調追陳恙的那個女生。
也是剛剛廁所裏那兩個女生的八卦對象。
秦歡。